古代有没有被冤枉的古诗 不算6月飞霜的

古代有没有被冤枉的古诗 不算6月飞霜的,第1张

  咏怀堂诗

  一九四六年的秋天,我在南京作记者。记者生涯是忙碌杂乱的,不过有时也有难得的空闲。一天下午在城里闲走,晃到了清凉山脚下的龙蟠里。有名的国学图书馆就在这里。走进去看时,只见“逃难”归来的大批藏书,都一叠叠用麻绳捆起,堆在地上,还没有上架。馆长柳翼谋老先生和一些馆员正在忙着整理。他给我看了许多宋元旧本,顾校黄跋,告诉了我八年抗战中间这许多善本辗转舟车、流离颠沛的故事。后来我向他打听丁氏八千卷楼旧藏的阮大<SPS=1764>《咏怀堂诗集》,柳先生叹息着说,馆藏旧书中,宋元本缺佚倒很少,但明本却损失严重。这阮髯的诗集已经不知下落了。就连馆中新印的本子也已被人偷出去当作还魂纸卖掉,没有多余的可供出售了。
  我当时住在离秦淮不远的地方,每次经过总免不了要想起《桃花扇》的故事;后来还在城南偶然发现了一条“库司坊”的小巷,据说就是当年曾被老百姓呼为“裤子裆”的阮大<SPS=1764>的故居所在。那么, 咏怀堂的故址应该也在这里了。因此想找一部阮胡子的诗集看看。这个愿望,在六年之后无意中实现了。我在上海买到了阮诗三集。
  这是徐乃昌的旧藏本。计《咏怀堂诗集》四卷;《外集》甲乙部:《丙子诗》二卷。都是崇祯中原刻。《诗集》前有扉叶,题“吴门毛恒所梓行”。叶灿序第一页版心下有“白下毛升梓”五字,与《外集》版式如一,当系同时所刻,时在祟祯八年乙亥(一六三五年)。《丙子诗》是十年丁丑(一六三七年)刻,“自序”说,“其称诗,遂自崇祯乙亥后,系曰《咏怀堂某年诗》,而后仿此焉。”《丙子诗》后尚有《戊寅诗》(只下卷)、《辛巳诗》各二卷,有新排印本。
  奇怪的是我得到的《丙子诗》二卷也是八千卷楼的旧物,卷前有“钱载”、“箨石”二印;“嘉惠堂丁氏藏书之记”印;“翁同<SPS=2323>观”印。此本没有随楼书一起运往南京,我估计是被人抽下作为“礼品”送给翁常熟的。图书馆排印所据则是丁氏旧藏的另一残本,只存卷上;后来又据丁初我的传抄本下卷补印,作为补遗。丁初我是常熟人,他的传抄本根据的大抵就是此本。
  现存的阮大<SPS=1764>诗,还有一种《和箫集》,二十年前在宁波发现,是明刻白棉纸印本。《外集》乙部有“别退思”诗,诗后小注说“和箫予寓黄诗稿,为退思所题”。看来这个集子刻成尚早于诗集四卷。《丙子诗》卷前属“齐安退思杜祝进较”,就是此人。
  三十多年前在龙蟠里,只匆匆将《咏怀堂诗》的新印本翻了一下,记下了几联断句和卷前影印的名人评语,回来写了一篇《金陵杂记》。因为文中引了无想居士(王伯沆)的话,“乃知小人无不多才也。”曾招来过一通斥责。二十多年以后听到《和箫集》发现的消息,又曾设法去买下或传抄。这次的后果更为严重了。终于被揭发、认定为对一个历史上的大坏蛋寄予了爱慕与同情。可见三十年来,人们的意见其实并无多少变化。当某人被判定为坏种之后,他的著作,言行……就不必也不许再去深究,只要记住贴在他头上的标签就好了。这是很方便的办法,又能避免由于读了坏种的诗文自己也会随之变坏的危险。似乎也正是中国人的一种传统老脾气。不过我看办法并不高明,采取了这种对策,坏种并不会少下去,而且还会多起来。老花样会不断照样搬用,连改头换面的手脚都可以省掉。人们只能在重新吃了一通苦头之后,最后省悟身边又出现了新的、其实是和陈年旧货并无明显区别的“新坏种”。
  为什么会经常不断地出现这样的悲剧,我想可能就为了人们激于义愤或别的什么原因,把历来一切坏种的著作和言行录都毁弃、封存,不再过问,终于淡忘,没有吸取必要教训的原故。
  没有矛盾冲突就没有戏,这道理是大家都承认的。把坏种统统赶下舞台,或只留下几个贴着标签并无血肉的对立面,这有利于剧情的展开、结束,是无疑的。但这样一来,正面人物就无论如何也演不成戏,即使勉强演出也不是戏了。这个简单的、明白无误的道理,十分遗憾,恰恰正是人们多年来争论不休的。
  鲁迅先生晚年手订文集,总要写一篇“后记”,有时这后记还是颇长的。好象当年就曾有人讥笑过,鲁迅的编印文集其实不过是为了一条尾巴。可见这办法一实行就立即为论敌所注意并引起了痛恨。鲁迅的“后记”就是着重介绍评论所及的事件、人物的言行和社会背景,“立此存照”,并进一步阐明了自己的作意的。今天看来,这办法的好处是显然的,它免去了后来的研究者许多考订与争论,也堵死了恶意曲解、诬蔑的途径。试想,如果看不到这些反面材料,那么“两间余一卒”的,鲁迅,不就和唐·吉诃德有些相象了么?
  这就是我一向主张不可忽视反面教材收集的理由。
  细想一下,“小人无不多才”这话是确有语病的。因为这并不是事实。应该更正为凡是不平常的坏种,总有一定作恶的本领与能量,没有这条件,就不可能闯出大大的乱子来。也许这里所说的“才”,只是指文采而言。那么这种例子历史上也很不少。唐诗人中的沈<SPS=0022>期、宋之问;宋代的孙觌、方回;明代的严嵩、赵文华就都是好例。每逢社会发生疾遽变革的时代,这种“才子”往往就较多地出现,因为这时考验往往是更为严酷的。
  方虚谷(回)的选本《奎瀛律髓》是很有名的,不过并不高明。这是一部作律诗的教科书,评选的方法则是恶俗的、教条主义的。首先,他认为诗人和别的人才一样,可以用某种机械的方法培养出来,这就是荒谬的。不过这并不妨碍方回曾写过一些好诗。大抵也因为名声太臭了,方回的诗集一直只有极少的抄本流传。我第一次接触此公的作品,是在抗战中间的重庆。那时学校有一些存书,受了水湿,在运动场上摊开了吹风。这中间有一大批商务印书馆版的《四库珍本》,其中就有方回的《桐江续集》。在那下不完秋雨的长江边上,读了“每重九日例凄苦,垂七十年更乱离”这样的句子,真是使人不易忘记。后来读周密的《癸辛杂识》,才进一步得知这位“诗人”的真面目,
  “方回为庶官时,尝赋《梅花百咏》以谀贾相(似道),遂得朝除。及贾之贬,方时为安吉<SPS=0036>,虑祸及己,反锋上十可斩之疏,以掩其迹,遂得知严州,时贾已死矣。识者薄其为人,有士人尝和其韵云,‘百诗已被梅花笑,十斩空余谏草存。’未几,北军至。回倡言死封疆之说甚壮,忽不知其所在。人皆以为践言死矣,乃迎降于三十里外,鞑帽毡裘,跨马而还,有自得之色。”

  (《别集》上)

  真是没有法子想。方回是“诗人”,同时又是一个完全失去了羞耻概念的奴才。这事实不可能有任何争议。阮大<SPS=1764>饱读诗书,大概也熟知并佩服方回的手段,在数百年后几乎全同的时会依前法照办不误了,还有了新的发展。也确是没有争议的事实。看来这里似乎也是有着一种传统的,正如韩愈所说的“道统”一般,传来传去,连绵不绝,是否这以后就“无传焉”了呢?实在也难说得很。
  陈寅恪的遗作《柳如是别传》中曾有一节论及阮大铖,
  “圆海人品,史有定评,不待多论。往岁读咏怀堂集,颇喜之,以为可与严惟中之钤山,王修微之樾馆两集,同是有明一代诗什之佼佼者。至所著诸剧本中,《燕子笺》、《春灯谜》二曲,尤推佳作。其痛陈错认之意,情辞可悯。此固文人文过饰非之伎俩,但东林少年似亦持之太急,杜绝其悔改自新之路,竟以‘防乱’为言,遂酿成仇怨报复之举动,国事大局,益不可收拾矣。夫天启乱政,应以朱由校魏忠贤为魁首,集之(阮)不过趋势群小中之一人。揆以分别主附,轻重定罪之律,阮氏之罪,当从末减。黄梨洲乃明清之际博雅通儒之巨擘,然囿于传统之教训,不敢作怨怼司马氏之王伟元,而斤斤计较,集矢于圆海,斯殆时代限人之一例欤?……”
  寅恪先生的意见是有代表性的。他承认阮大铖是坏种,但却欣赏他的才能。同时还提出东林人物在南明一局中的斗争策略问题,叹息他们没有采取正确的统战政策,给阮胡子留一条改过自新之路。贤如黄梨洲也未能突破当时清议的局限,给了阮大铖以过分的斥责。这些意见,其实也并不新鲜,寅恪先生又曾引及并认为“颇为公允”的夏完淳在《续幸存录》中的话,就代表了当时清流人物中的另一种看法。夏存古说:
  “圆海原有小人之才,且阿<SPS=0844>亦无实指,持论太苛,酿成奇祸,不可谓非君子之过。……”
  照夏完淳的说法,连阮大铖的党于崔魏,也是冤枉的了。阮大铖虽然以魏党余孽,终崇祯一朝十七年废置不用,在安徽故乡和南京一带闲住,但从他的诗集中看,交往之中也颇有东林中的人物,有些还是抗敌殉难的名臣与未来的遗民义士。范景文、史可法、文震孟、杜<SPS=0713>、方文、王思任、葛一龙、茅元仪、杨补、纪映锺、顾与治……都是曾与游宴倡和的诗友。他们中间,就颇有发出同情阮大铖言论的人物。如以发表宣言痛斥马士英有名的王思任,就说他“时命偶谬,丁遇人疴,触忌招<SPS=2246>,渭泾倒置,遂放意归田,白眼寄傲。只于桃花扇影之下,顾曲辩挝。”(《春灯谜》序)这甚至是说魏阉一案也“渭泾倒置”了。张宗子(岱)是《石匮书》的作者,是对晚明政局党争经过深思熟虑形成了自己见解的史家。他的《与李砚翁》一书,鲁迅曾经引用过。张岱主张具体分析,不能把东林说得毫无缺点,这当然是不错的。不过鲁迅指出,“古今来无纯一不杂的君子群,于是凡有党社,必为自谓中立者所不满,就大体而言,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他就置之不论了。”(《<题未定>草》)这是直到今天,也还有着深刻现实意义的见解。张宗子也是阮大铖的朋友,曾称赞过“阮圆海之灵奇”的。《咏怀堂戊寅诗》有“张宗子吕吉士姚简叔嵇仲举入山相访”诗,张岱《<SPS=0257><SPS=0263>文集》稿本也有《阮圆海祖堂留宿》诗,这是崇祯九年阮大<SPS=1764>避居南京城外的祖堂山时,宗子往访彼此投赠之作。张岱的诗是:
  牛首同天姥,生平梦寐深。山穷忽出寺,路断复穿林。得意难为画,移情何必琴。高贤一榻在,鸡黍故人心。
  剧谈中夜渴,瀹茗试松萝。泉汲虎跑井,书雠豕渡河。无生释子话,孰杀郑人歌。(原注:时圆海被谤山居,故为解嘲)边警终紫虑,尊前费揣摩。
  阮诗中也有“亦有同心侣,遥遥问薜萝”、“我法尊龙性,时情忌凤歌”之句,可以约略知道他们在献花岩畔夜谈的内容,他们谈到了政局斗争,而张宗子的同情是在阮大<SPS=1764>这一边的。张、王(思任)都是越人,他们的意见可以部分反映浙党的政治见解。
  称赞阮大铖诗的人是不少的。寅恪先生的父亲、名诗人陈散原在《咏怀堂诗集》书衣上写下的评语是“芳<SPS=1376>深徽,妙绪纷披。具体储韦,追踪陶谢。不以人废言,吾当标为五百年作者。丙辰(一九一六)惊蛰,散原。”章太炎的评语是“大<SPS=1764>五言古诗,以王孟意趣,而兼谢客之精练。律诗微不逮,七言又次之。然榷论明代诗人,如大<SPS=1764>者少矣。潘岳宋之问险<SPS=1628>不后于大<SPS=1764>,其诗至今存。君子不以人废言也。戊辰(一九二六)孟春,太炎。”胡先<SPS=1916>在长跋中甚至称之为“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这些评论主要都是从艺术角度着眼的,而且一致提出了“不以人废言”的意见。《中国大百科全书》的<中国文学分卷>的拟目里也列入了阮大<SPS=1764>的名字,不过是列入“清传奇杂剧作家”,没有注意到他的诗。
  《咏怀堂诗》的风貌也确是与王孟储韦相近,阮大<SPS=1764>自己也时时道出了他对陶谢的崇敬。奇怪的是,此外他还佩服着一个谢翱羽。有的评论说他的成就高出严分宜,也应是事实。其实严嵩诗学的功力又何尝低于大<SPS=1764>,不过他们的处境是不同的。一个是盘据政府几十年的权相;一个则是十七年(崇祯一朝)窜身草莽。这样他们虽然同样披着一件悠闲澹远的外衣,但面目到底不一样。内心委曲是很难掩盖的,即使有绝大的本领也困难。
  《咏怀堂诗外集》乙部有十四首“还山诗”,作于天启甲子。“还山”就是“归隐”,这是几千年来士大夫十分锺爱的题目。他们都熟练地掌握了祖传的两套本领,“独善其身”与“兼善天下”,应付“穷”、“达”两种不同处境。认真考虑一下,就会明白这似乎是矛盾着的两面其实不过是相辅相成的手段,目的却只有一个。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归隐”,其实不过是避风头,是为出山作准备。历史上大约是有真正的隐士的吧,不过并不多。写这样的“还山诗”,照例还可以发一点小小的牢骚,如“不才明主弃”之类,但文章的结穴总要声述自己对皇帝恩情的感激,好象皇帝一直是死活拉住不放要他帮忙似的,现在终于放手了,使“遂初之愿”终于得到满足,又哪能不感激。这是这类诗的一般规格,是完全符合温柔敦厚的诗教的。
  阮大<SPS=1764>苦心经营写下的这十四首诗,确是文彩斐然,不愧佳作。太炎说他最长五古,律诗少逊,七言尤次。这十四首全是七言律,却写得着实不差。象“拂袖行吟归去来,草堂猿鹤莫相猜。云霄自愧无修翮,雨露谁为弃不材。”“十年小草溷风尘,五斗于人太苦辛。削木为鸢应是幻,以蕉覆鹿定何真。”“腐草为萤难自照,长霄与鸟幸高飞,人生岂必皆朱<SPS=1389>,下泽乌犍策亦肥。”这些句子,确是深合还山诗的要求的。虽有怨气,但却不多。又如“星占处士山中卧,影弄婴儿世上名。但使榆关销战斗,何妨花坞有深耕。”就是在说,虽已解组归来,也还惦记着东方的边患,立意也是极好的。不过要想完全掩却胸中的心事,到底不容易。“圣世何尝分蜀洛,野心长此托巢由。”“宦海惊涛迷象马,名场孤注夺枭卢。”“任有网罗及鸿渚,谁将柯斧指龟山。”这些,就并不隐讳地揭出了当时的政治斗争形势和“还山”的真正原因。阮大<SPS=1764>万历丙辰科中会试,不久居忧还里。同乡左光斗是一位谠直敢言的御史,一直是大<SPS=1764>倚以自重的朋友,也是他接近东林的关系人。天启甲子,吏科都给事中出缺,左光斗通知大<SPS=1764>来京递补。但因东林人物意见不一而未能如愿。这时阮大<SPS=1764>立即转而投靠魏忠贤,终于达到了目的。但只一月,就告归“还山”了。这是他背叛东林投奔阉党的开始。
  明白了这背景,再来读“还山诗”时就可以领会得另一番滋味。他“还山”之时,曾对亲近的朋友咬牙切齿地说,“我犹善归,未知左氏何如耳。”果然,第二年左光斗就和高攀龙、杨涟等一起下狱论死了。他们都是反对大<SPS=1764>出任吏科都给事中的。
  阮大<SPS=1764>这时又回到北京任太常少卿。但几个月以后,又自请“还山”了。这回告退的原因是看出魏忠贤的日子不长了。他每次到忠贤那里去献殷勤,总要用“重赂”向门房买回名刺。这样后来追查阉党余孽时,并抓不到他任何白纸黑字的把柄,这一手实在“高明”,是古今同类“英雄”万万不及的。
  崇祯改元,大<SPS=1764>在家里准备了两本奏章。一通专劾崔、魏;另一通则分前后两个阶段指出东林、阉党各有应负的政治责任,一并送到北京杨维垣处,请他看准气候选一本上奏。这一手也是新鲜的创造,为前史所未有。大<SPS=1764>以光禄卿三上京华,大约也只几个月,又被劾罢官。第二年定了“逆案”,十七年中一直不得翻身。
  十七年中,阮大<SPS=1764>先是住在故乡安徽,后来农民起义军打了过来,就逃往南京。游山玩水,作诗,娶妾,拍曲,演戏,同和尚相与,集子里留下的是晚明士绅“风雅”生活的写照。来往得最多的是会试同年此刻丢了官在金陵闲住的马士英,此外还有许多名士,贵官。阮大<SPS=1764>在诗里有不少“谈兵夜雨青油幕,买笑春风锦瑟房”一类的句子,说明他念念不忘以“边才”起用。当时边患、“内乱”如火燎原,许多人都以此“起废”了,这就是他忽然热中于谈兵说剑的真正原因。“丙子诗”下有“岁晏柬南高同卿”诗:
  离居何必赋招魂,农圃如今道亦尊。鸡肋久捐尘外梦,鸱夷况有眼前樽。一林明月碧如此,六代寒山青不言。多少军烽连野哭,牛衣飒沓亦君恩。
  诗确是写得漂亮,也并不脱离现实,但什么是作者的真实思想呢?另一首《张金吾以书见讯赋答》就说得明白多了。
  “人事已如此,安危仗有天。谁移元<SPS=1286>碣,一为勒燕然。谣诼<SPS=1225>夔窘,凭陵蜀洛坚。不然边徼火,何以烛甘泉。”
  在无可奈何之中,阮大<SPS=1764>将国事之坏完全归罪于东林的门户之见。他想翻案,想“立功”。十七年中,几乎没有片刻放弃过这种意念。可以说,“南都防乱公揭”就是在这样背景下产生的。
  阮大<SPS=1764>和周延儒是旧友,《戊寅诗》下有“寿周相国挹斋五十”诗两律。《辛巳诗》上又有“送周相国挹斋入京”六律,都是逢迎拍马之作,读 了会使人肌肤起粟的,不过这中间自有一段故事。
  崇祯十四年,在籍的周延儒被召再度出任首辅。许多晚明野史都说这是复社党魁张溥活动的结果。花村看行侍者《谈往》“宜兴再召”说,“宜兴再召,通内而贽币帛者,别有大力出资而任支费,霞城贺氏与虞氏侯氏两家,又奔走而灵线索,庶常张博天如、祠祭主事吴昌时来之也。擘画两年,征召之<SPS=1379>始下。”《霜<SPS=0777>集》诗注说,“无何,太仓张博为门户计,鸠金赂要津,宜兴得再召。”孟心史校记云,一本“鸠金下有二十万两四字”。又说,“所谓要津,宦官宫妾而已。假吴昌时以通内,遂得奄人为内主,而绣鞋得附田妃之足矣。”这二十万两活动费,采用的是股份有限公司的筹款法,有的野史说股东之一就正是阮大<SPS=1764>。大<SPS=1764>送延儒入京诗第五首说,
  逋客冥冥息影深,宁忧缯缴到长林。所虞朝著多坚垒,勿恤神州有陆沉。随地孤寒为引手,何人吐握不归心。期公尽洗荆榛劫,剩得青山与向禽。
  这里盼望延儒为自己翻案并起废的意思是刻露的。《阮大<SPS=1764>本末小记》说,
  “宜兴相公周延儒,为髫年昵友。既回籍,大<SPS=1764>时过其家。延儒与约曰,‘倘得再出,必起君’。崇祯十四年,延儒再召。大<SPS=1764>遣候,以金杯为寿曰,‘息壤在彼。’延儒召其使前,举杯<SPS=2257>者三,仍令持归,语使曰,‘饮此如与尔主面谈矣。旧约不忘。但今兹之出,实由东林,先与我约法三章,第一义即尔主也。归语尔主,倘意中有所为一人交者,当用为督抚,侯其以边才转荐,我相几图之,必得当以报耳。’使归,大<SPS=1764>以为无<SPS=1665>马士英者,遂以士英请。延儒入,即拔士英为凤督。”这就是马士英起用的经过,自然也就是弘光一局马阮合作的张本。
  阉党冯铨也是阮大<SPS=1764>的密友。张岱《石匮书后集》《马阮列传》说,
  “(大<SPS=1764>)与涿州冯铨称莫逆,醵多金力图翻案。特以先帝蓄怒党人,坚执不允。家居以诗酒自娱,多作传奇,寓言解嘲。”
  利用戏剧进行政治宣传,应该说也是阮大<SPS=1764>的一种“创造”,他是早于康生三百多年,就发现了这个秘密的。据吴瞿庵跋大<SPS=1764>《双金榜》说,
  “按圆海曾列籍东林,为高攀龙弟子。后附魏党,为刘蕺山(宗周)所劾。魏败,坐逆案削职。此词当是坐废时作。记中皇甫敦又名黄辅登,攀附登龙,义取暗射,即指高攀龙。孝标隐刘字,即指蕺山。孝绪为阮,即以自指。以东洛喻东林,以东粤喻东厂,入粤后屡言番鬼,番鬼者魏也。<SPS=0023>飞窃珠,亦窥窃神器之意。‘迕讦’一折,意谓己与蕺山同属攀龙门下,不宜相煎太急。通番一案,即言逆案。总不外自表无罪,乞怜清流之意。”这里所说颇有些“索隐派”的气味,不过也并非毫无影响。因为在晚明运用戏曲进行政治斗争甚至私人攻讦的风气是颇盛的,张秋水所讲《绿牡丹》(不是“粲花轩”本)的故事就是好例。阮大<SPS=1764>的另一本传奇《牟尼合》,董康曾据明刻复刻行世。后来王孝慈又收得明末刻本,发现《伶<SPS=2247>》一折两本内容不同。董本的内容是程咬金、秦叔宝庆贺尉迟敬德生辰;王本则是内官牛承恩等庆贺旧内史裴寂生日。王氏的判断是,
  “是时南都久忘国耻,每耽戏剧。阮制诸曲,固以之自娱,亦兼以媚诸貂<SPS=0844>。……当时即刊有两种曲本,故此本独为白皮纸精印,所以媚宦官者至矣。其程秦本则以之宴清流及诸士人,显有不同。”
  这不只是版本学上的一种故实,也说明阮大<SPS=1764>在以戏曲为政治服务时会玩出怎样奇特的花样。这是过去的戏曲史研究者所没有注意到的。王渔洋说阮大<SPS=1764>曾用绫绢朱丝阑精写《燕子笺》送给弘光帝,野史又曾记阮大<SPS=1764>降清后在营中为清军将领唱曲,“即起执板,顿足而唱,以侑诸公酒。诸公北人,不省吴音,乃改唱弋阳腔,始点头称善。皆叹曰,‘阮公真才子也’。”从新主子口中获得“才子”的称赞,大概是曾使阮胡子为之欢欣鼓舞的吧。
  现存阮大<SPS=1764>的编年诗集,只到崇祯十四年辛巳为止。这以后的几年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时期,忙是比过去忙得多了,但诗总还是作的吧。也许不等编好、付雕,清兵就已渡江,终于来不及出版。果真如此,那可是太可惜了。
  我们虽然不能读到阮大<SPS=1764>辛巳以后的诗,却能从野史中知道他的许多故事。应该说,用行动为自己勾勒出的脸谱,其真实、生动就绝非没有“达诂”的诗所能及。在弘光一局中阮大<SPS=1764>的种种表演是人们熟知的;后来摇身一变,以“才子”的身份,归顺大清,直至“为王前驱”,死于仙霞岭上。这许多,钱秉镫曾据当年目击者的口述,写入《阮大<SPS=1764>本末小纪》,附于《所知录》之末。这是极有益的野史,能找到原书的读者都应该好好读一下。
  四十五年前鲁迅说过,“要论中国人,必须不被搽在表面的自欺欺人的脂粉所诓骗,却看看他的筋骨和脊梁。”这里不但指出了鉴别古今一切人物的好方法,也是坚定信心鼓舞斗志的有效的手段。是我们应该牢牢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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