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宴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
籥舞笙鼓,乐既和奏。
白衣的舞姬们正扮作芙蕖花的白花瓣,正中间托了个红衣的少女。那女子乍看并无甚奇特之处,形貌间倒略略寻得出几分东海水君的影子来。
正如四百年前缪清向着夜华连送秋波,她眼巴巴地望着首座的东华,目光热切又沉寂,哀伤又欢愉。
夜华安之若素,端着酒盏品了一口。
白浅心底腾起一股怒气,身为夜华的太子妃,阿离名义上的母妃,前任天君刚失势,并未累及夜华,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想取攀高枝,她可知廉耻二字该怎么写,若是出手教训,自己的立场着实有些尴尬。
有这种念头的不只白浅一个,坐在夜华旁边的连宋脸色透着几分怒气。
东华眉眼一凝,略略扫了一眼下面,一挥袖面前的舞姬消失得无影无踪,演奏的仙娥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凤九觉得红衣女子的裙摆与自己常穿的有些相似,还未看清楚,红衣少女就不见了,而一旁的司命早就认出是缪清,震惊之余被东华招到身边,耳边吩咐几句,命鼓乐继续,然后匆匆去了太晨宫。
不一会,位于左下侧尾座的东海水君二皇子缪峰倏地站起来,远远举杯敬道:“东海缪峰敬太子殿下一杯,感谢太子殿下多年来对舍妹的宠爱,愿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
白浅心道这是为缪清铺后路,提醒夜华缪清好歹是太子妃,倘若因刚才的事帝君怪罪甚至牵扯东海,夜华也会受到连累,不可袖手旁观,这算盘打得真是响啊!
可惜啊,缪峰年轻气盛,不懂得审时度势,换句话说就是眼瞎,他爹脸色那般不好,一个劲地使眼色让他不要妄动,眼珠子都快蹦跶出来了,谬峰跟看不见似得。
大师兄,好福气啊,没有摊上这么一家子人。
“一百年前,乐胥娘娘邀缪清公主小住绫纹殿,这百年从未踏入洗梧宫半步,本君更是从未见过,何来的太子妃一说。既然缪峰如此疼惜缪清,就把她接走,该住够了。”夜华的语气淡凉如水,听不出半分情绪。
谬峰面如土灰,未料夜华如此决绝,正不知如何是好,被他爹一把拉下来落座,手中的酒洒了一身,分外狼狈。
底下众仙哗然,碍于东华的威势不敢宣之于口,都在想这和传言听得怎么完全不一样啊,不是太子与缪清公主两情相悦……
东华目光柔和了几分,送了一粒坚果入口,便听太白说:“墨渊上神乃司战之神,太白有幸曾与上神有过同袍之谊,太白敬上神一杯。”
墨渊微微颔首,摩挲了两下杯沿,却并未所动。
太白有些疑惑,自己诚心相邀,墨渊不会还在为之前的事动气,他不是这般小气之人。
墨渊开口道:“太白,此酒受之有愧。”
“何愧之有?”
“如你所言,我乃司战之神。七万年前翼族叛乱,生祭东皇钟镇压擎苍,但并没有根除此患。七万年后,连累十七,一人赴若水河畔封印擎苍,反遭天劫。无论作为战神还是师父,都未尽责。所以,这杯酒若是敬我必先敬十七。”
众仙皆是一愣,这是抬姑姑的位份比墨渊上神都高了,虽说都听闻墨渊上神最是宠爱座下十七弟子,可也没见哪个师父这么宠徒弟的。
白浅忙说:“师父言重了,师父平日教导弟子要心怀天下,这都是作弟子应尽之责,而且师父的战神实至名归。”
“好!”太白痛快道,接着说:“白浅上神,为天下苍生,独自封印擎苍,反遭天劫人祸,功若丘山,福泽万世,众仙理应都敬上一杯,各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浅欲推辞,酒杯被一旁的墨渊斟上,断然道:“受得起。”
墨渊举杯道:“十七,这些年辛苦你了。”
众仙举杯齐声贺道:“姑姑,功德无量!”
东华亦举杯:“白浅上神,的确辛苦了。”
白浅无奈应下,颔首笑笑,深觉受宠若惊。
太白刚饮下一杯,思忖几番,便对墨渊说:“太白不才,趁着酒兴,想弹奏一曲,为各位助兴。上神不仅是司战之神,亦是掌乐之神,曾有人对太白赞上神的琴艺出神入化,若曲有误,还请上神指教。”
墨渊若有所思,略略迟疑后淡然一字:“好。”
折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二人,心下了然,小声提醒正在剥坚果的白真:“有好戏看了。”
太白幻出一柄古琴,是在凡间时白浅曾提过九霄环佩,着实废了些功夫才寻到。
他微微俯身,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缠绵,券券而来。
白浅识得此曲墨渊曾弹过几次,太白在凡间时常弹奏,欲闭眼倾听,只听他低沉吟唱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求凰!白浅惊愕不已,唇瓣微微颤着,半痴半呆,如坠梦中。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无人出声,只这余音回荡在殿内,缓缓沉淀着,沉到了最深处,还是无人出声。
太白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白浅,千言万语,才上心头,却下眉头,语气透着淡淡的不甘:“墨渊上神,此曲凤求凰如何?”
“有误。”
“何处有误?”
“心意通,琴声合,方能两无违。”
“上神通透之人,须知情深缘浅也罢,两情相悦亦好,襄王有梦,梦若不诉,神女岂明?况且咱这神女更是迷糊得厉害。”
墨渊微微失笑,又听太白问道:“敢问一句,襄王情深几许?”
墨渊目光灼热,看着白浅,一字一句慢慢道:“生生世世,诚心相待,无论祸福,永不相弃。”
白浅不可思议地看着墨渊,一行清泪从眼眶涌出,四周的人,四周的景皆消失不见,满目所视,只有他一人而已,三千世界齐放光彩。
夜华锁紧眉头,仰头饮尽杯中酒,郁郁寡欢。
东华笑意越发地深,唤回帐然若失的太白,命鼓乐继续。
昆仑虚—白浅的房间
白浅完全不记得是如何回到昆仑虚,只记得云也腾不住,几次差点摔下云头,墨渊搂着她一并腾云。
他低头浅笑,她敛眉不语。
待她回过神来,已经倚靠在自己的床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褥,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
“我的确是为了自己着紧的人。”
“十七,昆仑虚后山的桃花开得正好,一直在等你。”
“小十七,我不会再放手了。”
“十七,那词愿你能喜欢。”
“这世上再无他人比你更好,我与你一起,有何不妥?”
折颜曾说她于风月之事一窍不通,当时她还很不服气,现在看来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师父说了这许多,怎就不明白呢!
所求之人,所求之心,蓦然回首,原来一直都在昆仑虚的桃花下等她,而自己真是如何配的上他。
他扣门一声:“十七?”
她惊得一颗狐狸心都停止跳动了,噌的一下钻进被子,蒙住脑袋。装睡,嗯,装睡就好。
她竖着狐狸耳朵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声声靠近,眼下还只是三月,她却汗如雨下,抓着被子的手心堪堪湿透了。
他缓身坐下,咳了一声:“我知你未睡,想一辈子这么躲着我?”
她伸出半个脑袋,对上一双深邃的双眸,深深陷入,不能自拔。
“十七。”
她起身倚在榻上,脸颊的红晕显得更鲜艳了,蔓延到身后颈间,低头一句:“师……师父。”
“一曲凤求凰可好听?”
她绕着衣角,一颗狐狸心四处乱撞,半晌都答不出个所以然。
他微蹙眉头,靠近她:“你不喜欢?”
她咽了咽口水,皱眉说道:“我被退了两次婚……还有阿离的确是我的孩子……还有……还……”
他凝视着她:“只问你是否喜欢,并没有问其他。”
她面红耳赤,紧紧抓着衣角,点点头。
他搂她入怀,缓缓地说“你五万岁来我昆仑虚学艺两万年,这两万年我早已倾慕于你,本以为可以一直护你周全,待你再明白些儿女之情,便向你爹提亲,可惜若水河之战我不得不以元神生祭东皇钟,那句等你只是对你一人说的,我盼的一直都是你。”
她听得鼻头一酸,眼眶转着泪,攥紧抱着他的手,听他又说道:“虽然日夜不停地修补自己的元神,从未停歇过一刻,但是还是让你剜心取血等了七万年,对不起。待元神复位,在炎华洞中再见你时终是明白何为思之如狂,后来……”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伤感,搂紧她:“后来知晓你与夜华已有婚约,情投意合,夜华又待你不错,原以为你寻得良配,不曾想他却伤你如此之深……”
这时他发觉她竟哭了,低声问道:“小十七,可是想起伤心的事了?”
她抹掉眼泪,摆摆手:“十七才想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师父那时刚回到昆仑虚怪怪的,都是十七太混账,说了许多混账话,惹得师父伤心,现在想起来更是难过,所以才……才。”
他微微一笑:“那些话虽谈不上混账,伤心倒是有些,还记得你说要奉上一杯新茶,敬孝道。”
她惭愧得忙说:“师父啊,别说了,别说了,怪……怪丢人的。”
“十七,你以后还想着敬孝道?”
她没有细想,脱口而出:“夫妻之间敬哪门子的孝道。”
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这话说得太不妥当,抬起头,端着红彤彤的一张脸,赶忙解释道:“师父……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想说……”她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温润地笑着俯下,她的后颈被穿过发丝的手按住,唇上柔软温暖的触感,有些愣住,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双眸慢慢阖上,唇瓣间传来湿润的触感,被人轻轻含住,缓缓亲吻,唇与唇之间辗转反侧,温柔缠绵地深吻,撩人不已。
待分开后,她将头深深地埋在他怀里,心中暖意融融,听他说道:“书向鸿笺,白头之约,十里红妆,永世盟约,你可愿意?”
她紧紧地抱住他,闷声一句:“愿意。”
他笑意越发地深,紧紧搂着她,不愿放手。
他稍稍偏头,忽而发现屋内南面的墙壁上挂着太白送她的那副美人舞剑画。
他亲了亲她的额角,低低的嗓音:“十七,之前的画已经题上词,把墙上的画换了如何。”
她抬眸看了眼墙上画,明白几分,眉眼带笑,蹭了蹭他的下巴,调皮地问:“师父,吃醋了?”
他微怔,低头看着她,眉眼盈盈,似是勾魂摄魄,突然吻住她,吮着她的唇瓣,唇舌缱绻,气息交缠。
她阖上双眼,双手不自主地环上他的颈后,唇舌交缠,渐渐软得似一滩水,低低地叮咛了一声。
他缓缓地将她抵在床榻上,修长的手指穿她乌黑长发,转而细细地吻着她的脖颈,紊乱的呼吸,凝视着身下的她,沉着嗓音:“我是吃醋了。十七,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墨渊一人。”
她心底泛起一片片涟漪,眼角潮红,盈盈秋水,端看着他,抬手抚上他的眉眼、鼻梁和嘴唇,带着些许哭腔:“都是十七不好,看错了自己的心意,会错了师父的心意,让师父伤心了。”
他心疼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不哭了,都过去了,现在看清楚也不晚。”
美人在怀,今夜他想要更多,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声音喑哑:“十七,可以吗?”
她红着脸眼微微闭着,轻轻点头:“嗯。”
他慢慢解开她的腰带,褪去外衣,尔后大手滑进内衫,她没有推阻,眸光微熏,摸索着摘下他的束发玉带。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微微颤抖着,轻唤着:“十七,看着我。”
她睁开眼看他,呼吸渐渐凌乱,时不时地娇喘声回应着他喘息,背上的抚摸让她渐渐放松了身体,双腿不由自主微微张开,迎合他更深入的开拓。
夜微凉,烛火几番明灭,床榻边衣衫落尽。
行来春色三分雨,眠去巫山一片云
谈一下楼主对于单纯当众表白这个事的看法不太赞同,墨渊在剧里的表白方式实在隐晦,墨渊不会给白浅施加额外压力,墨渊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宴会结束后,回到昆仑虚拿出那副提上词的画再表白,太白说要弹曲的时候墨渊是犹豫的。
瑶池宴墨渊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为白浅正声,表白并不在计划内,被太白打乱了。
墨渊又是一个很坦荡的人,既然你问了我便答,也不遮掩,所以他想了片刻便接下了太白闻曲的邀请。
太白的性格则与墨渊不同,他看到墨渊为白浅正声心生痛快,意起弹凤求凰。
当然所有的前提都是白浅喜欢墨渊,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就不存在表白。
三百年后。
昆仑虚烟波浩淼,云雾缭绕。
三百年前那场大婚之后,传闻墨渊遣散了众弟子,只携娇妻隐居于昆仑虚,山门由两只麒麟兽看守,一青一红,好不威风。
“修远,怎么没和你娘、妹妹一起去凡间玩?”
从灵山回来的墨渊推开他孩子的书房,一个稚嫩的孩童有模有样地端坐在书案旁,抱着竹简一丝不苟地看着,但是手太小太稚嫩,竹简多半会掉到书案上,读起来有些吃力。
那孩子抬眸,一汪水灵灵的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咧嘴笑道:“爹。”
墨渊走过去,轻轻地拍着他的小脑袋,拿起竹简,看了眼说道:“又在研习阵法,不要把眼睛看伤了。怎么没有随你娘和妹妹去凡间?”
“爹,戏本子孩儿不喜欢听,就没有随娘和妹妹去凡间。孩儿昨日看到五行阵,很多地方都没有看懂,问娘,娘说也不懂。爹,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布下火法?”
墨渊笑了笑,将他抱起放在腿上,展开竹简,悉心教导。
过了傍晚,墨渊牵着墨修远望着白浅牵着一小女孩腾着五彩的云朵回来了。
“爹,爹!”小女孩欢喜地蹭蹭蹭风一般扑过来抱住墨渊的腿。
墨渊蹲下身,一手将她抱起,一手伸出牵着白浅,看着她温柔地问道:“累不累?”
她摇头笑道:“不累。”
墨渊又看着小女孩,笑道:“怎么这么开心?戏很好看,是吗?”
白若华笑眯眯地抱着墨渊的脖子,软着嗓子,奶声奶气说:“爹,哥哥说娘亲肚子里有弟弟妹妹,所以今天若华回来的时候都是走回来的,没有让娘亲抱,若华是不是很懂事?”
“当然喽,我们的若华最懂事了,晚上做若华最爱吃的桂花糕好不好。”墨渊顿了顿又说:“修远今日读书很用功,一并做了蘑菇汤。”
墨修远高兴地点点头。
白若华甜甜笑道:“爹最好了。爹,今天娘和女儿遇到一个白净的叔叔,叔叔说女儿长得和娘一样好看,长大后会像娘一样,是……是……个大美人。”说完,小手托着通红的小脸,笑得水灵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白净的叔叔?
白浅见墨渊眉头微动,笑了笑,牵起旁边修远的小手:“我们在凡间遇到了太白,许久未见了,还是那般油嘴滑舌,逗得若华开心得很,还买了纸鸢送给她。”
“对,就是叫太白的叔叔。叔叔还说爹当年追娘很辛苦,是不是呀?”
修远不屑地“哼”了一声,嘟起小嘴:“无事献殷勤,妹妹,以后离这样的人远些才好。”
白浅好笑着摸着修远的脑袋:“无事献殷勤?这词哪学来了?”
“娘亲的戏本子,孩儿说错了什么?”
白浅无奈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你有护着妹妹的心便是好的,太白叔叔就是油嘴滑舌了些,心是好的。”
修远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修远一定会保护好妹妹,还有未来的弟弟妹妹。”
白浅蹲下身,捏捏他的小脸蛋,说道:“有你爹娘在,小小年纪不要端着这么大的担子,知道吗?”
白浅见修远不置可否的样子,无奈看着墨渊道:“师父,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墨渊扬唇一笑:“十七,修远这么小便知道有所担当,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时,若华晃着墨渊的胳膊,撒娇道:“爹,还没说过当年追娘辛不辛苦?还有是怎么追到娘的?”
“是呀,爹,是怎么样的?”修远附和道。
白浅扑哧一笑,看着墨渊如何作答,颇有些幸灾乐祸。
墨渊弯腰把若华放到地上,温润地笑道:“晚饭时再与你们这些,修远先带着妹妹去玩吧。”
修远迟疑了一下,便拉着若华走了几步,回头说道:“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晚饭时定是要说的。”便带着若华去后山玩耍了。
白浅笑得眉眼弯弯:“远儿没有若华那么好糊弄,谁让远儿那么像你。”
墨渊温柔地搂着她,低低的嗓音:“十七,肚子的孩子有没有让你难受?本来应与你们同去的。”
她安心地靠在他怀中,望着远方朱霞烂漫,淡淡笑道:“既然元始天尊相邀,是没有拒了的道理。师父,肚子里的孩子很是乖巧,放心好了。”
“只是什么?”
“晚饭之时要怎么和那两个孩子说?”
“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哦?打算怎么说?”
他含笑着亲了亲她的眉心,远远望着后山连绵不断的桃花,似晚霞璀璨烂漫,低声说道:“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完)
有人说在墨渊祭东皇钟之前,墨白相处了两万年,如果爱,早就表白了。有人心盲没表白,说明不爱。还有些人说桃花帝君没对凤九动情,有朋友讲因为把帝君眼泪剪掉了,有些人只相信眼泪。
有朋友分析墨渊为什么没表白,墨渊一直没有表白,正是真爱的表现。如果墨渊表白了,反而爱得太肤浅。理由如下。
白浅上昆仑虚拜师时五万岁,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大约只有十二三岁,(因为原著中有一句话,就是白浅三万岁的时候,四哥负责照看她。当时四哥大约也是五万岁,文中说“算不得一个少年”凡人的年龄十一岁开始为少年。可见五万岁其实很年幼。)就是一个初中生的阶段。
而那时候的墨渊,已经二三十万岁了,书上说的是与折颜同辈,墨渊的年龄应该与白浅的父亲差不多。按照人类的年龄算,姑且算个二十八九岁。相当于一个初中老师,而且是一个已经很有些教龄的初中老师。试想,那时候就算墨渊对白浅有感情,他能表白吗?就像我们现在,一个初中老师对一个初中女生说“我爱你”,然后亲亲抱抱举高高,那是什么性质?那是情深似海吗?然后是相处两万年,白浅渐渐成熟,有了第一次恋爱经历(和离镜),这时候墨渊意识到白浅已经长达了,可以恋爱了,但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先是失恋,然后是擎苍叛乱,墨渊根本没机会!所以最后墨渊祭钟的时候说“等我”,那就是迟来的无可奈何的表白了。
七万年后,墨渊醒来了,可是却迟了一步,这时候白浅有夜华。师父其实是想过表白的,在昆仑虚,他再三问白浅对夜华是不是真心。可惜白浅没有给师父机会。这个书上和剧中都有表现。
这种情况下,墨渊无论有多么爱白浅,都只有藏在心里了,不是他不愿表白,而是不适合表白。如果他这时候表白,就显得太过分了。所以他只能祝福白浅。
晋江里微微唯笑笔下的墨渊白浅符合剧情正常走向,写的《墨白之不负流年不负卿》很好看。
一个开窍太晚,一个开窍又太早。说的便是姑侄俩同样坎坷的情路,都说白浅在感情方面很是迟钝,虽然谈过两段感情,却都是对方厚着脸皮主动追求的,而她自始至终都是被动接受的那一方不过说到追求,墨渊上神也不止一次向白浅暗示过对她的爱意,只是白浅从未回应过。
白浅墨渊的表白
其中最明显的一次,就是墨渊醒来后回到昆仑墟的一个夜里,白浅到墨渊的房间送刚折下的桃花,刚好撞上他在房间抚琴看到这一幕白浅不自觉会想起了从前,刚到昆仑墟那会儿,她就经常黏在师傅身边,格外喜欢听他弹琴如今一晃七万年过去,她也许就不曾听到师父的琴声了。
白浅摆弄好桃花后,并没有当即离开,而是坐在窗台边,想来是盼着重温一下墨渊的琴声只是没想到,墨渊竟信手弹起了《凤求凰》,相传司马相如正是因为这首曲子,才捕获了卓文君的芳心,两人的爱情故事被传为一段佳话。
昆仑墟快要被上门求娶青丘女君白浅的人踩破门坎了。墨渊不胜其扰,追随着白浅来到青丘暂住已经有几日了。
狐帝狐后为人实诚又和善,为幺女又给战神师傅惹事而觉得有些愧对墨渊,遂让迷谷收拾出最好的客房供墨渊居住,想住多久住多久,战神莅临狐狸洞是青丘白家的荣幸。
自东华帝君为凤九用结魄灯修补好元神后,白家人在狐狸洞里略聚了聚便各自回了封地府邸,并约好等凤九醒来再大肆庆贺一番。
众人离去以后,白浅便吩咐迷谷将青丘闭谷。如今除了偶尔进出谷中的折颜白真两人外,东华护着凤九的元神,始终在炎华洞中闭关。除了他们,便只有墨渊、白浅、迷谷三人一直守在狐狸洞中。
迷谷兴许是受了折颜的点拨,变得灵光许多,又很知情识趣儿。每日晨起,伺候了墨渊起床梳洗后,便自顾自的遛到青丘谷的某个角落偷闲去了,一走便是一整天,他也乐的自在。所以狐狸洞里整天只有墨渊和白浅在。
难得只剩下墨渊与白浅两人。墨渊与东华帝君一同闭关了十年,出关那日,白浅恰巧来了昆仑墟,自此,墨渊便日日能在昆仑墟见到她。这样的日子仿佛回到了七万年前他的十七在昆仑墟学艺的时候。经过了七万年的分离,如今能这样日日瞧见她一眼,他便于愿足矣。
自从那日在夜宴上无意得知了她要与夜华退婚的消息,墨渊既心疼她伤痛的过往,可心中又抑制不住的狂喜,对她,他的心疯狂的滋生出了压抑不住的渴望。上天终是待他不薄,肯给他一次争取的机会。
自那时起,他便常常隐去身形和仙气,日日陪伴在白浅周围。看着她带着小道童们打理昆仑墟,看着她一个人收拾他的寝殿和书房,打扫酒窖,看着她替自己壮着胆子去后山鹤园喂仙鹤,看着她落寞的将自己关在藏书阁里抄几个时辰的经书,看着她躺在桃林里沉沉睡去,看着她独自一个人坐在昆仑墟最高峰的悬崖边看夕阳饮桃花醉……情不自已时,他便飞身化作缱绻在她身边的微风,轻抚着她,缠绕着她。越与她相处他越是无法自拔,隐忍的思慕让他内心焦灼,相思已成狂。
直到折颜同狐帝去天宫带回了她退婚的文书,他才有资格正大光明的以一个恋慕她的男子的身份守在她周围,才能主动去靠近她。怎奈天下惦记她的人太多,即使用术法对她施了禁制,终日把她困在昆仑墟的结界内,还是有那么多孟浪之人将意欲求娶她的拜帖送到他手上。墨渊心中气恼,翻手捏诀将一摞拜帖化为飞灰。
那日在昆仑墟后山桃林,夜华来找她,他就隐在她身边护着她。她终是能看清了自己的真心,懂得自己想要什么。而夜华曾完完全全的得到过她,却也亲手毁了她对夜华的爱。
他的小十七从来是个果决的性子,想透了,便从不拖泥带水。只是他没想到,夜华竟为了十七,舍了五万年修为和一只胳膊,就为了让自己早日元神归位。如此,也不妄他昔年在昆仑墟莲池中十几万年来对夜华的养护。她欠夜华的,他墨渊承了,就让他这个长兄偿还吧。
夜华强行将哭闹的阿离带走后,白浅面上虽然如常,但墨渊知道,她很心伤。时隔七万年,她不再是受了委屈便找他来诉苦,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要他安慰的小女孩了。她选择回避他,独自躲在暗处伤怀,慢慢一个人自愈。在他离开的七万年里,她早已成长,位列上神之尊,成为女君,执掌东荒。从小女孩蜕变成女君,要经历怎样痛苦的成长过程?这些他都错过了。
墨渊一直站在白浅的院外等她,摒心静气的听着屋内的动静,生怕她伤情太过而伤了自己。
当她独自疗好伤,再次站在她面前时,眉眼间已不带一丝忧伤。穿着当年白色弟子服的十七,少了女儿家的柔美,却浑身上下透着洒脱和飘逸。她望向他的眼眸温暖的让他想伸手抱住她。但她却比以往更持重守礼,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端端正正的向他行了弟子礼。
待她向大殿走去,转身的瞬间,如水的长发被风吹起一缕,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拂过他的脸,让他为之失神。
白浅的十六位师兄都很宠她,得知她与太子退婚的消息,纷纷从任上赶来探望她。一时之间昆仑墟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墨渊看着她与师兄们谈笑风生既欣慰又妒忌得厉害。欣慰她终于能开些胸怀笑一笑,妒忌那些围着她,与她勾肩搭背,亲兄热弟的弟子们。这些想法让墨渊觉得羞愧,这些内心的秘密永远只能埋在心里。
在她黯然神伤的时候,能给她带来安慰竟不再是他…墨渊自弟子们都归来的那日,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山下络绎不绝的访客,要求娶白浅上神的一张张拜帖,始终围绕在她身边逗她开怀的弟子们,都让他烦闷,嫉妒的发狂。他该拿她怎么办?
直到心中一颤,将墨渊从胡思乱想中打断。他感应到那是他施在白浅身上的法咒,当她试图闯出昆仑墟结界就会被挡回。
墨渊化成金光瞬移至她面前,她要回青丘。如此也好,离了纷扰他的那些人和事,他或许能好好与她相处。
四海八荒任谁都想象不出,堂堂战神,如今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追着自己心爱的女神仙到处乱跑。为了她,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幸而青丘的狐狸都头脑单纯,除了折颜那只老凤凰也没谁会看他的笑话。
这一日青丘谷中极其安宁,迷谷定是识趣儿的躲到了别处,不到夜晚不会回来。
墨渊刚刚结束晨起后的静坐,将真气收入气海后,又吐纳了几番,便起身出了房间,打算往狐狸洞外走走,顺便去瞧瞧他心心念念的那只不省心的狐狸在干什么。
在青丘的这几天,白家全家人都在挂念凤九,白浅一颗心也扑在凤九身上,让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好好跟她说说话。更没机会握下她的手,或者抱抱她。
自从她退了婚后,他对她便再也没有自称过为师。如今他望向她时,也不再回避隐瞒自己对她的热情。他甚至直白的告诉她,她是他着紧的人。他在她面前已然表达的很明显了,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
墨渊有些心烦的走出狐狸洞,洞口旁的大树荫底下摆着一张躺椅,上面散乱的扔着两本她爱看的话本子,可她人却不见了。
墨渊寻着她的仙泽,往湖边走去。绕过湖边的几株垂柳和一块大石,便瞧见了她的背影,可那人却在他寻到她的同时,正跃起身决然的往湖中跳去。
她一只九尾狐,哪里就精通水性了?墨渊顾不得许多,连个避水的法诀都来不及捏一个,金光一闪瞬移到了湖边,便追着她跳入了湖里。
虽然只慢了她片刻入水,她却已快速的向湖的最深处沉去。墨渊借着湖底夜明珠的光泽向白浅的方向游去,他真身本是一条龙,自然水性要比她好上许多倍,瞬间的功夫他便追上了她,一把搂住她下沉的腰身,禁锢在怀里。而白浅则是被他突然出现吓到,呛了水。
来不及多想,墨渊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将唇压在她唇上,以口渡气给她,另一只手在她后背输送着仙力助她平复呼吸。
墨渊很气恼这个女人总是胡闹,即使有他护着,可若是他晚来半刻钟,她岂不是就命丧湖底了?还是她仍放不下夜华,还在为他心伤?难道自己在她心目中永远都是师傅吗?她又将他对她的一片心置于何地?
墨渊搂着她的身体,带她浮上水面,待她终于能接触到空气后,他再也压抑不住,将心中的恼怒化作一个吻,毫无章法的在她口中肆虐,任意撷取。他粗重的鼻息中,尽是她甜美的气息。她柔软娇小的身子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动弹不得。而那只狐狸被他的举动彻底惊呆了,忘了抵抗,也忘了呼吸,直到她透不过气来,墨渊才不舍得放开她。
失去他禁锢她的力道,她竟复又沉入水中。墨渊赶快捞起她抱住,就这样的水性,沉入湖底可不是要寻死吗?想到这里他仍是有些气。
白浅刚刚被墨渊的吻惊呆了,连浮水都忘了,被水又呛了一下,着急的双手在他身上乱抓,直到双臂紧搂住他的脖子,才放心的趴在他肩膀上咳了咳大口喘着气。
墨渊被她依赖的抱着心情莫名的转好,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是要投湖吗?害我担心一场。”
白浅被他一问,觉得有些尴尬,待喘匀了气,忙放开他,红着一张脸,莹白的双手轻轻推着他的胸膛,想往后退开些距离。墨渊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却并没有放开她。
白浅低下头不敢看他,低声道:“天气闷……热,便……下来凉快凉快。”
白浅从小女扮男装,在他昆仑墟与众多男弟子厮混,从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如今在他怀里,一副娇媚害羞的模样,让墨渊心中不觉一荡,莫非她对他的感情也并非一无所知?
她以前便对他格外依恋,生病了受委屈了都抱着他手臂不撒手。墨渊很想再次证实她对他的依恋,心中竟生出了逗弄她的念头。墨渊悄悄松开抱着她的手臂,暗自慌张走神的白浅失了被扶着的力道,眼看又要沉下水去,当即吓得又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墨渊被她紧抱着脖子心下很欢喜,不觉轻笑出声。
白浅整个人都挂在他脖子上,终于稳下心神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师傅……为什么……”
如今没有了夜华,墨渊并不想回避自己对她的感情,也不想让她有机会回避自己。他握着她的肩,让她抬起头直视他。墨渊一直是个板正严肃又自律的人,可他此时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认真过:“十七,我心悦你!一直如此!……如今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你可愿意同我在一处?”
白浅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嫣红的唇微张着。今天他见她跳下湖去,因惊吓而变得急躁恼怒,又压抑不住的吻了她,把她吓住了,让她一时缓不过神来。
墨渊见她不说话,原本面上浮现了些喜色,却又稍纵即逝,转瞬,一张小脸变得愁闷不堪,眼睛里含着泪,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他明白她心里有些顾虑,便轻轻将她抱在胸前安抚:“此时此刻墨渊不是你师傅,只同那些恋慕你的男子一般无二。七万年前若水河畔那句‘等我’只对你一人而说,而这七万年来日夜不停的修补元神,也只为了回到你身边。以前觉得日子还长,总能等你长大。……后来你有了夜华,我也只能收起对你的心思。如今,我不想再错过了。”
她睫毛颤巍巍的低垂着,将情绪全部盖住。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环住他的腰,抱住他,脸颊也温顺的贴在了他的胸口上轻轻的蹭了蹭。
见她如此回应,墨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至此时方回过神来二人还浸在水中。于是带着她游了几步,抱她上岸,又以法术弄干了二人的衣衫和头发,才牵着她的手回了狐狸洞。
白浅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被墨渊牵着手,走进了狐狸洞。一直沉浸在伤感无望的情绪中,她并不知刚刚她主动抱了他一抱对墨渊来说意味着什么。
白浅轻轻从墨渊温热的大掌中抽出手来,低垂着头弱弱的说了一句要回房换身衣服,便躲开了他灼热的目光,奔回自己房间去。
PS:这一章本来是第十五章,因为写得不合心意,本打算删掉不要了。后来一个读者说喜欢,就算做一个番外放在这里吧…
有个墨渊番外不晓得是不是公子写的,但墨渊对浅浅的爱终是有迹可循
墨渊番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墨渊对白浅的爱。原来一切如此,每句话都只是说了一半而已 墨渊番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皓德君六万三千零八十二年秋,鬼族之乱毕,父神嫡子墨渊君偕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双双归隐,杳无所踪。……”
我轻轻合上浅浅留在炎华洞中的天族史书,闭目苦笑。我虽一向晓得晋文上神府中养的幕仲都十分的有趣,却不想他们竟开明博大至斯,真是有趣得紧啊,有趣得紧。
事实若真如这史书所载,那也不错,是吗?
可是浅浅,我们终究错过了七万年。
那场战役从开始到结束,整九九八十一日。
九九八十一日,烽火连天,硝烟弥漫。
最后一战,两军排在若水两岸,千百里长空乌云汹涌翻腾。为十七挨的那三道天雷,终究不是个玩笑,我虽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但已然快要支持不住。但我以为到此为止,事情已基本无甚悬念,要么鬼族递降书,要么等着灭族。却不想擎苍半路上祭出了东皇钟。东皇既出,万劫成灰,诸天灭噬。一等一的神器,一等一的戾器。
擎苍笑道:“只要我还是鬼族的王,便万万是不能降的,天地也该变上一变了,此遭有八荒众神同我做个伴,我也不冤。”
我那时已是勉力支撑。纵然东皇钟是我造的神器,我亦已无法驾驭。如此,要抑住东皇钟的怒气,只有在它尚未完全开启之时,寻个强大的元神生祭。
东皇钟瞬时在擎苍手中化成若干倍大的身形,上界的红莲染成熊熊的业火。
十七说,她尚记得我倒提轩辕剑全力扑过去抱住东皇钟的情景。钟身四周爆出血色一般艳红的光,穿过我的身体。愈来愈盛的红光中,我突然转过头来,轻轻掀动唇角。
擅长唇语的小七与其他师兄弟说,师父临终之时,只留了两个字,他说,等我。
所有人,包括十七都以为我那句话是对他们十七个师兄弟说的,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字,只为十七。我说,等我,十七,等我。这是我第一次对十七表白,也是最后一次。在我后来沉睡的那七万年间,我无数次向上天祈求,只要能让我醒来,让我再见一见十七微笑的脸庞,听她再喊我一声师父,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一切代价。造化弄人,七万年后,我在炎华洞中醒来,看到十七摆在洞中装着新鲜野花的瓶子,亦如七万年前她在我卧室里摆放的那样,我以为,一切都没有变,却不晓得,一切都变了。我真的如愿醒来,却惟独失去了十七。
九万八千四百二十六年前,昆仑虚,初春。
我正在书房研习佛法,守山的仙鹤突然来报,说是东海之滨的折颜上神特来拜访。我将将整理下长袍,来到大厅,心想那老不死的凤凰每次一来准是有事相求,这次可又不知道带来什么麻烦?刚刚坐稳,折颜已然来到堂前,手上还拉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我并不开口,以手支颐,靠在扶椅上,面上表情淡淡,心里却将折颜这老东西骂了万儿八千遍,果然又被我猜中了。折颜涎着一张老脸,笑着同我打招呼:“墨渊,七千年别来无恙。”我不去答理折颜,眼光转向他带来的少年,啊,不,应当说是少女才对。这孩子现下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将我望着,表情显然大受打击。我微觉有趣,这四海八荒的一众女神仙,见着我的脸,露出这么一副表情的,她还是第一人。折颜不顾我的冷淡神色,继续碎碎念道:“这个孩子没爹没娘,我见着他时正被丢在一条山沟里,奄奄地趴着,只剩了一口气,一身的皮毛也没个正形,洗拣洗拣才看得出来是个白狐狸崽子。”唔,九尾白狐么?与折颜交好的九尾白狐也就白止帝君一家了,前些年闲来无事,听座下的一众不长进的弟子嚼舌根,说是白止帝君家里新添了老五,说起这老五,我那一干不长进的徒儿往往口沫横飞,神色向往。说这白家老五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酷似其母,比其母还要美上三分。现下掐指一算,这小姑娘该有五万岁了吧,再看看堂下那女扮男装的小狐狸,面上神色已由震惊转为悲愤,我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果然,只听折颜接下来续道:“我养他养了五万年,但近来他出落得越发亭亭了,我家里的那位便有些喝醋。我将他送来你这里委实逼不得已,这孩子因受了很多苦,我便一直宠着他些,性子不好,也劳你多花些心思。”我不答话,心里却在偷笑,呵呵,开始说到正题了吗?要我收她为徒?我昆仑虚的规矩折颜一向是知道的,收徒不限出身,不限来历,却只一条,不收女子。现下折颜自己带了这小姑娘来交给我,怕我不允,又使个术法,将其变作男儿身,虽知我定能识破,但好歹也算全了我的面子,我与折颜从小一起长大,于情于理,这个人情也该做给他。我前半生为这张招惹桃花的脸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害怕收上来的女徒弟为我这张皮相所误,无心向道,徒惹麻烦,而我一向是个怕麻烦的主儿,所以才定下了这个在别人看来十分怪异,在我自己看来却十分合情合理的规矩。堂下这丫头显然并没被我这张脸迷惑,看起来好像对我的长相还大失所望,我心里觉得十分有趣,也就顺道做了这个人情给折颜。
我和白家老五送折颜下山,折颜特特将其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句,就让我带她回了昆仑虚。微风吹过,桃花花瓣片片飞舞,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突然觉得被一阵粉色的云霞晃了眼。我摇摇头,把这莫名其妙兴起的思绪甩到脑后,对小姑娘正色道,“在你之前,已有十六位师兄,你今后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好好修行,万不可再如以前那般顽劣,明白吗?”小姑娘耷拉着头应了,想得很不甘愿。我抚了抚前额,带她上了山。
因了折颜的嘱托,我便对这最小的十七弟子多照拂些。却不想,我这额外的照拂竟然让十七载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大跟头。
那一晚我正要睡下,老大突然来敲我房门,因老大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没有大事发生绝不至于在这个时辰惊扰我,我心中预感不妙,果然,老大进门的第一句话是:“师父,我们到处都没找到十七,我们怀疑,他莫不是惹了瑶光上神座下的仙婢,被捉走了……”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老大接下来说了什么,便再也没心思听下去,披了外袍就往瑶光的府邸杀去。
瑶光开始并不承认,但我晓得晚一刻救出小十七,她便多一分危险,故而也没心思和瑶光啰嗦,提着轩辕剑杀上了瑶光囚人的水牢。见到十七时,她已只剩了半条命,术法再也不能维持男儿身,我一把将她从水里捞起,用外袍一裹将她抱在怀里,冷嗖嗖与脸色苍白的瑶光道:“二月十七,苍梧之巅,这笔帐我们好好清算。”
那时的瑶光已经看出我怀中的十七是女儿身,凄然道:“我的确想与你较量一场,却不是这样的情景,也不是因为旁的女子来和你打这一仗。”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十七的安危,心情烦恶异常,对瑶光更是恼恨已极,所以并没有顾及她的感受,现在想想,十分后悔。其实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本是我与瑶光之间的纠葛,与十七无关,若非因为我,十七也不会被牵扯进来,而瑶光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如果我那时不是气昏了头,瑶光本不必死,而我,十七和夜华也不必纠缠于这段三角情劫,我和十七,也许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十七一回昆仑虚便晕过去了,睡梦里还直抱着我的手嚷难受,怎么也扒拉不下来,看十七沉睡在我怀里的样子,真跟个小娃娃没区别我心里荡过一丝异样的柔软,拍十七的背安慰“不怕了,不怕了,有师父护着你。”
二月十七,苍梧之巅,我轻易打败瑶光,她惨白着一张脸看着我:“墨渊,你果然这般绝情?我们认识十万年,我爱了你整整九万年,你始终不肯回头看我一眼,难道我终究敌不过那只你才认识几月有余的小狐狸?”瑶光轻易拆穿连我自己也不想面对的感情,我觉得无趣,不再看她一眼,收起轩辕剑,向山下走去。身后却传来瑶光歇斯底里的尖叫:“墨渊,我恨你,我要你欠我,我要你一生一世都亏欠我,你亏欠我的,我要你们两个人来还。”我猛然回头,瑶光已从苍梧之巅跳了下去。这苍梧之巅和九重天上的诛仙台相似,诛神仙的修为,神仙修为散尽,究竟会怎样,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因我从来未曾经历过。经过了后来魂飞魄散的一劫,我大抵明白,神仙修为散尽后会重新开始,但没有重大过错的神仙仍然生做仙胎,只是会忘记前尘。其实记忆这东西很奇妙,你若深深的爱过一个人,你或许会不记得和他/她之间曾发生的一切,但是那爱意依然清晰,会在你们重遇的一瞬间,回到你的脑海。同样,恨也如此。我终究没能救了瑶光,她因我而死,所以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也甘愿承受,只是浅浅和夜华……我随手拂过水镜,跳过这一段,进入了对下一段往事的回忆。
经过了被绑架这件事,小十七不止没有变得沉稳,反而被一众干师兄带得越发不上进。课上我讲学,她觉得没意思,常与志趣相投的十五丢纸条传小话,以此寻乐子。但毕竟道行浅学艺不精,十回里头有九回都要被我逮住。我一向是个懒得推陈出新的人,责罚人的法子也万古长青,一被逮住,势必是要他们当着众师兄的面背一段冗长的、枯燥的佛理。可怜十七连我指定的那些佛理的边边角角是什么都不晓得,更遑论当场诵出来。看到她踌躇复踌躇,期期艾艾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十分受用,有一种折磨徒弟以后的快感。唔,想我那一众弟子总被人骂腹黑,多半是从我这师父这儿学来的。看到十七抓耳挠腮的样子,我每次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为人师表的严肃神态,装作不经意的将小十六子阑提起来,当着她的面流畅背出那段佛理,子阑永远不会令我失望,等闲还能略略将诵的段子解一解。于是乎,凡是有识之士,都立刻能一眼瞧出来十七这个不长进的弟子,诚然的确是个不长进的弟子。
有一次,我在后山的桃林打坐,脚下感觉地上的土凸起了一个包包,便使个术法将土下埋的东西拉了上来,放在眼下一看,竟然是一封誓言书,内容大抵是一辈子也不要和子阑这样的聪明人交好,十五和十七还在上面双双按了手印。看着这封书,脑海中闪现小十七义愤填膺的模样,我竟然觉得非常有趣,嘴边不自觉地擎起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我种下那样的因,就注定要面对那样的果。可我还什么都来不及,瑶光的诅咒已经慢慢启动。
七万年前某一日,前鬼君擎苍出外游猎,看上了小九令羽,便连带着将和令羽一起的十七抓进了大紫明宫。想起小九和十七平日里的劣迹,我本不想太快理他们,只当让他们栽个跟头,得个教训。可我毕竟放心不下他们,所以为这两人算了一卦,竟然算出十七飞升上仙的天劫,也就是这几日。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的一切杂事,先去搭救他们要紧。见到令羽时,他又一次撞了柱子自杀未遂,我抚额长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不长进的弟子。我对自己说,我是个公平的师父,对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可当我见到十七时,明显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气。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放下令羽来将十七抱了一抱,紧紧扣住她的腰,半晌才放开,淡淡道:“不错,令羽瘦了一圈,小十七你倒是胖了一圈,算来也不见得是我们吃亏。”十七讪讪地笑,捧了捧瓜子递到我他面前:“师父,您吃瓜子。”
我想着要快些出去,怕晚了来不及挡住十七的天劫,便不免大意,遭了暗算,所幸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奔回昆仑虚后,我将令羽托给小四照看,匆匆领十七去了丹药房,一个劈手将十七敲昏,锁在炼丹炉里。替十七挡了天劫,我已将近晕倒,为了不让十七看到我的模样,我只得去闭关修行。
记得我刚刚苏醒,就听到十七跪在我闭关的洞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很伤心,巴巴地念:“师父,你是不是伤得很重?你这个伤势还修养不修养得好?徒弟实在是个混账,成天带累你。你万万不能落下病根,你若是有个万一,徒弟只有把自己炖了给你做补汤吃。”
我被十七逗得莞尔,一笑又牵动了伤口,我想我要快点出关才行,至少也要先让十七安心。
再见十七时,她已在昆仑墟的酒窖里大醉三日。我从八卦的子阑那里听说了十七和离镜的一段伤情。我背靠酒缸,将十七揽在怀里,我想,那离镜一双眼睛生得甚明亮,可惜眼光却不佳。他爱十七的样貌,却终究不能接受断袖情,所以当玄女出现,便和她跑了。他不知道十七原来是女儿身,也不知道玄女的样貌乃是按照十七幻化,他不知道他曾经拥有想要的一切,所以轻易放手,他也不知道,他已然失去了他想要的所有。看十七为离镜伤心欲绝,我亦心如刀割,那时,我终于明白,我是爱上十七,我最小的徒弟。我也清楚,十七她却只当我是师长那样尊敬,爱戴。那时我想,不急,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即使再有成千上万年,我也等得。我有信心十七总有一天会爱上我,无关年龄,无关师徒身份。在那以前,我要想真正的师长,兄长那样关怀她,呵护她,可是计划中漫长的等待,竟然变成了死别。
出关后,我接了玄冥上神法会的帖子。名为讲道,实则为了带十七散心。北荒七七四十九日,是我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也是我仅有的与十七单独相处的日子。
法道会结束。我带十七在北荒又逗留三日,才拾掇拾掇回昆仑虚。
便听说鬼族二王子娶妻的消息。婚礼大肆操办,鬼族连贺了九日。
离镜大婚第三月过后,擎苍大约终于将养好了伤势。立时发兵叛乱。
虽说我昆仑虚本身并无理亏,但此事毕竟因我们而起,我又是天族不败的战神,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领兵出战。接着,便是七万年的沉睡,醒来后,发现天地暗换。
那一日,我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瞧见十七养在瓶子里的野花。我偏头瞧那野花,想象七万年过去,十七变成了什么模样?她是否听懂了我魂飞魄散前留下的那两个字?她是否,还在等着我?还是……我心中忐忑与欣喜交战,十七已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我回头,看着十七和七万年前没有一丝差异的模样,露出一丝七万年间未曾有过的微笑,“小十七?唔,果然是小十七。过来让师父看看,这些年,你长进得如何了。”
十七掐了把手颈子,颤微微扑过来,抖着嗓子喊了声师父,千回百转的,又伤感又欢喜。这个情景,我已经在心中演练了千万回,如今,终于变成现实。
我一把接过十七,道:“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唔,这身裙子不错。”我想,我接下来就要对十七表白,可演练了那么久,我依然需要酝酿一下情绪,所以我故意挑拣了另外一件大事来说,“我睡的这些年,你可曾见过一个孩子,长得同我差不多的?”折颜呵呵了两声,眼风里瞟了十七一眼,道:“确然有这么一个人,你这小徒弟还同他挺相熟。” 我望了十七一眼,十七脸皮红了一红。我万万也没有想到,十七接下来的话,让我的表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十七她说的是“师父说的这个人,嘿嘿,大约正是徒弟的未婚夫,嘿嘿,他们天族这一代的太子,嘿嘿嘿嘿……” 我浮茶水的手顿了一顿,低头润了口嗓子遮掩住我眼底的落寞,半晌,不动声色道:“这个选娘子的眼光,唔。”抬头道:“你那未婚夫叫什么?何时出生的?”我的那一声“唔”,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调侃十七,可是我本来要说的却是“这个选娘子的眼光,两兄弟竟然一模一样。”
十七老实报了关于夜华的事,我淡淡然喝了口茶,故作平淡道:“小十七,我同胞的亲弟弟,就这么给你拐了。”
我挑拣着跟他们讲了我与夜华的身世,却惟独跳过了父神临终时对我说的最后那一段话“你和他,好比娑罗双花,一荣一枯,你的出生意味着他的沉睡。你的命,是他的沉睡换来的,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救醒他,这是你欠他的。可你要做好准备,他的重生,也会是你一切不幸的开始。”我想,父神的周易推演之术一直强过我,他大约早就推算到了今天这个结果。那时我还想,我的一切,都是弟弟给的,只要他要,我可以将一切都还给他。那时,我还没有认识十七,我不知道,弟弟他要的,偏偏只有我牺牲性命也不想放弃的十七。
回到昆仑虚的第三日,仲尹上山来找我。那天,他在堂下,挑了一双桃花眼,道:“许久不见上神,上神精神依旧。仲尹此番来昆仑虚,只因昨夜姐姐与我托梦,让我捎句话给上神,我姐姐,”他笑了笑,道:“她说她一个人,孤寂得很。”仲尹他是瑶光的弟弟,这几日,我已通过水镜了解了不少十七在这七万年间发生的事情。那个素锦,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瑶光的转世,她看着当时还是素素的十七时那怨毒的眼神,就和当年跳下苍梧之巅的瑶光一模一样。瑶光她,一定是将夜华当成了我,即使过了将近十万年,即使当时的十七变了模样,她依然恨我们,只是她对我的恨,却全部报复在了十七和夜华的身上,我闭上眼,心想,这就是命吧。夜华承了我对十七的爱,同时,也承了瑶光对我的恨,只是夹在中间的十七,太过无辜,既然她依然忘记前尘,我想,我也不会让她想起她做素素时发生的一切。至少现在,她和夜华,过得很好。他们俩是我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只要他们幸福,就好。
是夜,十七敲开我的房门。我正坐在一张古琴跟前沉思,十七立在门口愣了愣。我从古琴上抬头,淡淡笑道:“站在门口做甚,进来罢。”十七半晌无语,我右手搭在琴弦上,随意拨了拨,道:“你这个时时走神的毛病真是数万年如一日。” 十七摸着鼻子笑了笑,这是她惯有的小动作,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只是……十七凑到我近旁,拿捏出亲切开解的口气:“师父,人死不能复生,那仲尹大约也是挂念亲姊,你却别放在心上。”
他微怔了怔,低头复随意拨弄了三两下琴弦,才淡淡道:“你今夜过来,只是为的这桩事?”十七点了点头。我在心中笑得无奈,十七,你终究不知道,这是几万年以来,我心里住过的,只有一个你,不过,这样也好。我抬头瞧着十七:“你对他,可是真心?”那时,我尚存着一丝卑微的念头,我希望十七她爱上夜华不过是和素锦一样,因了夜华像极了我的那一张脸。可是十七的回答,却彻底绝了我的念想。她说的是,“真心。十二万分的真心。”我望着窗外茫茫夜色,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夜深了,你回房歇着罢。”
我终于明白,七万年的错过,让一生都错过。我睡得太早,醒的太迟。
后来,若水之滨一战,夜华身死。十七她守着东皇钟,起了一道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仙障,整整七日。我想,那时我是真正明白了十七她对夜华的情意,深刻到了何等样的程度。我下定决心,要救醒夜华,哪怕是……
首先,我要断了十七的所有期望,以防止我的计划不成功,给她带来又一次的伤害。所以我先去检视了夜华的尸体,对十七说,“置一副棺木,让夜华他走得好些吧。”然而十七她并没有将夜华安葬的念头,我迫不得已,找来了夜华的父母,告诉了他们十七与夜华的那一段前尘往事。乐胥她果真没有叫我失望,硬是从十七那儿夺回了夜华的尸身。接下来的一切,皆是按照我所预想的一切在发展,天族将夜华葬在了无妄海,那是个疗伤的圣地,最重要的是,那地方,一向没什么人去,我实施我的计划,也会方便一些。
三年,我估摸着夜华身上的外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便来到无妄海,唤出了他的棺木。打开棺木,看到那张和我如出一辙的脸,我笑着对他说,“弟弟,知道吗,你真的很幸福,可以得到十七毫无保留的爱恋。”我拿出了早已炼好的神丹,这这神丹中包含了夜华他当年为了救我而折耗的五万年修为和父神一半的修为。当年父神死后,我就代替他继续将夜华的元神养在我自己的身体中,后来魂飞魄散,我也是靠着这些修为保存了最后一丝原始的意识,才能够慢慢修补破碎的魂片。我很清楚,练了这颗神丹,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保护,过不了多久,便会消失,这次是真的消失,从身体到灵魂,可是,这一次,我心甘情愿。夜华他慢慢睁开眼睛,并没有意外,只是定定看着我,“墨渊,你何苦如此?”是啊,我何苦如此呢,只是十七她爱的人是你,只要她幸福,就算消失又何妨?况且,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想,夜华他,都懂的。我对夜华说,我只求你,答应我三件事“第一,让她幸福,一辈子。”夜华点了点头,我苦笑,我知道,即使我不说,夜华他也会对十七很好很好。“第二,消去她这三年来关于我的所有记忆,让她以为,我终究没有醒过来,尸体也在某一日随风消逝,不知所踪。”这其实很简单,三年来,十七她心心念念全是夜华,并没有多少时间想到过我,只需折颜的一碗小剂量的忘忧酒,她就会按照我们想的那样调整记忆,重新醒来。比较棘手的是,改变这三年来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以防止这一切终有拆穿的一天。好在夜华他,是天族的太子,这一切,由他来办并不甚困难。他只要把史书中关于我的那一段维持三年前的模样就可以。一个凡人说过,谎言说一千遍便成了真实。史书是天族至高无上的唯一真相,只要它坚持,所有人将在不久之后忘记墨渊上神曾经复活,即使是当时见过我的那些小仙,也只会当作是自己的一场幻觉。而那些不会被史书记载影响的人,他们如此疼爱十七,会懂得只有保密才是对她最好的。我是心甘情愿救夜华,心甘情愿牺牲自己,我不想要十七对我心存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第三,我想最后见十七一面,你去青丘等他吧。”夜华没有说话,只是腾了云彩,径自往青丘的方向去了。
我找到十七时,她正踩着云头在天上兜圈子,我在一旁望着她,想要将她的样貌记在脑海里,尽管片刻过后,我在这个世上,将什么都不会留下。十七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云头,我赶忙上前扶住她,“你怎的这般不小心,驾个云也能跌下去?”这样的你,我怎么放心丢下?十七她却转过身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子,急切道:“夜华呢?师父,夜华呢?”我皱了皱眉,道:“先把眼泪擦了,我正要找你说这桩事。”我将早先准备好的一番说辞说给十七十七浅浅听,她丝毫没有怀疑,那时的她,心已经被夜华死而复生的消息填的满满的,又怎么会能够分析的出我那一番漏洞百出的谎言?我的傻十七啊,真是多亏了你这一根筋的大脑了,你,一定要幸福啊。我感到自己渐渐要支持不住,赶忙说,“小十七,夜华回来了,他刚落地便奔去青丘找你,你也快回去吧。”十七她毅然掉头去了,我在她背后轻轻呼唤,“浅浅……”她似乎有了感应,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所以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我的身体慢慢碎成千片万片,散在风中……“浅浅,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如夜华一样,唤你一声,浅浅……”
在墨渊苏醒的十年后白浅与夜华退了婚,白浅整日侍在昆仑虚,“还是待在昆仑虚好!”白浅眨了眨眼对墨渊说,墨渊宠溺着看了白浅,说:“你若愿意可以永远待在这里!“好久没有听师父弹琴了,师父可以弹琴吗?”墨渊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变化琴,坐在那里弹了起来,白浅笑了笑!墨渊一曲尽了,发现白浅出神的看着莲池里的荷花!
白浅感觉自己与这株荷花没有什么区别,便说到:“花终有凋谢之日”墨渊走到白浅身边说:“花也有重开之日。”白浅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墨渊。而这一切被东华帝君和太子夜华看到了,东华帝君走到墨渊和白浅身边说:“墨渊与你这爱徒还真是师徒情深啊!”夜华走到白浅身边说:“浅浅身上的伤可还好些?”白浅对夜华说:“多谢太子殿下挂怀,我已无事,还有太子殿下还按辈分唤我一声上神吧。”说罢便对墨渊说:“师父,十七告退。”墨渊点了点头,白浅离去。次日清晨,白浅去给墨渊请安并告诉墨渊自己要回青丘,白浅回青丘两三日,这几日墨渊对着白浅的画像思念着她,白浅对着莲花思念着自己的师父,她不知道此时她已经爱上了自己的师父,只是一直想着墨渊。她终于忍不住,便跑回昆仑虚一把抱住墨渊
墨渊问白浅:“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白浅说:“没有,只是想师父了。”“为师也很想你!”“师……师父十七喜欢你!”那可不要反悔哦?白浅一脸懵逼。说罢,墨渊把白浅抱起,向他的房间走去。
凡间。
熙熙攘攘的商市街巷里,一副贵族公子、**打扮的一男一女,正在柔情蜜意的自在闲逛。
“师父,你尝尝这个枣糕,甜糯的很呢。”木槿紫色纱裙的貌美**将手中的糕点,欢喜地喂到身侧之人的口中。
一袭象牙**锦袍的儒雅公子,悠悠地嚼了嚼枣糕,笑的温柔:“嗯,是不错。”
“还有这姜糖茶,也蛮好喝的,师父你喝一口!”白浅半抬了头,将另一只手端着的小杯茶举起,递到墨渊嘴边。
墨渊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就着她的小手喝了一口,赞许的颔首道:“半辛半甜,味道恰好。”
“是吧,我就说好喝……”
“是,浅儿,你觉得好的,我也正巧觉得好呢……”
二位神族尊贵无比的上神,第一次如凡间普通小儿女一般,当街吃吃喝喝,恣意开心极了。
“师父,明日咱们要回青丘了,我们买些好吃的吃食,给阿爹阿娘带回去好不好?”
“好,你喜欢的尽管买,为夫给你付账。”
“嗯!”
以前来凡间,或急或愁,即便乐也不尽兴。而现在,有一个人,这般纵着她,容着她,仿若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去宠,这种感觉让她十分安心、温暖。
小女子忽然想亲亲自己的夫君,她前后左右打量了一圈,想了想,还是作罢了,等回青丘再说吧。
二人买了不少的小吃食,白浅兴致勃勃地挑挑选选,她身后的墨渊一边跟着付账,一边满满的手提着各式大小不同的盒子。
走着走着,二人走过了一个首饰铺子,看到一对儿年轻的俊美男女正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女子抬起手腕的玉镯,笑着问男子道:“周郎,好看吗?”
男子的赞美脱口而出:“当然好看啊!花妹,这玉镯你收了,我可要上门提亲了啊!”
“你讨厌,我可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
“哈哈,你收了玉镯就是答应了!”
那二人说说笑笑着便走远了。
白浅向他们的背影望了望,没有作声。
“浅儿,我们也进去看看,好吗?”墨渊悄悄用法力将吃食盒子幻化收起,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嗯?哦,好……”白浅点了点头。
这家铺子,是这片商市里最大的首饰铺子,以经营贵重首饰而闻名。
一见有衣着不俗的公子**进了门,掌柜便笑脸迎了上来。
“二位贵客,快请坐,小店刚进了一批做工极是精巧的首饰,不知二位都想看些什么首饰啊?”掌柜点头哈腰地殷勤问道。
墨渊看了看白浅,直接道:“挑好的都拿出来,让我娘子选一选。”
白浅正在打量着柜上花花展展的小首饰,闻听此言,冲着墨渊回眸一笑,心里极是喜欢他叫她“娘子”。
掌柜拿出了七八件首饰笑道:“公子,本店最好的首饰都在这儿了,二位看看可有中意的吗?”
二人看了看,同时指向了一枚桃花发钗。这发钗上有两朵精美的桃花,正是怒放之时的模样。
“二位贵客好眼光!这金桃花发钗是小店最贵重的一只钗,这钗本就是两股合并的,能够一分为二,每股单戴呢……”掌柜热情为二人讲道。
“喜欢吗?”墨渊柔声问她,拿起发钗,递到她手中。
白浅细细地看了看,对他坦言道:“喜欢。”
墨渊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又将发钗接过,抬手为白浅认真地戴入云发之中,歪了头仔细地瞧了又瞧,然后满意地说了四个字:“娘子极美!”
白浅含娇带羞地垂了眼帘,那一低头的温柔瞬间融化了她面前男子的心。
年华灼灼艳桃李,结发簪花配君子。
她是活了十四万年的女上神,她长的漂亮,也活的漂亮。过去的七万年里,那些生死离别、大爱大义让她的人生跌宕起伏,在他醒来之前,她早就习惯了淡然和坚强。
人人都认为她活的超脱了,活的成熟了,连她的四哥都说她,你活了这么大年纪,还能有什么看不开。
只是,他们都忘了,她也是个小女子,也有爱美之心的小女儿天性。她从不去在意那些妆饰,全是因为无心思,也无精力。
女为悦己者容,她是知道的,她只是总不自觉地懒待着,任性地凭着自己生来的好容貌,以最简单的装束示人。即便当初和夜华在一起时,她也是不在意这些的。
可后来,她开始怜惜在意自己的容貌衣饰了,每次见他,她总想让自己美一些、再美一些。因为,她总想要他每次都看到她最美的样子。
那时,她并不清楚知道,那,就是爱。
命运的变化就是如此莫测难料,不过短短的三个月,她想明白了九万年的感情。而且,即将如愿以偿地嫁于她真正爱的这个男子了。所有经历的一切,都可以用“值得”来形容了。
苍天不负。
眼前的他,给了她想要的爱,将她宠爱成了最初的小女儿模样。他,就是她真正的命定之人。
此后,她的百千回妩媚,亿万次风情,都将只为了他一人而在。
“夫君,这发钗,和思圆戒很配呢。”白浅娇笑着扬了扬左手。
她的戒指,她的发钗,她最爱的两件首饰,她最重要的两件首饰,都是他送她的。
“娘子喜欢就好,以后,你的首饰,都由为夫来挑,可好?”墨渊笑着握住她扬起的左手,拢在自己双手之间。
“好。夫君……”白浅此刻很想腻到他怀里,和他说一说这些心思。
墨渊看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想说些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看来自己需要带着她找个优雅的地儿,说说悄悄话了。
付了账,墨渊拉着白浅起身,便出了首饰铺子。
“浅儿,我们找个茶楼,先喝喝茶、听听曲子如何?”
“嗯,那要找舒适的,有二层高座的!”
“好,我们走……”
二人转身刚要走,白浅抬眼一瞧,向不远处喊出声来:“阿爹?阿娘?”
墨渊顺着她的视线一瞧,果然看见狐帝狐后一身凡间夫妻打扮,正在街边买冰糖葫芦。
狐帝狐后闻声惊讶转过身来:“小五?”
白浅拉着墨渊几步跑过去,好奇道:“阿爹阿娘,你们不是在狐狸洞忙三哥的婚事吗,怎么有空到凡间来了啊?”
“哎,小五啊,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狐帝见到了女儿心里高兴,便顺口要说。
狐后从背后拉了拉自己夫君的腰带,接过了话笑道:“小五啊,你们怎么也到凡间来了?不是回昆仑虚了吗?”
“是啊,阿娘,昨日是在昆仑虚,今日晨起,左右无事,女儿便和墨渊出来逛逛,没想到这么巧,你和阿爹竟然也来了凡间啊!”
白浅挽住自己娘亲的手臂,撒娇道:“阿娘,我们俩给你们买了很多好吃食哦!”
“啊,呵呵,好,好,还是浅浅最贴心了。”狐后又对墨渊道,“上神有心了。”
“狐帝狐后直接唤我‘墨渊’吧。”墨渊微笑道。
“嗯,也好,以后也是一家人了!”狐帝点了点头道。
他想了想,又道:“这个,时辰不早了,既然在此遇到了小五和墨渊,我们便一起回青丘吧。墨渊,你和小五意下如何?”
“我都好,看浅儿的意见吧。”
这昵称,也让狐帝狐后这俩老狐狸觉得有些酸倒了心。
“好,我们一起回青丘吧。”白浅表了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狐帝默默地在心里念叨。
四人在街巷一侧拐了个弯,一起化身消失了。
青丘。
四人腾云在狐狸洞外池塘边一落地,便听到法力拼较的声响。
“浅浅,墨渊,我们还有事料理,就先进去了。”狐后拉着狐帝抬腿便进了狐狸洞。
白浅和墨渊朝着声响处转头望去,却意外地看见是毕方、云希和夜华在缠斗。
二人看见他们的同时,正在缠斗的三人也看到了他们二人,三人立即停了手,纷纷跑了过来。
“浅浅!”毕方动作最快,先一步跑至了白浅身侧。
“浅浅,你回来了!”云希紧随其后而来。
“浅浅……”最后是夜华。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白浅明显有意地避开了三人伸出的手。
“我、我们……”
“白浅……”文曲竟从狐狸洞中走出来,白浅记得他自来了青丘还从未进过狐狸洞。
文曲笑着回答她的问题道:“白浅,他们都是在等你,他们想要提亲求娶你。”顿了顿,又道,“我也不例外。”
白浅一脸的不可名状,她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墨渊,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敛了笑意,十分严肃。
“”浅浅,文曲说的没错,云希特意来青丘上门提亲求娶你,你昨日不在,我已向狐帝狐后表明了心意。浅浅……”
“浅浅,若嫁也不能嫁到如翼望山那般遥远之地,不如你考虑一下我毕方入赘……”
“浅浅,以前是我不好,我们还能不能重新来过……”
“够了。”白浅身侧的尊神拍了拍衣襟,淡淡开口了,“浅儿,昨晚我们睡的晚,今日去凡间玩乐了一日,方才又和爹娘一起腾云回来,有没有觉得疲累了呢?”
“是有点累了……”白浅听明白了,她心里极想笑,自己这夫君简直是展杀气于无形的最佳代表啊。
她伸手牵住墨渊的手,眨了眨眼睛,甜甜道,“墨渊,我们回房歇息一会儿吧。”
说完她又转了头,冲着面前的四个男子微笑道:“各位的心意,白浅不能接受。各位请随意吧,白浅就不奉陪了。”
话落,二人牵手并肩进了狐狸洞。
她身后剩下了呆若木鸡的四人。
半晌后,云希颤声道:“墨渊上神叫浅浅什么?”
“他叫她‘浅儿’……”文曲声音虽平稳,却仍带了许多的遗憾和失落。
“墨渊上神的几句话,是说、是说他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是吗……而且狐帝狐后还同意了是吗……”云希伤感极了。
他爱了十二万年的女子啊……终是和他无缘……
“不错。”毕方点头道,“既然我与她无缘在一处,我也不强求。只要浅浅高兴,我毕方便愿意继续在青丘当坐骑。能经常看见她,我就知足了!各位,毕方先回去了。”说罢转身干脆地走了。
“两位,文曲要回学堂了,失陪了!”文曲揖了揖手也走了。
“夜华,你说我们几个都没有胜算,就是指的墨渊上神吗?你知道浅浅和墨渊上神在一起了是吧……”云希想起夜华昨日的话,追问道。
“正是。唉……”夜华摇头苦笑,“浅浅心里,大概真正爱的,就只有墨渊罢了。我,可能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情劫。云希,你说她是你毕生所爱,她于我,也同样是毕生所爱啊,我真的放不下她……”
“你至少拥有过她,她曾经嫁过你。可我,什么也没有……”云希垂了头,很伤心,很难过。
“拥有过,再失去,这种诛心的滋味,你不知道,还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唉……”夜华话说的艰难,面色也苍白了。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因为爱着同一个女子,原本缠斗对立的两个男子,竟全然消了敌意,说起了同命相怜的知心话……
狐狸洞正堂内,白浅和墨渊一进去,便看到白奕在理顺一些拜贴。
“二哥?这些是……”白浅问道。
“小五?你回来了?”白奕揖手道,“见过墨渊上神!”
“白奕上神不必客气。”墨渊抬手还礼。
“小五,这些是……是四海八荒递来的求娶你的拜贴,你看要不要回……”白奕有些弱声。
白浅只觉得牵着她手的那只大手,忽然攥握的更紧了。
她笑道:“二哥,都不必理会。我已经选了夫婿了,就等他上门提亲了。”
墨渊心口一紧,自己这小狐狸莫不是嫌弃他动作太慢了么……
“二哥,你慢慢看,我累了,我们回房歇息了。”白浅拉着墨渊便回了自己寝室。
“竟进展这么快……”白奕有些瞠目,自言自语道。
他明白,妹妹这分明是说她和墨渊已经到了同榻而眠的地步了……
他当年就说过妹妹心里的人是墨渊,她那时还慌忙否认,呵呵……
这在感情上迷糊迟钝的小狐狸,一朝认了真心,也竟这般主动大方!果然不错,哎,真替妹妹高兴……
寝室内,战神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小狐狸。
她这和离不过才两三日,竟然有如此多的求亲之人,已兴冲冲、急匆匆地求到了青丘门里……
“浅儿,你这……”他刚刚开口,便被她一下子吻住了唇。
为免情动失控,他这几日都刻意不去吻她的唇。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吻她、爱她和要她。
此刻,这吻一接,他只觉得她的唇如此甜美诱人,让他神魂颠倒,恨不能吻住她直奔那快乐的顶峰。
她投入地吻着他,他也心醉地回吻着,二人直吻的气喘吁吁,身热气短,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紧紧贴在一起的双唇。
“墨渊,你没有吃醋吧……”白浅想起今日早间他说过的吃醋惩罚,便有些脸烧。
墨渊对于心爱的姑娘主动献吻很是惬心和怡悦,可想起外面那几个追上门的情敌和一堆的求亲拜贴,也不觉咬牙。
他伸出手,轻轻点在她的饱满上,勾了嘴角低低数道:“一、二、三、四个,再加上无数拜贴……浅儿,你说我要那般罚你几次呢……”
他用手指刮蹭着她的脸颊,抚了抚她的后背,凝视着她因羞涩而粉红的耳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伸手轻抬起她的含春粉面,俯身低头,忍不住又印上一吻。
刚才的一吻怎么能够呵……若可以,只愿时光搁浅,吻住她,从此再不放开。
这一吻轻柔而缠绵,良久,他贴在她耳边道:“这次的醋,先攒下吧。攒到你我洞房之时,为夫一起向娘子讨回来……”
洞房……她心里扑通扑通地加速跳了起来。
随后的几日时间,白浅和墨渊几乎没有离开过狐狸洞,除了在正堂帮着料理白颀的大婚杂事,便是在寝室抚琴听曲描眉赏看,各种恩爱,乐在其中。
家承阀阅高,人擅闺房秀。
嫁得伯莺夫,直是齐眉偶。
直到元月十九日,白颀大婚之日到了。
此次前来青丘捧场观礼的神仙很是不少,大家兴致勃勃地早早便到了青丘,男女神仙三三两两地分群闲话着。
观礼台这一侧,男宾们聚在一起热络寒暄,高谈阔论。
“这青丘三殿下今日大婚场面没想到这么隆重啊!”
“是啊!本君也有些意外,比之当年二殿下白奕上神大婚之时来的宾客更多……”
“几日前,天族昭告,夜华太子和白浅太子妃和离了,两族盟约照旧,老兄怎么看?”
“联姻其实是盟约最稳固的保障,这亲事一散,这盟约便也淡了……”
“我看这盟约不稳,对青丘的影响,大于对天族的影响吧。”
“未必!青丘虽然向来与世无争,说是不养兵、不擅战,可你那日不也看见了吗,青丘用了大阵仗接回了他们的帝姬白浅上神。虽然只有几百人的队伍,可青丘此举,意在告知四海,他们青丘实力不容小觑,连天族都是不放在眼里的。越是这种隐藏的实力,越是可怕啊……”
“嗯,言之有理!青丘实力真是深不可测啊……”
“是啊,青丘的实力不光是自身,还有外部的加持啊!墨渊上神和东华帝君这两位尊神,只怕日后都要和青丘密不可分了!”
“近来四海时有战火,形势不稳,白浅上神这一和离,若哪个部族能和青丘结成亲,那真是天大的幸事啊!只可惜我一族高攀不起啊!”
“老兄糊涂了不成?不要说你一族,放眼四海八荒,有墨渊上神在,哪个能有本事娶到白浅上神啊?!”
“啊,此话当真?”
“你老兄平日都关注些什么啊?这几乎是明牌了啊!墨渊上神那日带着青丘的接迎队伍,亲自去天宫,手牵手接回了白浅上神,你不知道吗?”
“哦,对对对,你看我一时迷糊了!几位多包涵!多包涵哈……”
观礼台另外一侧,女宾们扎堆叙话,街谈巷议都围绕这青丘热点。
“哎,你们那日去天宫围观了没有,姑姑和夜华太子和离那日,夜华太子那泪掉的,那叫一个惨!啧啧……”
“是啊,只恨那日我没有亲见。我夫君倒是在场,他去开朝会来着。他说这两族名义是和离,那是照顾天族的面子,其实是姑姑坚决断了这姻缘的。就是说,相当于她甩了夜华太子啊!”
“甩的好,听说夜华君做了许多对不起姑姑的事,害的姑姑连番受伤,以致失明昏迷……”
“正是呢!我听说天宫悄悄传消息说啊,夜华太子因此要受三年针决之刑!好像是偿还自己造成姑姑失明昏迷的债!”
“真的吗,这等大事,怎么天族没有明旨昭告啊?”
“这还不明白?夜华太子是未来天君,他如此受刑,怎么明旨昭告啊,那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倒也是,可夜华君是未来天君啊,四海皆知他对姑姑深情不渝,怎会做这样事啊?”
“那谁知道,为爱疯狂了呗。未来天君又如何?留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青丘帝姬果然不同凡响啊,不是咱们能够相比的!要换成我,真要甩夜华君,我还真得琢磨犹豫一番呢。”
“瞧你那点出息,这样夫君要来作甚啊?!再说了,你以为这女子和离了,就找不到好郎君、再嫁不出去了不成?”
“哎哎哎,我说,听闻白浅上神和离之后,四海八荒争破了头要提亲求娶她呢!”
“对,你们看啊,那边不是比翼鸟族云希君主吗,我最喜欢他了,听说他早早来青丘提过亲了!”
宾客女眷们的目光望向在男宾客人群中的云希。
“唉,我妹妹一心想要嫁他呢,只可惜云希君主眼里就只有姑姑……”
“昨日听说云希君主和夜华君、还有青丘的毕方上神,几人因为求娶姑姑比试法力,都动了手了呢!”
“你说谁?夜华君?他不是和姑姑刚和离了吗?他动手做甚……”
“估计想再复合呗……”
“哈哈,真是异想天开,哪有这种道理啊……”
“哎,他们最后谁赢了?快说说!”
“不知道,只听说最后墨渊上神来了,一句话就止住了他们的争斗!”
“对了!墨渊上神!那日姑姑和离,是墨渊上神牵着姑姑的手,接她离开天宫的!你们说他和姑姑有没有可能……”
“你才想过来啊,你真是……这不是明摆着吗?姑姑一定会嫁给墨渊上神的啊!”
“啊?哎吆!这墨渊上神可比夜华太子厉害多了!姑姑这越嫁越好了啊!”
“完全不能比好吗,墨渊上神和夜华太子是一个层次的神仙吗……”
“对啊,墨渊上神和东华帝君那是一个层面的人啦!这二位我看都要成青丘的女婿了!”
“啧啧啧,这青丘一个帝姬,一个小帝姬,拿住了天下最厉害的两位尊神啊!人家白家这两个女儿怎么生的……”
“眼馋啊?眼馋你也生个女儿啊!说不定长大了后也能寻得贵婿呢!嘻嘻……”
“得了吧,墨渊上神和东华帝君世上就只有两个……”
“我说,你胃口不小啊?!还敢惦记这二位尊神?姑姑和小殿下饶不了你,哈哈……”
“哎呀好妹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打个比方……”
“嘻嘻……”
“哎,折颜上神登上观礼台了!快看快看,白家上神们也都过来了!”
随着这声提醒,众人先看见了观礼台上的折颜,而后纷纷转了视线,但见白家众人齐齐整整从远处台阶上依次登上了观礼台就位站定。
最为引人瞩目的,是走在最前面的四个人,狐帝狐后以及他们身侧的墨渊和东华。
他们身后,是白浅和凤九。
再身后,是白玄夫妇、白奕夫妇和白真。
见此阵势,诸神众仙兴奋不已,人群中一阵沸腾。
“吉时到~”观礼台上先一步就位的折颜高声宣道。这一声宣,折颜用了法力,音声如钟,响彻了全场。
伴着两声青丘特有的九丝兽角激荡回旋的长鸣声,一身喜庆红色新郎衣饰的白颀,牵着同样喜庆红色新娘装扮的玉今,在玉弦真人夫妇的陪伴下,并肩走上了观礼台。
按照青丘的礼节,新人行全了礼。
“礼成~敬~”折颜宣了最后一项大婚仪程。
这一项仪程后,新人的大婚仪式便圆满完成了。
白颀和玉今对着观礼台所有宾客行礼拜谢,现场来宾各种欢呼祝贺声,此起彼伏。
“墨渊上神~”玉弦真人在白家众人的注视下,走至墨渊面前,深深地行了一个揖礼。
“真人请起。”墨渊伸手扶了扶他的手臂。
玉弦对墨渊感激言道:“今日小女与白颀能够顺利成婚,玉弦对上神感激不尽。上神所赠的‘与绮琴’如此贵重,我玉家万万不敢藏为私有。今日此琴已作为小女的陪嫁之物,奉至青丘白家。大婚礼成,小女此后便与此琴一起,托于白家。玉今是我玉家唯一的女儿,今日托上神之福,得以成就良缘,我玉家上下对上神感恩戴德,请再受玉弦一拜!”
“真人不必多礼了!”墨渊即刻伸手拦住了他,微笑道,“白颀和玉今能如愿成婚,我也是同喜同乐。我们日后是要成为一家人的,真人就不必再这般谢礼了!”
“一家人?上神的意思是……”玉弦真人有些懵然,清高古板的仙乐大家这消息上确是有些闭塞了。
白家众人看了看墨渊,又转头看了看白浅,均会心一笑。
墨渊深情款款地凝视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两眼,便抬腿离开了众人身侧。他背对着众人走出了五步有余,站于距离众人不远的观礼台前部中间,稳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白家众人。
白颀和玉今也已经完成了敬谢仪程,牵着手走进了白家众人之列。
所有观礼宾客的喧哗熙攘之声瞬间停了下来,全场万籁俱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观礼台上那高贵俊美、沉稳威势的尊神吸引了。
白浅没有明白墨渊的意思,她微挑了凤眉,用目光询问着自己心爱之人。
墨渊微笑着回望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他左右环顾了一下,旋即抬手撩起锦袍,竟然正对着狐帝狐后跪拜了下去。
“上神!不可!”狐帝狐后大惊,双双出声阻拦。
墨渊是何等身份?!这天下,何人能够受的起他这一拜?!
墨渊微笑着,双膝着地,两手拱合,俯头到手,与心平而不到地。他,对着狐帝狐后行了空首之礼!
此举震动了四海八荒,惊愣了诸神众仙。
墨渊直起身子,揖了双手,郑重道:“青丘狐帝狐后在上,昆仑虚墨渊真心求娶足下爱女白浅为妻。若得首肯,墨渊必将对白浅珍之重之、惜之爱之。今日墨渊愿以血立誓,此生唯以白浅一人为妻,天地可鉴,日月为证,毕生一诺,生死不负。请狐帝狐后成全。”
墨渊隳胆抽肠的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铿锵有力,响彻了整个天地之间。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不仅是观礼的诸神众仙都张目结舌 ,连白家众人也都被惊讶地舌桥不下。
白浅望着对着自己爹娘行了空首大礼的墨渊,泪止不住地汹涌而落。
他是出身无上尊贵的父神嫡子,他是让人仰之弥高的功绩战神,在这四海八荒之内,甚至都没有人能够值得起他说一句谦虚的话。
而今日,他为了求娶于她,竟然对着她的爹娘行了跪拜之礼!
即便她的爹娘也贵为青丘帝后,可是,这尊贵和尊贵的差别,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在意她的过往,在四海八荒面前以身立誓,以此举昭告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和他待她的真心!
俄顷,狐帝和狐后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狐帝快步上前,弯腰扶起了墨渊,道:“快起来,墨渊,我们答应你。”
说罢狐帝面对观礼台左右的所有宾客,正式宣告道:“今日,请四海八荒诸神众仙见证,我白止在此郑重答应墨渊上神求娶我小女白浅的请求。同时,我还要公布一个决定,我白止愿将青丘帝位传于小女白浅。来日,小女白浅将以青丘女帝之身份,嫁于昆仑虚墨渊上神为妻!”
狐帝一言,同样大大震撼了四海八荒,除了狐后,所有人等,包括白浅和墨渊,谁都没有想到,狐帝竟然今日宣布了他的帝位继承人就是女儿白浅!
狐后满脸笑意,牵着女儿白浅的手,慢慢走上前来,走至墨渊身前,将女儿的手托起,交到了墨渊面前。
墨渊伸出手慎重地接过了白浅的手,紧紧握住,又抬了另外一只手为自己心爱的姑娘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二人笑望着、凝视着彼此。今日起,四海八荒,天地六合,都将看着他们成婚生子、携手白头。他们就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他们就是彼此永恒的心念。
狐帝和狐后、墨渊和白浅,四人微笑着在观礼台上并肩而立,顷刻之间,全场一片震耳欲聋的道贺之声。
“恭贺狐帝狐后!”
“恭贺墨渊上神!”
“恭贺白浅上神!”
……
喜事集今朝,狐帝笑的极为欣慰,大手一挥:“多谢各位!犬子白颀的喜宴已经备妥,请各位入席!”
花迎喜气皆知笑,鸟识欢心亦解歌。
整个青丘率土同庆,一派喜气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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