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白浅。
白浅自从化名司音成了墨渊的徒弟,墨渊就对她有别于其他的徒弟,对小十七宠溺有加,为了司音不惜得罪瑶光上神把她赶出了昆仑虚,甚至为他挡天劫,最后与擎苍大战元神生祭东皇钟魂飞魄散留下的最后一句等我。
只为司音一个人,司音白浅因为师父的死在河畔哭得嘶声力竭的,连东华帝君都看出来了他们并非一般的师徒情只是谁都没有点破而已,之后遇到夜华。
相关介绍
墨渊虽然在,但是他一直昏迷不醒,也就谈不上帮忙了,所以错过了表白白浅的机会;第二,墨渊和白浅的感情不对,墨渊虽然对小十七有儿女私情,但白浅那时候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以为对师傅的感情就是师徒情所以她依赖师傅。
这种感情早已深入内心只是没人点破,自己就弄不清楚。而遇到夜华时,白浅已属成年人,懂得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就爱上了夜华。
爱情层级不同,墨渊对白浅算是精神之爱,并没有上升到欲望之爱,而夜华刚好相反,夜华对白浅开始就上升到了欲望之爱。所以她和夜华的相遇才是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有个墨渊番外不晓得是不是公子写的,但墨渊对浅浅的爱终是有迹可循
墨渊番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墨渊对白浅的爱。原来一切如此,每句话都只是说了一半而已 墨渊番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皓德君六万三千零八十二年秋,鬼族之乱毕,父神嫡子墨渊君偕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双双归隐,杳无所踪。……”
我轻轻合上浅浅留在炎华洞中的天族史书,闭目苦笑。我虽一向晓得晋文上神府中养的幕仲都十分的有趣,却不想他们竟开明博大至斯,真是有趣得紧啊,有趣得紧。
事实若真如这史书所载,那也不错,是吗?
可是浅浅,我们终究错过了七万年。
那场战役从开始到结束,整九九八十一日。
九九八十一日,烽火连天,硝烟弥漫。
最后一战,两军排在若水两岸,千百里长空乌云汹涌翻腾。为十七挨的那三道天雷,终究不是个玩笑,我虽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但已然快要支持不住。但我以为到此为止,事情已基本无甚悬念,要么鬼族递降书,要么等着灭族。却不想擎苍半路上祭出了东皇钟。东皇既出,万劫成灰,诸天灭噬。一等一的神器,一等一的戾器。
擎苍笑道:“只要我还是鬼族的王,便万万是不能降的,天地也该变上一变了,此遭有八荒众神同我做个伴,我也不冤。”
我那时已是勉力支撑。纵然东皇钟是我造的神器,我亦已无法驾驭。如此,要抑住东皇钟的怒气,只有在它尚未完全开启之时,寻个强大的元神生祭。
东皇钟瞬时在擎苍手中化成若干倍大的身形,上界的红莲染成熊熊的业火。
十七说,她尚记得我倒提轩辕剑全力扑过去抱住东皇钟的情景。钟身四周爆出血色一般艳红的光,穿过我的身体。愈来愈盛的红光中,我突然转过头来,轻轻掀动唇角。
擅长唇语的小七与其他师兄弟说,师父临终之时,只留了两个字,他说,等我。
所有人,包括十七都以为我那句话是对他们十七个师兄弟说的,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字,只为十七。我说,等我,十七,等我。这是我第一次对十七表白,也是最后一次。在我后来沉睡的那七万年间,我无数次向上天祈求,只要能让我醒来,让我再见一见十七微笑的脸庞,听她再喊我一声师父,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一切代价。造化弄人,七万年后,我在炎华洞中醒来,看到十七摆在洞中装着新鲜野花的瓶子,亦如七万年前她在我卧室里摆放的那样,我以为,一切都没有变,却不晓得,一切都变了。我真的如愿醒来,却惟独失去了十七。
九万八千四百二十六年前,昆仑虚,初春。
我正在书房研习佛法,守山的仙鹤突然来报,说是东海之滨的折颜上神特来拜访。我将将整理下长袍,来到大厅,心想那老不死的凤凰每次一来准是有事相求,这次可又不知道带来什么麻烦?刚刚坐稳,折颜已然来到堂前,手上还拉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我并不开口,以手支颐,靠在扶椅上,面上表情淡淡,心里却将折颜这老东西骂了万儿八千遍,果然又被我猜中了。折颜涎着一张老脸,笑着同我打招呼:“墨渊,七千年别来无恙。”我不去答理折颜,眼光转向他带来的少年,啊,不,应当说是少女才对。这孩子现下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将我望着,表情显然大受打击。我微觉有趣,这四海八荒的一众女神仙,见着我的脸,露出这么一副表情的,她还是第一人。折颜不顾我的冷淡神色,继续碎碎念道:“这个孩子没爹没娘,我见着他时正被丢在一条山沟里,奄奄地趴着,只剩了一口气,一身的皮毛也没个正形,洗拣洗拣才看得出来是个白狐狸崽子。”唔,九尾白狐么?与折颜交好的九尾白狐也就白止帝君一家了,前些年闲来无事,听座下的一众不长进的弟子嚼舌根,说是白止帝君家里新添了老五,说起这老五,我那一干不长进的徒儿往往口沫横飞,神色向往。说这白家老五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酷似其母,比其母还要美上三分。现下掐指一算,这小姑娘该有五万岁了吧,再看看堂下那女扮男装的小狐狸,面上神色已由震惊转为悲愤,我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果然,只听折颜接下来续道:“我养他养了五万年,但近来他出落得越发亭亭了,我家里的那位便有些喝醋。我将他送来你这里委实逼不得已,这孩子因受了很多苦,我便一直宠着他些,性子不好,也劳你多花些心思。”我不答话,心里却在偷笑,呵呵,开始说到正题了吗?要我收她为徒?我昆仑虚的规矩折颜一向是知道的,收徒不限出身,不限来历,却只一条,不收女子。现下折颜自己带了这小姑娘来交给我,怕我不允,又使个术法,将其变作男儿身,虽知我定能识破,但好歹也算全了我的面子,我与折颜从小一起长大,于情于理,这个人情也该做给他。我前半生为这张招惹桃花的脸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害怕收上来的女徒弟为我这张皮相所误,无心向道,徒惹麻烦,而我一向是个怕麻烦的主儿,所以才定下了这个在别人看来十分怪异,在我自己看来却十分合情合理的规矩。堂下这丫头显然并没被我这张脸迷惑,看起来好像对我的长相还大失所望,我心里觉得十分有趣,也就顺道做了这个人情给折颜。
我和白家老五送折颜下山,折颜特特将其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句,就让我带她回了昆仑虚。微风吹过,桃花花瓣片片飞舞,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突然觉得被一阵粉色的云霞晃了眼。我摇摇头,把这莫名其妙兴起的思绪甩到脑后,对小姑娘正色道,“在你之前,已有十六位师兄,你今后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好好修行,万不可再如以前那般顽劣,明白吗?”小姑娘耷拉着头应了,想得很不甘愿。我抚了抚前额,带她上了山。
因了折颜的嘱托,我便对这最小的十七弟子多照拂些。却不想,我这额外的照拂竟然让十七载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大跟头。
那一晚我正要睡下,老大突然来敲我房门,因老大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没有大事发生绝不至于在这个时辰惊扰我,我心中预感不妙,果然,老大进门的第一句话是:“师父,我们到处都没找到十七,我们怀疑,他莫不是惹了瑶光上神座下的仙婢,被捉走了……”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老大接下来说了什么,便再也没心思听下去,披了外袍就往瑶光的府邸杀去。
瑶光开始并不承认,但我晓得晚一刻救出小十七,她便多一分危险,故而也没心思和瑶光啰嗦,提着轩辕剑杀上了瑶光囚人的水牢。见到十七时,她已只剩了半条命,术法再也不能维持男儿身,我一把将她从水里捞起,用外袍一裹将她抱在怀里,冷嗖嗖与脸色苍白的瑶光道:“二月十七,苍梧之巅,这笔帐我们好好清算。”
那时的瑶光已经看出我怀中的十七是女儿身,凄然道:“我的确想与你较量一场,却不是这样的情景,也不是因为旁的女子来和你打这一仗。”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十七的安危,心情烦恶异常,对瑶光更是恼恨已极,所以并没有顾及她的感受,现在想想,十分后悔。其实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本是我与瑶光之间的纠葛,与十七无关,若非因为我,十七也不会被牵扯进来,而瑶光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如果我那时不是气昏了头,瑶光本不必死,而我,十七和夜华也不必纠缠于这段三角情劫,我和十七,也许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十七一回昆仑虚便晕过去了,睡梦里还直抱着我的手嚷难受,怎么也扒拉不下来,看十七沉睡在我怀里的样子,真跟个小娃娃没区别我心里荡过一丝异样的柔软,拍十七的背安慰“不怕了,不怕了,有师父护着你。”
二月十七,苍梧之巅,我轻易打败瑶光,她惨白着一张脸看着我:“墨渊,你果然这般绝情?我们认识十万年,我爱了你整整九万年,你始终不肯回头看我一眼,难道我终究敌不过那只你才认识几月有余的小狐狸?”瑶光轻易拆穿连我自己也不想面对的感情,我觉得无趣,不再看她一眼,收起轩辕剑,向山下走去。身后却传来瑶光歇斯底里的尖叫:“墨渊,我恨你,我要你欠我,我要你一生一世都亏欠我,你亏欠我的,我要你们两个人来还。”我猛然回头,瑶光已从苍梧之巅跳了下去。这苍梧之巅和九重天上的诛仙台相似,诛神仙的修为,神仙修为散尽,究竟会怎样,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因我从来未曾经历过。经过了后来魂飞魄散的一劫,我大抵明白,神仙修为散尽后会重新开始,但没有重大过错的神仙仍然生做仙胎,只是会忘记前尘。其实记忆这东西很奇妙,你若深深的爱过一个人,你或许会不记得和他/她之间曾发生的一切,但是那爱意依然清晰,会在你们重遇的一瞬间,回到你的脑海。同样,恨也如此。我终究没能救了瑶光,她因我而死,所以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也甘愿承受,只是浅浅和夜华……我随手拂过水镜,跳过这一段,进入了对下一段往事的回忆。
经过了被绑架这件事,小十七不止没有变得沉稳,反而被一众干师兄带得越发不上进。课上我讲学,她觉得没意思,常与志趣相投的十五丢纸条传小话,以此寻乐子。但毕竟道行浅学艺不精,十回里头有九回都要被我逮住。我一向是个懒得推陈出新的人,责罚人的法子也万古长青,一被逮住,势必是要他们当着众师兄的面背一段冗长的、枯燥的佛理。可怜十七连我指定的那些佛理的边边角角是什么都不晓得,更遑论当场诵出来。看到她踌躇复踌躇,期期艾艾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十分受用,有一种折磨徒弟以后的快感。唔,想我那一众弟子总被人骂腹黑,多半是从我这师父这儿学来的。看到十七抓耳挠腮的样子,我每次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为人师表的严肃神态,装作不经意的将小十六子阑提起来,当着她的面流畅背出那段佛理,子阑永远不会令我失望,等闲还能略略将诵的段子解一解。于是乎,凡是有识之士,都立刻能一眼瞧出来十七这个不长进的弟子,诚然的确是个不长进的弟子。
有一次,我在后山的桃林打坐,脚下感觉地上的土凸起了一个包包,便使个术法将土下埋的东西拉了上来,放在眼下一看,竟然是一封誓言书,内容大抵是一辈子也不要和子阑这样的聪明人交好,十五和十七还在上面双双按了手印。看着这封书,脑海中闪现小十七义愤填膺的模样,我竟然觉得非常有趣,嘴边不自觉地擎起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我种下那样的因,就注定要面对那样的果。可我还什么都来不及,瑶光的诅咒已经慢慢启动。
七万年前某一日,前鬼君擎苍出外游猎,看上了小九令羽,便连带着将和令羽一起的十七抓进了大紫明宫。想起小九和十七平日里的劣迹,我本不想太快理他们,只当让他们栽个跟头,得个教训。可我毕竟放心不下他们,所以为这两人算了一卦,竟然算出十七飞升上仙的天劫,也就是这几日。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的一切杂事,先去搭救他们要紧。见到令羽时,他又一次撞了柱子自杀未遂,我抚额长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不长进的弟子。我对自己说,我是个公平的师父,对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可当我见到十七时,明显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气。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放下令羽来将十七抱了一抱,紧紧扣住她的腰,半晌才放开,淡淡道:“不错,令羽瘦了一圈,小十七你倒是胖了一圈,算来也不见得是我们吃亏。”十七讪讪地笑,捧了捧瓜子递到我他面前:“师父,您吃瓜子。”
我想着要快些出去,怕晚了来不及挡住十七的天劫,便不免大意,遭了暗算,所幸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奔回昆仑虚后,我将令羽托给小四照看,匆匆领十七去了丹药房,一个劈手将十七敲昏,锁在炼丹炉里。替十七挡了天劫,我已将近晕倒,为了不让十七看到我的模样,我只得去闭关修行。
记得我刚刚苏醒,就听到十七跪在我闭关的洞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很伤心,巴巴地念:“师父,你是不是伤得很重?你这个伤势还修养不修养得好?徒弟实在是个混账,成天带累你。你万万不能落下病根,你若是有个万一,徒弟只有把自己炖了给你做补汤吃。”
我被十七逗得莞尔,一笑又牵动了伤口,我想我要快点出关才行,至少也要先让十七安心。
再见十七时,她已在昆仑墟的酒窖里大醉三日。我从八卦的子阑那里听说了十七和离镜的一段伤情。我背靠酒缸,将十七揽在怀里,我想,那离镜一双眼睛生得甚明亮,可惜眼光却不佳。他爱十七的样貌,却终究不能接受断袖情,所以当玄女出现,便和她跑了。他不知道十七原来是女儿身,也不知道玄女的样貌乃是按照十七幻化,他不知道他曾经拥有想要的一切,所以轻易放手,他也不知道,他已然失去了他想要的所有。看十七为离镜伤心欲绝,我亦心如刀割,那时,我终于明白,我是爱上十七,我最小的徒弟。我也清楚,十七她却只当我是师长那样尊敬,爱戴。那时我想,不急,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即使再有成千上万年,我也等得。我有信心十七总有一天会爱上我,无关年龄,无关师徒身份。在那以前,我要想真正的师长,兄长那样关怀她,呵护她,可是计划中漫长的等待,竟然变成了死别。
出关后,我接了玄冥上神法会的帖子。名为讲道,实则为了带十七散心。北荒七七四十九日,是我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也是我仅有的与十七单独相处的日子。
法道会结束。我带十七在北荒又逗留三日,才拾掇拾掇回昆仑虚。
便听说鬼族二王子娶妻的消息。婚礼大肆操办,鬼族连贺了九日。
离镜大婚第三月过后,擎苍大约终于将养好了伤势。立时发兵叛乱。
虽说我昆仑虚本身并无理亏,但此事毕竟因我们而起,我又是天族不败的战神,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领兵出战。接着,便是七万年的沉睡,醒来后,发现天地暗换。
那一日,我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瞧见十七养在瓶子里的野花。我偏头瞧那野花,想象七万年过去,十七变成了什么模样?她是否听懂了我魂飞魄散前留下的那两个字?她是否,还在等着我?还是……我心中忐忑与欣喜交战,十七已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我回头,看着十七和七万年前没有一丝差异的模样,露出一丝七万年间未曾有过的微笑,“小十七?唔,果然是小十七。过来让师父看看,这些年,你长进得如何了。”
十七掐了把手颈子,颤微微扑过来,抖着嗓子喊了声师父,千回百转的,又伤感又欢喜。这个情景,我已经在心中演练了千万回,如今,终于变成现实。
我一把接过十七,道:“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唔,这身裙子不错。”我想,我接下来就要对十七表白,可演练了那么久,我依然需要酝酿一下情绪,所以我故意挑拣了另外一件大事来说,“我睡的这些年,你可曾见过一个孩子,长得同我差不多的?”折颜呵呵了两声,眼风里瞟了十七一眼,道:“确然有这么一个人,你这小徒弟还同他挺相熟。” 我望了十七一眼,十七脸皮红了一红。我万万也没有想到,十七接下来的话,让我的表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十七她说的是“师父说的这个人,嘿嘿,大约正是徒弟的未婚夫,嘿嘿,他们天族这一代的太子,嘿嘿嘿嘿……” 我浮茶水的手顿了一顿,低头润了口嗓子遮掩住我眼底的落寞,半晌,不动声色道:“这个选娘子的眼光,唔。”抬头道:“你那未婚夫叫什么?何时出生的?”我的那一声“唔”,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调侃十七,可是我本来要说的却是“这个选娘子的眼光,两兄弟竟然一模一样。”
十七老实报了关于夜华的事,我淡淡然喝了口茶,故作平淡道:“小十七,我同胞的亲弟弟,就这么给你拐了。”
我挑拣着跟他们讲了我与夜华的身世,却惟独跳过了父神临终时对我说的最后那一段话“你和他,好比娑罗双花,一荣一枯,你的出生意味着他的沉睡。你的命,是他的沉睡换来的,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救醒他,这是你欠他的。可你要做好准备,他的重生,也会是你一切不幸的开始。”我想,父神的周易推演之术一直强过我,他大约早就推算到了今天这个结果。那时我还想,我的一切,都是弟弟给的,只要他要,我可以将一切都还给他。那时,我还没有认识十七,我不知道,弟弟他要的,偏偏只有我牺牲性命也不想放弃的十七。
回到昆仑虚的第三日,仲尹上山来找我。那天,他在堂下,挑了一双桃花眼,道:“许久不见上神,上神精神依旧。仲尹此番来昆仑虚,只因昨夜姐姐与我托梦,让我捎句话给上神,我姐姐,”他笑了笑,道:“她说她一个人,孤寂得很。”仲尹他是瑶光的弟弟,这几日,我已通过水镜了解了不少十七在这七万年间发生的事情。那个素锦,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瑶光的转世,她看着当时还是素素的十七时那怨毒的眼神,就和当年跳下苍梧之巅的瑶光一模一样。瑶光她,一定是将夜华当成了我,即使过了将近十万年,即使当时的十七变了模样,她依然恨我们,只是她对我的恨,却全部报复在了十七和夜华的身上,我闭上眼,心想,这就是命吧。夜华承了我对十七的爱,同时,也承了瑶光对我的恨,只是夹在中间的十七,太过无辜,既然她依然忘记前尘,我想,我也不会让她想起她做素素时发生的一切。至少现在,她和夜华,过得很好。他们俩是我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只要他们幸福,就好。
是夜,十七敲开我的房门。我正坐在一张古琴跟前沉思,十七立在门口愣了愣。我从古琴上抬头,淡淡笑道:“站在门口做甚,进来罢。”十七半晌无语,我右手搭在琴弦上,随意拨了拨,道:“你这个时时走神的毛病真是数万年如一日。” 十七摸着鼻子笑了笑,这是她惯有的小动作,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只是……十七凑到我近旁,拿捏出亲切开解的口气:“师父,人死不能复生,那仲尹大约也是挂念亲姊,你却别放在心上。”
他微怔了怔,低头复随意拨弄了三两下琴弦,才淡淡道:“你今夜过来,只是为的这桩事?”十七点了点头。我在心中笑得无奈,十七,你终究不知道,这是几万年以来,我心里住过的,只有一个你,不过,这样也好。我抬头瞧着十七:“你对他,可是真心?”那时,我尚存着一丝卑微的念头,我希望十七她爱上夜华不过是和素锦一样,因了夜华像极了我的那一张脸。可是十七的回答,却彻底绝了我的念想。她说的是,“真心。十二万分的真心。”我望着窗外茫茫夜色,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夜深了,你回房歇着罢。”
我终于明白,七万年的错过,让一生都错过。我睡得太早,醒的太迟。
后来,若水之滨一战,夜华身死。十七她守着东皇钟,起了一道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仙障,整整七日。我想,那时我是真正明白了十七她对夜华的情意,深刻到了何等样的程度。我下定决心,要救醒夜华,哪怕是……
首先,我要断了十七的所有期望,以防止我的计划不成功,给她带来又一次的伤害。所以我先去检视了夜华的尸体,对十七说,“置一副棺木,让夜华他走得好些吧。”然而十七她并没有将夜华安葬的念头,我迫不得已,找来了夜华的父母,告诉了他们十七与夜华的那一段前尘往事。乐胥她果真没有叫我失望,硬是从十七那儿夺回了夜华的尸身。接下来的一切,皆是按照我所预想的一切在发展,天族将夜华葬在了无妄海,那是个疗伤的圣地,最重要的是,那地方,一向没什么人去,我实施我的计划,也会方便一些。
三年,我估摸着夜华身上的外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便来到无妄海,唤出了他的棺木。打开棺木,看到那张和我如出一辙的脸,我笑着对他说,“弟弟,知道吗,你真的很幸福,可以得到十七毫无保留的爱恋。”我拿出了早已炼好的神丹,这这神丹中包含了夜华他当年为了救我而折耗的五万年修为和父神一半的修为。当年父神死后,我就代替他继续将夜华的元神养在我自己的身体中,后来魂飞魄散,我也是靠着这些修为保存了最后一丝原始的意识,才能够慢慢修补破碎的魂片。我很清楚,练了这颗神丹,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保护,过不了多久,便会消失,这次是真的消失,从身体到灵魂,可是,这一次,我心甘情愿。夜华他慢慢睁开眼睛,并没有意外,只是定定看着我,“墨渊,你何苦如此?”是啊,我何苦如此呢,只是十七她爱的人是你,只要她幸福,就算消失又何妨?况且,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想,夜华他,都懂的。我对夜华说,我只求你,答应我三件事“第一,让她幸福,一辈子。”夜华点了点头,我苦笑,我知道,即使我不说,夜华他也会对十七很好很好。“第二,消去她这三年来关于我的所有记忆,让她以为,我终究没有醒过来,尸体也在某一日随风消逝,不知所踪。”这其实很简单,三年来,十七她心心念念全是夜华,并没有多少时间想到过我,只需折颜的一碗小剂量的忘忧酒,她就会按照我们想的那样调整记忆,重新醒来。比较棘手的是,改变这三年来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以防止这一切终有拆穿的一天。好在夜华他,是天族的太子,这一切,由他来办并不甚困难。他只要把史书中关于我的那一段维持三年前的模样就可以。一个凡人说过,谎言说一千遍便成了真实。史书是天族至高无上的唯一真相,只要它坚持,所有人将在不久之后忘记墨渊上神曾经复活,即使是当时见过我的那些小仙,也只会当作是自己的一场幻觉。而那些不会被史书记载影响的人,他们如此疼爱十七,会懂得只有保密才是对她最好的。我是心甘情愿救夜华,心甘情愿牺牲自己,我不想要十七对我心存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第三,我想最后见十七一面,你去青丘等他吧。”夜华没有说话,只是腾了云彩,径自往青丘的方向去了。
我找到十七时,她正踩着云头在天上兜圈子,我在一旁望着她,想要将她的样貌记在脑海里,尽管片刻过后,我在这个世上,将什么都不会留下。十七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云头,我赶忙上前扶住她,“你怎的这般不小心,驾个云也能跌下去?”这样的你,我怎么放心丢下?十七她却转过身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子,急切道:“夜华呢?师父,夜华呢?”我皱了皱眉,道:“先把眼泪擦了,我正要找你说这桩事。”我将早先准备好的一番说辞说给十七十七浅浅听,她丝毫没有怀疑,那时的她,心已经被夜华死而复生的消息填的满满的,又怎么会能够分析的出我那一番漏洞百出的谎言?我的傻十七啊,真是多亏了你这一根筋的大脑了,你,一定要幸福啊。我感到自己渐渐要支持不住,赶忙说,“小十七,夜华回来了,他刚落地便奔去青丘找你,你也快回去吧。”十七她毅然掉头去了,我在她背后轻轻呼唤,“浅浅……”她似乎有了感应,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所以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我的身体慢慢碎成千片万片,散在风中……“浅浅,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如夜华一样,唤你一声,浅浅……”
瑶池宴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
籥舞笙鼓,乐既和奏。
白衣的舞姬们正扮作芙蕖花的白花瓣,正中间托了个红衣的少女。那女子乍看并无甚奇特之处,形貌间倒略略寻得出几分东海水君的影子来。
正如四百年前缪清向着夜华连送秋波,她眼巴巴地望着首座的东华,目光热切又沉寂,哀伤又欢愉。
夜华安之若素,端着酒盏品了一口。
白浅心底腾起一股怒气,身为夜华的太子妃,阿离名义上的母妃,前任天君刚失势,并未累及夜华,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想取攀高枝,她可知廉耻二字该怎么写,若是出手教训,自己的立场着实有些尴尬。
有这种念头的不只白浅一个,坐在夜华旁边的连宋脸色透着几分怒气。
东华眉眼一凝,略略扫了一眼下面,一挥袖面前的舞姬消失得无影无踪,演奏的仙娥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凤九觉得红衣女子的裙摆与自己常穿的有些相似,还未看清楚,红衣少女就不见了,而一旁的司命早就认出是缪清,震惊之余被东华招到身边,耳边吩咐几句,命鼓乐继续,然后匆匆去了太晨宫。
不一会,位于左下侧尾座的东海水君二皇子缪峰倏地站起来,远远举杯敬道:“东海缪峰敬太子殿下一杯,感谢太子殿下多年来对舍妹的宠爱,愿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
白浅心道这是为缪清铺后路,提醒夜华缪清好歹是太子妃,倘若因刚才的事帝君怪罪甚至牵扯东海,夜华也会受到连累,不可袖手旁观,这算盘打得真是响啊!
可惜啊,缪峰年轻气盛,不懂得审时度势,换句话说就是眼瞎,他爹脸色那般不好,一个劲地使眼色让他不要妄动,眼珠子都快蹦跶出来了,谬峰跟看不见似得。
大师兄,好福气啊,没有摊上这么一家子人。
“一百年前,乐胥娘娘邀缪清公主小住绫纹殿,这百年从未踏入洗梧宫半步,本君更是从未见过,何来的太子妃一说。既然缪峰如此疼惜缪清,就把她接走,该住够了。”夜华的语气淡凉如水,听不出半分情绪。
谬峰面如土灰,未料夜华如此决绝,正不知如何是好,被他爹一把拉下来落座,手中的酒洒了一身,分外狼狈。
底下众仙哗然,碍于东华的威势不敢宣之于口,都在想这和传言听得怎么完全不一样啊,不是太子与缪清公主两情相悦……
东华目光柔和了几分,送了一粒坚果入口,便听太白说:“墨渊上神乃司战之神,太白有幸曾与上神有过同袍之谊,太白敬上神一杯。”
墨渊微微颔首,摩挲了两下杯沿,却并未所动。
太白有些疑惑,自己诚心相邀,墨渊不会还在为之前的事动气,他不是这般小气之人。
墨渊开口道:“太白,此酒受之有愧。”
“何愧之有?”
“如你所言,我乃司战之神。七万年前翼族叛乱,生祭东皇钟镇压擎苍,但并没有根除此患。七万年后,连累十七,一人赴若水河畔封印擎苍,反遭天劫。无论作为战神还是师父,都未尽责。所以,这杯酒若是敬我必先敬十七。”
众仙皆是一愣,这是抬姑姑的位份比墨渊上神都高了,虽说都听闻墨渊上神最是宠爱座下十七弟子,可也没见哪个师父这么宠徒弟的。
白浅忙说:“师父言重了,师父平日教导弟子要心怀天下,这都是作弟子应尽之责,而且师父的战神实至名归。”
“好!”太白痛快道,接着说:“白浅上神,为天下苍生,独自封印擎苍,反遭天劫人祸,功若丘山,福泽万世,众仙理应都敬上一杯,各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浅欲推辞,酒杯被一旁的墨渊斟上,断然道:“受得起。”
墨渊举杯道:“十七,这些年辛苦你了。”
众仙举杯齐声贺道:“姑姑,功德无量!”
东华亦举杯:“白浅上神,的确辛苦了。”
白浅无奈应下,颔首笑笑,深觉受宠若惊。
太白刚饮下一杯,思忖几番,便对墨渊说:“太白不才,趁着酒兴,想弹奏一曲,为各位助兴。上神不仅是司战之神,亦是掌乐之神,曾有人对太白赞上神的琴艺出神入化,若曲有误,还请上神指教。”
墨渊若有所思,略略迟疑后淡然一字:“好。”
折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二人,心下了然,小声提醒正在剥坚果的白真:“有好戏看了。”
太白幻出一柄古琴,是在凡间时白浅曾提过九霄环佩,着实废了些功夫才寻到。
他微微俯身,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委婉却又缠绵,券券而来。
白浅识得此曲墨渊曾弹过几次,太白在凡间时常弹奏,欲闭眼倾听,只听他低沉吟唱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求凰!白浅惊愕不已,唇瓣微微颤着,半痴半呆,如坠梦中。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无人出声,只这余音回荡在殿内,缓缓沉淀着,沉到了最深处,还是无人出声。
太白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白浅,千言万语,才上心头,却下眉头,语气透着淡淡的不甘:“墨渊上神,此曲凤求凰如何?”
“有误。”
“何处有误?”
“心意通,琴声合,方能两无违。”
“上神通透之人,须知情深缘浅也罢,两情相悦亦好,襄王有梦,梦若不诉,神女岂明?况且咱这神女更是迷糊得厉害。”
墨渊微微失笑,又听太白问道:“敢问一句,襄王情深几许?”
墨渊目光灼热,看着白浅,一字一句慢慢道:“生生世世,诚心相待,无论祸福,永不相弃。”
白浅不可思议地看着墨渊,一行清泪从眼眶涌出,四周的人,四周的景皆消失不见,满目所视,只有他一人而已,三千世界齐放光彩。
夜华锁紧眉头,仰头饮尽杯中酒,郁郁寡欢。
东华笑意越发地深,唤回帐然若失的太白,命鼓乐继续。
昆仑虚—白浅的房间
白浅完全不记得是如何回到昆仑虚,只记得云也腾不住,几次差点摔下云头,墨渊搂着她一并腾云。
他低头浅笑,她敛眉不语。
待她回过神来,已经倚靠在自己的床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褥,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
“我的确是为了自己着紧的人。”
“十七,昆仑虚后山的桃花开得正好,一直在等你。”
“小十七,我不会再放手了。”
“十七,那词愿你能喜欢。”
“这世上再无他人比你更好,我与你一起,有何不妥?”
折颜曾说她于风月之事一窍不通,当时她还很不服气,现在看来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师父说了这许多,怎就不明白呢!
所求之人,所求之心,蓦然回首,原来一直都在昆仑虚的桃花下等她,而自己真是如何配的上他。
他扣门一声:“十七?”
她惊得一颗狐狸心都停止跳动了,噌的一下钻进被子,蒙住脑袋。装睡,嗯,装睡就好。
她竖着狐狸耳朵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声声靠近,眼下还只是三月,她却汗如雨下,抓着被子的手心堪堪湿透了。
他缓身坐下,咳了一声:“我知你未睡,想一辈子这么躲着我?”
她伸出半个脑袋,对上一双深邃的双眸,深深陷入,不能自拔。
“十七。”
她起身倚在榻上,脸颊的红晕显得更鲜艳了,蔓延到身后颈间,低头一句:“师……师父。”
“一曲凤求凰可好听?”
她绕着衣角,一颗狐狸心四处乱撞,半晌都答不出个所以然。
他微蹙眉头,靠近她:“你不喜欢?”
她咽了咽口水,皱眉说道:“我被退了两次婚……还有阿离的确是我的孩子……还有……还……”
他凝视着她:“只问你是否喜欢,并没有问其他。”
她面红耳赤,紧紧抓着衣角,点点头。
他搂她入怀,缓缓地说“你五万岁来我昆仑虚学艺两万年,这两万年我早已倾慕于你,本以为可以一直护你周全,待你再明白些儿女之情,便向你爹提亲,可惜若水河之战我不得不以元神生祭东皇钟,那句等你只是对你一人说的,我盼的一直都是你。”
她听得鼻头一酸,眼眶转着泪,攥紧抱着他的手,听他又说道:“虽然日夜不停地修补自己的元神,从未停歇过一刻,但是还是让你剜心取血等了七万年,对不起。待元神复位,在炎华洞中再见你时终是明白何为思之如狂,后来……”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伤感,搂紧她:“后来知晓你与夜华已有婚约,情投意合,夜华又待你不错,原以为你寻得良配,不曾想他却伤你如此之深……”
这时他发觉她竟哭了,低声问道:“小十七,可是想起伤心的事了?”
她抹掉眼泪,摆摆手:“十七才想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师父那时刚回到昆仑虚怪怪的,都是十七太混账,说了许多混账话,惹得师父伤心,现在想起来更是难过,所以才……才。”
他微微一笑:“那些话虽谈不上混账,伤心倒是有些,还记得你说要奉上一杯新茶,敬孝道。”
她惭愧得忙说:“师父啊,别说了,别说了,怪……怪丢人的。”
“十七,你以后还想着敬孝道?”
她没有细想,脱口而出:“夫妻之间敬哪门子的孝道。”
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这话说得太不妥当,抬起头,端着红彤彤的一张脸,赶忙解释道:“师父……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想说……”她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温润地笑着俯下,她的后颈被穿过发丝的手按住,唇上柔软温暖的触感,有些愣住,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双眸慢慢阖上,唇瓣间传来湿润的触感,被人轻轻含住,缓缓亲吻,唇与唇之间辗转反侧,温柔缠绵地深吻,撩人不已。
待分开后,她将头深深地埋在他怀里,心中暖意融融,听他说道:“书向鸿笺,白头之约,十里红妆,永世盟约,你可愿意?”
她紧紧地抱住他,闷声一句:“愿意。”
他笑意越发地深,紧紧搂着她,不愿放手。
他稍稍偏头,忽而发现屋内南面的墙壁上挂着太白送她的那副美人舞剑画。
他亲了亲她的额角,低低的嗓音:“十七,之前的画已经题上词,把墙上的画换了如何。”
她抬眸看了眼墙上画,明白几分,眉眼带笑,蹭了蹭他的下巴,调皮地问:“师父,吃醋了?”
他微怔,低头看着她,眉眼盈盈,似是勾魂摄魄,突然吻住她,吮着她的唇瓣,唇舌缱绻,气息交缠。
她阖上双眼,双手不自主地环上他的颈后,唇舌交缠,渐渐软得似一滩水,低低地叮咛了一声。
他缓缓地将她抵在床榻上,修长的手指穿她乌黑长发,转而细细地吻着她的脖颈,紊乱的呼吸,凝视着身下的她,沉着嗓音:“我是吃醋了。十七,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墨渊一人。”
她心底泛起一片片涟漪,眼角潮红,盈盈秋水,端看着他,抬手抚上他的眉眼、鼻梁和嘴唇,带着些许哭腔:“都是十七不好,看错了自己的心意,会错了师父的心意,让师父伤心了。”
他心疼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不哭了,都过去了,现在看清楚也不晚。”
美人在怀,今夜他想要更多,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声音喑哑:“十七,可以吗?”
她红着脸眼微微闭着,轻轻点头:“嗯。”
他慢慢解开她的腰带,褪去外衣,尔后大手滑进内衫,她没有推阻,眸光微熏,摸索着摘下他的束发玉带。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微微颤抖着,轻唤着:“十七,看着我。”
她睁开眼看他,呼吸渐渐凌乱,时不时地娇喘声回应着他喘息,背上的抚摸让她渐渐放松了身体,双腿不由自主微微张开,迎合他更深入的开拓。
夜微凉,烛火几番明灭,床榻边衣衫落尽。
行来春色三分雨,眠去巫山一片云
谈一下楼主对于单纯当众表白这个事的看法不太赞同,墨渊在剧里的表白方式实在隐晦,墨渊不会给白浅施加额外压力,墨渊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宴会结束后,回到昆仑虚拿出那副提上词的画再表白,太白说要弹曲的时候墨渊是犹豫的。
瑶池宴墨渊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为白浅正声,表白并不在计划内,被太白打乱了。
墨渊又是一个很坦荡的人,既然你问了我便答,也不遮掩,所以他想了片刻便接下了太白闻曲的邀请。
太白的性格则与墨渊不同,他看到墨渊为白浅正声心生痛快,意起弹凤求凰。
当然所有的前提都是白浅喜欢墨渊,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就不存在表白。
十里桃林
第二日。
白浅慢慢睁开眼睛,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揉着头环顾四周,熟悉的陈列,阵阵桃花香,这是十里桃林?
她想坐起身来,背部和腿出奇地疼,令她动弹不得。
“十七,不要乱动。”
白浅抬眸望去,墨渊端着药走过来,药放在一边的案上,慢慢地扶起她,掖了掖被角,目光深深沉沉,皆是他的心痛。
“十七觉得怎么样?”
“背上和左腿有些疼。师父,我不是……”
“生祭东皇钟不是你,是皓德。”
“怎么是他?”
“是东华及时赶到把你从他手中救出来,再用术法让他生祭,东皇钟我也收回来了。总之,一切无事,来安心喝药。”
“嗯。”
墨渊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地喂药,这药苦得让她浑身一颤,惹得伤口又疼了起来,不禁紧皱眉头。
“十七,药很苦吗?”
她淡淡一笑:“苦口良药嘛。师父,离镜的坐骑火麒麟在若水河受了重伤,让折颜去看看,能不能救得回来。”
墨渊轻轻地擦掉她嘴角的余药:“好,等会让折颜去看看。十七,以后切不可莽撞行事了,当时真以为……”
他不敢说下去,不敢想真是她生祭了东皇钟,日后的悠悠岁月该有多么的枯白无趣……原来战神也有怕的时候……
她从未见过他神伤又不安的模样,握着他的手,惭愧地说:“师父,都是十七不好,以后不会这么大意了,万事都会先和师父商量。”
他展颜噙着一丝笑,抚着她的脸颊:“明白就好,日后风雨皆有我替你挡着。折颜说你这伤要养上一个月才能好,这腿伤好起来要慢些,你好好休息。”
“那会不会错过六月初十的日子。”话音刚落,她的脸红了起来,这话说得太不矜持了。
他微微失笑,柔声道:“我可以抱着你走上昆仑虚。”
她的脸红得更加明显,声音糯软了几分:“不好吧,会被别人笑话的。”
“抱着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笑话的。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好好休息,养伤不可三心二意的。”
“嗯。”白浅喝完药,有些疲累便睡了。
墨渊待她完全熟睡后,从草屋中出来,听见折颜问:“她怎么样?”
“这药太苦,下次熬些不太苦的。”
“这药用的可是稀有药材,良药苦口,良药苦口,要想快点好就要喝。”
“十七说离镜的坐骑火麒麟在若水河,你去看看,能不能救得回来。”
“我这都快成你俩跑腿的了。”
墨渊瞥了眼折颜,折颜忙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折颜走了几步,丢出一瓶药膏被墨渊稳稳接住:“她的腿伤有些麻烦,需要每日上药,我是不方便,真真又不在,你自己看着办。对了,还有啊,白止和凝裳不到三日就要来桃林了,到时看到这丫头一身的伤,怕是不肯把女儿嫁给你。”
“此事我心中有数。”墨渊抿了抿嘴,握紧手中的药瓶。
太晨宫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下棋?”
“夜华去他师兄那儿看阿离了,看他心结似乎解了几分,我这做叔叔的也轻松了些,特地来找帝君下盘棋。”
“难怪,白浅受了重伤,还在想怎么他没去看望,原来是不知道。心结能解固然好,我还等着他继天君之位呢。”
“我父君罪孽深重,难得帝君不计较,还愿意与连宋下棋品酒,其他人恐是避之不及。”
东华笑了一声,捻起一白子,下中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这个人,本帝君还是信的过的。”
连宋唇角扬起,执黑子堵其中路,想了想,又说道:“今日朝上,帝君为何命东海水君伯庸大皇子缪石继他的位置?据我所知,缪石虽为人赤诚,无治世之才,所以不受伯庸喜爱,伯庸应该是想他二儿子缪峰继位。”
东华困住连宋一片的棋子,眸光转冷:“伯庸那个老匹夫,以为私下动的手脚本帝君不知。那日缪清的红裙不是出自天宫仙匠之手,而是东海,缪清固然有她的想法,伯庸定在暗中推波助澜。他敢算计本帝君,不回份大礼怎么行。”
连宋笑道:“这礼还回了两份,还命叠风协助缪石,帝君这步棋走的颇妙。”
这分明是警告伯庸,倘若再敢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东海就彻底易主了。
“墨渊的徒弟用着放心。”
连宋几番思忖解不开棋局,只好认输,低头剥起坚果,余光扫到东华手腕的赤绳,想起司命昨日透的口风,促狭一笑:“听闻帝君有娶青丘女君白凤九的打算,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东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如是道。
“哎呀,帝君这辈份可就比墨渊上神低了,怕是日后还要唤句姑父。”
东华挑了挑眉:“这几日怎的没见成玉?”
连宋一愣,怎么提到成玉了。
“她自从解足了韵雪堂,常去凡间传道,积些功德,或是去上清境看望阿离,当年的事她还是有些自责。”
“不错,很不错。你寻她回来,本帝君有旨传她。”
连宋疑惑地看着东华,便听他说:“本帝君收她做干女儿,封为昭玉公主,如何?”
连宋面色一白,干笑道:“帝君真是爱说笑……”
“君无戏言,没听说吗?”东华甚是得意地大步走出殿门。
“帝君,再想想,帝君……”
“连宋错了……真错了……”
“帝君啊……”
十里桃林
“浅浅!”
白止和凝裳推门而入,墨渊正在为白浅的腿上药,颀长的玉腿裸露在衣裙外,赫然可见一道深深的伤疤。
折颜紧跟其后进来,忙转身幸灾乐祸地笑,白真尴尬地咳了一声。
白浅抬眸欣喜地唤了声:“阿爹阿娘。”她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直到墨渊从容自若地用她的衣裙裹住了腿,这才脸涨得通红。
白止和凝裳来桃林的这一路,碰到几位散仙,向他们道喜,还说到时可要请他们喝几杯喜酒。
他俩一开始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才明白墨渊在瑶池宴当众向他家小五一诉倾慕之情,敷衍了那几位散仙几句,心生疑窦,匆匆赶路。
白止起初还是不信,墨渊还是了解的,沉稳持重,当众表白这种事跟他八杆子打不着,深觉那几位散仙听错了,可是眼下这情形不信也得信。
墨渊,你就是这样不声不响地把我女儿拐走了!
凝裳注意到白浅的腿伤,连忙坐在她跟前,心疼地问道:“浅浅,怎么伤的这么重?”
墨渊起身向白止和凝裳郑重行礼:“浅浅的伤一个月便能好,腿伤可能要好的慢点,我会悉心照顾的。”
白真咧嘴笑道:“娘,没骗您吧,早就说了小五好得不能再好了。”
凝裳瞪着白真,斥道:“还好意思说,妹妹都伤成这样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干什么去了。”
“她啊,女大不中留,哪里还肯听我的。”
白浅狠剜了白真一眼:“娘,我没事,这都是小伤,还有折颜在嘛,几日就好了,是吧,折颜。”
折颜见白浅一个劲地使眼色,附和地说:“是是是,况且还有墨渊在,好好照顾,好得就更快了。”
凝裳见白浅气色的确红润,欣慰道:“墨渊上神,多谢你照顾浅浅。”
墨渊淡淡一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直沉默的白止突然大声喝道:“墨渊,出来!”气冲冲地大步走出草屋。
白浅急忙拉住墨渊的衣角,墨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润一笑:“你和你娘说会话,我与你爹商议些事。”
折颜和白真定是不会错过这番好戏,跟着墨渊出去了。
白浅拉着她娘的手,急忙说:“阿娘,你跟爹说说,别为难师父。”
“浅浅,想好了?”
“娘,想好什么?”白浅直直地竖着狐狸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想好嫁给墨渊。”
白浅点头断然道:“想好了,女儿此生非他不嫁。”
“娘早就知道你心系墨渊,可那时又是那么个情形,才为你定了和天族的婚事,反而害了你,娘一直觉得对不住你。这下好了,娘看墨渊待你诚心实意,你对墨渊也是掏心掏肺的,这婚事娘看好得很。”
“那爹……爹那边……会不会打起来。”
“没事的,娘还不了解你爹,心眼像石头那么实,不过气墨渊没有知会一声罢了,打不起来的。浅浅,他们在外头谈着,你和娘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彩礼,这婚事娘会好好筹办。”
白浅心略安,欢喜地倒在凝裳怀中:“娘真好!”
屋外
“狐帝,本来计划让折颜先行上门提亲,行纳采之礼。今日,我墨渊以此为聘求娶白浅,诚心相待,毕生呵护。”墨渊从袖口抽出一叠丹纸,屈身双手递给白止。
白止见墨渊态度摆得这么低,气消了几分,缓了缓,接过丹纸。
“白止,墨渊都想好了,三书六礼,礼数一样不会少的。”折颜在一旁帮腔几句。
白止瞥了眼折颜,一点点地展开丹纸,一双丹凤眼睁得越来越大,陈列之物,稀之又稀,数目如此之多,数目如此之多,有些更是闻所未闻。
折颜好奇地绕到白止身后,啧啧道:“墨渊啊,你这是把昆仑虚全部的家底都交代了啊!”
纵使白止这样沉着之人也忍不住惊道:“全部?”
白真竖起大拇指赞道:“妹夫,好手笔!”
墨渊淡淡一笑:“并非全部,有一些留给夜华,除了凶险的法器,其余的都在上面。”
“你这哥哥当的上心,还为夜华留了一些,他说不定还不领情,给我算了。”
“当年你离开昆仑虚时,父神留给你的你都拿走了。”
折颜不甘心得哼了一声。
约莫一柱香的时辰白止看完全部的聘礼,叠好,退还。
墨渊面色一怔:“狐帝,可有何处不满意的?我再去筹备。”
“不必了,你这聘礼太过贵重,我五荒府中找不到能与之相称的彩礼。”
“我不介意彩礼。”
“我也从不介意聘礼。你对浅浅如何,我和她娘都是明白人,只是……”白止叹了叹又说:“当初送她上昆仑虚学艺,不过是她娘见她全无女儿家样子,怕日后嫁了人,遭了婆家欺负,学些武艺总是吃不了亏。谁能想学成了个榆木脑袋,非要守着你的仙身七万年……也许这都是天意。墨渊,你绝不可像你胞弟,我白止不会轻饶你的。”
墨渊正色道:“此生不负。”
“也罢,女儿大了始终留不住。你打算何时迎娶?”
“六月初十在昆仑虚迎娶,由东华和折颜迎亲。”
白止点头说道:“这倒是不错。不过……浅浅的腿我看伤有些重,折颜,她的腿伤怎么样?”
“若是恢复得快,勉强能赶在六月初十前恢复,这个说不好,但怎么样三个月后都会恢复的。”
白止思忖道:“现在是三月十四,着实有些赶。”
“无妨,我可以抱着她上昆仑虚。”
折颜心道好笑,白止就在你面前站着呢,墨渊你说这话不脸红吗?何时脸皮这么厚了?
白止脸色一僵:“不成,你是父神嫡子,这么做不成体统。今日先把婚约定了,日子再选也不迟。”
“七月初六也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纳采,宜祈福,万事皆宜。”墨渊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白止被墨渊坚持的态度有些震住了,看来今日是非要定下婚期不可,明明是嫁女儿,怎的有种压迫感。
墨渊如此执着,对浅浅来说也算是件幸事。
折颜开口道:“白止,这亲事我看就挺好,墨渊做事稳重,既然说了七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就错不了。你看父神嫡子都要叫你一句岳父,这四海八荒哪个不敢给你面子。”
白止大笑几声:“罢了罢了,我与你结为亲家,真计较起来算是我们白家高攀了。七月初六便七月初六吧。只是这聘礼礼单太贵重了,你从中选十六样,我们这边也备上十六份,大抵都是比不上你的聘礼,也是我们的心意。”
“言重了,在我眼中没有什么是比十七珍贵的。就按你的意思办,婚聘礼数一定周全,不会委屈了十七。”
白止笑得更加满意,转而板着脸对白真说:“白真,你还得尊称墨渊上神,不许叫什么妹夫,像个什么样。”
白真乖巧道:“知道的,爹。”
白浅面上与她娘说着贴己的话,狐狸耳朵竖得直直的,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大约半个时辰后,白止、墨渊、折颜和白真一一进了屋内。
白浅焦急地看着墨渊,见他面露笑意,心中大喜,乖顺地唤了句:“爹,师父。”
凝裳问道:“谈得怎么样?”
“日子定了,七月初六,我们这边也要筹备上。”
凝裳握着白浅的手笑道:“娘没说错吧,你爹不会怎么样的。你大哥白玄的三个孩子太过调皮,应付不过来。白奕做事稳重妥帖,由他主持操办,再让白颀和白真帮衬着,怎么样?”
“嗯,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浅浅,明日和我们回北荒养伤。”
白浅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又不好明说,着急地用眼神向折颜求助。
折颜无奈一笑欲开口,只听墨渊抢先道:“昆仑虚龙气旺盛,有助于十七恢复。”
白浅认真地点头道:“是这样的,爹。”
白止气得面色微微发白。凝裳轻笑一声,柔声道:“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昆仑虚既然适合浅浅养伤,便先养着吧。”
白止抿着嘴,没在说什么,只是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紫宸殿
“夜华,你刚回来就急冲冲地走?”
“听说浅浅与擎苍大战受了重伤,我去看她。”
“你……”连宋欲言又止。
夜华垂头苦笑道:“我虽与她再无缘分,也想去看望。”
“你才从灵宝天尊那儿回来,要不先歇息一下。”
“三叔,我意已决。”
“罢了,我陪你一道。说起来都是我们对不起白浅上神,应该去赔罪。”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表白网
评论列表(0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