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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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
先帝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并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偏安于蜀都,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而议者谓为非计。今贼适疲于西,又务于东,兵法“乘劳”:此进趋之时也。谨陈其事如左:
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然涉险被创,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长策取胜,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腹,众难塞胸;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并江东: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仿怫孙、吴,然困于南阳,险于乌巢,危于祁连,逼于黎阳,几败北山,殆死潼关,然后伪定一时耳;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委任夏侯而夏侯败亡,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况臣弩下,何能必胜: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合、邓铜等,及驱长屯将七十余人,突将无前,丛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也。——当何以图敌: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今图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
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已定。——然后先帝东连吴、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然后吴更违盟,关羽毁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凡事如是,难可逆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编辑本段解析
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注曰:“汉晋春秋曰:‘……亮闻孙权破曹休,魏兵东下,关中虚弱,十一月,上言曰……於是有散关之役’,此表亮集所无,出张俨默记 ”。案三国志注引汉晋春秋所载亮表,即世人传诵之后出师表也。此表既为亮集所无,复不见於亮传,其真伪遂为学者聚讼之点,兹分述各家之说於次:
何焯曰:“按赵云以建兴七年卒,散关之役乃在六年,后人或据此疑此表为伪,(表云:“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非也。以元逊(诸葛恪)传观之自明。第此表乃剧论时势之尽,非若发汉中时所陈,得以激励士众,不妨宣泄於外。失之蜀而传之吴,或伯松(诸葛乔)写留箱箧,元逊钩致之於身后耳。集不载者,益明武侯之慎,非由陈氏(陈寿)之疏。若赵云传“七年”字,当为“六年”,云本信臣宿将,箕谷失利,适由兵弱,既贬杂号将军以明法,散关之役,使其尚在,必别统万众使复所负,而不闻再出,其必殁於是冬之前矣”。(义门读书记)此信兹表真为亮作者也。殿本考证即据何氏之说。
钱大昭曰:“按刘繇为豫章太守在兴平中,王朗为会稽太守在建安初,孙讨逆(策为讨逆将军)卒於建安五年,据魏春秋此疏上於孙权破曹休之时,盖建兴五年也,(原注:‘蜀建兴五年即魏太和元年’)。相隔二三十年,不必赘及。(表云:“刘繇王朗,各据州郡,……”又云,“使孙策坐大,遂并江东。”)且云‘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魏志亦无此人。窃疑此表后人伪撰,习凿齿(汉晋春秋著者)未之深考而载之耳。承祚(陈寿)不采此文,极有卓见”(三国志辨疑卷二)。
林国赞曰:“又注(蜀注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载后出师表颇不可解。据“五攻昌霸不下”,案昌霸反东海惟一见先主传,陈志(指三国志)初无五攻事。又据云自到汉中丧赵云等,又云於是有散关之役,然则此表作於建兴五年,据云传云卒於七年,则此谬矣。是年冬春两出师,前此后此,均未有谓讨贼为非计者也,而此表聒强不舍,辄刺刺於未解者六,亦深可疑。陈承祚以蜀人而编亮集,亮文当无所遗,故本传於其集若干篇若干字皆著明。裴氏(裴松之)谓此表出张俨默记,亮集所无,张俨乃吴人,反记敌国文,宜未可信”(三国志裴注述卷一)。
李宝淦曰:“诸葛亮后出师表,传既不见,集亦不载,仅见於裴注(指三国志注)中。案承祚於亮最为心折,且如周鲂七笺胡综三文之类,无不全录,既取前表,岂独遗此?必出后人伪托,非亮文也”(三国志平义卷二)
钱大昭林国赞李宝淦等皆不信兹表真为亮作者也。外此如袁枚亦云此非孔明作也,枚之言徒涉空谈,有同策论,兹所不取。余公平衡众说略附己见於次:
何氏之说,要点凡四:⑴以诸葛恪传观之,足明此表之真。⑵此表乃剧论时势之尽,不便宣泄於外,故陈寿编亮集未见此表。⑶此表之流传於吴,或云诸葛乔写存,诸葛恪钩致之。⑷赵云当卒於建兴六年冬之前。以上四点,除第一点留待后论外,其馀三点均颇难成立。就第二点言之。此表果为亮作,亮家当有底稿,纵系密表不便宣泄,蜀亡之后,自当流传於外,何以陈寿未见此表?是何说此点难成立。就第三点言之。蜀志诸葛亮传谓诸葛乔‘年二十五,建兴元年卒’。建兴元年‘元’字,自系传写之误。盖建兴五年亮至汉中,乔尚随行,其没自在此后。且乔兄恪死於公元二五三年,年五十一(吴录),推知恪生於公元二○三年,乔若没於建兴元年(公元二二三),则应生於公元一九九年,断无此理。何焯云:“详‘元’字当作‘六’。”其说颇当。盖“元”字与“六”字形近,而乔较恪小一岁亦在情理之中。诸葛乔既有殁於建兴六年之可能,而散关之役即在是年,则亮纵有此表,乔究及见否殊为疑问,更无论写存其文与否也。是何说此点亦颇难成立。就第四点言之,吾人不能因赵云未参与散关之役,遽信表文,谓云已殁於斯役之前,而疑云本传有误,盖建兴六年冬云当已病困不能从征,故次年即殁也。何说此点亦属难以成立。
钱氏谓刘繇为豫章太守,又谓据魏春秋云云,又谓孙权破曹休在建兴五年,均属错误。刘繇但为扬州刺史,未尝为豫章太守,孙权之破曹休实在建兴六年,又所谓魏春秋实无此书名,据吾人所知,惟有孙盛之魏氏春秋,而钱氏所据,实即汉晋春秋,并非魏氏春秋也。此皆钱说之小误,惟尚无碍於论旨。
钱说要点有四:⑴刘繇王朗之事,距建兴六年不过二三十年,(实有三十馀年)不必赘及。⑵魏志并无李服其人。⑶此表疑为后人伪撰,习氏漫载之耳。⑷陈寿不采此文,极有卓见。案钱说第一点理由颇为薄弱,桓灵二帝之事,距建兴五年亦不过数十年耳,而陈志载亮建兴五年所上表,(即俗称前出师表者,此表学者公认真为亮作。)故有“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於桓灵也”。等语。胡三省通鉴注曰:“李服盖王服也,与董承谋杀操,被诛”。王服即王子服,见蜀志先主传及注引献帝起居注。胡氏谓李服盖即王服虽不过揣测之辞,钱氏未引胡说,是钱氏之疏也。钱说一二两点,殊不足令人疑此表为后人伪撰。至钱云陈寿不采此表极有卓见,是谓陈氏曾见此表,陈氏究见此表否,实为疑问,兹待后论。
林氏谓散关之役在建兴五年,亦属错误,散关之役,实在建兴六年,惟此乃小误,於其论旨并无妨碍。林说要点有四:⑴昌霸反东海,惟一见先主传,陈志初无五攻事。案胡三省通鉴注曰:“昌霸,昌浠也”。胡氏谓昌霸即昌浠,良确。蜀志先主传叙昌霸反为先主,在曹操击破先主前。魏志武帝纪叙昌浠叛为刘备,则在备败后。此非二事,浠叛为备实在备败前,而操攻浠则在备败后,魏志为叙述便利故列浠叛为备事於操破备后耳。魏志张辽传曰:“袁绍破,别遣辽定鲁国诸县,与夏侯渊围昌浠於东海”。尤足证昌霸与昌浠确为一人也。考陈志所记,曹操凡三攻浠。刘备既败,袁绍未破,操攻破昌浠,此第一次也。袁绍既破,操遣张辽夏侯渊围浠於东海,数月,浠降,此第二次也。冀州平,昌浠复叛,操遣于禁攻之,未克,复遣于禁与渊并力,浠诣禁降,禁遂斩浠,此第三次也。(参看魏志武帝纪又夏侯渊传又张辽传又于禁传林说此点实未经详考,惟兹表所谓五攻不下,究与事实不符,盖昌浠(即昌霸)终於授首,而操攻昌浠实仅三次也。⑵此表谓赵云已殁,实谬。案林说此点确具理由,惟前人已有此说,故何氏加以辩正,并非林氏创见。⑶是时未有谓讨贼为非计者。案林说此点颇当。蜀志李严传载亮表有云:“自先帝崩后,平(即严)所在治家,尚为小惠,安身求名,无忧国之事。臣当北出,欲得平兵以镇汉中,平穷难纵横,无有来意,而求以五郡为巴州刺史”。李严不过欲专断一方,故不肯至汉中为亮所制,未尝反对亮北伐也。果如世传后出师表(从俗称)所云“议者谓为非计 ”,则反对亮北伐之辞,陈志应有记载,如张翼反对姜维北伐,其事其辞均见翼本传,今陈志既未载有反对亮北伐者之辞,(廖立特空为大言耳,非反对亮北伐也)亦未记有反对亮北伐之事,可知世传后出师表所云有类无的放矢也。⑷陈寿编亮集,亮文当无所遗,张俨反记敌国文,宜未可信。案林说此点亦当。陈寿果见兹表,纵不信为亮作,亦当别加按语载入亮传或亮集,如吴志陆凯传之例,不当弃而不录。故钱大昭“承祚不过采此文”之语,颇觉未惬,盖亮集及亮传均无此表,知陈氏当未及见也。
李说与林说第四点大致相同,兹不具论。
本人对此表之内容亦认为颇多可疑之点,兹述本人所见及者於次:⑴前出师表(从俗称)已有“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二语,今此表复云“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武侯何自好表白如此?此可疑点一。(2)前出师表但云深入不毛而已,此表更云“并日而食”,亦属可疑。⑶前出师表云:“将军向宠,性情淑均,晓畅军事,试用於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此表云:“曹操智计,殊绝於人,其用兵也,彷佛孙吴。…… 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疑此为后人故袭前表语气以饰其伪。⑷此表横插入“刘繇王朗各据州郡”以下一段韵语,颇觉不伦。此可疑点之四。⑸前出师表谓后主“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今此表以刘繇王朗为喻,案刘繇名为刺史,所据不过一二郡,王朗则一太守耳,以繇为喻,真所谓引喻失义矣。此可疑之点五。 ⑹前出师表云:“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故街亭败后,亮即上书自贬,今此表博引曹操之事以自解,颇近护前。此可疑之点六。⑺此表云:“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邰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馀人,……”案上述诸人,除赵云外,皆不见於陈志。阳群等若非重要将领,何必胪举其名,若为重要将领,何以陈志毫无记载,他书亦未述及?此可疑之点七。⑻孙策未定江东时,不过袁术之一将,未有寸土,势非甚强,当其渡江,众不过五六千,及既逐刘繇,势乃转盛。今此表云:“刘繇王朗,各据州郡,……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并江东。”“使孙策坐大”颇非事实,此可疑之点八。⑼假定李服确为王服,王服之地位殊难与夏侯渊比,又四越巢湖指讨孙权,昌霸之地位更难与孙权比。疑伪撰此表者习为排比,故摭拾不重要之事以入文耳。⑽此表云:“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又始曰“偏安”,继曰“偏全”始曰“逆见”,继曰“逆睹”,殊觉遣词之窘,不类武侯手笔。此可疑之点十。
吴志诸葛恪传载所著论有云:“每览荆邯说公孙述以进取之图,近见家叔父表陈兴贼争竞之计,未尝不喟然叹息也”。何氏据此信兹表为真,似不无理由,惟此表恪究见及否,尚属疑问。或恪因同僚反对出师者众,遂漫谓见家叔父表陈云云,欲藉诸葛亮之名以增强己之意见,未必曾见此表也。余疑此表当系吴人之好事者本前出师表及恪所著论撰成。惟此种假设自难即成定论,本篇之作,实欲引起学人鉴定此表真伪之兴趣,有同抛砖引玉云尔。
二十三,三,七,武大。
余曩在武昌,曾撰世传诸葛亮后出师表辨证及校注,并载民国二十三年四月出版之武汉大学四川同学会会刊。时逾八稔。始於文史杂志第一卷第八期得见傅孟真先生《谁是后出师表之作者》一文,论及同一问题。闻足音於空谷,喜可知也。孟真先生亦疑此表为伪,与余见颇合。惜其文仅引端绪,即因病搁笔,结论尚不可知。余原拟俟孟真先生全文发表,略陈所见,数月於兹,不闻续作,武大同学会刊,流传极少,余文孟真先生或未得读,因重刊辨证於经世,以供留心此问题者之参考,亦以就正於孟真先生。至余之意见,已较前更进一步。余意所谓后出师表,当即诸葛恪所伪撰。据吴志诸葛恪传,恪於孙亮建兴元年(二五三)十二月大破魏军於东兴,次年春复欲出军。吴诸大臣以为数出罢劳,同辞谏恪,恪不听,中散大夫蒋延或以固争扶出,恪乃著论以谕众意。恪著论之外,当更伪撰此表,谬云亮作,以为己论根据。亮虽蜀臣,素为吴人所敬佩,假托亮之意见,足以折服众口,且亮死已久无对证,不忧众人不信也。恪所著论,大意可约为数点:⑴与敌不可两立,⑵不可任敌坐大致眙后悔,⑶应及己力尚强之时图敌,⑷不当惜目前劳费。此与所谓后出师表大意若合符节。如恪著论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此即后出师表所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之意也。恪著论谓六国之於秦,刘表之於曹操,吴之於越,均以纵敌致败,此即后出师表所谓刘繇王朗,不事~征战,使孙策坐大之意也。恪著论若不及早用众,端坐使老,复十数年,略当损半,此即后出师表所谓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之意也。恪著论谓众人或以百姓尚贫,欲务闲息,乃不知虑其大危而爱其小勤,即后出师表所谓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之意也。其出一手,至为显然。余曩撰辨证,疑此表�吴人之好事者本前出师表及恪所著论撰成,犹嫌未谛。张俨吴臣,卒於孙皓宝鼎元年(二六六)见吴志孙皓传。俨撰默记时,此表业已传布,故被载入。默记首载此表,东晋时习凿齿撰汉晋春秋复载之,刘宋时裴松之撰三国志注,更据汉晋春秋引入注中,此表遂俨若真为亮作矣。余於己说,初不欲持为定见,甚盼孟真先生早竟前业,余文幸得为引玉之砖,诚不胜忻慕也。
三十一,四,五,三台陈家巷爽园。
一九四二, 经世季刊 二卷三期
译文
先帝考虑到蜀汉和曹贼是不能同时存在的,复兴王业不能偏安一方,所以他才把征讨曹贼的大事托付给我。凭着先帝的英明来衡量我的才干,本来他是知道我去征讨曹贼,我的才能是很差的,而敌人是强大的。但是不征伐曹贼,他所创建的王业也会丢掉,坐着等待灭亡,哪里比得上去讨伐敌人呢?因此先帝毫不迟疑地把讨伐曹贼的事业托付给我。
我接受遗命以后,每天睡不安稳,吃饭不香。想到为了征伐北方的敌人,应该先去南方平定各郡,所以我五月领兵渡过泸水,深入到连草木五谷都不生长的地区作战,两天才吃得下一天的饭。不是我自己不爱惜自己,只不过是想到蜀汉的王业决不能够偏安在蜀都,所以我冒着艰难危险来奉行先帝的遗意。可是有些发议论的人却说这样做不是上策。如今曹贼刚刚在西方显得疲困,又竭力在东方和孙吴作战,兵法上说要趁敌军疲劳的时候向他进攻,现在正是进兵的时候。我恭敬地把一些情况向陛下陈述如下:
高帝象日月一样英明,谋臣们智谋渊博深远,却是经历过艰险,受过创伤,遭遇危难以后才得到安全,现在陛下未韶赶得上高帝,谋臣不如张良、陈平,却想采用长期相持的策略来取得胜利,安然平定天下,这是我不理解的第一点。
刘繇、王朗,各自占据州郡,在谈论如何才能安全、提出种种计谋时,动不动就引用圣贤的话,满腹都是疑问,胸中塞满了难题,今年不战,明年又不出征,使得孙策安然强大起来,于是吞并了江东。这是我不理解的第二点。
曹操的智慧计谋,远远地超过一般人,他用起兵来就好像孙膑、吴起一样,可是他却曾在南阳受困,在乌巢处于险境,在祁连山上遭到危险,在黎阳被逼,几乎在北山失败,差一点死在潼关,后来才在表面上稳定了一段时间。何况我的才力很弱,却打算不经历危险来安定天下。这是我不理解的第三点。
曹操五次攻打昌霸没有获胜,四次渡过巢湖没有获得成功,任用李服,可是李服却图谋杀死他,委任夏侯渊,可是夏侯渊却战败身亡。先帝常常称赞曹操是个有才能的人,他还有这些失误的地方,何况我才能平庸低下,哪里就一定能获胜呢?这是我不理解的第四点。
自从我到汉中,其间不过一年罢了,可是却失去了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邰、邓铜等人,以及部曲中的首领、屯兵中的将官共七十多人,冲锋无前的将领,賨、羌民族将士以及散骑、武骑各路骑兵一千多人,这都是几十年来从四处聚合起来的精锐力量,不是一州所能具有的。如果再过几年,那就要损失全军的三分之二,那时拿什么兵力去消灭敌人呢?这是我不理解的第五点。
现在百姓穷困、兵士疲惫,可是战争不能停止。战争不能停止,那军队驻扎下来和去攻打敌人,所付出的辛劳和费用正好是相等的。既是这样,不趁现在考虑攻取北方,却想用一州之地,去和曹贼长期相持。这是我不理解的第六点。
天下的事情是很难评论断定的。从前先帝在楚地打了败仗,在这时,曹操拍手称快,认为天下已被他平定了。以后先帝东边联合吴越,西边攻取巴蜀,发兵向北征讨,夏侯渊就被杀掉了,这是曹操未曾想到的,而复兴汉朝的大业将要成功了。后来东吴改变态度,违背了盟约,关羽兵败被杀,先帝又在秭归失误,曹丕称帝,所有的事情都象这样,很难预料。我小心谨慎地为国献出我的一切力量,直到死为止。至于事业是成功是失败,进行得顺利还是不顺利,那就不是我的智慧所能够预见的了!
现在有人怀疑《后出师表》不是诸葛亮所写,只有《前出师表》才是他本人写的。不过,其内容还符合诸葛亮的为人,特别是那句“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传为诸葛亮的《后出师表》,见于《三国志·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说是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失利,引咎责躬,厉兵讲武,当孙权破曹休,魏兵东下、关中虚弱之时,他上此表请求再次伐魏。因为他第一次北伐时有一篇《出师表》,因此这一次的被称为《后出师表》。�这篇《后出师表》是否为诸葛亮所写历来看法不一。
东晋的习凿齿把它收进《汉晋春秋》,当然认为它是可靠的。但南朝裴松之注《三国志
》引这篇《表》时却注明:“此表,《亮集》所无,出张俨《默记》。”他持论谨慎,不言其非,也不言其是,不过,他客观记述的情况,却能启发人们去怀疑《后表》的真伪。所以,清人钱大昭在《三国志辨疑》中就怀疑《后表》是后人伪撰的,他认为,习凿齿把它收进《汉晋春秋》欠考虑,陈寿《三国志》不载此文“极有卓见”。
近年有人提出,《后出师表》应是诸葛亮所写。因为张俨与诸葛亮同时稍后,对诸葛亮的生平事迹很熟悉,如果《后出师表》为人伪撰,张俨不会不加辨别就把它收进《默记》。至于陈寿,因为不敢犯司马氏之讳,所以不敢把骂他们为魏贼的《后出师表》收入《三国志》本文。
但较多的人恐怕还是认为《后出师表》不是出自诸葛亮之手。比较而言,这一种意见理由充分一些。
《后出师表》所说的很多事情与史实不合。比如,它列数曹操的几次失利,如困于南阳、险于乌巢、危于祈连、僵于黎阳、几败北山、殆死潼关,除南阳、乌巢、潼关几次遇险史书有记载,另几次都没有确切依据。又比如,《后表》说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连年不征不战,坐使孙策据有江东,这和史书记载的情形也不合。
这或者可以解释为史书缺载或误载,或诸葛亮误记,但有一件事却不可能误记,即赵云之死。赵云是建兴七年(229)死的,他在第一次北伐中虽然失利,但未大败,更不至于丧生,他还被贬为镇军将军,这是退军以后的事。这是《三国志·赵云传》和注引《云别传》明确记载的。但上于建兴六年(228)十一月的《后表》却说赵云和另外七十多名战将都已经死了。这个明显的漏洞很难作别的解释。
更主要的是,《后出师表》的行文不像出自诸葛亮之手。《表》是上给后主的。诸葛亮这时尽管揽蜀汉大权于一身,他也清楚地知道后主窝囊无能,但后主毕竟是他的君主,而且他受刘备临终之重托,因此,他对后主一向是恭谨的,虽时时苦心劝谏,但措辞总是诚恳委婉,《前出师表》就是这样。不像这篇《后表》,开头就直说后主无能,当面指问:“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长计取胜,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这不是臣下对君主的口气,更不像诸葛亮说的话。
诸葛亮一向有胆略,有抱负,有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毅力。未出茅庐,他就自比管仲、乐毅,刘备请他出山,正是势单力孤,处境最困难的时候,他却在这时为刘备画出了据荆州、取益州,以成帝业的宏伟蓝图。就在上《后出师表》的同一年,他上《前出师表》,先主崩殂,益州疲弊,正值危急存亡之秋,但他仍相信,只要后主亲贤臣,远小人,“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而他率军北伐,也有决心“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但不到一年,在《后出师表》中,这一切全不见了,消沉、沮丧,列举的六条不解,都是对北伐缺乏信心。“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亡,孰与伐之”北伐全然是无可奈何的。“凡事如是,难可逆料”,只有尽力而为,“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对前途悲观渺茫。这不是《前出师表》中那个诸葛亮的精神状态。
不像是诸葛亮写的,张俨为什么又收进《默记》呢其实,张俨并不是一个严肃严谨的史学家,他只是一个周于礼仪、搞搞外交的人物,他的身份,他“博闻多识”的特点,使他能接触到很多别人不易见到的材料,但又不可能严格加以甄别。《后出师表》可能就是未加甄别就收入进去的一种。
不过,《后出师表》有一处却很可取,就是它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两句话。这两句话,准确地概括了诸葛亮一生的精神品质。《后出师表》的全部价值也就在此。罗贯中把《后出师表》写入《三国演义》,大约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他抓住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塑造了一个光彩夺目,为世代人们景仰的艺术典型。
这是我找到的出师表的原文和翻译
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棉、允之任也。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1)先帝:指刘备。因刘备此时已死,故称先帝。未半:此指没完成帝业。
(2)中道:犹言半路。崩殂(cú):死。古代帝王死亡叫“崩”,也叫“殂”。
(3)盐州疲弊:指蜀汉力量衰微,处境艰难。益州,今四川省一带,这里指蜀汉政权。疲弊,困乏无力。
(4)诚:的确。秋:时候。
(5)侍卫之臣:服侍、保卫皇帝的臣下。
(6)忘身:不顾自身危难。
(7)盖:连词,表推断原因。殊遇:优异的待遇。殊,不一般,特异。
(8)开张圣听:扩大主上的听闻。意思是要后主广泛听取别人的意见。开张,扩大,与下文“塞”相对。
(9)光:发扬发大。遗德:留下的美德。
(10)恢弘:发扬扩大。恢,大。弘,大。
(11)妄自菲薄:随意看轻自己。妄,随意。菲薄,微薄,轻视。
(12)引喻失义:讲话不当。引喻,称引、比喻。失义,失当,违背大义。
(13)宫:指皇宫。府:指丞相府。
(14)陟(zhì):提升。罚:惩罚。臧:表扬。否:批评。
(15)异同:不同。
(16)作奸犯科:干不正当的事违犯法令。作奸,干坏事。科,科条,法令。
(17)宣付有司论其刑赏:应交给主管官吏,判定他们受罚或受奖。有司,官吏,此指主管刑赏的官吏。论,判定。
(18)昭:显示。平明:人平,不昏庸。理:治。
(19)偏私:偏袒私情。
(20)内外:指官廷内外。异法:行不同的法度。这几句话,据《三国志·蜀志·董允传》可能是指刘禅偏袒宦官黄皓讲的。
(21)侍中、侍郎:官名,皇帝的亲臣。郭攸之:南阳人,当时任刘禅的侍中。费祎(yī):字文伟,江夏人,刘备时任太子舍人,刘禅继位后,任费门侍郎,后升为侍中。董允:字休昭,南郡枝江人,刘备时为太子舍人,刘禅继位,升任黄门侍郎,诸葛亮出师时又提升为侍中。
(22)志虑:志趣、思想。忠纯:忠诚纯洁。
(23)简:挑选。拔:提升。遗:留给。
(24)悉:全部。咨(zī)之:征求郭攸之等人的意见。咨,询问,征求意见。之,指郭攸之等人。
(25)裨(bì):补。阙漏:同“缺漏”,缺点和疏漏。
(26)广益:增益。
(27)向宠:三国襄阳宜城人,刘备时任牙门将,刘禅继位,被封为都亭侯,后任中部督。
(28)性行淑均:性格品德善良平正。淑,善良。均,公正。
(29)晓畅:明达,通晓。
(30)试用于昔日:据《三国志·蜀志·向朗传》记载,章武二年(公元222年)刘备在秭归一带被东吴军队击败,而向宠的部队损失却甚少,“试用于昔日”指当此。
(31)督:指中部督。
(32)营:军营、军队。
(33)行(háng)陈:指部队。陈,“阵”的古字。
(34)优劣得所:能力好坏各得其所,即用人得当。
(35)先汉:前汉,即西汉。
(36)后汉:东汉。倾颓:倾覆,灭亡。
(37)桓、灵:指桓帝刘志、灵帝刘宏。这两个东汉末年的皇帝政治腐败,使刘汉王朝倾覆。
(38)侍中:指郭攸之、费祎、董允等人。尚书:这里指陈震,南阳人,公元二二五年(建兴3年)任尚书,后升为尚书令。长史:这里指张裔,成都人,刘备时曾任巴湘乡人,当时任参军。诸葛亮出驻汉中,留下蒋琬、张裔统管丞相府事,后又暗中上奏给刘禅:“臣若不幸,后事宜以付琬”。
(39)死节:为国而死的气节。
(40)隆:兴盛。计日:计算着天数,指时日不远。
(41)布衣:平民。
(42)躬耕:亲自耕种。南阳:指隆中,在湖北省襄阳城西。当时隆中属南阳郡管辖。
(43)闻:有名望,闻名。达:通达,此指官运通达。诸侯:这里指当时割据一方的军阀。
(44)卑鄙:地位、身分卑下,见识鄙野。卑,身分低下。鄙,鄙野,粗野。
(45)猥(wěi):屈辱。枉屈:枉驾屈就。诸葛亮认为刘备三顾茅庐去请他,对刘备来说是屈辱,自己不该受到刘备亲自登门拜请的待遇。这是一种客气的说法。
(46)三顾臣于草庐之中:“三顾”即指此事。顾,看,看望。
(47)许:答应,许允。驱驰:指奔走效力。
(48)后值倾覆:以后遇到危难。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刘备在当阳长坂坡被曹操打败,退至夏口,派诸葛亮去联结孙权,共同抵抗曹操。本句,连同下句即指此事。
(49)尔来:从那时以来。即从刘备三顾茅庐到诸葛亮出师北伐以来。
(50)大事:指章武三年(公元223年)刘备临终前嘱托诸葛亮辅佐刘禅,复兴汉室,统一中国的大事。
(51)夙夜:日日夜夜。夙,清晨。
(52)五月渡泸:建兴元年(公元223年)云南少数民族的上层统治者发动叛乱,建兴三年(公元225年)诸葛亮率师南征,五月渡泸水,秋天平定了这次叛乱,下句“南方已定”即指此。泸,泸水,即金沙江。
(53)不毛:不长草木,此指不长草木的荒凉地区。
(54)奖率:激励率领。三军:古代诸侯国的军队分上、中、下三军,三军即全军。
(55)庶:庶几,希望。竭:尽。驽钝:比喻自己的低劣的才能。驽,劣马,指才能低劣。钝,刀刃不锋利,指头脑不灵活,做事迟钝。
(56)攘(ràng)除:排除,铲除。奸凶:此指曹魏政权。
(57)旧都:指东汉都城洛阳或西汉都城长安。
(58)斟酌:权衡。
(59)托臣以讨贼复之效:把讨伐曹魏复兴汉室的任务交给我。托,委托,交给。效,效命的任务。
(60)慢:怠慢,懈惰。
(61)彰:表明。咎:罪过。
(62)谘诹(zōu)善道:征求好的建议。诹,征询。
(63)察纳:考察采纳。雅言:正确意见。
(64)深追;深切地追念。遗诏:皇帝在临终时所发的诏令。刘备临死时曾对刘禅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65)临表涕零:面对着《表》落泪。涕零,落泪。
出师表(译文)
先帝开创的事业没有完成一半,却中途去世了。现在天下分裂成三个国家。蜀汉民力困乏,这实在是危急存亡的时候啊。然而朝中官员在首都毫不懈怠,忠诚有志的将士在外面舍生忘死,是因为追念先帝对他们的特殊厚待,想要在陛下身上报恩啊。实在应该广泛地听取意见,发扬先帝遗留下来的美德,振奋有抱负的人们的志气,不应该随便看轻自己,说一些不恰当的话,以致堵塞人们忠言劝谏的道路啊!
皇宫中和丞相府中的人,都是国家的官员;升降官吏,评论人物,不应该因在宫中或在府中而异。如果有作奸邪事情、犯科条法令,或做了好事对国家有贡献的,都应该交给主管的官员判定他们受罚或者受赏,来显示陛下公正严明的治理,而不应当有偏袒和私心,使朝廷内外刑赏的法令不同。
侍中侍郎敦攸之、费祎、董允等人,这些都是善良诚实的人,他们的志向和思虑都忠诚纯正,所以先帝把他们选拔出来留给陛下。我以为宫廷中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拿来跟他们商量,然后实行,就一定能够补救缺点,防止疏漏,得到更多的成效。
将军向宠,性格品行善良平正,通晓军事,过去任用他的时候,先帝称赞他能干,所以大家商议推举他做中部督。我认为军营中的事情,都拿来和他商量,就一定能够使军中团结和睦,才能高的和才能低的都得到合理安排。
亲近贤臣,疏远小人,这是先汉兴旺发达的原因;亲近小人,疏远贤臣,这是后汉倾覆衰败的原因。先帝在世时,每次和我谈论这些事情,没有不对桓、灵二帝的昏庸感到痛心遗憾的。 侍中、尚书、长史、参军,这些人都是忠贞优秀、以死报国的大臣,希望陛下亲近他们,信任他们,这样汉朝的兴隆便为时不远了。
我本来是个平民,在南阳亲自种地,只希望在乱世里苟且保全性命,并不想在诸侯中做官扬名。先帝不嫌我身份低微,见识浅陋,不惜降低身份,委屈自己,三次到草庐来探望我,向我询问当代的大事,我因此有所感而情绪激动,就答应为先帝奔走效劳。后来遇到挫折,在军事上失败的时候接受重任,在危难紧迫的关头奉命出使,从那时到现在二十一年了。
先帝知道我办事谨慎,所以临终的时候,把国家大事托付给我。我接受命令以来,早晚忧虑叹息,唯恐托付给我的大事做得没有成效,而有损于先帝的明察,所以五月渡过泸水,深入到不长庄稼的荒凉地方。现在南方的叛乱已经平定,武器装备已经充足,应该勉励三军,率领他们北上平定中原。我希望能够奉献平庸的才能,去铲除那些奸邪凶恶的敌人,振兴汉朝,迁回旧都洛阳。这是我报答先帝、忠于陛下的职责。至于考虑朝中政事是否可行,毫无保留地向陛下提出忠诚的劝谏,那是郭攸之、费祎、董允等人的责任了。
希望陛下把讨伐曹魏兴复汉室的任务交付给我,如果不能实现,就治我的罪,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如果没有发扬圣德的忠言,就应当责罚郭攸之、费祎、董允等人的怠慢失职,指明他们的过失;陛下也应该自行谋划,征询治国的良策,认识、采纳正确的言论,深切追念先帝的遗命。我接受您的恩泽,心中非常激动。
现在我就要远离陛下了,面对这份奏表,禁不住流下泪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关于告诫的一方面我认为
至於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原陛下讬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
这是告诫刘禅的话
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注曰:“汉晋春秋曰:‘……亮闻孙权破曹休,魏兵东下,关中虚弱,十一月,上言曰……於是有散关之役’,此表亮集所无,出张俨默记”。案三国志注引汉晋春秋所载亮表,即世人传诵之后出师表也。此表既为亮集所无,复不见於亮传,其真伪遂为学者聚讼之点,兹分述各家之说於次:
何焯曰:“按赵云以建兴七年卒,散关之役乃在六年,后人或据此疑此表为伪,(表云:“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非也。以元逊(诸葛恪)传观之自明。第此表乃剧论时势之尽,非若发汉中时所陈,得以激励士众,不妨宣泄於外。失之蜀而传之吴,或伯松(诸葛乔)写留箱箧,元逊钩致之於身后耳。集不载者,益明武侯之慎,非由陈氏(陈寿)之疏。若赵云传“七年”字,当为“六年”,云本信臣宿将,箕谷失利,适由兵弱,既贬杂号将军以明法,散关之役,使其尚在,必别统万众使复所负,而不闻再出,其必殁於是冬之前矣”。(义门读书记)此信兹表真为亮作者也。殿本考证即据何氏之说。
钱大昭曰:“按刘繇为豫章太守在兴平中,王朗为会稽太守在建安初,孙讨逆(策为讨逆将军)卒於建安五年,据魏春秋此疏上於孙权破曹休之时,盖建兴五年也,(原注:‘蜀建兴五年即魏太和元年’)。相隔二三十年,不必赘及。(表云:“刘繇王朗,各据州郡,……”又云,“使孙策坐大,遂并江东。”)且云‘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魏志亦无此人。窃疑此表后人伪撰,习凿齿(汉晋春秋著者)未之深考而载之耳。承祚(陈寿)不采此文,极有卓见”(三国志辨疑卷二)。
林国赞曰:“又注(蜀注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载后出师表颇不可解。据“五攻昌霸不下”,案昌霸反东海惟一见先主传,陈志(指三国志)初无五攻事。又据云自到汉中丧赵云等,又云於是有散关之役,然则此表作於建兴五年,据云传云卒於七年,则此谬矣。是年冬春两出师,前此后此,均未有谓讨贼为非计者也,而此表聒强不舍,辄刺刺於未解者六,亦深可疑。陈承祚以蜀人而编亮集,亮文当无所遗,故本传於其集若干篇若干字皆著明。裴氏(裴松之)谓此表出张俨默记,亮集所无,张俨乃吴人,反记敌国文,宜未可信”(三国志裴注述卷一)。
李宝淦曰:“诸葛亮后出师表,传既不见,集亦不载,仅见於裴注(指三国志注)中。案承祚於亮最为心折,且如周鲂七笺胡综三文之类,无不全录,既取前表,岂独遗此?必出后人伪托,非亮文也”(三国志平义卷二)
钱大昭林国赞李宝淦等皆不信兹表真为亮作者也。外此如袁枚亦云此非孔明作也,枚之言徒涉空谈,有同策论,兹所不取。余公平衡众说略附己见於次:
何氏之说,要点凡四:⑴以诸葛恪传观之,足明此表之真。⑵此表乃剧论时势之尽,不便宣泄於外,故陈寿编亮集未见此表。⑶此表之流传於吴,或云诸葛乔写存,诸葛恪钩致之。⑷赵云当卒於建兴六年冬之前。以上四点,除第一点留待后论外,其馀三点均颇难成立。就第二点言之。此表果为亮作,亮家当有底稿,纵系密表不便宣泄,蜀亡之后,自当流传於外,何以陈寿未见此表?是何说此点难成立。就第三点言之。蜀志诸葛亮传谓诸葛乔‘年二十五,建兴元年卒’。建兴元年‘元’字,自系传写之误。盖建兴五年亮至汉中,乔尚随行,其没自在此后。且乔兄恪死於公元二五三年,年五十一(吴录),推知恪生於公元二○三年,乔若没於建兴元年(公元二二三),则应生於公元一九九年,断无此理。何焯云:“详‘元’字当作‘六’。”其说颇当。盖“元”字与“六”字形近,而乔较恪小一岁亦在情理之中。诸葛乔既有殁於建兴六年之可能,而散关之役即在是年,则亮纵有此表,乔究及见否殊为疑问,更无论写存其文与否也。是何说此点亦颇难成立。就第四点言之,吾人不能因赵云未参与散关之役,遽信表文,谓云已殁於斯役之前,而疑云本传有误,盖建兴六年冬云当已病困不能从征,故次年即殁也。何说此点亦属难以成立。
钱氏谓刘繇为豫章太守,又谓据魏春秋云云,又谓孙权破曹休在建兴五年,均属错误。刘繇但为扬州刺史,未尝为豫章太守,孙权之破曹休实在建兴六年,又所谓魏春秋实无此书名,据吾人所知,惟有孙盛之魏氏春秋,而钱氏所据,实即汉晋春秋,并非魏氏春秋也。此皆钱说之小误,惟尚无碍於论旨。
钱说要点有四:⑴刘繇王朗之事,距建兴六年不过二三十年,(实有三十馀年)不必赘及。⑵魏志并无李服其人。⑶此表疑为后人伪撰,习氏漫载之耳。⑷陈寿不采此文,极有卓见。案钱说第一点理由颇为薄弱,桓灵二帝之事,距建兴五年亦不过数十年耳,而陈志载亮建兴五年所上表,(即俗称前出师表者,此表学者公认真为亮作。)故有“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於桓灵也”。等语。胡三省通鉴注曰:“李服盖王服也,与董承谋杀操,被诛”。王服即王子服,见蜀志先主传及注引献帝起居注。胡氏谓李服盖即王服虽不过揣测之辞,钱氏未引胡说,是钱氏之疏也。钱说一二两点,殊不足令人疑此表为后人伪撰。至钱云陈寿不采此表极有卓见,是谓陈氏曾见此表,陈氏究见此表否,实为疑问,兹待后论。
林氏谓散关之役在建兴五年,亦属错误,散关之役,实在建兴六年,惟此乃小误,於其论旨并无妨碍。林说要点有四:⑴昌霸反东海,惟一见先主传,陈志初无五攻事。案胡三省通鉴注曰:“昌霸,昌浠也”。胡氏谓昌霸即昌浠,良确。蜀志先主传叙昌霸反为先主,在曹操击破先主前。魏志武帝纪叙昌浠叛为刘备,则在备败后。此非二事,浠叛为备实在备败前,而操攻浠则在备败后,魏志为叙述便利故列浠叛为备事於操破备后耳。魏志张辽传曰:“袁绍破,别遣辽定鲁国诸县,与夏侯渊围昌浠於东海”。尤足证昌霸与昌浠确为一人也。考陈志所记,曹操凡三攻浠。刘备既败,袁绍未破,操攻破昌浠,此第一次也。袁绍既破,操遣张辽夏侯渊围浠於东海,数月,浠降,此第二次也。冀州平,昌浠复叛,操遣于禁攻之,未克,复遣于禁与渊并力,浠诣禁降,禁遂斩浠,此第三次也。(参看魏志武帝纪又夏侯渊传又张辽传又于禁传林说此点实未经详考,惟兹表所谓五攻不下,究与事实不符,盖昌浠(即昌霸)终於授首,而操攻昌浠实仅三次也。⑵此表谓赵云已殁,实谬。案林说此点确具理由,惟前人已有此说,故何氏加以辩正,并非林氏创见。⑶是时未有谓讨贼为非计者。案林说此点颇当。蜀志李严传载亮表有云:“自先帝崩后,平(即严)所在治家,尚为小惠,安身求名,无忧国之事。臣当北出,欲得平兵以镇汉中,平穷难纵横,无有来意,而求以五郡为巴州刺史”。李严不过欲专断一方,故不肯至汉中为亮所制,未尝反对亮北伐也。果如世传后出师表(从俗称)所云“议者谓为非计”,则反对亮北伐之辞,陈志应有记载,如张翼反对姜维北伐,其事其辞均见翼本传,今陈志既未载有反对亮北伐者之辞,(廖立特空为大言耳,非反对亮北伐也)亦未记有反对亮北伐之事,可知世传后出师表所云有类无的放矢也。⑷陈寿编亮集,亮文当无所遗,张俨反记敌国文,宜未可信。案林说此点亦当。陈寿果见兹表,纵不信为亮作,亦当别加按语载入亮传或亮集,如吴志陆凯传之例,不当弃而不录。故钱大昭“承祚不过采此文”之语,颇觉未惬,盖亮集及亮传均无此表,知陈氏当未及见也。
李说与林说第四点大致相同,兹不具论。
本人对此表之内容亦认为颇多可疑之点,兹述本人所见及者於次:⑴前出师表(从俗称)已有“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二语,今此表复云“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武侯何自好表白如此?此可疑点一。(2)前出师表但云深入不毛而已,此表更云“并日而食”,亦属可疑。⑶前出师表云:“将军向宠,性情淑均,晓畅军事,试用於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此表云:“曹操智计,殊绝於人,其用兵也,彷佛孙吴。…… 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疑此为后人故袭前表语气以饰其伪。⑷此表横插入“刘繇王朗各据州郡”以下一段韵语,颇觉不伦。此可疑点之四。⑸前出师表谓后主“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今此表以刘繇王朗为喻,案刘繇名为刺史,所据不过一二郡,王朗则一太守耳,以繇为喻,真所谓引喻失义矣。此可疑之点五。⑹前出师表云:“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故街亭败后,亮即上书自贬,今此表博引曹操之事以自解,颇近护前。此可疑之点六。⑺此表云:“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邰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馀人,……”案上述诸人,除赵云外,皆不见於陈志。阳群等若非重要将领,何必胪举其名,若为重要将领,何以陈志毫无记载,他书亦未述及?此可疑之点七。⑻孙策未定江东时,不过袁术之一将,未有寸土,势非甚强,当其渡江,众不过五六千,及既逐刘繇,势乃转盛。今此表云:“刘繇王朗,各据州郡,……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并江东。”“使孙策坐大”颇非事实,此可疑之点八。⑼假定李服确为王服,王服之地位殊难与夏侯渊比,又四越巢湖指讨孙权,昌霸之地位更难与孙权比。疑伪撰此表者习为排比,故摭拾不重要之事以入文耳。⑽此表云:“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又始曰“偏安”,继曰“偏全”始曰“逆见”,继曰“逆睹”,殊觉遣词之窘,不类武侯手笔。此可疑之点十。
吴志诸葛恪传载所著论有云:“每览荆邯说公孙述以进取之图,近见家叔父表陈兴贼争竞之计,未尝不喟然叹息也”。何氏据此信兹表为真,似不无理由,惟此表恪究见及否,尚属疑问。或恪因同僚反对出师者众,遂漫谓见家叔父表陈云云,欲藉诸葛亮之名以增强己之意见,未必曾见此表也。余疑此表当系吴人之好事者本前出师表及恪所著论撰成。惟此种假设自难即成定论,本篇之作,实欲引起学人鉴定此表真伪之兴趣,有同抛砖引玉云尔。
二十三,三,七,武大。
余曩在武昌,曾撰世传诸葛亮后出师表辨证及校注,并载民国二十三年四月出版之武汉大学四川同学会会刊。时逾八稔。始於文史杂志第一卷第八期得见傅孟真先生《谁是后出师表之作者》一文,论及同一问题。闻足音於空谷,喜可知也。孟真先生亦疑此表为伪,与余见颇合。惜其文仅引端绪,即因病搁笔,结论尚不可知。余原拟俟孟真先生全文发表,略陈所见,数月於兹,不闻续作,武大同学会刊,流传极少,余文孟真先生或未得读,因重刊辨证於经世,以供留心此问题者之参考,亦以就正於孟真先生。至余之意见,已较前更进一步。余意所谓后出师表,当即诸葛恪所伪撰。据吴志诸葛恪传,恪於孙亮建兴元年(二五三)十二月大破魏军於东兴,次年春复欲出军。吴诸大臣以为数出罢劳,同辞谏恪,恪不听,中散大夫蒋延或以固争扶出,恪乃著论以谕众意。恪著论之外,当更伪撰此表,谬云亮作,以为己论根据。亮虽蜀臣,素为吴人所敬佩,假托亮之意见,足以折服众口,且亮死已久无对证,不忧众人不信也。恪所著论,大意可约为数点:⑴与敌不可两立,⑵不可任敌坐大致眙后悔,⑶应及己力尚强之时图敌,⑷不当惜目前劳费。此与所谓后出师表大意若合符节。如恪著论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此即后出师表所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之意也。恪著论谓六国之於秦,刘表之於曹操,吴之於越,均以纵敌致败,此即后出师表所谓刘繇王朗,不事~征战,使孙策坐大之意也。恪著论若不及早用众,端坐使老,复十数年,略当损半,此即后出师表所谓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之意也。恪著论谓众人或以百姓尚贫,欲务闲息,乃不知虑其大危而爱其小勤,即后出师表所谓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之意也。其出一手,至为显然。余曩撰辨证,疑此表�吴人之好事者本前出师表及恪所著论撰成,犹嫌未谛。张俨吴臣,卒於孙皓宝鼎元年(二六六)见吴志孙皓传。俨撰默记时,此表业已传布,故被载入。默记首载此表,东晋时习凿齿撰汉晋春秋复载之,刘宋时裴松之撰三国志注,更据汉晋春秋引入注中,此表遂俨若真为亮作矣。余於己说,初不欲持为定见,甚盼孟真先生早竟前业,余文幸得为引玉之砖,诚不胜忻慕也。
三十一,四,五,三台陈家巷爽园。
一九四二, 经世季刊 二卷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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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 <世传诸葛亮后出师表辨证>重新发表时,先父正执教於东北大学。对日抗战后,多所大学迁川,东北大学择地三台。三台故潼川府治,而安岳县固潼川府所辖,此为先父任职地点离家最近之时;不仅暑假,寒假亦可归省先祖父母,除夕合家团聚,其乐融融,长留梦境,惜为时不久,次年即应张晓峰先生之聘,转赴迁於贵州之浙江大学矣。盖先父之任教东大,实因当时萧一山先生在此任文学院长、蓝孟博先生在此任史学系主任之故。次年两位先生均离开东大,而晓峰先生两度来邀,情不可却,遂不顾战时长途跋涉之劳,远走遵义。先父向以教育学术事业为重,复重友情,数十年如一日,於兹可见一斑。
案世传诸葛亮后出师表传诵已久,“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之语,尤为脍炙人口,然实系伪托;先父与孟真先生先后为之辨证,论据充足,别具只眼。先父始作此文时,尚为武汉大学史学系学生,斯时先父锐意治史,成果斐然,发表於《燕京学报》之“三国吴兵考”,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之《三国食货志》,均在此时撰成。与此同时,复积极参加救国活动,与师友创办宣传爱国精神之刊物;一·二八事变十九路军抗敌於上海时,武大学生会发表之“抗日救国宣言”亦出於先父之手。此盖非有过人之精力与才思,殆不可能。然诚如先父至交所言,“书生报国有志,而适应乏术”。终因国事蜩螗而致怔忡之疾,原有撰写张居正大传之愿,并已从明室档案中抄得不少珍贵材料,卒未能完成;先父对中国历史常有新解,间得聆听,顿时豁然开朗,而少有成文传世,惜哉!
先父重新发表“辨证”,盖有向孟真先生抛砖引玉之意,其后孟真先生是否又有论述,未能查知。而先父受知於孟真先生盖非一日,当年去台任教,即系孟真先生出长台大后电邀,检阅旧牍,来电尚在,而孟真先生亦已早归道山。翻阅旧籍,得此一段文字交往之记录,甚有感焉,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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