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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白羊座
徐玲
我不像薰薰会撒娇，也不像老璐动不动就哈哈大笑，更不像虫菜走路的时候挺着胸膛唱着歌儿，我喜欢安静地坐在午后的石阶上，抱着膝盖低着头，看一只蜗牛如何从梧桐落叶的顶端爬到底部……牧歌说，像我这种温吞水似的金牛座，一定要有一位热巧克力一样的白羊座，当宝贝放在心里暖。
——题记
一、
牧歌站在讲台前大秀微博的时候，底下一片失控的尖叫声。
会有哪个老师把自己的私人微博传送到大屏幕上，放**似的向学生展示自己的旅行照片？若非实习老师，若非跟我们同属90后，若非不可一世的白羊座，能这么疯？
“这张，看见没，重庆的大足石刻……这是在敦煌的莫高窟……哦，这里必须停一下，请各位忽略画面正中央那位帅得过分的旅行者，去欣赏他身后的泸沽湖，这片美丽的湖哟，神秘又多情……”
“牧歌！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啊！”
“你是属鸟的吧？那么能飞！”
“不对，牧歌属风，来无影，去无踪，呼呼，呼呼……”
天呐，这场面！
“我的物理试卷还有四分之二没有解决呢。”我嘀咕了一句。
“四分之二？”同桌老璐拽着我的胳膊哈哈笑，“亦青，你是不是看牧歌的照片看迟钝了，小学生都晓得约分，你不晓得？”
我抖抖试卷：“四个版面做了两个，不是四分之二啊？”
“喂，亦青，牧歌要走了。”老璐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有没有觉得舍不得？”
“没有啊，”我淡淡地说，“实习老师嘛，实习期到了当然得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你内心这么强大！骗谁呀？”老璐歪着脑袋靠近我，“亦青，怎么办，我已经把牧歌当哥们儿了！我好舍不得他走啊！”
我小声提醒她：“你和他不是一个性别哦。”
“那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我的哥们儿！”老璐扬着下巴说，“不过仔细想想，他走了也没关系，我可以通过微博找到他，照样保持联络！哈哈！”
唉，这副痴相，简直没得救了。
喧闹过后是安静的告别仪式。
像是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只剩下牧歌一个人站在那儿，疙疙瘩瘩地挑选着伤感的告别词……从他富有沧桑感的喉咙里发出的那些被嚼烂的唐诗宋词，混合着头顶日光灯讨厌的“咝咝”声，环绕在教室里，凝固了空气，也凝固了我的思维。
一切仿佛有些失真。
走吧，牧歌，伟大的白羊座，你不属于我们初三（3）班，不属于死气沉沉的课堂，甚至不属于这个喧腾浮躁的世界，你的天空那么辽远，自由去飞吧！
我黯然地低着头，默默对付物理试卷。
为什么在这别离的夜晚，配合的习题不是浪漫的英语或者伤感的古诗词，偏偏是理智得近乎冷酷的物理题？
末了，多情的旅行者和我们一一握手，在晚自习宣布解散的仓促铃音里，守着那最后一刻的讲台，目送我们离开。
我经过讲台的时候，牧歌伸出手臂档我一下，另一只手很快递过来一个牛皮信封。我躲闪着他的目光，犹犹豫豫接下那个信封，朝他浅浅一笑，拉着老璐拼命地跑。
二、
湿漉漉的三月，小雨主宰了整个世界，也主宰了我的整颗心灵。
操场被闲置了，天空也被闲置了，阳光更是不知所踪。牧歌带着我们躲在体育馆里，排练我们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次大合唱。
我们的合唱曲目是那首经典的《青春舞曲》。
“都拿出点儿精神来！”牧歌扯着嗓子喊，“要像兵马俑一样气宇轩昂、气势如虹！”
人堆里立刻腾起笑声。
“牧歌，兵马俑不会唱歌哦！”
“兵马俑哪儿是气宇轩昂、气势如虹？分明就是土里土气、死气沉沉！”
“兵马俑不会唱歌？兵马俑死气沉沉？”牧歌像个演说家一样爬到高处，“你们去过西安吗？见过真正的兵马俑吗？他们从秦朝站到现在，两千多年过去了，他们在地下唱了两千多年的歌，他们的青春，他们的热情，两千多年不曾磨灭，今天，如果你见到他们，会感到无比震惊！”
牧歌越说越激动，脖子里青筋毕露，轮廓分明的脸庞泛出红光来。
不知是谁带了头，人堆里爆发出啪啦啪啦的掌声。
牧歌吁了一口气，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谁是亦青？亦青在哪儿？”
“那儿！第一排最边上那个！”
同学们都把我指给牧歌看。
牧歌的目光探照灯一样射过来，我猝不及防地接住。
“你是亦青？”
“嗯。”
“你就是这首曲子的钢琴伴奏？”
“嗯。”
“那我们来一遍吧。”
牧歌说着，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抬抬下巴，示意大家进入状态。
我从合唱队伍里走出来，径直来到钢琴旁，落座，抬手，弹奏早已烂熟于心的《青春舞曲》。
琴键跳跃，旋律飞翔，我是那么小心，生怕一不当心弹错了音，混乱了节奏。
可当一曲终了，牧歌沉默了。
他摸着鼻子走过来，双眉紧锁，直勾勾地望着我：“亦青同学，这是《青春舞曲》，你以为是《秋日私语》啊？太似水无痕了！”
我慌张地站起来，在大家注视的目光里，不知所措。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弹得还不错。
“你缺少热情。”牧歌夸张地打着手势，“你得蠢蠢欲动，恨不得从椅子上窜起来，你得神采飞扬，你得激情四射，你的整颗心灵都应该跟着节奏强有力地弹跳奔跑……”
人堆里发出一阵阵唏嘘，我杵在那儿，羞怯地低头看脚尖，拿不出半点儿热情和激情。
这是我和牧歌的第一次接触。
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伤害了我。
同学们都回教室了，偌大的体育馆，剩下我和陌生的牧歌。他要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用自己全部的热情和力量去演绎《青春舞曲》，我很努力地配合，可是，他的眉头始终没能散开。
我抱歉地对他说：“老师，换人吧。咱们班会弹钢琴的多着呢。”
三、
“对不起，亦青，我们偷看了你的信。”
牧歌离开的第二天，老璐向我坦白。
我当然有些生气，但还是坦然地耸耸肩膀：“看就看了，别说是偷。”
“没经过你的同意当然是偷看。”老璐伏在我手臂上呵呵笑，“亦青，没想到里面全是照片，更没想到七八张照片全是风景，连牧歌的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你以为呢？”
“我以为，哦不，我、薰薰、虫菜，我们三个都以为，信封里面会有些令人怦然心动的内容，比如说……”
“烦不烦啊？”我及时打断她的话。
老璐识相地捂了捂嘴巴，马上又嚷嚷道：“可是牧歌为什么偏偏给你送照片啊？”
她把“你”字咬得特别响亮，还晃了晃脑袋以示强调。
我的心跳惶惶地加速了。
牧歌给我的信封里有风景照，也有牧歌的人像照，最最关键的是，还有一封信。同室的姐妹怎会晓得，我早已将重要的内容藏起来，特意留下一堆风景照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可是牧歌，你为什么偏偏给我送照片和写信呢？
我只是初三（3）班平凡的一员，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你给予我的已经太多太多。
没办法神采飞扬，没办法激情四射，我沮丧地以为，牧歌会同意我的换人请求，让别人来弹奏《青春舞曲》，没想到他咂咂嘴说：“我就不信了。”
他围着钢琴围着我，低头绕了两圈，下决心似的对我说：“亦青，我一定要把你身体里的激情带出来！”
这一刻，他亢奋自信的神情，他热烈果敢的眼神，如汹涌的波涛猝不及防地冲击了一下我的内心。
在我所能接触的人群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
飘着小雨的晚自习，我们安静地趴在课桌上，对付一浪又一浪练习卷。
“亲爱的同学们，跟你们商量件事。”突然传来牧歌的声音。
我们从题海里挣扎着抬起近视的眼睛，看见牧歌背靠在讲台上，抱着手臂，神秘兮兮地笑：“星期天的最后一节晚自习，咱们去体育馆，好不好？”
“好！练歌总比写作业有趣！”
“不是练歌，是跳舞。”牧歌走下来，两只帅气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像个不安分的精灵，“来一场青春舞会好不好？找点儿青春的感觉。”
“喔！”全体被雷倒。
这简直是个疯狂的想法，但似乎所有的人都认同了这个想法，并且都满怀欣喜地期待着。
体育馆。落地窗帘。DJ音乐。热乎乎的灯光。
牧歌兴奋得像个演员，卖力地为我们表演街舞。那灵活旋转的身体，那富于变化的表情，那骨子里透出来的热辣辣的劲儿，感染了我周围的同学，他们不由自主随着节奏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酣畅的叫声。
不一会儿，舞池便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什么习题、单词、升学、压力、烦恼……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老璐、薰薰和虫菜也都自觉融入了舞池，跟着强有力的节奏，扭作一团。
音乐噪杂，人声鼎沸。我独自一人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群魔乱舞。
“亦青，怎么不加入？”牧歌窜到我面前，弓着腰摇摆着身体，“这里不需要观众！”
我朝他摆摆手，扭头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亦青，你一定要跳舞，跳舞能激活你身体里的细胞，点燃你的激情，那样，你才能演奏出活力四射的《青春舞曲》！”牧歌大声鼓动我，还朝我伸出一只手。我吓得连连摇头。
他伸出两条手臂。我连忙把双臂抱在胸前。
他站直身体，双手插在腰际，无奈地朝我耸肩膀，却迟迟不愿走开。
我再不起身就说不过去了，只好忸怩地走向舞池……
四、
有风，柔柔的，夹杂着五月特有的草鲜味儿，掠过我的发梢，向牧歌正在抵达的那个方向，徐徐而去。
“亦青，你了解泸沽湖吗？你知道它平静的外表下，澎湃着怎样的一种热情，燃烧着怎样的一种欲望吗？我要再次去到它身边，在晨光中凝视它，在暮色里与它对话，我要把自己交给它，融入它古老原始的风情里，如痴如醉的梦幻里……我要在它的宁静中寻找激情，在它的激情中获得宁静……”
远去的牧歌留给我的信，每一个字都如同他本人，活得仿佛要跃出纸面。
我不是鸟，也不是风，我没有走出过离家200公里之外的范围，又怎会了解遥远的泸沽湖，晓得它的风情和梦幻？
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失落。我在我的世界里，生活得安然。如同我弹奏的《青春舞曲》一样，安然。
但是牧歌不允许。
体育馆的那场青春舞会，虽然令我有一些突破，却没能彻底唤起我的激情。更糟糕的是，牧歌被校长喊了去，听说被训了一顿。
这不奇怪。在严肃的初中校园，怎么可以搞舞会，哪怕只是一堂晚自习，哪怕只是一分钟，都不可以。更何况，中考已进入百日倒计时，每个人的命运，全部维系在一个个习题、一张张试卷上。能够组织一次大合唱，已经是分外开恩了。
“完了，咱们的牧歌说不定明天就得卷铺盖走人。”
“是啊，偷偷在班里开舞会，这种事情捅到了校长那儿，就是大事了！”
“不会吧，这样就走人？”
寝室里，老璐、薰薰和虫菜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
我只顾铺床叠被，权当局外人。
老璐递给我一片苏打饼干：“亦青，你说牧歌会被取消实习资格，立马走人吗？”
我摇摇头：“不晓得啊。”
老璐于是“哈哈”笑，完了耐人寻味地来一句：“你不晓得谁晓得？”
我感觉面颊一阵发烫。
……
……
……
之前的事是你的不对，你伤他太深了。或许在他的心里，你说的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可以分手的理由。跟你在一起，他要改变太多了，他会觉得很累，怎么努力都配不上你。你既然爱他就要宽容他的一切，你需要好好地道一次歉，让他知道你爱他。你要让他明白你的真意。 如果你不爱他，请你放手，还他一片寂静的天空。彼此都没有感觉的话，把初恋忘了吧。一个小时，好好看他的表现，你要记得，你只剩一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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