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的诗《我爱你》运用了什么修辞手法

余秀华的诗《我爱你》运用了什么修辞手法,第1张

余秀华的诗歌中运用了大量修辞手法,如比喻,拟人,夸张,借代等,在诗歌中营造了一个自己的内心世界。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这两句则运用了比喻的手法,第一句是把自己比作陈皮,卑微,渺小却又渴望幸福,第二句将人间情事比作麻雀,表明人间的美好爱情于自己只是倏忽而逝0内心充满了遗憾。联系作者的生活背景,不难发现,她出生于一个农民之家,出生时因缺氧造成脑瘫,19 岁嫁人,这段婚姻除了给她带来一个儿子外,并没有让她体味到家庭的幸福。而她丈夫对她的长期冷漠,有时甚至殴打,这导致了余秀华心中对美好的事物的渴望。我想,她知道这人间情事对她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了,但她选择用她的笔写下内心的感受和期许,也不失为种解脱的方式。

有朋友问余秀华是写什么诗歌出名的?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

这首诗歌,很多人一边说都会带着调侃,但是实际上内心不得不佩服余秀华——

因为,我们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渴望靠近对方,亲亲他,拥抱他……

我们敢这样说吗?不敢——

因为我们害怕——

我们害怕表白遭到拒绝

我们害怕自己被对方看轻

我们害怕自己最先承认爱会输

我们更害怕难为情

直到时光流逝——我们才发现彼此曾经那么喜欢和深爱对方

但是时光永远不会再来了——

我们多么渴望自己变得更好更美——

只为走近对方——亲吻和拥抱

但是,我们已经彼此相隔——

就像山与河流、就像星星与月亮、就像黑夜与黎明——

我们再也没有交集——

一切都还在那里

我们不在是我们自己

余秀华的诗歌就像灵魂在独白、在呐喊——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余秀华不仅仅写了《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还写了数以千计的诗歌

写了四季春夏秋冬、写了星空和大地、写了自然、写了风雨、写了村庄、写了悲欢离合……

最重要的是,她写了无数的爱的发生,爱的痛,爱而不得……

她写得太好——

以至于我第一次看到都想像余华看到莫言的小说——他妈的,写得太好了!

甚至真的好嫉妒啊!

但是,看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我再次佩服了!

因为无处不在的真诚、真实和勇气!

《我爱你》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爱》

阳光好的院子里,麻雀扑腾细微而金黄的响声

枯萎的月季花叶子也是好的

时光有序。而生活总是给好的一面给人看

另外的一面,是要爱的

我会遇见最好的山水,最好的人

他们所在的地方都是我的祖国

是我能够听见 星座 之间对话的庙堂、

而我在这里,在这样的时辰里

世界把山水荡漾给我看

它有多大的秘密,就打开多大的天空

这个时候,我被秘密击中

流着泪,但是守口如瓶

她写在乡村看到的一朵花,哪怕是一只蜜蜂带来的想象——

蜜蜂在秘密的时间里来过,秘密一旦勘破

一条瓜会因此埋没。欲望的实体就会抽离

我们已经多日不再说话。不再对着清晨的阳光

察看薄如蝉翼的爱和沉浮于流水的誓言

我们依然与清晨互相馈赠

让光和影互为依托

它在清晨摇晃,模仿出幸福的姿势

暗算一条瓜在什么时候从它的内心横空而出

田野沉寂大片的风,大片的香。八月渐深

最苦的苦是无法预知的也是,

不需要防备的

在诗歌表达中,余秀华如此自信如此傲娇如此淡然又如此轻松直达人心——

她的才华和思考就像她写的《那么多水,汇集》——

那么多水汇集起来,仿佛永世不会枯竭

只有倒过来的天空,没有倒过去的海。

一直都在思考为什么大家喜欢余秀华讨厌余秀华,

或者又喜欢又讨厌余秀华——

因为余秀华做了我们做不了的事情,写了我们写不了的诗歌——

用中国的文字抒写了她自己和诗歌的永恒、永远!

这些足够——

因为一首诗歌,有人说她是俄罗斯的阿赫玛托娃。

为什么乡村会产生艾米莉·狄更斯这样的诗人,也产生了余秀华这样的诗人

而不是城市——

因为她们在星空之下,感触自己永远的灵魂——

而我还在苟且于我普通平凡的人生!

当我们每一天挤在公交车、地铁里,当我们被某些人嘚瑟的完美莫名其妙地内卷的时候,当我们遭遇人生困境困惑的时候——

余秀华的诗歌是可以安慰我们的。

余秀华,1976年生,湖北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村民。因出生时倒产、缺氧而造成脑瘫,使其行动不便,高中毕业后赋闲在家。余秀华从2009年开始写诗,主题多关于她的爱情、亲情、生活感悟,以及她的残疾和无法摆脱的封闭村子。

余秀华的诗,不只有因为出位的标题而成名的那一首。她从2009年开始写诗,主题多关于她的爱情、亲情、生活感悟,以及她的残疾和无法摆脱的封闭村子。稗子、麦子、矿场、打谷场、横店,这些生活中常见的情景都成为了她诗中的意象。

不过,余秀华对自己的走红并不是特别敏感,对于蜗居乡村的她来说,诗歌是一种个人的书写,“我爱诗歌,从来不指望它带给我什么。”

写诗因为“不会打麻将”

“一切关于诗歌的表白都多余,它是我最深切的需要。”在《诗刊》2014年的“九月大观园”特辑里,余秀华曾如此表达自己的诗观。既然诗歌的表白都是多余,为何又是最深切的需要余秀华说,诗歌本来就是表达自己,自己就在诗歌里了,你再多说,肯定多余。

先天性脑瘫让余秀华走路不稳当,有些摇摇晃晃,说起话来口齿不清楚,几乎无法干重活,幸运的是,生活可以自理。因为先天性疾病,余秀华没有能够上大学,在高二的时候便辍学,回到湖北荆门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老家。

1995年,19岁的余秀华“在非自由恋爱下结婚”,这段婚姻除了给她带来了一个现在已经18岁在武汉念大学的儿子外,更多的是不幸和苦闷,尽管直到现在两人并未离婚,但多年来两人已少有联系。

说到与诗歌的渊源,余秀华不无调侃地说,自己之所以写诗,是因为不会打麻将,以至于太无聊。她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诗歌创作培训,“想怎么写就怎么写”。1998年,余秀华写下了她的第一首诗《印痕》,到目前为止,至少已写了2000多首诗。

诗歌就是一根拐棍

选择写诗,最开始是与这种文学体裁字数比较少有关。因为身体先天的原因,余秀华写字时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来保持身体的平衡,利用左手护住右腕才能将字写出来。渐渐地,诗歌写作成了她“必须做”的一个事情,她说自己爱诗歌,从来不指望它带给自己什么。“诗歌本来就是一种内在的、个人的书写,所谓才华,不过是一个人对世界的看法和理解。”

余秀华说,“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一直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我会泼妇骂街,当然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它的劣根性。不过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

她形容诗歌,“就是当心灵发出呼唤的时候,它以赤子的姿势到来,不过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的时候,它充当了一根拐杖。”

在作品大受关注之后,有媒体这样称呼她——“脑瘫诗人”。当记者问她,别人这么称呼她是否难过时,余秀华很坦然地回答:我不觉得难过,因为这是事实。

 余秀华诗歌节选: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再见,2014

像在他乡的一次拥抱:再见,我的2014

像在他乡的最后告别:再见,我的2014

我迟钝,多情,总是被人群落在后面

他们挥手的时候,我以为还有可以浪费的时辰

我以为还有许多可以浪费的时辰

2014如一棵朴素的水杉,落满喜鹊和阳光

告别一棵树,告别许多人,我们再无法遇见

愿苍天保佑你平安

而我是否会回到故乡

——一个没有故乡的人,怀揣下一个春天

下一个春天啊,为时不远

下一个春天,再没有可亲的姐姐遇见

但是我谢谢那些深深伤害我的人们

也谢谢我自己:为每一次遇见不变的纯真

我爱你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颤栗

云朵打下巨大的阴影。云朵之上,天空奢侈地蓝

这些头顶的沉重之事让我不择方向

不停行走

我遇见的事物都面无颜色,且枯萎有声

——我太紧张了:一只麋鹿一晃而过

而我的春天,还在我看不见的远方

我知道我为什么颤栗,为什么在黄昏里哭泣

我有这样的经验

我有这样被摧毁,被撕碎,被抛弃的恐慌

这虚无之事也如钝器捶打在我的胸脯上

它能够对抗现实的冷

却无法卸下自身的寒

如果我说出我爱你,能让我下半生恍惚迷离

能让我的眼睛看不到下雪,看不到霜

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啊,让一个人失去

对这个世界的判别

失去对疼痛敏锐的感知

可是,谁都知道我做不到

爱情不过是冰凉的火焰,照亮一个人深处的疤痕后

兀自熄灭

创作特色:

爱情欲望

余秀华的诗歌中有许多爱情诗。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身体带有残缺的女人,她对爱的缺失有着极为深刻的体验。她的爱情诗并不满足于对爱情欲望的诗意呈现,而是极力展现出丰富复杂、个性鲜明的女性主体形象。

她诗中的女性抒情者是一个深怀自卑感揽镜徘徊的“傻子”、“犯病者”(《与一面镜子遇见了》),也是极为清高骄傲、爱自己身体里的锈斑胜过爱“你”的自恋者(《我想要的爱情》);是在“你”口渴的时候,甘愿以自己青春的鲜血供奉“你”的奉献者(《面对面》),又是决定将“人间情事一丢”重获“清澈的骨骼”的逃离者(《在田野上打柴火》);是让爱情的冰凉火焰照亮深处伤疤后兀自熄灭的孤独者(《战栗》),又是如果回到过去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把疼通过的再疼一遍”的痴情者(《人到中年》)。

她的诗歌充溢着爱的躁动与呼唤、爱的幻灭与实现等复杂的意蕴,爱情与其说是其诗歌的主题,不如说是引发诗人对存在、真理、死亡等形而上问题进行本体追问的核心命题。

性别诗学

余秀华的诗歌创作在某种意义上体现出“性别诗学”的特点。余秀华诗歌也重视身体性的写作,但她诗中的身体不再限于埃莱娜·西苏所说的用来创造自己言说领域的身体,而更接近于梅洛·旁蒂所说的:“构成了一个可以作为一切可以被语言和艺术表达之物的那个紧要、无声且神秘背景的东西的中心例证和象征;一个在反思性的思想或再现中可以被有意识地把握的一切东西的非反思性的源泉”唧的身体,对于诗人而言,疼痛、残缺、摇晃的内在身体经验,既是诗人创作的心灵之源,是观察、探询自身和万物的诗性起点,也是对现实进行追问和反思的基点。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而它们/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睡你”是这首诗歌的核心词,这个词本身的恶俗性质,很容易使读者在阅读诗歌之前,对诗歌创作的严肃性产生怀疑,而当人们用轻慢和鄙夷的态度阅读完全诗之后,会忽然发现自己的审美期待因某种神奇的诗歌力量被重新打开,并完成了一次特殊的更新和超越。[19-20]

起点较高

余秀华诗歌创作的起点较高,她的诗作既有古典诗歌的意趣,又有现代诗歌的抒情性,创作主体的真实意图通过富有意趣而灵动的语言传达出来;她的诗作没有凌厉的性别对抗姿态,也没有回避女性生存之痛,而是以鲜活的身体经验和生命经验客观地表现底层女性的生存之痛,以强烈的主体精神去展示人的价值和尊严。

她的诗是坦率的,就像发现了余秀华的《诗刊》编辑刘年所说的:“她的内心,没有高墙、铜锁和狗,甚至连一道篱笆都没有,你可以轻易地就走进去,”“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她的诗又是孤傲的,没有低眉、没有妥协:“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我养的狗,叫小巫》)余秀华的略带忧伤情绪的诗歌,带领着读者返回到日常生活,返回到个人记忆,生动地表现了复杂的人生况味。

作为一个年轻的诗歌创作者,余秀华的诗歌创作也存在着一些明显的不足,她的诗歌尚缺乏个人鲜活的生命体验与复杂的历史想象之间的摩擦力,某些地方语言表达也略显生硬和媚俗,即使诗人敏锐的感受力和良好的语言天赋也无法遮蔽某些诗句措词的粗陋和慌张,这些都影响了诗歌的高度。我们期待一个既热情恣肆又精敏沉着的余秀华,为诗坛带来更多不仅令人感动,而且更加沉实、纯粹、有力的诗歌。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余秀华《我爱你》

大概是在2015年的夏天,我第一次在南风的公众号里听到这首诗。彼时我正准备考研,深夜睡不着,点开南风编辑北木在公众号后台推送的一条语音。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他的声音甚至带一点女生的柔和,却不失磁性,我随即在备忘录里凭听力转化文字,然后搜索。那首诗全稿很快出现在我的屏幕上,余秀华这三个字也在那一刻落进我的眼睛里。

关于她的第一本诗集是阮阮送我的——月光落在左手上。后来很多个艰难的日子,我都把它翻出来看,精神食粮大概是如此,有人正用文字叩开你的生活。我断续买了她后来出的为数不多的诗集和散文,并不可抑制地想要分享给朋友。

我后来没有考上研,但她的名字和文字,却像烙印一样嵌进我的身体里。

一直到前几天的一个深夜,我突然在一篇文章里看到关于她的一部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我的感知告诉我,似乎很久以前就知道它,但一直没来得及看。那篇文章的配图里,有一张是余秀华在写稿。她坐在家门口的宽庭处,墙面挂着农家简陋的杂物,面前放一张简易的方桌,桌面铺着报纸,几本书不规整地放在一起,她在电脑上敲着字。

那是一张静态图,一个人在写作。

她的手指正要落在键盘上,打字姿势看上去并不纯熟,除此之外,你无法发现她身体上任何的异样。

·初现

麦田里的风,清新得仿佛能从屏幕里吹出来。片头,余秀华从一条田间小路里摇摇晃晃走过来,她似乎试图将每一步都走地更笃定,像蹒跚学步的孩子,骄傲且小心翼翼。风把她的头发拨乱,没有吹倒她,她抬脚越过高一点的灌木,笑得像一位赶去约会的少女。

恍惚间,我像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认识她。她走进大块挨挤的麦田里,变得越来越小。

“在月光里静默的麦子,它们之间轻微的摩擦,就是人间万物在相爱了。” 也许是在某个傍晚她路过时,一粒麦子与她说了句心事。

·余秀华

她的许多作品里,反复提到过横店村。她说: 我很满意在这里降落,如同一只麻雀儿衔着天空的蓝穿过。

她熟悉大部分农活,像一只小麻雀儿愿意长久栖息在一个村落。她磨镰刀、割草、摘菜、喂兔食,一个生命牵动着万物。深夜里,她侧躺在床上,听手机里远方不知是谁的电台声音,一个生命被万物吸引。农村的深夜有虫鸣蛙叫,不知道她有没有觉得孤独。

她大概是被问起才会愿意聊起她的丈夫,那一年她19岁,经由母亲和旁人介绍才与大她10岁的尹世平结了连理。她苦笑着打趣说:我不知道他多少岁,只要没有大到60岁就还可以。一旁的母亲对这个上门女婿向来很满意,附和说:经过他们同意嘛。余秀华起身离桌:还是经过你自己同意嘛,我可没有同意啊。

这个话题大概不是第一次讨论,许多情绪似乎被时间逐渐磨平,囚困在她的心底下,冒出一个小疙瘩,偶尔碰到会疼。

诗人的骨子里都有点寒凉,以前读到一个作者写到:诗这个东西没有春暖花开,底子里都叫人悲伤。

在同一个残破清贫的屋檐下,她戴着眼镜在没有暖气的房间读雷平阳的诗,他在温热炉火的映照里双目无神地把柴火一把把往灶洞里丢。 谁都没有错,都在享受自己的温度,做自己认为更重要的事罢了。

横店村的雪撒下来的时候很厚,落在地面上却显得稀薄。如果尹世平是被薄雪就能轻易覆盖的泥,余秀华就是从厚雪里也要倔强冒出尖儿来的草。 她歪歪扭扭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间,雪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落在她同样清冷的心上。

“反正是背负慢慢凋残的孤独:耀眼的孤独,义无反顾的孤独。”

·尹世平

镜头里的尹世平有点清瘦,面善,脸上骨骼分明,目光永远涣散。一年之中,他留在横店村的时间并不多,偶尔他会打电话回家,关心家中老人的身体和庄稼,是双亲心中足够合格的女婿。他或许也是关心余秀华的,孤独的时候,他也想要和她亲近。

工地的升降梯日复一日在咯吱声里升起又落下,他的蓝色工衣和帽子上大部分时候沾满了灰尘和水泥。他休憩的时候会点上一支烟,烟卷从鼻子和嘴巴娴熟地吐出来,在聊一些话题的时候,他目光仍涣散着不知看向何处。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许醉酒后的他曾做过真实的自己。他爱那些腰肢纤细会跳舞的女人,比起蒙着头一声不吭的余秀华,他也许从心底里更爱她们。又或者,他早就疲于去应付这个开口即钱的残疾女人。

他从来不牵住她,在她摔得满身是泥的时候大声嘲笑她。和工友喝酒聊天时,肆无忌惮表达心里的不畅快: 她话都说不清,歪嘴,同房的时候像个死人一样。

他的生活里似乎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似乎也疲于去做更复杂的选择。他戴着草帽下田插秧,穿防水服在小河里捕鱼捉虾,做一切所有人眼里平常至极的事情。他吃完饭的时候和岳父母聊工作的去向,选择北京还是东莞,只需要去看一看哪一边能挣到的钱更多。他也知道,一些装卸水果、鸡蛋、蔬菜的力气活,每月能挣到五千或者更多。

他眼里,世间万物都很简单,钱是全部的生活,全部的意义。

·争执

每一次与尹世平因为离婚的问题争执后,余秀华都会孩子般负气地跑很远,她约莫是在气自己,没有平等谈判的能力。二十载里,争论过多少次,她可能自己也记不清了。她尝试去找工作,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单位愿意接收,处处碰壁。

除了写诗的时候,她似乎永远蓬头垢面,会咧咧着骂一些脏话,会发脾气用尽力气一脚踹开房间的门。她也会一手挎着装满猪笼草的长竹篮,一边对着镜头气愤控诉着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余秀华的母亲一直是这段婚姻的调解剂,不可避免也与女儿因此有过争执。在她眼里,人的一生当中,只要儿女妻子过得和气,就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就是最了不起的事情。 其他的都不重要,两个人是否快乐不重要,余秀华一字一句敲出来的笔墨也不重要。

余秀华成名之后,这段婚姻更是成了“顽疾”。

尹世平“赖皮”地认为她成名之后便想一脚踢开他,包括余秀华本身也在担忧这种可能会出现的误解,来自大众的误解。她知道,关于这段关系的解约,她早就已经反反复复申诉过许多年。

院子里的家禽四处扑腾,他们常坦坦荡荡地发生争执,不分白昼。到后来,余父余母习以为常,每一次他们吵架时都静坐在一旁叹息着不说话。差不多的时间里,整日咳嗽的余母被查出来罹患癌症。还没有从2年前奶奶离世的悲伤里走出来的余秀华,仿佛一下子坍塌了。

后来的一次争吵过后,余秀华坐在杂乱的床铺上,蜷着一双腿,用手臂环着,只是哭。哭累了的时候,她靠在床头,把擦泪的纸巾丢弃在一边,茫然无措地看着远处。

她身上的刺仿佛在那一刻收了起来,她逐渐矮下去,像田地里一株被压弯的穗子。

那时候距离她成名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她常常在荷池边的草地上坐着发呆,穿那件松挎不合身的**布裙子,偶尔看看远处的云,拨弄一下脚边的青草。塘里的荷叶边半数都卷合起来,余秀华的心大概也合起来了。

“坐了很久,两块云还没有合拢。天空空出的伤口,从来没有长出新鲜的肉,五月的草,绿出自己的命,一半在根里,一半在草尖。”

·成名

2015年1月,一首名为《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诗歌火了,在社交网络上被疯转了一百万次。余秀华这个名字火了,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了湖北有位才华横溢的“脑瘫女诗人”。

在那之前,一个叫刘年的人,发现了余秀华的博客。他形容当时读到博客里面诗歌的感受:就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样,她是诗歌是从内心里出来的,然后能够到我的内心里去。

媒体记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余秀华的生活被赤裸裸暴露在闪光灯里。那是余秀华第一次去北京。

飞机小窗外层叠的云堆,央视的大楼,四下霓虹的街道。余秀华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各处:采访、签售、座谈会、演讲,做着她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她甚至觉得很奇怪——“突然之间,媒体全都跑到家里去了。”后来她见到自己的第一本纸质书,心里才突然有了一丝激动的感情。北大的学生在讲台上用吉他弹唱了她的诗《我爱你》,旋律我不做评价,总而言之坐在一旁的余秀华一边听着,笑得无比灿烂。我觉得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她的心里有很多爱,诗里也有许多。她从不介怀别人评价她是“流氓诗”“荡妇体”,她率真纯粹,毫不避讳在诗歌里谈爱、写性。她说:管他呢,我就是荡妇你怎么着吧。 这便是横店村的余秀华,无论在北京或是任何一个地方,她随时是她,自由又骄傲。

夜晚才是属于她的,她一个人站在酒店的阳台上往远处看,高楼林立,整座城市沉陷在星星点点的灯火里。没有虫鸣狗吠,城市里的夜晚,只是被一盏盏莹白的灯支撑起来的单薄的夜晚。这里的风似乎也和横店村的不一样,从不停留,快速拨过她额头的发丝,穿过她镜框的缝隙。

她觉得惶恐, “好像不知道命运把自己在往哪个方向推,推得这么高会不会突然甩下来,会不会突然就粉身碎骨”。

·血脉

我还是决定写一写这个版块,它真就像喉间一块咽吐无辙的血块,生生卡得人难受。人永远无力对抗的是病灾,余秀华比母亲更不能接受癌症这个结果,日复一日的咳嗽,母亲每一声用力的咳嗽都像针刺在她的心脏上。那个时刻她才意识到: 突然成名,相对于生活,于事无补。

病榻上的母亲像是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一般,沉默着,甚至说不出来任何一句悲伤抱怨的话。

“我从来不相信她会这样死去,因为到现在,她的腰身比我粗,她的乳房比我大。” 余秀华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能写很多很多的诗,却没法用哪怕只言片语说清楚这样的感觉,她只觉得害怕。

母亲觉得余秀华的心肠硬,为人狠心淡漠,不管是她吵嚷着要离婚还是她从来没表现过的有关亲人的悲痛。母亲病后,余秀华从未在她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替余秀华决定了婚事,在母亲看来,一直都是无比正确的事。她在写诗,她在替她铺好现实的路。“如果我女儿是个健全人,她爱嫁给谁就嫁给谁。”母亲的爱清晰分明,理性干脆。

她知道她要自由,但她眼里还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爱她呢。

她一次次调和余秀华和丈夫之间的争吵,关心尹世平下一份工作的收入来源;她把餐盘里最后一块鸡蛋夹到女儿的碗里,出远门前替她细心系好围巾,反复嘱咐着到外面了不要嘻嘻哈哈,谨慎点,不要说错话;提醒她带着身份证、纸巾之类的小物件,从口袋里掏出钱塞给她。

她心里装下了太多事,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余秀华的诗歌。她只关心她会不会受人非议欺负,穿不穿得温暖,有没有人可以依靠。

余秀华离婚之后,她躲在后院里,不停抹眼泪。她无论如何不接受这个决定,二十年都过来了,偏偏越走会越软弱的未来就坚持不到了吗。像母亲从不理解她一样,她也无法理解母亲的眼泪。母亲只是一边抹眼泪一边重复:有几个人像你这样心硬的。

离婚,在余秀华眼里,是终于解开了二十年来禁锢着她的枷锁的事。不是丢人的事,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事。

她和母亲之间仿佛隔着深深的鸿沟,两个人就那样立于对岸,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离婚

余秀华终于用最世俗的方式结束了这场“婚姻”,或者说逃离。2015年12月,拿到离婚证的两个人,坐在计程车的后座,笑得心满意足,仿佛一场重生。“只要给他钱,什么都好搞。我就把钱都给他了,解决了。”余秀华对着镜头晃动着自己的红色离婚证,像炫耀心爱礼物的小孩子。

两个人喝着汽水,平和轻松地聊着结婚至今的日子。“我们还差2天就是结婚二十年了。”余秀华歪过头求证,“对吧?”尹世平回答,“今天初四,还差十天。”余秀华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真好,结婚二十年了还可以离婚。”

回程是在夜里,村子里的路并不好走,石块瓦渣坑洼不平。两个人大概也曾走过很多次这样的路,并行着独立地走。余秀华仍歪歪扭扭地走在路上,这一次,在快要摔倒的时候,她提出了一个很小的要求:你牵我一下。 尹世平没有拒绝,伸手拉住她,两个人像一对初恋的小情侣一般,轻轻缓缓地走进暮色里。

次日,尹世平拎着行李走出那个踏出过无数遍的门,这一次他没有同谁告别,他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余秀华同每一个往常一样,准备每一顿饭的食材,剁鱼的时候拎着鱼的内脏逗闻腥而来的小猫咪;坐在房间里爽朗大声地读自己的诗集;把花心小心翼翼埋在花盆的泥土里。

“你睡着了的城市有人溺水,有人把爱情栓在一棵稻草上,不断下沉,她把乳房和生殖器一次次裹紧。” 她的爱情从此离开,又或许从未来过。

后记

我很爱余秀华,爱她的才华,爱她所有的真实。

她从不避讳和别人说起她婚姻的可悲,她仍旧坐在那张简易的桌子前敲写着她生命里的所有情绪。

2016年,余秀华的母亲因病离世,没人知道这件事曾对余秀华有多大的影响,没人知道她后来是否流过一些眼泪。她的生命里终究只剩下了横店村、诗歌,以及那个背脊上生长过万顷麦子的父亲。

“我身体里的火车,油漆已经斑驳。它不慌不忙,允许醉鬼乞丐,卖艺的,或什么领袖上上下下。我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

我很为她开心,是她终于活成了自己该有的样子,没有被任何东西毁灭掉、吞没掉。 哪怕永永远远只有她一个人,也能摇摇晃晃地走到有光的地方。

1、我爱上这尘世纷纷扰扰的相遇。

2、你,注定会遇见我,会着迷于岸边的火,会腾出一个手掌,把还有火星的灰烬接住;而我,也必沦陷为千万人为你歌颂的其中一个。

3、我心涌悲伤的时候,大口吃饭,这种炫耀,唯有风知道。

4、我相信他和别人的都是爱情,唯独我,不是。

5、要好好地生活,一个人就够了。

6、我悄无声息地落在世界上,也将悄无声息地,隐匿于万物间。

7、月光在这深冬,一样白着。

8、渴望一场没有预谋,比死亡更厚的大雪。

9、他能看见也好,不能看见也罢;我只有一个愿望:生命静好,余生平安。

10、天空把所有鸟的叫声都当成了礼物,才惊心动魄地蓝,我被天空裹住,越来越紧,而我依旧腾出心靠左边的位置爱你,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11、此刻我有多个分身,一个在梦里看你飘动,一个在梦里的梦里随你飘动,还有一个,耐心地把这飘动按住。

12、失眠是最深的梦寐,相思是更遥远的离别。

13、一只羊故意让自己丢失,整个草原都走过了。

14、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15、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

比喻的修辞手法原文: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

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

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把自己的生活 心情比喻成世间植物和动物

昨夜读了余秀华的诗,而后辗转反侧了大半夜,迟迟不肯入睡,才发现这位农村诗人撸获了我的心,一颗不甜不淡的青年人的心。

余秀华的诗初读时很淡,再读时很甜,反反复复咀嚼时,由甜到苦。

她在《我爱你》里写到

我很少读诗,也缺乏评味好诗的技艺,但是手一摸到这些字,嘴巴一念出这些词,耳朵一听到这些话,如同神谕一般,喜欢得无以复加。

巴巴得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这是诗人的生活状态,或许她也期待能面朝大海,或许她也希望春暖花开,但她的身体不像常人那般健朗,她只能把自己放在阳光好的地方,品茶,收割,在山间的院子里静静地读诗,静静地思考。

读余秀华的诗,我总是被这个“你”字吸引着,“你”或许是一个美好的念想,又或许是曾经存在过的美好。淡淡的,恍若一首行歌,穿行在干净的院子里。

——为什么要按住内心的雪?在春天的早晨,一切都醒起了,锣声,流水声,鸟鸣声,声声入耳,幸福来得好不容易,为何你却害怕接近春天了呢?

余秀华淡淡地说着,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这个按住内心的雪的诗人多怕那颗混入稻子中的稗子在春天里被连根拔起,化为一株无人知晓的杂草。

初次听到这首诗,只是觉得干净,纯粹,而再读诗,却落入诗人构筑的王国里,从此欲罢不能地演绎了无数次这股淡淡的甘甜。

余秀华另外一首诗,《在哪里能遇见你》读得我心疼忧伤,就好像我自己尝到爱情的滋味,经历了一场恋爱的风雨。

我很喜欢对号入座,当我读到这首诗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起了两个明明互相喜欢,却不敢爱的少男少女。因为藏了太多的心事,藏了许多不能言说的故事,所以只能缄默,独自品尝那番甜苦。

这句诗简直能把我的心拉到湖底,它好像在讲一场多年的互相暗恋。不碰,我们彼此是彼此,一碰,它就落。就好像错过了多年,你再次提起,只能是各自过活。

我爱你,却不知道你在哪里,只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表白网

原文地址:https://h5.hunlipic.com/biaobai/3251518.html

(0)
打赏 微信扫一扫微信扫一扫 支付宝扫一扫支付宝扫一扫
上一篇 2024-02-16
下一篇2024-02-16

发表评论

登录后才能评论

评论列表(0条)

    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