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蝈蝈儿
[法]法布尔
现在是七月中旬,从气象学来说,盛夏刚刚开始;但事实上,炎热的天气比日历来得更快,几个星期来,天已经热得不行了。
村里今晚在庆祝国庆,孩子们围着欢乐的篝火跳跳蹦蹦,火光映射到教堂钟楼上时。当鼓声随着烟花"刷、刷"地上升而庄严响起时,我独自一人,趁着晚上九点天气比较凉爽,在黑暗的角落,倾听着田野联欢会的音乐;这收获季节的联欢会,比此时在村庄广场上用火药、
篝火、纸灯笼,尤其是劣质烧酒来庆祝的节日更要庄严,真是既美丽又简朴,既恬静又强而有力。
夜已深,蝉已不再鸣叫。它白天沉醉于阳光和炎热之中,尽情地唱了一天,夜晚来临,也该休息了,但是,它的休息常常被打扰。在梧桐树浓密的树枝里,突然发出了哀鸣似、短促而尖锐的叫声,这是蝉在安静的休息中,被夜间狂热的狞猎者绿色蝈蝈儿抓住,发出的绝望哀号。蝈蝈儿向它扑去,拦腰抓住,开膛破肚,挖出肚肠。继音乐舞蹈而来的是杀戮。
我从没有见过,我也永远不会看到欢度国庆的最高形式隆香阅兵典礼,可我对此并不感到十分遗憾。这些在报纸上都可以看到的,报纸会提供阅兵场地的。
我会看到广场上一片凌乱,到处插着红十字旗,上面写着“军人救护车”、“平民救护车”;广场上将会有断骨需要接起,有中暑的需要医治,有死亡需要悼念。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是列入计划的。
甚至在我们平常如此宁静的村庄里,我敢打赌,如果不发生斗殴打架这节庆日子的佐料,节日是不会结束的。似乎为了更好地领略快乐,就必须加上痛苦这个色素。
我则远离喧嚣去倾听,去沉思。当被开膛破肚的蝉挣扎的时候,梧桐树枝上的联欢会还在进行着。但是,合唱队已经换了人,现在轮到夜晚的艺术家上场了。听觉灵敏的人能听到,在弱肉强食之地的绿叶丛中,蝈蝈儿在窃窃私语。蝈蝈儿的鸣叫很像滑轮的响声,非常不引人注意,又像是干皱的薄膜隐约作响。在这喑哑而连续不断的低音声中,不时发出一声非常急促、近乎金属碰撞般的清脆响声,这便是蝈蝈儿的歌声,歌声之间是静默的间歇,此外则是伴唱。
尽管合唱的低音得到了加强,这个音乐会不管怎么说还是不出色,十分普通。虽然我耳边就有十来个蝈蝈儿在演唱,可它们的声音不强,我耳朵的老鼓膜并不都能捕捉到这微弱的声音。然而当四野蛙声和其他虫鸣暂时沉寂时,我所能听到的一点点歌声则是非常柔和,与夜色苍茫中的静谧气氛十分协调。绿色的螽斯,我的心肝啊,如果你拉的琴再响亮一点,那么你就是比嘶哑的蝉更胜一筹的歌手。然而,在我国北方,人们却让蝉篡夺了你的名字和声誉啊!
不过,你永远也比不上你的邻居,可亲的摇铃铛的铲除。它在梧桐树下发出玎玲的声响;你则在树上鸣唱。它在荒石园里的两栖类居民中,体型最小,但最擅长远征。
在暮色沉沉的傍晚,当我在荒石园中漫步、思考的时候,不知多少次遇到了它!在我的脚前有什么东西在逃跑,翻着筋斗滚动,是被风吹动的落叶吗?不是,是小铃蟾,我刚才打扰了它的旅行。它匆匆藏在一块石头、一块土块、一束草下面,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旋即又发出清脆的铃声。
在这个全国欢庆的夜晚,在我身边有将近十来只铃蟾,一个唱得比一个欢。大部分铃蟾蜷缩在花盆中间,花盆一行行排得紧紧的,在我的家门前形成了一个前庭。每一只都在唱,歌曲老套,•有的声音低沉,有的尖锐,但都很短促、清晰,深深传入耳朵,音质非常清纯。
节奏缓慢,抑扬顿挫,它们好像在吟唱老歌。这个叫一声“克吕克”,那个喉咙细一些,回唱“克力克”,第三个是这一群中的男高音,叫上一声 “克洛克”。就这样,像节假日村里教堂钟楼的排钟那样,一直重复着:“克吕克—克力克—克洛克”,“克吕克—克力克—克洛克”。
两栖类动物的合唱团使我想起了某种琴,那时我六岁,耳朵对奇妙的声音开始有灵敏的感觉,心里一直渴望能拥有它。这种琴不过是一系列玻璃片,长短不一,固定在两条拉紧的布带上。一根铁丝尖插个软木塞便是敲击棒。你不妨想象一个没有经验的人,随意地敲打键盘,毛手毛脚,什么八音度,什么不协和和弦,什么反和弦,全都乱七八糟的,那么,你对于蟾蜍的歌曲就有一个清楚的概念了。
作为歌曲,这首铃蟾歌没头没昆;可是,作为清纯的声音,真是悦耳。自然界的一切音乐会都是如此。我们的耳朵在这音乐会中听到最动听的声音,然后耳朵变得更挑剔,除了现实的声音外,还要追求秩序感,秩序是产生美的首要条件。
然而,这种此起彼伏发出的柔和声响,是求爱的清唱,是情郎向女友唱出的召唤歌。我一般都可以猜测出音乐会的结果,但是无法预见婚礼奇怪的最后一幕。婚礼结束后,慈祥的铃蟾父亲,样子变得让人认不出来,它终于要离开它的隐居地了。
它把它的子女包在后腿四周,带着一串有梨籽大小的卵搬家。鼓囊囊的包袱缠着它的胫节,裹着它的腿节,像褡裢似的压在背上,它完全都变了模样。
它背着这么重的负担,跳不起来,拖着身子,要到哪里去呢?温情体贴的父亲,要到做母亲的不愿去的地方,到附近的泥沼去,那里温暖的水是蝌蚪孵化和生命不可或缺的。热爱阴暗和干燥的它,如今却迎着潮湿和充沛的阳光走去;在旅行途中,卵湿乎乎地裹在它的腿上慢慢成熟。它一小段一小段地向前走,肺都累得充血了。泥沼也许还远着呢,没关系,顽强的旅行者一定会找到的。
终于,它走到了,尽管厌恶洗澡,它却立即投人水中,而那串卵由于腿的相互摩擦便脱落了下来。现在,卵处在适合发育的环境之中了,其余的事将会自然完成。父亲的潜水任务完成了,便急忙回家,回到干燥的地方去。它一转身,黑色的小蝌蚪就孵化出来了,在水里活蹦乱跳;它们只等着跟水一接触,就挣破卵壳。
在这些七月薄暮的歌手中,如果说有不同的乐声,那么只有一种可以跟铃蟾和谐的铃声比试高低,这就是长耳号,别称“小公爵”的夜间猛禽。这个小家伙眼睛金黄,模样优雅。它的额头上有两条羽毛触角,因而被当地人称为“带角猫头鹰”。它的歌声单调得令人心烦,可是很响亮,在夜里万额俱寂的时候,光是这歌声就可以响彻夜空了。这种鸟几个小时对着月亮唱它的康塔塔时,老是发出“去欧—去欧”的声音,节拍一直不变。
此时此刻,人们兴高采烈地大叫大喊,一只鸟从广场的梧桐树上被吓跑了,它来请求我接待它。我听到它在柏树梢歌唱,用自己均匀划一的乐章,打断蝈蝈儿和铃蟾杂乱无章的合唱,它的歌声压倒了所有的抒情曲。
从别处传出好似猫叫的声音,不时跟这柔和的乐声形成对照。这是帕拉斯的沉思的鸟即普通猫头鹰求偶的喊声。它整个白天蜷缩在橄榄树洞里,当夜幕降临时就吟唱起来。它像荡秋千似的一上一下飞翔,从附近地方来到荒石园的老松树上,把它猫叫般的不协音加入到田野音乐会里,不过由于距离的关系,叫声弱了一些。
在这一片吵吵嚷嚷中,绿色蝈蝈儿的声音太细听得不清;只有四周稍微安静点时,我才能够听到一阵阵细微的声音。它的发音器官只是一个的带刮板的小扬琴;而那些得天独厚者则有风箱,可以用肺发出震动的气流。其实,两者不具有可比性,我还是回到昆虫上来吧。
有一种昆虫,虽然身材小却装备着羊皮鼓,在夜晚歌唱抒情曲远远超过了蝈蝈儿。这就是苍白细瘦的意大利蟋蟀。它是那么纤弱,人们都不敢去抓它,惟恐把它捏碎了。当萤火虫为了增添联欢会的气氛,点燃篮色的小灯笼时,这种意大利蟋蟀便从四面八方来到迷迭香上参加合唱。
这个纤弱的乐器演奏者有细薄的大翅膀,像云母片一样闪闪发光。靠着干巴巴的翅膀,它的声音大得可以盖住蟾蜍单调忧郁的歌,颇似普通黑蟋蟀的鸣唱,不过它的琴声更加响亮,更有颤音。然而,真正的蟋蟀是春天的合唱队员,在炎热的季节已经不见了。不知情的人难免会把它们混淆起来。随着它那幽雅的小提琴声而来的,是--种更加幽雅而值得专门研究的琴声。在适当时候我将再回过头来叙述。
如果只局限于出类拔萃者,那么这几位就是这个音乐晚会的主要合唱队员:长耳号独唱忧伤的爱情歌曲,铃蟾是奏鸣曲的敲钟音,拨小提琴E弦的是意大利蟋蟀,绿色蝈蝈儿则似乎敲着小小的三角铁。
今天,我们庆祝在政治上以攻陷巴士底狱之日为标志的新时代,与其说是充满着信念,不如说是吵吵嚷嚷;昆虫们才不关心人类的事呢,它们在庆祝太阳的节日。它们歌唱生活的欢愉,为盛夏的如火骄阳而欢呼。
人类,以及人类如此变化无常的高兴事,与它们有什么关系!为了谁,为了什么,出于什么想法,我们的爆竹将要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谁要是说得出个所以然来那可就相当高明了。习俗在变化,并给我们带来料想不到的事情。踌躇满志的烟火为了昨日受憎恶而今天成为偶像的人,在空中盛开出一簇簇火花,而明天它又要为另一个人而升上天空了。
过了一个世纪或者两个世纪之后,除了博学之士外,人们还会谈到攻陷巴士底狱的问题吗?这很值得怀疑。我们将会有别的欢乐,也会有别的烦恼。
让我们进一步展望未来,一切似乎都说明,由于日益进步,总有一大,人类将会灭亡,会被过度的所谓文明所消灭。人过于热切希望无所不能,结果却无望享有动物恬静平和的长寿;小铃蟾在蝈蝈儿、长耳号,以及其他昆虫的陪伴下,一直唱着它的老调子,而人却会灭亡。它们在我们之前就在地球上唱着歌,它们在我们死后还将唱着歌:
歌唱太阳的万年不变,歌唱太阳 的灿烂光芒。
别在联欢节上流连,我还是做个渴望从昆虫的私生活中进行学习的博物学家吧。在我家附近,绿色蝈蝈儿似乎并不多见。去年我打算研究这种螽斯类昆虫,可是我的捕猎却一无所获,我不得不求助于一个护林人的热情帮助,他给我送来了一对拉嘉德高原上的绿色蝈蝈儿。那个高原很寒冷,山毛榉都开始往万杜山攀长上了。
命运像开玩笑似地向坚持不懈者微笑。去年根本找不到的,今年我无须走出狭小的荒石园,几乎要多少就能找到多少。我听到它们在草丛到处鸣叫,快利用这意外的收获吧,也许时机不会再来。
六月初始,我便抓了不少雌雄蝈蝈儿关在金属网罩里,瓦钵上铺着一层细沙。蝈蝈儿非常漂亮,浑身嫩绿,体侧有两条淡白色的丝带,身材优美,苗条匀称,两片大翼轻盈如纱,算得上是最漂亮的螽斯。我对捕捉来的这些虫儿很满意。它们会告诉我什么呢耐心地等待吧,目前我必须饲养它们。
关于食物,我遇到了喂养螽斯时同样的麻烦。根据在草地上嚼食的直翅目昆虫的一般饮食习性,我给这些囚犯生菜叶,它们吃是吃,不过吃得很少,并不喜欢。很快我就明白了,跟我打交通的是一些并不虔诚的素食者,我必须另找食物。它们大概是要鲜肉吧,但究竟是什么呢?我很偶然地得知了。
清晨,我在门前散步,突然旁边的梧桐树上落下了什么东西,同时还有刺耳的吱吱声。我跑过去。看见一只蝈蝈儿正在咀嚼身处于绝境的蝉的肚子。蝉喊叫挣扎也没用,蝈蝈儿咬住不放,把头伸进蝉的肚子深处,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肚肠拉出来。
我明白了,这场战斗发生在树上,发生在大清早蝉还在散步的时候,不幸的蝉被活活咬伤,猛地一跳,进攻者和被进攻者一道从树上掉了下来。以后我又多次看到同样的屠杀。
我甚至看到蝈蝈儿非常勇敢地纵身追捕蝉,而蝉则惊慌失措地飞起逃窜,就像鹰在空中追捕云雀一样;但是这种以劫掠为生的鸟比昆虫低劣,它进攻比它弱的东西;而蝈蝈儿则相反,它进攻比自己大得多的强壮有力的庞然大物。这种身材大小悬殊的肉搏,其结果是毫无疑问的。蝈蝈儿有力的大颚、锐利的钳子,很少不能把它的俘虏开膛破肚,而蝉没有武器,只能哀鸣踢蹬。
捕猎的关键是要把蝉牢牢抓住,而这在夜间蝉半睡不醒的时候相当容易,任何一只蝉,只要被夜间巡逻的凶恶的蝈蝈儿遇到,都要悲惨地死去。这就是为什么在夜深人静,音钹早就不响时,有时突然在树上响起悲鸣声的缘故。穿着淡绿色服装的强盗,刚刚把甜睡中的蝉逮住了。
网罩里的寄宿者的食物找到了,我用蝉来喂养它们。它们对这道菜吃得津津有味,两三个星期间,网罩里到处都是肉吃光后剩下的头骨和胸骨,扯下来的羽翼和断肢残腿,肚子全部都被吃掉了。肚子可是好部位,虽然肉不多,但似乎味道特别鲜美;因为在这个部位,在嗉囊里,堆积着蝉用喙从嫩树枝里吮取的糖浆。是不是由于这种甜食,蝉的肚子比其他部位更受欢迎呢?很可能正是如此。
为了变换食物的花样,我还给蝈蝈儿吃很甜的水果:几片梨子、几颗葡萄、几块西瓜,它们都很喜欢吃。绿色蝈蝈儿就像英国人一样,酷爱吃用酱做佐料的带血牛排,也许这就是它抓到蝉后先吃肚子的原因,因为肚子既有肉,又有甜食。
但是,并非任何地方都能吃到沾糖的蝉肉。在北方,绿色蝈蝈儿很多,但那里找不到它们在这里喜欢吃的菜,因此它们一定还吃别的东西。
为了证实,我给它们吃绒毛害鳃金龟,夏天的这种虫子等于春天的鳃金龟。对于鞘翅目昆虫,它们毫不犹豫地都接受,吃得只剩下鞘翅、头和足。我给它们吃漂亮而多肉的松树鳃金龟,他们也一样喜欢,我第二天看到这肥美的食物被这群肢解牲畜的好手,吃得肚子朝天了。
这些例子提供了许多资料,蝈蝈儿非常喜爱吃昆虫,尤其是没有过于坚硬的盔甲保护的昆虫;它十分喜欢吃肉,但不像修女螳螂那样只吃肉。蝉的屠大在吃肉饮血之后,也吃水果的甜浆,有时没有好吃的,它甚至还吃一点草。
蝈蝈儿也存在同类相食的现象。诚然,在网罩里,我从没见过像修女螳螂那样捕杀姐妹,吞食丈夫的残暴行径,但是如果某个蝈蝈儿死了,活着的一定不会放过品尝其肌体的机会,就像吃普通的猎物一样。它们并不是西为食物缺乏才吃死去的同伴。另外,所有携刀者都程度不同地表现出这种爱好,吃受伤的同伴以自肥。
撇开这点不谈,在网罩里,蝈蝈儿彼此之间十分和平地共处,它们之间从没有发生严重的争吵,顶多面对食物有点儿敌对而已。我扔入一片梨,一只蝈蝈儿立即趴在上面,出于妒忌,不管谁来咬这美味的食品,它都要踢腿把对方赶走。自私心是无所不在的。吃饱了,它便让位给另一只蝈蝈儿,而另一只也立刻变得不宽容。这样一个接着一个,所有的蝈蝈儿都能品尝到一口美味。嗉囊装满后,它用喙抓抓脚底,用沾着唾液的足擦擦脸和眼睛,然后抓着网纱或者躺在沙上,以沉思的姿势,怡然自得地消化食物。它们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尤其是天气炎热时。
到了傍晚,太阳下山后,它们开始兴奋起来了。九点左右兴奋达到高潮。它们突然纵身一跳,爬上网顶,又匆匆忙忙下来,然后又爬上。它们闹哄哄地来回走动,在圆形的网罩里跑啊跳啊,遇到好美味的东西就吃,但并不停下来。
雄蝈蝈儿有的在这里,有的在那里,在一旁鸣叫,用触须挑逗从旁边走过的雌蝈蝈儿。未来的母亲半举着尖刀,神态端庄地溜达。对于这些激动而狂热的雄蝈蝈儿来说,当前的大事就是交配。内行人一眼就能明察。
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主要的观察事项。我在网罩里饲养蝈蝈儿,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看,白额螽斯所揭示的奇怪的婚配习性,具有多大程度的普遍性。我的期望得到了满足,但并不充分,因为时间太晚了,我无法看到婚礼的最终行为。交尾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大清早进行的。
我只看到一点点情况,蝈蝈儿的婚礼前奏延续的时间非常长。热恋者脸对着脸,几乎是头碰着头,柔软的触角长时间互相触摸,探询,简直就像两个对手把花式剑交叉来交叉去,而没有干起来。雄性不时地叫儿声,弹几下琴弓,然后不吱声了,也许是太激动而继续不下去。钟敲十一点了,可这爱情的表白还没有结束。真可惜,我困得不行,只好放弃了观看交配。
第二天上午,雌蝈蝈儿的产卵管下面垂着一个奇怪的玩意,这个玩意白额螽斯曾经使我非常惊奇。这是个乳白色精子囊,有豌豆那么大,依稀分成一些蛋形的囊。当雌蝈蝈儿走动时,这玩意儿擦着地上,沾上了几粒沙子。
这儿我又看到了螽斯母亲那种非常令人恶心的最后盛宴。经过两小时后,当精子囊里面空了的时候,蝈蝈儿把它一块块地吃下去;它长时间咀嚼又咀嚼黏糊糊的精子囊,最后全吞了下去。还没有半天的时间,乳白色的囊泡消失了,被津津有味地品尝,吃得一点也不剩。
这简直可以说是来自外星的不可思议之事,与地球上的习俗差得太远;可是这现象继白额螽斯之后,又在蝈蝈儿身上出现了,并没有什么变化。螽斯是陆地上最古老的动物之一,它们的世界是多么奇怪的世界啊!想必在这整类昆虫中都有这种怪异的行为,我去咨询一下另一种佩带尖刀的昆虫吧。
七月和八月,找选择距螽,用几叶梨子和一些生菜叶来饲养它们。
雄距螽略微靠边在一旁鸣叫。它的琴弓充满激情地、有节奏地弹奏,整个身子颤动不已。然后,它不吱声了。呼唤者和被呼唤者迈着慢步,样子有些拘谨,逐渐靠拢在一起。它们面对面,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触角软软地摇摆,前腿不自然地抬起,不时地好像彼此握手似的。两只虫子这样平静地窃窃私语持续了几个小时。它们谈了些什么?它们立了什么样的海普山盟?它们互抛媚眼意味着什么
但是,时机尚未来到。它们分手了,吵架了,各奔东西了。吵嘴的时间不长。它们又聚到一起,又开始温馨的爱情表白,但仍然没有结果。到了第三天,我才看到序幂的结束。雄性按照蟋蟀的习性,小心翼翼地倒退着钻到雌性身下,在后面伸直身子仰卧,紧紧抱住产卵管作为支撑,交配完成了。
排出了一个巨大精子袋,像装着大籽粒的乳白色覆盆子,颜色和形状令人想起一袋蜗牛卵,我在白额螽斯那里看到过一次,不过没有这么明显;绿色蝈蝈儿的玩意也是这个样子,中间有一条浅沟,把整个精子囊分成对称的两串,每一串有七八个小球。产卵管末端左右两边的两个结节,比其余的更为半透明,内含一个鲜艳的橘红色的核。由一根宽宽的用透明黏胶做成的茎固定。
精子一放到位,已经瘦得干瘪的雄距螽就溜之大吉,去到一块梨子那儿,因为它被自己英勇的壮举弄得精疲力竭,需要恢复体力。雌距螽则稍微提起那个有它身材一半大、像覆盆子似的稀奇古怪的重负,蹒跚地在金腐网纱上懒洋洋地小步溜达。
两三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然后距螽把身子蜷成一个环,用大颚尖把乳头状的精子袋咬下一块,当然没有咬破,不会使里面的东西流出来。它浅浅地扯下精子袋的皮,咬成许多小块,久久咀嚼,然后吞了下去。整个下午都一直在一小块一小块地慢嚼细咽。第二天,那覆盆子似的袋子不见了,在夜间全都被吃掉了。
有时结束的场面没有这么快,特别是没有这么恶心。我记载过有一只雌距螽一边拖着精子袋走,一边时不时咬嚼。地面高低不平,刚刚被刀尖犁过,覆盆子式的袋子粘着沙砾、土块,从而大大增加了负担的重量,可是雌距螽对此根本不在意。
有时运输非常辛苦,囊袋粘在一块土上拖不动。尽管它拼命想把囊袋拨出来,可是囊袋并没有跟它在产卵管下面的支撑点分开;囊袋被牢牢地粘着了。
整个晚上雌距螽带着忧虑的神情时而在金属网上,时而在地上,没有目的地流浪,但更多时候,是它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囊袋瘪了一点,但体积并没有明显的缩小。母亲不再像开始那样一口一口地吃东西了,仅仅是在表面上咬下一点点。
第二天,事情并没有什么进展,第三天也一切依旧,只是囊袋更瘪了,不过那两个红点几乎仍然像当初那么鲜艳。在粘着了48小时之后,雌距螽没有费劲,囊袋自己脱落下来了。
袋里装的东西已经倒了出来,现在这干瘪瘪、皱巴巴、不像样子的东西,被扔在路上,早晚会成为蚂蚁的战利品。在别的情况下,我曾见到距螽那么爱吃这块东西,为什么今天却把它抛弃呢?也许是因为婚礼晚餐的这盘菜肴粘着了太多的沙砾,吃起来很难受吧。
另一种螽斯,长着弯成像镰刀似的土尔其弯刀,它叫镰刀树螽,是它部分地补偿了我饲养螽斯时的。我曾多次看到它弯刀末端带着生殖附器,不过每次的条件都不太充分,我无法做全面的观察。这半透明的卵状袋子,有三四毫米大小,挂在一根水晶带上,颈部几乎跟鼓起的部分一般长。螽斯没有去碰这个袋子,而是听任它失去水分,当场干枯。
就到此为止吧,白额螽斯、阿尔卑斯距螽、蝈蝈儿、葡萄树距螽、镰刀树螽斯,这几种不同的螽斯所提供的五个例子证明,螽斯类昆虫像蜈蚣和章鱼一样,是古代习性残存的代表。它为我们保留了遥远年代奇特的繁殖行为的珍贵标本。
http://wwwbookhomenet/baike/other/kcj/
昆虫记好句摘抄:
1、然后,它会表演一种奇怪的体操,身体腾起在空中,只有一点固着在旧皮上,翻转身体,使头向下,花纹满布的翼,向外伸直,竭力张开。
2、石蚕原本是生长在泥潭沼泽中的芦苇丛里的。在许多时候,它依附在芦苇的断枝上,随芦苇在水中漂泊。那小鞘就是它的活动房子,也可以说是它旅行时随身带的简易房子。
3、一个生命的完结,却是另一个新生命的开始,宇宙自有一套生生不息的定律。
4、其实,它的举措简直像矿工或是铁路工程师一样。矿工用支柱支持隧道,铁路工程师利用砖墙使地道坚固。
5、很少有昆虫能比这个小动物更美丽,翼盘在中央,像折叠的宽阔领带,前臂位于头部之下。
6、这时候它的颜色是红白色,在变成檀木的黑色之前,它是要换好几回衣服的,颜色渐黑,硬度渐强,直到披上角质的甲胄,才是完全长成的甲虫。
7、一会儿,它就要吃了。没有人教它,它也会做,像它的前辈一样,去做一个食物的球,也去掘一个储藏所,储藏食物,一点不用学习,它就完全会从事它的工作。
8、然后,它会演出一种稀疏的体操,身材腾起在空中,只有一点固着在旧皮上,翻回身材,使头向下,斑纹满布的翼,向外伸直,"勉力"张开。这个勉力开窍得很贴切。
9、在我本身的事变室里,用大口玻璃瓶装满土壤,为母甲虫做成人工的地穴,并留下一个小孔以便调查它的举措,因此它事变的各项措施我都可以看得见。
10、一会儿,它就要吃了。没有人教它,它也会做,像它的先进一样,去做一个食品的球,也去掘一个蕴藏所,蕴藏食品,一点不消进修,它就完全会从事它的事变。
11、野蛮的水甲虫还在继续凶狠地撕扯着小鞘,直到知道早已失去了想要的食物,受了石蚕的骗,这才显出懊恼沮丧的神情,无限留恋又无可奈何地把空鞘丢下,去别处觅食了。
12、临近沟渠的时候,它当然就会注意到这件可喜的事情,于是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取水边这一点点十分宝贵的泥土。它们不肯轻意放过这没有湿气的时节极为珍稀的发现。
13、你有一处建在房子里面的小池塘吗?在那个小池塘里,你可以随时观察水中生物生活的每一个片断。
14、我已经说过,古代埃及人觉得神圣甲虫的卵,是在我适才论述的圆球傍边的。(好词好句)这个已经我证明不是云云。关于甲虫被放卵的真实气象,有一天可巧被我发明白。
15、普通的蝉喜欢把卵产在干的细枝上,它选择最小的枝,粗细大都在枯草与铅笔之间。这些小枝干,垂下的很少,常常向上翘起,并且差不多已经枯死了。
16、当然,我也曾做过这种试验,将干硬壳放在一个盒子里,保持其干燥,或早或迟,听见盒子里有一种尖锐的摩擦声,这是囚徒用它们头上和前足的耙在那里刮墙壁,过了两三天,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17、这些时辰,它是在地底下梨形的巢穴里栖身着的。它很盼愿冲开硬壳的甲巢,跑到日光里来。但它可否乐成,是要依赖情形而定的。
18、梨紧贴着地板的部门,已经敷上了细沙。别的的部门,也已磨光得像玻璃一样,这表白它还没有把梨子细细的滚过,不外是塑成外形而已。
19、蝉“为饥饿所驱”。“为口渴所苦”。
20、赏析:这段话是《昆虫记》中形貌虫子的一段话,通过比喻,罗列等修辞伎俩,美文摘抄,活跃形象的将昆虫的样子展此刻读者面前,将它们"可以吓退天敌"的缘故起因极尽描述得示意了出来,起到点明主旨的浸染。我颇倾慕并且妒忌它这种百折不回的品格。
21、我们大多数人对于蝉的歌声,总是不大熟悉的,因为它是住在生有洋橄榄树的地方,但是凡读过拉封敦的寓言的人,大概都记得蝉曾受过蚂蚁的嘲笑吧。虽然拉封敦并不是谈到这个故事的第一人。
22、然后,它会表演一种奇怪的体操,身体腾起在空中,只有一点固着在旧皮上,翻转身体,使头向下,花纹满布的翼,向外伸直,"竭力"张开。这个竭力开窍得很贴切。
23、当然了,要热心“委身于”音乐,那么只有缩小内部的器官,来安置乐器了。
24、不久,有丽蝇幼虫的肉块愈来愈小,最后完全化成肉汁。
25、我已经说过,古代埃及人以为神圣甲虫的卵,是在我刚才叙述的圆球当中的、这个已经我证明不是如此、关于甲虫被放卵的真实情形,有一天碰巧被我发现了、
26、假使那贼安然逃走了,主人艰苦做起来的东西,只有自认倒霉。它揩揩颊部,吸点空气,飞走,重新另起炉灶。
27、虫,与蝉一样,很能引起人的兴趣,但不怎么出名,因为它不能唱歌。如果它也有一种钹,它的声誉,应比有名的音乐家要大得多,因为它在形状上与习惯上都十分的不平常。它将是一名出色的乐手。
28、这些时候,它是在地底下梨形的巢穴里居住着的。它很渴望冲开硬壳的甲巢,跑到日光里来。但它能否成功,是要依靠环境而定的。
29、自此它们各自开始管理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利益了。它们彼此之间也就不相互照应了。
30、当然,我也曾做过这种试验,将干硬壳放在一个盒子里,保持其干燥,或早或迟,听见盒子里有一种尖锐的摩擦声,这是囚徒用它们头上和前足的耙在那里刮墙壁,过了两三天,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昆虫记好句摘抄:
1、然后,它会表演一种奇怪的体操,身体腾起在空中,只有一点固着在旧皮上,翻转身体,使头向下,花纹满布的翼,向外伸直,竭力张开。
2、石蚕原本是生长在泥潭沼泽中的芦苇丛里的。在许多时候,它依附在芦苇的断枝上,随芦苇在水中漂泊。那小鞘就是它的活动房子,也可以说是它旅行时随身带的简易房子。
3、一个生命的完结,却是另一个新生命的开始,宇宙自有一套生生不息的定律。
4、其实,它的举措简直像矿工或是铁路工程师一样。矿工用支柱支持隧道,铁路工程师利用砖墙使地道坚固。
5、很少有昆虫能比这个小动物更美丽,翼盘在中央,像折叠的宽阔领带,前臂位于头部之下。
6、这时候它的颜色是红白色,在变成檀木的黑色之前,它是要换好几回衣服的,颜色渐黑,硬度渐强,直到披上角质的甲胄,才是完全长成的甲虫。
7、一会儿,它就要吃了。没有人教它,它也会做,像它的前辈一样,去做一个食物的球,也去掘一个储藏所,储藏食物,一点不用学习,它就完全会从事它的工作。
8、然后,它会演出一种稀疏的体操,身材腾起在空中,只有一点固着在旧皮上,翻回身材,使头向下,斑纹满布的翼,向外伸直,"勉力"张开。这个勉力开窍得很贴切。
9、在我本身的事变室里,用大口玻璃瓶装满土壤,为母甲虫做成人工的地穴,并留下一个小孔以便调查它的举措,因此它事变的各项措施我都可以看得见。
10、一会儿,它就要吃了。没有人教它,它也会做,像它的先进一样,去做一个食品的球,也去掘一个蕴藏所,蕴藏食品,一点不消进修,它就完全会从事它的事变。
11、野蛮的水甲虫还在继续凶狠地撕扯着小鞘,直到知道早已失去了想要的食物,受了石蚕的骗,这才显出懊恼沮丧的神情,无限留恋又无可奈何地把空鞘丢下,去别处觅食了。
12、临近沟渠的时候,它当然就会注意到这件可喜的事情,于是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取水边这一点点十分宝贵的泥土。它们不肯轻意放过这没有湿气的时节极为珍稀的发现。
13、你有一处建在房子里面的小池塘吗?在那个小池塘里,你可以随时观察水中生物生活的每一个片断。
14、我已经说过,古代埃及人觉得神圣甲虫的卵,是在我适才论述的圆球傍边的。(好词好句)这个已经我证明不是云云。关于甲虫被放卵的真实气象,有一天可巧被我发明白。
15、普通的蝉喜欢把卵产在干的细枝上,它选择最小的枝,粗细大都在枯草与铅笔之间。这些小枝干,垂下的很少,常常向上翘起,并且差不多已经枯死了。
16、当然,我也曾做过这种试验,将干硬壳放在一个盒子里,保持其干燥,或早或迟,听见盒子里有一种尖锐的摩擦声,这是囚徒用它们头上和前足的耙在那里刮墙壁,过了两三天,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17、这些时辰,它是在地底下梨形的巢穴里栖身着的。它很盼愿冲开硬壳的甲巢,跑到日光里来。但它可否乐成,是要依赖情形而定的。
18、梨紧贴着地板的部门,已经敷上了细沙。别的的部门,也已磨光得像玻璃一样,这表白它还没有把梨子细细的滚过,不外是塑成外形而已。
19、蝉“为饥饿所驱”。“为口渴所苦”。
20、赏析:这段话是《昆虫记》中形貌虫子的一段话,通过比喻,罗列等修辞伎俩,美文摘抄,活跃形象的将昆虫的样子展此刻读者面前,将它们"可以吓退天敌"的缘故起因极尽描述得示意了出来,起到点明主旨的浸染。我颇倾慕并且妒忌它这种百折不回的品格。
21、我们大多数人对于蝉的歌声,总是不大熟悉的,因为它是住在生有洋橄榄树的地方,但是凡读过拉封敦的寓言的人,大概都记得蝉曾受过蚂蚁的嘲笑吧。虽然拉封敦并不是谈到这个故事的第一人。
22、然后,它会表演一种奇怪的体操,身体腾起在空中,只有一点固着在旧皮上,翻转身体,使头向下,花纹满布的翼,向外伸直,"竭力"张开。这个竭力开窍得很贴切。
23、当然了,要热心“委身于”音乐,那么只有缩小内部的器官,来安置乐器了。
24、不久,有丽蝇幼虫的肉块愈来愈小,最后完全化成肉汁。
25、我已经说过,古代埃及人以为神圣甲虫的卵,是在我刚才叙述的圆球当中的、这个已经我证明不是如此、关于甲虫被放卵的真实情形,有一天碰巧被我发现了、
26、假使那贼安然逃走了,主人艰苦做起来的东西,只有自认倒霉。它揩揩颊部,吸点空气,飞走,重新另起炉灶。
27、虫,与蝉一样,很能引起人的兴趣,但不怎么出名,因为它不能唱歌。如果它也有一种钹,它的声誉,应比有名的音乐家要大得多,因为它在形状上与习惯上都十分的不平常。它将是一名出色的乐手。
28、这些时候,它是在地底下梨形的巢穴里居住着的。它很渴望冲开硬壳的甲巢,跑到日光里来。但它能否成功,是要依靠环境而定的。
29、自此它们各自开始管理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利益了。它们彼此之间也就不相互照应了。
30、当然,我也曾做过这种试验,将干硬壳放在一个盒子里,保持其干燥,或早或迟,听见盒子里有一种尖锐的摩擦声,这是囚徒用它们头上和前足的耙在那里刮墙壁,过了两三天,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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