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品读诗经《秦风蒹葭》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品读诗经《秦风蒹葭》,第1张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多少年了,这首经典的《在水一方》仍常常在耳畔回荡,绿草苍苍,白雾茫茫,那在水一方的女子,让多少人魂牵梦绕,百转千回,这是《诗经》中最美的诗篇:

蒹葭(秦风)

蒹(jiān)葭(jiā)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yī)人,

在水一方。

溯(sù)洄(huĺ)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qī)萋,

白露未晞(xī)。

所谓伊人

在水之湄(méi)。

溯洄从之,

道阻且跻(jī)。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坻(chí)。

蒹葭采采,

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

在水之涘(sì)。

溯洄从之,

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沚(zhĭ)。

这是一首写追求心中思慕的人而不可得的诗,思慕的是不一定是心中的爱人,或许是隐士贤才,或许是真正的朋友,或许是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思慕中有美好的憧憬和向往,有真诚而执著的追求,也有淡淡的惆怅和忧思,这正是《蒹葭》特有的朦胧之美、意境之美。

全诗共三章,每章八句,诗人采用了"重章叠句,复沓而歌"的结构形式,反复咏叹,每一章的开头皆以蒹葭起兴,勾画出一幅秋之水乡图——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即芦苇,蒹是没有长穗的芦苇,葭是初生的芦苇。苍苍,鲜明、茂盛的样子。下文“萋萋”、“采采”义同。伊人,那个人,指所思慕的对象。溯洄,逆流而上。下文“溯游”指顺流而下。

河畔芦苇碧色苍苍,深秋白露凝结成霜。

我那日思夜想之人,就在河水对岸一方。

逆流而上寻寻觅觅,道路险阻而又漫长。

顺流而下寻寻觅觅,仿佛就在水的中央。

这是一个特定的时空——深秋的清晨,诗人徘徊在河边,时而翘首眺望,时而蹙眉沉思。看那生长在河边的茂密芦苇啊碧色苍苍,那晶莹透亮的露珠啊已凝结成白刷刷的浓霜,那微凉的秋风阵阵袭来,那茫茫的秋水泛起寒波。而他孤单地站在河畔,任思绪随着这芦苇在秋风中摇曳。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河水相隔,相见不易。

溯洄溯游,宛在水中央,秋水茫茫,思之可及,行之不易。虽然近在咫尺,却如流光转瞬即逝遥不可及。一个“宛”字,诉尽万千情衷,愁肠百转!

后两章改动几个字,却充满了韵律参差协调的美感,诗韵更加悠扬和谐,语义往复推进,使表达的情感愈来愈强烈。晞,干。湄,水和草交接的地方,也就是岸边。跻(jī),登;升。坻(chí),水中高地。

河畔芦苇一片茂盛,清晨露水尚未晒干。

我那魂牵梦绕之人,就在河水对岸一边。

逆流而上寻寻觅觅,道路坎坷艰险难攀。

顺流而下寻寻觅觅,仿佛就在沙洲中间。

河畔芦苇更为繁茂,清晨白露依然逗留。

我那苦苦追求之人,就在河水对岸一头。

逆流而上寻寻觅觅,道路险阻迂回难走。

顺流而下寻寻觅觅,仿佛就在水中沙洲。

那伊人在水一方,或坻或沚,诗人苦苦追寻——

从蒹葭“苍苍”,到“凄凄”,再到“采采”,芦苇的颜色由苍青至凄青到泛白,秋意愈加凄凉;

从白露“为霜”,到“未晞”,再到“未已”,朝露成霜而又融为秋水,场景倍加孤旷;

从伊人所在的水之“方”,到水之“湄”,再到水之“涘”,诗人寻见伊人困难重重,上下求索,执着追逐,望穿秋水,思而不得,一曲《蒹葭》便成了千古绝唱。

而对于这个日夜思念、反复咏叹的伊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诗人并未着一笔,一任读者想象,如一帧水墨画,绘画出一个空灵缥缈的意境,如李延年的那首《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绝世独立、倾国倾城,佳人之美,让人心驰神往、倍加牵怀。而诗人对佳人的外貌同样不琢一字,给人留下了广阔的空白空间,去想象出各自心中的绝色佳人。我想,这种以虚写实的手法应该学自《蒹葭》吧。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

《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具有“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和“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

年少时读《蒹葭》,追求音韵之美,仿佛“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青年时读《蒹葭》,一番心事,多的是“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感慨;

中年后品《蒹葭》,眼前已得画面,恰似“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了。

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此诗在诗歌史上地位重要,被誉为"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之《蒹葭》者"。后人传诵不已,并继承其写法: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憯凄增欷兮薄寒之中人”,这是宋玉的悲凉;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多思肠”,这是曹丕的思念;

“体弱春风早,丛长夜露多。江湖后摇落,亦恐岁蹉跎。”这是杜甫的感叹;

“蒹葭漫漫秋风多,陂池水落枯苇柯。青山断处落日下,欸乃一声渔子歌。”这是李兼的秋歌……

素色蒹葭霜尽染, 秋风吹若月临台。 雁鸣声声夕照里, 几度伊人梦中来。

拙笔以为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风·无衣》出自《诗经·国风·秦风》。传统解释写晋武公请求周王封他为诸侯,希望得得到七章之衣的诸侯常服。也有以为是感谢别人赠衣的作品。这首诗一共三段,以复沓的形式,表现了秦军战士出征前的高昂士气:他们互相召唤、互相鼓励,舍生忘死、同仇敌忾。是一首慷慨激昂的从军曲!《秦风·无衣》是《诗经》中最为著名的爱国主义诗篇,它是产生于秦地(今陕西中部和甘肃东南部)人民抗击西戎入侵者的军中战歌。在这种反侵略的战争中,秦国人民表现出英勇无畏的尚武精神,也创造了这首充满爱国主义激情的慷慨战歌。

作品原文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袍:长袍,即今之斗篷。

⑵王:此指秦君。一说指周天子。于:语助词。兴师:起兵。

⑶同仇:共同对敌。

⑷泽:通“襗”,内衣,如今之汗衫。

⑸作:起。

⑹裳:下衣,此指战裙。

⑺甲兵:铠甲与兵器。

⑻行:往。

白话译文

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长袍。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我那戈与矛,杀敌与你同目标。

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内衣。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我那矛与戟,出发与你在一起。

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战裙。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甲胄与刀兵,杀敌与你共前进。

创作背景

在《诗经》大量的战争题材作品中,《秦风·无衣》一诗以其高亢的精神境界和独特的表现方式受到人们的重视。然而,由于作品的创作年代久远,文字叙述简略,故而后代对于它的时代背景、写作旨意产生种种推测。大致说来,主要有三种意见:第一,认为《秦风·无衣》是讽刺秦君穷兵默武、崇尚军力的作品,如《毛诗序》说:“《无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战,亟用兵而不与民同欲焉。”第二,认为《秦风·无衣》乃是秦哀公应楚臣申包胥之请,出兵救楚抗吴而作,是哀公征召秦民从军,士卒相约之歌;第三,认为《秦风·无衣》是秦人攻逐犬戎时,兵士间团结友爱、同仇敌忾、偕作并行、准备抵御外侮的歌声。

据今人考证,秦襄公七年(周幽王十一年,公元前771年),周王室内讧,导致戎族入侵,攻进镐京,周王朝土地大部沦陷,秦国靠近王畿,与周王室休戚相关,遂奋起反抗。此诗似在这一背景下产生。

作品鉴赏

整体赏析

这首诗充满了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气氛。按其内容,当是一首战歌。全诗表现了秦国军民团结互助、共御外侮的高昂士气和乐观精神,其独具矫健而爽朗的风格正是秦人爱国主义精神的反映。

当时的秦国位于今甘肃东部及陕西一带。那里木深土厚,民性厚重质直。班固在《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赞》中说秦地“民俗修习战备,高上勇力,鞍马骑射。故秦诗曰:‘王于兴诗,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流犹存焉。”朱熹《诗集传》也说:“秦人之俗,大抵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故其见于诗如此。”这首诗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确实反映了秦地人民的尚武精神。在大敌当前、兵临城下之际,他们以大局为重,与周王室保持一致,一听“王于兴师”,他们就一呼百诺,紧跟出发,团结友爱,协同作战,表现出崇高无私的品质和英雄气概。

由于此诗旨在歌颂,也就是说以“美”为主,所以对秦军来说有巨大的鼓舞力量。据《左传》记载,鲁定公四年(公元前506年),吴国军队攻陷楚国的首府郢都,楚臣申包胥到秦国求援,“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于是一举击退了吴兵。可以想像,在秦王誓师的时候,此诗犹如一首誓词;对士兵们来说,则又似一首动员令。

如前所述,秦人尚武好勇,反映在这首诗中则以气概胜。诵读此诗,不禁为诗中火一般燃烧的激情所感染,那种慷慨激昂的英雄主义气概令人心驰神往。之所以造成这样的艺术效果,第一是每章开头都采用了问答式的句法。一句“岂曰无衣”,似自责,似反问,洋溢着不可遏止的愤怒与愤慨,仿佛在人们复仇的心灵上点上一把火,于是无数战士同声响应:“与子同袍!”“与子同泽!”“与子同裳!”第二是语言富有强烈的动作性:“修我戈矛!”“修我矛戟!”“修我甲兵!”使人想像到战士们在磨刀擦枪、舞戈挥戟的热烈场面。这样的诗句,可以歌,可以舞,堪称激动人心的活剧。

诗共三章,采用了重叠复沓的形式。每一章句数、字数相等,但结构的相同并不意味简单的、机械的重复,而是不断递进,有所发展的。如首章结句“与子同仇”,是情绪方面的,说的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二章结句“与子偕作”,作是起的意思,这才是行动的开始。三章结句“与子偕行”,行训往,表明诗中的战士们将奔赴前线共同杀敌了。这种重叠复沓的形式固然受到乐曲的限制,但与舞蹈的节奏起落与回环往复也是紧密结合的,而构成诗中主旋律的则是一股战斗的激情,激情的起伏跌宕自然形成乐曲的节奏与舞蹈动作,正所谓“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礼记·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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