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成绩优异
鲁迅在矿路学堂时,学习成绩很突出,学堂总办钱德培曾夸他:“周树人真是博学。”当时,每次考试都有奖金的。国文每周一次,其他小考每月—次,优者都给以三等银质奖章。
依章程:凡四个三等章准许换一个二等的,又几个二等的换一个头等的,又几个头等的换一个金的。而全班中,得到这种金领奖章的惟有鲁迅一个人。
2、辣椒驱寒
鲁迅先生从小认真学习。少年时,在江南水师学堂读书,第一学期成绩优异,学校奖给他一枚金质奖章。他立即拿到南京鼓楼街头卖掉,然后买了几本书,又买了一串红辣椒。
每当晚上寒冷时,夜读难耐,他便摘下一颗辣椒,放在嘴里嚼着,直辣得额头冒汗。他就用这种办法驱寒坚持读书。由于苦读书,后来终于成为我国着名的文学家。
3、理发事件
有一天,鲁迅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上理发院去理发。理发师见他穿着很随便,而且看起来很肮脏,觉得他好像是个乞丐,就随随便便地给他剪了头发。理了发后,鲁迅从口袋里胡乱抓了一把钱交给理发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理发师仔细一数,发现他多给了好多钱,简直乐开了怀。
一个多月后,鲁迅又来理发了。理发师认出他就是上回多给了钱的顾客,因此对他十分客气,很小心地给他理发,还一直问他的意见,直到鲁迅感到满意为止。
谁知道付钱时,鲁迅却很认真地把钱数了又数,一个铜板也不多给。理发师觉得很奇怪,便问他为什么。鲁迅笑着说:“先生,上回你胡乱地给我剪头发,我就胡乱地付钱给你。这次你很认真地给我剪,所以我就很认真地付钱给你!”理发师听了觉得很惭愧,连忙向鲁迅道歉。
4、鲁迅留学日本时的成绩
1906年的秋天,鲁迅携二弟周作人赴日本,在东京研究文艺。鲁迅是日本东北大学的第一位外国留学生,也是当时仙台唯一的中国留学生。在仙台给鲁迅影响最大的是解剖学老师藤野严九郎。
在周作人所著的《鲁迅的青年时代》和许寿裳所著的《亡友鲁迅印象记》两部书中,两人都曾引用过鲁迅的医专同班同学医学博士小林茂雄公布的鲁迅学年成绩:解剖学 573分;组织学 637分;生理学 65分;伦理学90分;化学 95分;德语 60分;物理 601分。
可见鲁迅考得最好的是化学,自然科学和医学专业科目成绩较普通,只有藤野担任的解剖学一科没有考及格。总成绩正如鲁迅在《藤野先生》文中的自述:“同学100余人之中,我在中间,不过是没有落第”。
对此班上部份同学认为是“上年解剖学试验的题目,是藤野先生讲义上做了记号,我预先知道的,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成绩。”鲁迅在医校学习一年以后,便从学校退学。
他本人在《藤野先生》一文中提及此事,称自己是因为受到一部日俄战争的纪录**片里,中国人给俄国人做侦探而被日本军逮捕要枪毙,喜欢在场围观的也是中国人这类事实的刺激,认为“救国救民需先救思想”,于是弃医从文,希望用文学改造中国人的“国民劣根性”。
5、鲁迅有时候爱搞恶作剧
鲁迅曾在厦门大学任教,这也一直是这所学校引以为荣的历史。但是,鲁迅当年在这里的经历却有点滑稽。大概当时学校的管理确实有些混乱,住在宿舍的教员连方便都要到一百六十步外才有厕所。鲁迅的对策是,天黑之后,小便就在宿舍楼下的草地上就地解决。
不知道鲁迅在如此方便的时候,脑海里是否想起了孙悟空在佛祖掌心的杰作,这多少是有一点挑衅意味的行动,于是,他就这样和厦门大学“开战”了。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北京绍兴会馆,不过这次鲁迅扮演的是维护公德的角色。
一次有朋友去拜访鲁迅,正好有人在墙边随地小便,朋友看见鲁迅用弹弓聚精会神地瞄向了那个人的生殖器官。鲁迅复杂的个性中始终不乏这类风格。在北大任教时给同事起的外号,都在丰富着他沉重之外的众多“对头”之一,他的一个面部特点是长了个酒槽鼻子。
鲁迅在给朋友的信上就戏称顾为“鼻公”,有时干脆在毛笔信中用朱笔一点以代表顾颉刚。据说爱吃甜食是鲁迅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有朋友从河南给鲁迅带来两包柿霜糖。许广平见后告诉鲁迅,这糖用柿霜做成,如果嘴角上生些小疮之类,用柿霜糖一搽就好。
但是此时鲁迅已经吃了一大半,珍重之下赶紧把糖收好,以备将来药用。不料才到晚上,鲁迅又觉得生疮的时候毕竟很少,不如趁新鲜吃一点受用。鲁迅在零食问题上是素有算计的。有客人来时,鲁迅一定要请吃点心。一开始对男客女客一视同仁。
但男客往往战斗力太强大,经常把鲁迅的存货如风卷残云般消灭得干干净净。鲁迅由此改变策略,改用落花生代替点心。男客人总是吃得不多了,而对女客依旧采用点心政策。女师大风潮后,鲁迅在皮库胡同给离校的学生上课。
时逢女师大校庆日,这些被扫地出门的师生同样不肯示弱地聚集一堂庆祝,不擅文艺的鲁迅被大家强迫表演节目。无奈之下,鲁迅突发奇想,号称表演单人舞。
当时四十多岁的鲁迅抱着一条腿,在场内毫无节奏地乱蹦,全然不拘泥于老师或长辈的形象。全场哄然大笑之下,鲁迅蹦得越发起劲,全体师生足足笑了半个小时。
中国传统文化少悲剧,多团圆,喜“团圆”是传统文化的心理特征之一。鲁迅代表着时代的需要,从沉闷的历史铁屋中发出呐喊,从寂寞的历史荒原深处发出呐喊,用特别的格式,用猛烈的火焰暴露黑暗世界。鲁迅的呐喊声里既有勇猛,又有悲哀,它既深刻的反映了那个时代,也表明了鲁迅自己的心态:在漫漫黑夜中,不断求索,孤独而又悲伧,冷峻而又沉郁。鲁迅的小说创作,就是把社会和人生有价值的东西和无价值的东西放在一种冷心肠的背景上暴露、表现,在深切的表现中,鲁迅批判地继承了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现实主义传统,并且发展了悲剧理论。
一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的反抗叫喊的叛逆精神,“最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经长期的痛苦人生的磨砺,在审美创造中喷薄而出,一发而不可收。他认为“中国人向来因为不敢正视人生,只好瞒和骗,由此也生出瞒和骗的文艺来”,(1)而“中国的文人也一样,万事闭眼睛,聊以自欺,而且欺人,那方法是:“瞒和骗。”(2)鲁迅把这种“瞒和骗”的文学称作“团圆主义”文学。鲁迅认为,这种“大团圆”文学除了主要表现在爱情婚姻描写之外,还有更广泛的表现。如弥补缺陷,掩盖社会矛盾,粉饰现实等。因此当鲁迅,“大胆地看取人生并且写出他的血和肉的时候”,就不再只局限于爱情婚姻问题,而是以东方式思想家的姿态直捣传统文化禁锢中的国民性。因此,大胆看取人生,并毫不留情地加上揭露,是鲁迅审美感受和审美创造中悲剧意识的形成产生的最重要的思想基础。这种悲剧意识的形成产生不仅有自身最深切的人生感受,也有同时代人的思想影响。
鲁迅悲剧意识的产生发展与他批叛地继承中国古典小说中的现实主义传统也是分不开的。他喜欢唐代传奇故事,并且加以编辑成集。在辛亥革命前后,他整理中国古典小说,这在学术方面作出了很大贡献,同时在提高审美意识方面,他也看清了中国古典小说中“大团圆”的弊病。
鲁迅悲剧意识的产生发展还有另一特点,就是孤独,悲伧、冷峻的心理气质在审美情感流向上的影响。鲁迅曾说:“目前在中国,笑是失掉了的”(《致增田涉》),自称“我不爱幽默”,并且以为“这是只有爱开圆桌会议的国民才闹得出来的玩意儿”。(3)鲁迅有杰出的讽刺才能,但他不想做一个喜剧家,也很少写纯粹意义上的喜剧作品,所以《阿Q正传》虽然只是“开心话”,但鲁迅自己申明,“它实不以滑稽或哀怜为目的。”当人们看到阿Q成为无谓的牺牲品被绑赴刑场杀头时,谁还笑得出来。孔乙己、阿Q、祥林嫂都是一出出“笑声中的悲剧”。从鲁迅自己怎么做起小说来和其他谈创作感受的论述中,可以看出鲁迅悲剧意识的发展轨迹,即彻底遗弃“大团圆”的旧传统,取材于病态社会的不幸人们,把人性的扭曲和国民性的改造革新作为悲剧的主旨。
二
鲁迅在评价果戈里的《死魂灵》的人物形象时,曾有一段精彩的论述:“这些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乎没有事情的悲剧,正如无声的言语一样,非由诗人画出它的形象来,是很不容易深究的,然而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别的悲剧者少,消磨于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者极多。”(4)这可以看作鲁迅悲剧意识的第一点表白。
辛亥革命后的中国,仍然象无声寂寞的荒夜,仍然象死水微澜的古镇,仍然“春寒大地”,“万家黑面”,没有人想到会有什么震撼人心的事情曾经在这里发生,但是鲁迅用呐喊搅乱了这“从来如此”的生活,他让人们看到“孔乙己是在人们冷漠的世俗的眼光中消失的;祥林嫂不上四十,却已全然满头白发,封建礼教使她临死前遭受到多大的心灵折磨;封建等级制度是一道可悲的厚障壁……就是这些极平常的,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生活,经过鲁迅概括提炼,却深深震撼了人们的心灵:单四嫂子如果还在那纺车和小曲中生活,难道她的“明天”的命运会好一些?孔乙己从悲凉的秋风中消失了,难道咸亨酒店里就会从些失去了笑声?一场风波以后,航船七斤又得到相当的尊敬和待遇,临河的土场上的农民平静的心境让人感到多么悲哀……原来这些事情并不平常,是人性的弱点,抑或命运的安排造成的这些悲剧,都要求人们到现存的社会,到“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中去寻找原因。鲁迅写小人物,写小人物的痛苦,固然是受了果戈理、契诃夫的创作影响。极平常了,人们原不以为奇,现在从阿Q身上,从夏瑜身上,从魏连殳身上,看到了自身的弱点,看到了悲剧的真正根源,引起的心灵震颤,产生的恐惧兴奋就更强烈。从没有中看到不平常,以小见大,是鲁迅创作个性中悲剧意识的第一个重要特点和表现。
如果说孔乙己祥林嫂单四嫂子华老栓的悲剧是一种“平凡的悲剧”,一种为求生存而不能生存,想做奴隶而做不成的悲剧,那么“狂人”史涓生魏连殳N先生吕韦甫的人生悲剧是一种“心灵的悲剧”。涓生“狂人”等都是受过旧式教育,又在当时新思潮的影响下有所觉醒的知识分子。觉醒了然而无路可走,这是人生最苦痛的事情。“狂人”用日记,涓生用手记,最真实的暴露了自己的痛苦。涓生在“手记”开篇写道:“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狂人在日记中反省自己,“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不管是涓生的内心独白,还是N先生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的“统可以忘却”的大段回忆,不管是狂人的“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的自我反省,还是《一件小事》中“我”“还能裁判车夫么?”的心灵颤动,都是一种人生醒后的忏悔,一种深深忏悔意识。透过这些忏悔意识,我们看到,新世纪的现代文化的曙光已在这些最先觉醒的知识分子的心灵里抖动,但是包裹他们心灵的又是浓重的专制黑暗,而且“初春的夜,竟还是那么的长”,结果产生了“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现实生活中的这种冲突,中国知识分子的内心痛苦,经过鲁迅的审美创造,一种心灵痛苦的悲剧,赫然跃于纸上,埋葬过去,开辟新路,真的猛士要愤然前行的内心呼声在震荡鲁迅的心灵。鲁迅“于无声处听惊雷”,他让人们从这些平凡的悲剧,心灵的悲剧中真正体验到人生的痛苦,真正振奋起寻找希望之路的力量。
激进的民主主义者鲁迅生活在“风雨如磬暗故园”的旧中国,处处感受社会人生凄风苦雨的“冷”的威逼。家道中落,从“小康人家而坠如困顿”,体验到世态炎凉;看到国人鉴赏同胞示众的麻木神情;回想起先驱者“在社会的冷笑恶骂倾陷里过了一生……”鲁迅“感受的是黑暗居多”(《两地书》)。这种种不愿追怀的“寂寞”“悲哀”的往事,在鲁迅和心灵深处投下了浓重的阴影。这阴影曾长期占据纠缠着鲁迅的情绪。一方面是对人生社会体察的深切,要奋起反抗的觉醒,一方面是呼吸着浓重的黑暗,要批判旧世界的炽烈情感只能如地火在地间运行,这种外冷内热,冷中有热的情绪在审美感受过程中起了极大的作用,它使鲁迅小说,笼罩上一层阴冷的色调和沉郁的气质。鲁迅小说冷峻沉郁的美学风格正是鲁迅冷峻沉郁的心理素质和心理特征的个性化表现。在鲁迅选择的审美对象上,人物命运,人物关系,自然景物,色彩运用,都有一层“冷”的主观色调。
鲁迅作品中的景物常透出阴冷的寒气。“我”回故乡时,“天气又隐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经不住悲凉起来了。”是悲凉中看到肃杀,还是萧索引起了心态悲凉呢?应该说二者是统一的。再看《药》的结尾,一种“安特莱夫式的阴冷”,又简直使人对那“死一般静”的黑暗感到恐惧。在当时社会的缩影——鲁镇,同样完全笼罩在一片阴冷的气氛中。咸亨酒店中的“我”,不光感受到“秋风是一天比一天凉”,更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冰冷的关系。阴冷的景物描写是冷峻沉郁的情感流向在审美创造中的“有意想象”。《药》中“秋天的后半夜”的阴森寒气,《故乡》中隆冬的荒凉萧索,《祝福》里鲁镇飘飞的雪花,固然都是秋冬季节的自然景象。但是这些自然景象成为作者的审美对象后,经过主观情感的过滤,选筛,这些记忆表象经过分解与综合,重现在作品中,已经很自然地和悲剧人物命运结合在一起了。在鲁迅作品中,景物描写最多的是秋冬景物,而且大都是笼罩在黄昏夜光下。故事背景都刻意这样安排,从一个侧面上表现当时鲁迅呼吸着浓重的黑暗,是“思想太黑暗了”。鲁迅借《孤独者》中“我”的口,从魏连殳身上反映了当时自己的心态。“连殳,我很觉得悲凉,却强装着微笑,说‘我以为你太自寻苦恼了。你看得人间太坏……’”“他冷冷的笑了一笑。”魏连殳的“孤独感”正是鲁迅在审美创造中内心冷峻情绪的体验。
鲁迅冷峻、孤独、悲伧的内心感受在面向否定性事物时,不仅表现出痛苦,而且表现出愤怒,所以“悲愤”成为鲁迅悲剧作品的悲剧基调。愤怒,“怒其不争”,是“热”的一种具体表现。鲁迅在《明天》里“不叙单四嫂子竟没有做到看见儿子的梦”,不仅打破了单四嫂子“团圆”的美梦,而且表现出对还在奔波的”“暗夜”的愤怒。又如“我”在给魏连殳送葬回来的一路上的情绪体验,想到魏连殳对黑暗现实的孤独的反抗,敢于向“从来如此”的生活挑战,“隐约象是”深夜里旷野中的一只野狼嗥叫,虽然孤独悲愤,毕竟搅乱了这“极静的夜”,表现了“我”的快意。所以“我的心地就轻松起来,坦然地在潮湿的石路上走,月光底下。”
审美同情不同于道德同情,鲁迅在把批判的矛头指向病态社会,揭出病苦的时候,他把悲愤的心理情绪深深隐藏起来,极力表现出一种冷心肠。祥林嫂在人们的祝福的爆竹声悲惨死去了,而“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我同情和理解魏连殳,而他死后“我的心地就轻松起来”。阿Q已经渐渐向死路上走,而鲁迅居然给了他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为了写出底层人物的不幸,相反表现出冷心肠。相反的写法产生了相成的艺术效果,“冷”的审美同情产生了更强烈的怜悯和兴奋感。契诃夫在《致阿维洛娃的信》中曾说:“描写苦命人和可怜虫,而又希望引起读者怜悯时,自己要极力冷心肠才行,这会给别人的痛苦一种近似背景的东西,那种痛苦就会在这背景上更鲜明地暴露出来。” 鲁迅的“冷中有热”的悲剧意识在审美创造中表现深切,“颇激动了一部分青年读者的心”。(5)“近几年《呐喊》有这许多人看,当初是万料不到的,而且料也没有科。”(6)鲁迅作品中阴冷、悲愤的悲剧色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寂寞、悲哀,正是先驱者的鲁迅体味到旧世界的悲凉和要冲破黑暗的反抗愿望两种心绪的撞击、交汇。但是当鲁迅掌握了历史辨证法,从进化论进到阶级论以后,当他从“地底下”看到民族的脊梁,看到人民群众的伟大力量后,他的孤独感没有了,悲愤冷俊变得热烈坚定起来。从《呐喊》《彷徨》对“恶梦的回忆”到《故乡新编》中对大禹墨子的赞颂,正反映了鲁迅心灵变化的轨迹。沿着这条轨迹,我们看到鲁迅一颗孤独、寂寞的心,一腔悲愤沉郁的炽烈的情,在深沉抑郁中有坚强的战斗意志,在痛苦冷峻中执着未来的新生活理想的追求,这是鲁迅悲剧意识的第二个重要表现和特点。
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一件事物较与它相比的一切事物要巨大得多,那便是崇高。鲁迅悲剧意识中的崇高感类似于车氏。鲁迅十分重视崇高,他对优美并不那样感兴趣,这与他对当时社会的看法有关。
为了让一事物大于其他事物,鲁迅在审美创造中“不去描写风月”,并且让相存事物形成鲜明对比,从而产生崇高感,这是鲁迅悲剧意识的第三个表现与特点。
鲁迅说自己“不去表写风月”,而许多作品中又出现了“月”(包括月光月色),这作何理解呢?《狂人日记》开篇写道:“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华夏两家的悲剧故事发生在“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的时候。陈士成的变态心理发展高潮时的举动,完全是在“如一柄白团扇”的月光下进行的。魏连殳埋葬的那晚,“浓云已经散去,持着一轮圆月,散着冷静的光辉”。在这儿,“月光”是一种象征意象,是黑暗的象征物。有月,才知黑暗,有月,才反衬出黑暗的浓重。鲁迅在艺术构思上,是以“白”衬黑,以“白”计黑,以“白”写黑。一小块清冷白的月亮与浓重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无边巨大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给读者成一种“冷”的威逼,在对这种不可知的力量的审美观照中产生的恐惧,这种悲剧恐惧,也是一种崇高感。
在鲁迅眼里,现实中的“月光”是清、白、冷,理想中的“月色”是金黄、柔和、为暖的,那黑暗中仅存的一片月亮,是鲁迅追求光明的感情的寄托。“我”在离开故乡时,“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在这轮金黄的圆月下,“我”对希望,正如对路一样,产生了坚定的信念。《社戏》里的“月光又显得格外皎洁”,说它是如实描写,不如说是鲁迅追求新生活的理想之光使月色才变得“格外皎洁”。对比举例的目的,是想说明在鲁迅悲剧作品中,有“风月”的描写只是为了形成一种崇高,而且这种崇高并不全是恐惧,同样有对理想追求的惊奇和赞美。
鲁迅说自己不去描写“风月”,说明他对秀美(或者称优美)不感兴趣,但他在没有“风月”背景陪衬下的审美客观中仍然运用了鲜明对比的艺术构思,形成种种的崇高感。例如《一件小事》中“我”和人力车夫不同态度对比,“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常的感觉,觉得他满灰尘的后影,刹时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通过“大小”的对比,感到多年的文治武功全没用,倒是一件小事激起心灵的震动。
概括起来说,《呐喊》《彷徨》中的悲剧感强烈,而《故事新编》中的崇高感给人们留下的不是怜悯和恐惧,而是惊奇和赞美。鲁迅审美感受和审美创造中悲剧意识的崇高感的变化,至少说明鲁迅对“国民性”的改革,在推翻专制主义统治,启蒙民族精神方面,他是充满了信心和力量的。
三
在“五四”文学革命中,鲁迅的作品“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颇激动了一部分青年读者的心”,产生了强烈的社会效果。在这同时,鲁迅用自己的作品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现代文学的悲剧理论,鲁迅的悲剧意识根植于最清醒的现实主义,出于对国民性痼弊批判改革的需要,他“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将那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鲁迅的悲剧理论在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中起了重要的指导引路作用。
鲁迅创作个性中的悲剧意识及其在作品中的表现有其独特鲜明特点。概括起来就是:在几乎近于无事的生活中揭示社会矛盾,揭露上流社会的堕落和下层社会的不幸,达到以小见大,以无见有的悲剧效果;鲁迅悲剧意识的基调是悲愤,但他把这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悲愤深深隐蔽起来,让冷心肠成为读者产生痛苦怜悯情绪的一种背景,这种冷峻沉郁的情感流向形成一种威压,产生了强烈的悲剧感和崇高感。
鲁迅的精神遗产具有永久的生命力,鲁迅创作个性中的悲剧感具有丰富的内涵。鲁迅是在致力于国民性改造的过程中继承和发展了悲剧理论的,同样今天我们在提高人民群众的思想文化素质,培养现代文明意识,改变落后的风俗习惯,完成这样的历史重任面前,学习鲁迅的悲剧理论是有现实意义的。
注释:(1)《坟论睁了眼看》
(2)同上。
(3)《同腔北调集“论语一年”》
(4)《且介亭杂文二集几乎无事的悲剧》。
(5)《且介亭杂文二集“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
(6)《阿Q正传》的成因。
《狂人日记》是鲁迅的一篇短篇作品,收录在鲁迅的短篇小说集《呐喊》中。它也是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文小说。首发于1918年5月15日4卷5号《新青年》月刊。内容大致上是以一个“狂人”的所见所闻,指出中国文化的朽坏。《狂人日记》在近代中国的文学历史上,是一座里程碑,开创了中国新文学的革命现实主义传统。另有果戈里的同名作品《狂人日记》。
内容
一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怕得有理。
二 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门,赵贵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还有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我,又怕我看见。一路上的人,都是如此。其中最凶的一个人,张着嘴,对我笑了一笑;我便从头直冷到脚根,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走我的路。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议论我;眼色也同赵贵翁一样,脸色也都铁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么仇,他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告诉我!”他们可就跑了。 我想:我同赵贵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廿年以前,把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⑶,踹了一脚,古久先生很不高兴。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对。但是小孩子呢?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出世,何以今天也睁着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这真叫我怕,叫我纳罕而且伤心。 我明白了。这是他们老子娘教的!
三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最奇怪的是昨天街上的那个女人,打他儿子,嘴里说道,“老子呀!我要咬你几口才出气!”他眼睛却看着我。我出了一惊,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哄笑起来。陈老五赶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拖我回家,家里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他们的脸色,也全同别人一样。进了书房,便反扣上门,宛然是关了一只鸡鸭。这一件事,越教我猜不出底细。 前几天,狼子村的佃户来告荒,对我大哥说,他们村里的一个大恶人,给大家打死了;几个人便挖出他的心肝来,用油煎炒了吃,可以壮壮胆子。我插了一句嘴,佃户和大哥便都看我几眼。今天才晓得他们的眼光,全同外面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想起来,我从顶上直冷到脚跟。 他们会吃人,就未必不会吃我。 你看那女人“咬你几口”的话,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和前天佃户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 照我自己想,虽然不是恶人,自从踹了古家的簿子,可就难说了。他们似乎别有心思,我全猜不出。况且他们一翻脸,便说人是恶人。我还记得大哥教我做论,无论怎样好人,翻他几句,他便打上几个圈;原谅坏人几句,他便说“翻天妙手,与众不同”。我那里猜得到他们的心思,究竟怎样;况且是要吃的时候。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书上写着这许多字,佃户说了这许多话,却都笑吟吟的睁着怪眼睛看我。 我也是人,他们想要吃我了!
四 早上,我静坐了一会。陈老五送进饭来,一碗菜,一碗蒸鱼;这鱼的眼睛,白而且硬,张着嘴,同那一伙想吃人的人一样。吃了几筷,滑溜溜的不知是鱼是人,便把他兜肚连肠的吐出。 我说“老五,对大哥说,我闷得慌,想到园里走走。”老五不答应,走了;停一会,可就来开了门。 我也不动,研究他们如何摆布我;知道他们一定不肯放松。果然!我大哥引了一个老头子,慢慢走来;他满眼凶光,怕我看出,只是低头向着地,从眼镜横边暗暗看我。大哥说,“今天你仿佛很好。”我说“是的。”大哥说,“今天请何先生来,给你诊一诊。”我说“可以!”其实我岂不知道这老头子是刽子手扮的!无非借了看脉这名目,揣一揣肥瘠:因这功劳,也分一片肉吃。我也不怕;虽然不吃人,胆子却比他们还壮。伸出两个拳头,看他如何下手。老头子坐着,闭了眼睛,摸了好一会,呆了好一会;便张开他鬼眼睛说,“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几天,就好了。” 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养肥了,他们是自然可以多吃;我有什么好处,怎么会“好了”?他们这群人,又想吃人,又是鬼鬼祟祟,想法子遮掩,不敢直接下手,真要令我笑死。我忍不住,便放声大笑起来,十分快活。自己晓得这笑声里面,有的是义勇和正气。老头子和大哥,都失了色,被我这勇气正气镇压住了。 但是我越有勇气,他们便越想吃我,沾光一点这勇气。老头子跨出门,走不多远,便低声对大哥说道,“赶紧吃罢!”大哥点点头。原来也有你!这一件大发见,虽似意外,也在意中:合伙吃我的人,便是我的哥哥!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五 这几天是退一步想:假使那老头子不是刽子手扮的,真是医生,也仍然是吃人的人。他们的祖师李时珍写的“本草纲目”上,明明写着人肉可以煎吃;他还能说自己不吃人么? 至于我家大哥,也毫不冤枉他。他对我讲书的时候,亲口说过可以“易子而食”;又一回偶然议论起一个不好的人,他便说不但该杀,还当“食肉寝皮”。我那时年纪还小,心跳了好半天。前天狼子村佃户来说吃心肝的事,他也毫不奇怪,不住的点头。可见心思是同从前一样狠。既然可以“易子而食”,便什么都易得,什么人都吃得。我从前单听他讲道理,也胡涂过去;现在晓得他讲道理的时候,不但唇边还抹着人油,而且心里满装着吃人的意思。
六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 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七 我晓得他们的方法,直接杀了,是不肯的,而且也不敢,怕有祸祟。所以他们大家连络,布满了罗网,逼我自戕。试看前几天街上男女的样子,和这几天我大哥的作为,便足可悟出八九分了。最好是解下腰带,挂在梁上,自己紧紧勒死;他们没有杀人的罪名,又偿了心愿,自然都欢天喜地的发出一种呜呜咽咽的笑声。否则惊吓忧愁死了,虽则略瘦,也还可以首肯几下。 他们是只会吃死肉的!——记得什么书上说,有一种东西,叫“海乙那”⑺的,眼光和样子都很难看;时常吃死肉,连极大的骨头,都细细嚼烂,咽下肚子去,想起来也叫人害怕。“海乙那”是狼的亲眷,狼是狗的本家。前天赵家的狗,看我几眼,可见他也同谋,早已接洽。老头子眼看着地,岂能瞒得我过。 最可怜的是我的大哥,他也是人,何以毫不害怕;而且合伙吃我呢?还是历来惯了,不以为非呢?还是丧了良心,明知故犯呢? 我诅咒吃人的人,先从他起头;要劝转吃人的人,也先从他下手。
八 其实这种道理,到了现在,他们也该早已懂得,…… 忽然来了一个人;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相貌是不很看得清楚,满面笑容,对了我点头,他的笑也不像真笑。我便问他,“吃人的事,对么?”他仍然笑着说,“不是荒年,怎么会吃人。”我立刻就晓得,他也是一伙,喜欢吃人的;便自勇气百倍,偏要问他。 “对么?” “这等事问他什么。你真会……说笑话。……今天天气很好。” 天气是好,月色也很亮了。可是我要问你,“对么?” 他不以为然了。含含胡胡的答道,“不……” “不对?他们何以竟吃?!” “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狼子村现吃;还有书上都写着,通红斩新!” 他便变了脸,铁一般青。睁着眼说,“有许有的,这是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么?” “我不同你讲这些道理;总之你不该说,你说便是你错!” 我直跳起来,张开眼,这人便不见了。全身出了一大片汗。他的年纪,比我大哥小得远,居然也是一伙;这一定是他娘老子先教的。还怕已经教给他儿子了;所以连小孩子,也都恶狠狠的看我。
九 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觑。…… 去了这心思,放心做事走路吃饭睡觉,何等舒服。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他们可是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师生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都结成一伙,互相劝勉,互相牵掣,死也不肯跨过这一步。
十 大清早,去寻我大哥;他立在堂门外看天,我便走到他背后,拦住门,格外沉静,格外和气的对他说, “大哥,我有话告诉你。” “你说就是,”他赶紧回过脸来,点点头。 “我只有几句话,可是说不出来。大哥,大约当初野蛮的人,都吃过一点人。后来因为心思不同,有的不吃人了,一味要好,便变了人,变了真的人。有的却还吃,——也同虫子一样,有的变了鱼鸟猴子,一直变到人。有的不要好,至今还是虫子。这吃人的人比不吃人的人,何等惭愧。怕比虫子的惭愧猴子,还差得很远很远。 “易牙⑻蒸了他儿子,给桀纣吃,还是一直从前的事。谁晓得从盘古开辟天地以后,一直吃到易牙的儿子;从易牙的儿子,一直吃到徐锡林⑼;从徐锡林,又一直吃到狼子村捉住的人。去年城里杀了犯人,还有一个生痨病的人,用馒头蘸血舐。 “他们要吃我,你一个人,原也无法可想;然而又何必去入伙。吃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他们会吃我,也会吃你,一伙里面,也会自吃。但只要转一步,只要立刻改了,也就人人太平。虽然从来如此,我们今天也可以格外要好,说是不能!大哥,我相信你能说,前天佃户要减租,你说过不能。” 当初,他还只是冷笑,随后眼光便凶狠起来,一到说破他们的隐情,那就满脸都变成青色了。大门外立着一伙人,赵贵翁和他的狗,也在里面,都探头探脑的挨进来。有的是看不出面貌,似乎用布蒙着;有的是仍旧青面獠牙,抿着嘴笑。我认识他们是一伙,都是吃人的人。可是也晓得他们心思很不一样,一种是以为从来如此,应该吃的;一种是知道不该吃,可是仍然要吃,又怕别人说破他,所以听了我的话,越发气愤不过,可是抿着嘴冷笑。 这时候,大哥也忽然显出凶相,高声喝道, “都出去!疯子有什么好看!” 这时候,我又懂得一件他们的巧妙了。他们岂但不肯改,而且早已布置;预备下一个疯子的名目罩上我。将来吃了,不但太平无事,怕还会有人见情。佃户说的大家吃了一个恶人,正是这方法。这是他们的老谱! 陈老五也气愤愤的直走进来。如何按得住我的口,我偏要对这伙人说, “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你们要不改,自己也会吃尽。即使生得多,也会给真的人除灭了,同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同虫子一样!” 那一伙人,都被陈老五赶走了。大哥也不知哪里去了。陈老五劝我回屋子里去。屋里面全是黑沉沉的。横梁和椽子都在头上发抖;抖了一会,就大起来,堆在我身上。 万分沉重,动弹不得;他的意思是要我死。我晓得他的沉重是假的,便挣扎出来,出了一身汗。可是偏要说, “你们立刻改了,从真心改起!你们要晓得将来是容不得吃人的人,……”
十一 太阳也不出,门也不开,日日是两顿饭。 我捏起筷子,便想起我大哥;晓得妹子死掉的缘故,也全在他。那时我妹子才五岁,可爱可怜的样子,还在眼前。母亲哭个不住,他却劝母亲不要哭;大约因为自己吃了,哭起来不免有点过意不去。如果还能过意不去,…… 妹子是被大哥吃了,母亲知道没有,我可不得而知。 母亲想也知道;不过哭的时候,却并没有说明,大约也以为应当的了。记得我四五岁时,坐在堂前乘凉,大哥说爷娘生病,做儿子的须割下一片肉来,煮熟了请他吃,⑽才算好人;母亲也没有说不行。一片吃得,整个的自然也吃得。但是那天的哭法,现在想起来,实在还叫人伤心,这真是奇极的事!
十二 不能想了。 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多年;大哥正管着家务,妹子恰恰死了,他未必不和在饭菜里,暗暗给我们吃。 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现在也轮到我自己,…… 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
十三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一九一八年四月。
1931年,鲁迅将郭沫若一语定为“才子+流氓”——其实,并不专指郭沫若,而是整个创造社都一网在内的。那篇《上海文艺之一瞥》的讲演原说的是:“新才子派的创造社……”不过,郭沫若和张资平被特别地点了一下名:“这就是说,郭沫若和张资平两位先生的稿件……我想,也是有些才子+流氓式的。”彼时,郭沫若因了大革命失败,躲在日本避风头,他所见的鲁迅文章,是经日人译成日文的,与原文自稍有出入,于是到郭那里,“才子+流氓”变成“才子+痞棍”,意虽相近,却益发恶劣些,郭大忿:“这一段文章做得真是煞费苦心,直言之,便是‘郭沫若辈乃下等之流氓痞棍也’。”就为此不忿,他专门作了一部自传体的《创造十年》来表白和洗刷自己。
鲁迅+号之后的部分,只能说历来见仁见智,前头两个字则鲜闻异议。虽然民国初年以盛产才子著称,若论到才情的广博、辞藻的天纵,在郭氏面前却都不免落些下风。但我们眼下要讲的主角却并不是他,只是借重他,来引出一位古人。早年,我之注意起这位古人,即因郭沫若而起。那时我的惊讶在于,居然有这样一个人,让我们公认的郭大才子五体投地,不吝笔墨、连篇累牍,写了好些诗文外加一部五幕大型剧作,那便是《南冠草》。须知郭泰斗的剧作,岂泛泛之辈可厕其间而居一席之地?更不必说还是舞台中央众星拱月的主角。
原文如下:
太阳从大玻璃窗透进来,照到大白纸糊的墙上,照到三屉桌上,照到我的小床上来了。我醒了,还躺在床上,看那道太阳光里飞舞着的许多小小的,小小的尘埃。宋妈过来掸窗台,掸桌子,随着鸡毛掸子的舞动,那道阳光里的尘埃加多了,飞舞得更热闹了,我赶忙拉起被来蒙住脸,是怕尘埃把我呛得咳嗽。
宋妈的鸡毛掸子轮到来掸我的小床了,小床上的棱棱角角她都掸到了,掸子把儿碰在床栏上,格格地响,我想骂她,但她倒先说话了:
“还没睡够哪!”说着,她把我的被大掀开来,我穿着绒褂裤的身体整个露在被外,立刻就打了两个喷嚏。她强迫我起来,给我穿衣服。印花斜纹布的棉袄棉裤,都是新做的,棉裤筒多可笑,可以直立放在那里,就知道那棉花够多厚了。
妈正坐在炉子边梳头,倾着身子,一大把头发从后脖子顺过来,她就用篦子篦呀篦呀的,炉上是一瓶玫瑰色的发油,天气冷,油凝住了,总要放在炉子上化一化才能擦。
窗外很明亮,干秃的树枝上落着几只不怕冷的小鸟,我在想,什么时候那树上才能长满叶子呢?这是我们在北京过的第一个冬天。
妈妈还说不好北京话,她正在告诉宋妈,今天买什么菜。妈不会说“买一斤猪肉,不要太肥。”她说:“买一斤租漏,不要太回。”
宋妈梳完了头,用她的油手抹在我的头发上,也给我梳了两条辫子。我看宋妈提着篮子要出去了,连忙喊住她:
“宋妈,我跟你去买菜。”
宋妈说:“你不怕惠难馆的疯子?”
宋妈是顺义县的人,她也说不好北京话,她说成“惠难馆”,妈说成“灰娃馆”,爸说成“飞安馆”,我随着胡同里的孩子说“惠安馆”,到底哪一个对,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怕惠安馆的疯子?她昨天还冲我笑呢!她那一笑真有意思,要不是妈紧紧拉着我的手,我就会走过去看她,跟她说话了。
惠安馆在我们这条胡同的最前一家,三层石台阶上去,就是两扇大黑门凹进去,门上横着一块匾,路过的时候爸爸教我念过:“飞安会馆”。爸说里面住的都是从“飞安”那个地方来的学生,像叔叔一样,在大学里念书。
“也在北京大学?”我问爸爸。
“北京的大学多着呢,还有清华大学呀!燕京大学呀!”
“可以不可以到飞安不,惠安馆里找叔叔们玩一玩?”
“做晤得!做晤得!”我知道,我无论要求什么事,爸终归要拿这句客家话来拒绝我。我想总有一天我要迈上那三层台阶,走进那黑洞洞的大门里去的。
惠安馆的疯子我看见好几次了,每一次只要她站在门口,宋妈或者妈就赶快捏紧我的手,轻轻说:“疯子!”我们便擦着墙边走过去,我如果要回头再张望一下时,她们就用力拉我的胳臂制止我。其实那疯子还不就是一个梳着油松大辫子的大姑娘,像张家李家的大姑娘一样!她总是倚着门墙站着,看来来往往过路的人。
是昨天,我跟着妈妈到骡马市的佛照楼去买东西,妈是去买擦脸的鸭蛋粉,我呢,就是爱吃那里的八珍梅。我们从骡马市大街回来,穿过魏染胡同,西草厂,到了椿树胡同的井窝子,井窝子斜对面就是我们住的这条胡同。
刚一进胡同,我就看见惠安馆的疯子了,她穿了一件绛紫色的棉袄,黑绒的毛窝,头上留着一排刘海儿,辫子上扎的是大红绒绳,她正把大辫子甩到前面来,两手玩弄着辫梢,愣愣地看着对面人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洋槐。干树枝子上有几只乌鸦,胡同里没什么人。
妈正低头嘴里念叨着,准是在算她今天共买了多少钱的东西,好跟无事不操心的爸爸报帐,所以妈没留神已经走到了“灰娃馆”。我跟在妈的后面,一直看疯子,竟忘了走路。这时疯子的眼光从洋槐上落下来,正好看到我,她眼珠不动地盯着我,好像要在我的脸上找什么。她的脸白得发青,鼻子尖有点红,大概是冷风吹冻的,尖尖的下巴,两片薄嘴唇紧紧地闭着。
忽然她的嘴唇动了,眼睛也眨了两下,带着笑,好像要说话,弄着辫梢的手也向我伸出来,招我过去呢。不知怎么,我浑身大大地打了一个寒战,跟着,我就随着她的招手和笑意要向她走去。可是妈回过头来了,突然把我一拉:
“怎么啦,你?”
“嗯?”我有点迷糊。妈看了疯子一眼,说:
“为什么打哆嗦?是不是怕是不是要溺尿?快回家!”我的手被妈使劲拖拉着。
回到家来,我心里还惦念着疯子的那副模样儿。她的笑不是很有意思吗?如果我跟她说话我说:“嗯!”她会怎么样呢?我愣愣地想着,懒得吃晚饭,实在也是八珍梅吃多了。但是晚饭后,妈对宋妈说:
“英子一定吓着了。”然后给我沏了碗白糖水,叫我喝下去,并且命令我钻被窝睡觉。
这时,我的辫子梳好了,追了宋妈去买菜,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她的那条恶心的大黑棉裤,那么厚,那么肥,裤脚缚着。别人告诉妈说,北京的老妈子很会偷东西,她们偷了米就一把一把顺着裤腰装进裤兜子,刚好落到缚着的裤脚管里,不会漏出来。我在想,宋妈的肥裤脚里,不知道有没有我家的白米?
经过惠安馆,我向里面看了一下,黑门大开着,门道里有一个煤球炉子,那疯子的妈妈和爸爸正在炉边煮什么。大家都管疯子的爸爸叫“长班老王”,长班就是给会馆看门的,他们住在最临街的一间屋子。宋妈虽然不许我看疯子,但是我知道她自己也很爱看疯子,打听疯子的事,只是不许我听我看就是了。宋妈这时也向惠安馆里看,正好疯子的妈妈抬起头来,她和宋妈两人同时说“吃了吗?您!”爸爸说北京人一天到晚闲着没有事,不管什么时候见面都要问吃了没有。
出了胡同口往南走几步,就是井窝子,这里满地是水,有的地方结成薄薄的冰,独轮的水车来一辆去一辆,他们扭着屁股推车,车子吱吱口丑口丑的响,好刺耳,我要堵起耳朵啦!井窝子有两个人在向深井里打水,水打上来倒在一个好大的水槽里,推水的人就在大水槽里接了水再送到各家去。井窝子旁住着一个我的朋友和我一般高的妞儿。我这时停在井窝子旁边不走了,对宋妈说:
“宋妈,你去买菜,我等妞儿。”
妞儿,我第一次是在油盐店里看见她的。那天她两只手端了两个碗,拿了一大枚,又买酱,又买醋,又买葱,伙计还逗着说:“妞儿,唱一段才许你走!”妞儿眼里含着泪,手摇晃着,醋都要洒了,我有说不出的气恼,一下窜到妞儿身旁,插着腰问他们:
“凭什么?”
就这样,我认识了妞儿。
妞儿只有一条辫子,又黄又短,像妈在土地庙给我买的小狗的尾巴。第二次看见妞儿,是我在井窝子旁边看打水。她过来了,一声不响地站在我身边,我们俩相对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一会儿,我就忍不住去摸她那条小黄辫子了,她又向我笑了笑,指着后面,低低的声音说:
“你就住在那条胡同里?”
“嗯。”我说。
“第几个门?”
我伸出手指头来算了算:
“一,二,三,四,第四个门。到我们家去玩。”
她摇摇头说:“你们胡同里有疯子,妈不叫我去。”
“怕什么,她又不吃人。”
她仍然是笑笑的摇摇头。
妞儿一笑,眼底下鼻子两边的肉就会有两个小漩涡,很好看,可是宋妈竟跟油盐店的掌柜说:
“这孩子长得俊倒是俊,就是有点薄,眼睛太透亮了,老像水汪着,你看,眼底下有两个泪坑儿。”
我心里可是有说不出的喜欢她,喜欢她那么温和,不像我一急宋妈就骂我的:“又跳?又跳?小暴雷。”那天她跟我在井窝子边站一会儿,就小声地说:“我要回去了,我爹等着我吊嗓子。赶明儿见!”
我在井窝子旁跟妞儿见过几次面了,只要看见红棉袄裤从那边闪过来,我就满心的高兴,可是今天,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出来,很失望,我的绒褂子口袋里还藏着一小包八珍梅,要给妞儿吃的。我摸摸,发热了,包的纸都破烂了,粘乎乎的,宋妈洗衣服时,我还得挨她一顿骂。
我觉得很没意思,往回家走,我本来想今天见妞儿的话,就告诉她一个好主意,从横胡同穿过到我家,就用不着经过惠安馆,不用怕看见疯子了。
我低头这么想着,走到惠安馆门口了。
“嘿!”
吓了我一跳!正是疯子。咬着下嘴唇,笑着看我。她的眼睛真透亮,一笑,眼底下就像宋妈说的,怎么也有两个泪坑儿呀!我想看清楚她,我是多么久以前就想看清楚她的。我不由得对着她的眼神走上了台阶。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常常是苍白的颜色,今天透着亮光了。她揣在短棉袄里的手伸出来拉住我的手,那么暖,那么软。我这时看看胡同里,没有一个人走过。真奇怪,我现在怕的不是疯子,倒是怕人家看见我跟疯子拉手了。
“几岁了?”她问我。
“嗯六岁。”
“六岁!”她很惊奇地叫了一声,低下头来,忽然撩起我的辫子看我的脖子,在找什么。“不是。”她喃喃地自己说话,接着又问我:
“看见我们小桂子没有?”
“小桂子?”我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时大门里疯子的妈妈出来了,皱着眉头怪着急地说:“秀贞,可别把人家小姑娘吓着呀!”又转过脸来对我说:
“别听她的,胡说呢!回去吧!等回头你妈不放心,嗯,听见没有?”她说着,用手扬了扬,叫我回去。
我抬头看着疯子,知道她的名字叫秀贞了。她拉着我的手,轻摇着,并不放开我。她的笑,增加了我的勇气,我对老的说:
“不!”
“小南蛮子儿!”秀贞的妈妈也笑了,轻轻地指点着我的脑门儿,这准是一句骂我的话,就像爸爸常用看不起的口气对妈说“他们这些北仔鬼”是一样的吧!
“在这玩不要紧,你家来了人找,可别赖是我们姑娘招的你。”
“我不说的啦!”何必这么嘱咐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都知道。妈妈打了一只金镯子,藏在她的小首饰箱里,我从来不会告诉爸爸。
“来!”秀贞拉着我往里走,我以为要到里面那一层一层很深的院子里去找上大学的叔叔们玩呢,原来她把我带进了他们住的门房。
屋里可不像我家里那么亮,玻璃窗小得很,临窗一个大炕,炕中间摆了一张矮桌,上面堆着活计和针线盒子。秀贞从矮桌上拿起了一件没做完的衣服,朝我身上左比右比,然后高兴地对走进来的她的妈妈说:
“妈,您瞧,我怎么说的,刚合适!那么就开领子吧。”说着,她又找了一根绳子绕着我的脖子量,我由她摆布,只管看墙上的那张画,那画的是一个白胖大娃娃,没有穿衣服,手里捧着大元宝,骑在一条大大的红鱼上。
秀贞转到我的面前来,看我仰着头,她也随着我的眼光看那张画,满是那么回事地说:
“要看炕上看去,看我们小桂子多胖,那阵儿才八个月,骑着大金鱼,满屋里转,玩得饭都不吃,就这么淘……”
“行啦行啦!不害臊!”秀贞正说得高兴,我也听得糊里糊涂,长班老王进来了,不耐烦地瞪了秀贞一眼说她。秀贞不理会她爸爸,推着我脱鞋上炕,凑近在画下面,还是只管说:
“饭不吃,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老是急着找她爹去,我说了多少回都不听,我说等我给多做几件衣服穿上再去呀!今年的衬褂倒是先做好了,背心就差缝钮子了。这件棉袄开了领子马上就好。可急的是什么呀!真叫人纳闷儿,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她说着说着不说了,低着头在想那纳闷儿的事,一直发愣。我想,她是在和我玩“过家家儿”吧?她妈不是说她胡说吗?要是过家家儿,我倒是有一套玩意儿,小手表,小算盘,小铃铛,都可以拿来一起玩。所以我就说:
“没关系,我把手表送给小桂子,她有了表就有一定时候回家了。”可是,这时我倒想起妈会派宋妈来找我,便又说“我也要回家了。”
秀贞听我说要走,她也不发愣了,一面随着我下了炕,一面说:“那敢情好,先谢谢你啦!看见小桂子叫她回来,外面冷,就说我不骂她,不用怕。”
我点了点头,答应她,真像有那么一个小桂子,我认识的。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跟秀贞这样玩,真有意思;假装有一个小桂子,还给小桂子做衣服。为什么人家都不许他们的小孩子跟秀贞玩呢?还管她叫疯子?我想着就回头去看,原来秀贞还倚着墙看我呢!我一高兴就连跑带跳地回家来。
宋妈正在跟一个老婆子换洋火,房檐底下堆着字纸篓、旧皮鞋、空瓶子。
我进了屋子就到小床前的柜里找出手表来。小小圆圆的金表,镶着几粒亮亮的钻石,上面的针已经不能走动了,妈妈说要修理,可一直放着,我很喜欢这手表,常常戴在手上玩,就归了我了。我正站在三屉桌前玩弄着,忽然听见窗外宋妈正和老婆子在说什么,我仔细听,宋妈说:
“后来呢?”
“后来呀,”换洋火的老婆子说:“那学生一去到如今就没回来!临走的时候许下的,回他老家卖田卖地,过一个月就回来明媒正娶她。好嘛!这一等就是六年啦!多傻的姑娘,我眼瞧着她疯的。……”
“说是怎么着?还生了个孩子?”
“是呀!那学生走的时候,姑娘她妈还不知道姑娘有了,等到现形了,这才赶着送回海淀义地去生的。”
“义地?”
“就是他们惠安义地,惠安人在北京死了就埋在他们惠安义地里。原来王家是给义地看坟的,打姑娘的爷爷就看起,后来又让姑娘她爹来这儿当长班,谁知道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他们这家子倒是跟惠难有缘,惠难离咱们这儿多远哪?怎么就一去不回头了呢?”
“可远喽!”
“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呢?”
“孩子呀,一落地就裹包裹包,趁着天没亮,送到齐化门城根底下啦!反正不是让野狗吃了,就是让人捡去了呗!”
“姑娘打这儿就疯啦?”
“可不,打这儿就疯了!可怜她爹妈,这辈子就生下这么个姑娘,唉!”
两个人说到这儿都不言语了,我这时已经站到屋门口倾听。宋妈正数着几包红头洋火,老婆子把破烂纸往她的大筐里塞呀塞呀!鼻子里吸溜着清鼻涕。宋妈又说:
“下回给带点刨花来。那你跟疯子她们是一地儿的人呀?”
“老亲喽!我大妈娘家二舅屋里的三姐算是疯子她二妈,现在还在看坟,他们说的还有错儿吗?”
宋妈一眼看见了我,说:
“又听事儿,你。”
“我知道你们说谁。”我说。
“说谁?”
“小桂子她妈。”
“小桂子她妈?”宋妈哈哈大笑,“你也疯啦?哪儿来的小桂子她妈呀?”
我也哈哈笑了,我知道谁是小桂子她妈呀!
:
《城南旧事》是著名女作家林海音以六岁到十三岁的生活为背景的一部短篇小说集,初版1960年。
本书是一部自传体短篇小说,它以朴实,纯真的笔调描绘了20世纪20年代时,主人公小英子在北京城南经历的童年往事,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孩子眼中的老北京,一段上个世纪初北京人的生活。
该作品于1983年被改编成同名**,由吴贻弓执导。
作者简介:
林海音, 原名林含英,小名英子, 于1918年3月18日生于日本大阪,原籍台湾苗栗县头份镇。3岁随父母返台湾,5岁来到北京。1948举家迁往台湾,在台湾仍以办报,办刊,写作,出版为主,联络了大批在台湾的文化界人士提携了大量台湾文学青年出版了众多文学名作。被称为“台湾文学的祖母级人物”,1998年荣获“终身成就奖”。
家父母曾在日本经商,出生后不久回到台湾,当时台湾已被日本帝国主义侵占,她的父亲不甘在日寇铁蹄下生活,举家迁往北平居住,曾就读北京城南厂甸小学、春明女子中学、北京新闻专科学校。担任“世界日报”实习记者,与笔名何凡的作家夏承楹结婚,1948年8月同丈夫带着三个孩子回到故乡台湾,任《国语日报》编辑。
1953年主编《联合报》副刊,开始文艺创作,并兼任《文星》杂志编辑和世界新闻学校教员。1967年创办《纯文学杂志》,以后又经营纯文学出版社。以小说《城南旧事》(1960年)闻名,是关于林海音童年在北京生活的五则小故事,曾改编成**。
林海音的创作是丰富的。她已出版了18本书。散文集《窗》(与何凡合作)、《两地》《作客美国》《芸窗 夜读》《剪影话文坛》《一家之主》《家住书坊边》,散文小说合集《冬青树》,短篇小说集《烛心》《婚姻的故事》《城南旧事》《绿藻与咸蛋》,长篇小说《春风》《晓云》《孟珠的旅程》,广播剧集《薇薇的周记》,另外有《林海音自选集》《林海音童话集》,编选《中国近代作家与作品》。
此外,还有许多文学评论、散文等,散见于台湾报刊。其中,《窃读记》被选为人教版小五年级上册课文。城南旧事的序:《冬阳·童年·骆驼队》被选入人教版小学五年级下册课文。《爸爸的花儿落了》被选入人教版初一下册课本。
林海音2001年12月1日因中风、肺炎、败血症并发在台北振兴医院病逝,享年83岁。此后,在**《城南旧事》中扮演英子、与林海音性格相似交往颇深的沈洁在得到林海音去世的消息的当天便办理赴台手续;到达台北后一个人去林海音安葬的金宝山陵园,为她献上一束花,说说心里话。
欢迎分享,转载请注明来源:表白网
评论列表(0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