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是有层次的天下,天下的方位(中央和四方,“中国”和“四夷”)和层次(五服或九服)可以无限地向外延伸,所以,作为天下中心的华夏文化,理论上也可以以自己为中心无限地同化外围。同时,中国传统天下观中的“天下”又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是一个完整的认知对象。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代表“天下”的概念如九州、五服、四海等,无一不是将宏大的“天下”视为一个整体。如此,天下的统一就不仅仅是中原的统一,而且还应该是“抚有四夷”的政治大一统。这就为历代的边疆经营确立了根本的政治目标和原则。
其实,早在战国时代,面对列国纷争的现实,孟子就对齐宣王表白过自己的最大愿望是:“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让天下“定于一”。秦统一六国后,秦始皇曾刻石于琅邪,宣称自己已经“并一海内”,“日月所照,舟舆所载”的普天之下、“六合之内”都已经是“皇帝之土”。汉初的贾谊也曾依据传统的“天下观”,提出过对于“四夷”即边疆的态度,他说“王者之于天下也,苟舟车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虽蛮夷戎狄,孰非天子之所作也?”据此,他认为匈奴的单于“率天子之民,以不听天子”是罪大恶极的行为,必须予以惩罚。这实际上也反映了汉代人对于大一统的普遍理解。最能代表“王者无外”开边理论的,莫过于汉武帝时司马相如晓谕西南夷的如下一段文字,该文宣称:“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润于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而夷狄殊俗之国……政教未加,流风犹微。内之则犯礼于边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故北出师以讨强胡,南驰使以诮劲越……创道德之涂,垂仁义之统……遐迩一体,中外礻是福,不亦康乎?夫拯民于沉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夷,继周氏之绝业,天子之急务也”。按照司马相如的理解,华夏的天子,不仅仅只是中原的天子,而且是全“天下”的天子,不仅“王天下”者要将“四夷”作为一统的对象,而且“四夷”之民盼望王者的一统,也与中原之人一样迫切,所谓“天子者,天下之父母也。四方之众,其义莫不愿为臣妾”。凡此种种,皆可视为天下一统观念的最真实和具体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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