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回家看望父亲了。
偶尔电话里的几句寒暄,知道父亲的身体还好,就是给自己最大的慰藉。父亲的话语很少,每次打电话回去,总是那几句
话,让我在外地照顾好自己,钱不够花记得告诉他。冬天到了,父亲怕冷,我想现在的他,一定是裹的厚囔囔的,外面套着那件穿了不知多久还舍不得扔掉的棉大
衣。晚上的时候,卸下一身的疲惫,父亲总会端来一盆热水,然后开始泡手,开裂得像老树皮一般的双手。父亲的手大而短,厚厚的老茧爬满了整个手掌,几道手心
纹在岁月的雕磨下显得愈加的清晰。
父亲是一名修理工,我从来不碍于讲他的身份,因为从小父亲就告诉我,凭本事吃饭,没什么丢人的。其实父亲是
高中毕业,在他们那个年代,也算得上是高材生一枚,也许是造化弄人,从水泥厂下岗之后,便阴差阳错地干起了修自行车的行当,这一干就是十三年。这十三年
里,经历过内心的挣扎,路人的白眼,也遭遇过城管的驱赶和辱骂,但是父亲,依然坚持了下来,为了这个家。
小时候,父亲总是很早就推着小车出
门,很晚才收摊回家。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父亲为了不让顾客久等,匆忙吃饭的时候,把筷子都给咬断了。父亲漱了漱口,抹了一下嘴上的血,什么也没说,就出
去了,我知道此时的父亲一定很疼。父亲总是告诉我,别人车子坏了,肯定很着急,咱不能让他们等太久,与人行方便,就是为自己积功德。父亲老好人的态度和过
硬的技术为他赢得了十里八乡的赞誉,大家都热情地称他老李、李师傅。是啊,与人行方便,就是为自己积功德。
父亲总是感叹自己怀才不遇,偶尔也
会写几首小诗聊以慰藉。父亲写得一手好字,沧桑古朴,苍劲有力。人说字如其人,父亲虽怀才不遇,但从来没有过抱怨和退缩,因为他生得一双好儿女,他们是父
亲最大的骄傲。如今每次父亲跟别人提起我们,脸上总是洋溢着笑,似乎只要我们过得好,他再苦再累也是应该的。
那年冬天,奶奶病重,对于父亲来
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以为父亲会崩溃,因为父亲是奶奶最疼爱的儿子。然而父亲每天依然出门摆摊,到了吃饭的时候,父亲将饭菜端到奶奶旁边,用尽办法哄奶奶
开心,只为了让奶奶多喝一口汤,多吃一勺饭。父亲依然会关心我的学习,指导我的功课,好像这一切都很平常,我甚至从没看到父亲哭过。那天晚上,我爬起来上
厕所,看到门外有微微的亮光,是父亲。父亲坐在门前的石板上,大口地抽着烟,脚边放着还剩下半瓶的老白干。我走过去,问父亲这么晚还没休息。
“没……没事,睡不着,出来坐坐。”父亲急忙用手擦了把脸,似乎在遮掩着什么。
“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晚上凉,盖好被子,我抽完这根烟,也去睡了”。父亲看了一眼我,月光打在父亲的脸上,一脸的疲惫。
奶奶还是离我们而去了。很久以后我问父亲,为什么当时那么坚强,父亲笑了笑:“小孩子,说多了你也不懂。”其实我知道,如果当时父亲崩溃了,我们的家也就垮了,父亲默默地,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的责任。
如今,每次打电话给父亲,我都是报喜不报忧,让父亲知道我过得很好,免得让他担心。是父亲教会了我怎样生活,有事情,自己扛着,因为我长大了。
父亲操劳了一辈子,他用粗大的双手为我铺平了人生的路。如今的父亲,已没有了年轻时笔挺的腰杆,生活的重担压弯了父亲的脊梁。而我接过父亲的担子,阔步向前,坎坷的日子里,我不会怕,因为有父亲在,我就充满了力量。
我的父亲是个很普通的人,和其他人一样,有着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和一张嘴巴。而在我的脑海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那只长满双茧的大手……
还记得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母亲因学校有事而不能送我,父亲便放下手中的工作,用他那只大手牵着我的小手去幼儿园。那时我还小,只明白父亲的手好大好温暖,足够是我小手的2倍了。父亲带我去了幼儿园,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陌生的面孔,我害怕了,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生怕父亲走掉。而父亲则微笑的看着我,叫我不要害怕。听着他的话,我的心中十分地塌实,现在我才明白那就是父爱的力量。
就这样,上幼儿园的那一年,父亲每天早晨便会牵着我的手去上幼儿园,而每一次父亲向我招手打算离开时,我的心里都无比的失落和不舍,每一次都是很久才放开父亲的手。
上了小学,父亲早上便不再开始送我了,总是两天或一周才送一次。父亲说我长大了,应该自己上学,但又有时害怕我出什么意外,所以,每次送我出门口后还得再望着我消失在拐角才回家。以前不明白,而现在才懂得父亲原来有多么的爱我,虽然只是偶尔送我上学,但我的心里却暖洋洋的。可那时的我却发现父亲的手不再是光滑的了,而有些粗糙,是父亲的工作累了吗?
六年级了,上小学这六年来,父亲就很少牵过我的手了。但是,偶尔的那几次却让我发现父亲的手渐渐地粗糙了,而父亲的脸上也有几条皱纹爬了上去,父亲也因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地变老了吗?
上了初中,开学第一天,父亲和以前一样送我上学,我懂事了,那天牵着父亲的手时,明显感到父亲老了,他的手长满了茧,刺得我有些疼,但我的心却真的疼了。
我的父亲,他一直都在为我奔波,为我劳累,他从未抱怨过什么,他总是那么地关心我,爱护我,可儿时的我却不懂事,有几次出言顶撞他,他没有骂我,只是自己一个人抽着烟,坐在客厅里沉思着,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父亲他一直都那样地爱我,只是我不明白,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
在我成长的路上,父亲就这样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过荆棘,走向成功的彼岸……
我最熟悉的一个人
将近而立之年,总喜欢在安静得只剩一人的时候,想想身边的人和事。要问自己最最愧欠的,便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已快奔花甲,矮个、稍胖,圆圆的脸上总挂有四十几岁男人的光彩。每每回家见到父亲,他总能让我放心地感到他依旧健康有力。
父亲在离家不远的布厂工作,听说干得是厂里最需要力气的活儿。厂里干这活的原本有三人,其中有一位比父亲小五岁的因受不了累辞工不做了。因此只剩下两个人(其实在我记忆中,父亲已提过工作太累,吃不消干,可能因为我们做子女的没能帮他找到更好的工作,所以父亲一直都干着)。他们的任务是把一吨多重的布抬到高于自己身高的车上,然后运到仓库。每天一直这样的工作近十个小时,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要急着吃,不然货推压着,就要延长放班的时间了。若是下班早,父亲总免不了到田里找活干。父亲每次说到上班,今年比去年高兴多了,他告诉我,今年老板给他每个月加了200元的工资。懂点算术的我,却怎么也计算不出父亲高兴的缘由,两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却只多了200元?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家里吃得最苦,却干得最累的一个。有人说父亲是一生的劳碌命,过年过节总也是停不下来,父亲说田里的活是干不完的。甚至,每到年末,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忙完厂里一年的活,难得空闲几天,还要应允馒头老板帮忙干几天小工。我们总会心疼地劝他别去,他总微笑的安慰我们,这活轻松。年末的馒头生意是最忙的,晚上加夜班是常有的,父亲也总陪着,一直忙到农历三十。
在我不懂事的年岁里,不知怎地,总与父亲吵嘴。我是一个犟脾气,总讨厌父亲在我忙于学习的时候安排一些农活给我;总讨厌父亲每次干活回来,叫我给他抓痒;总讨厌父亲每次学期放假要我把整册书背掉,总讨厌父亲穿得衣衫褴褛,还老是来我的学校……每每对父亲的不满,我总会找出一系列极富伤害的言语刺激我的父亲。现在父亲年纪大了,我也渐进成熟,我们彼此都早已将这些不愉快的往事从嘴边抹去,可在我的心里,随着自己的懂事,这些经历像一把把钢刀一样,刺入我的骨髓。对我的父亲,我有一辈子还不了的债。
每次我看到父亲的指甲,总催他好剪了。在他的指甲里,深深地渗进了黑黑的泥土。父亲半开玩笑地说:这辈子都离不了泥土了。这些泥土,实实地挤压在父亲的指甲里,渗进父亲的指甲肉里,那种痛,一直疼到我的心里,是那样的生疼。父亲的手,在多少个风风雨雨里,与泥土接触,正是他一把一把生疼的接触,把我从小学一直供养到大学。我很庆幸,生了一双和父亲一样短而厚的手,它让我感到力量,感到从没有过的踏实。
现如今,通过自己努力地工作,已在城里买了房子。父亲总能在别人面前为我自豪。我想,我一辈子最有价值的成绩,便是好好得孝顺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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