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真美!

七夕夜,真美!,第1张

七夕,牛郎织女会合的日子。那片充满星空的夜,印在我的心里。那个神话故事,印在我的脑海内。真美,七夕夜。六七岁那年,是我第一次到外祖母家中。记得那时还小。什么节日啊,一概不知。唯一记忆最深的就是七夕节。夕阳西下,迎来了星光照耀的晚空。玩耍着,看到正在望着星空的表姑,问她:“表姑,你看什么。”她回答:“萍,你看,那两个正在靠近的星星,牛郎织女会合了。”抬头看,真的,有着两颗星星正在靠近。近了,近了,直到完全相依。但童年的我,不懂。问:“这有什么好看?”她微微的一笑,牵着我,回到家中。说:“你知道么,今天是七夕节。”童年的我,不懂七夕节是什么。我问:“七夕节干什么用的。”表姑微微一笑,笑罢,跟我讲起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听完,又问:“织女的外祖母为什么要拆散他们?”至于表姑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我知道,那天,听完故事我又看了一次星空。但表姑讲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牛郎织女会面的时间已经过了。那天,我仰望着星空,满天都是小星星的星空,充满的小星星的七夕夜的星空。好美。又是七年后的七夕夜,同样的七夕夜,可我却看不到满天都是小星星的七夕的星空了。只是偶尔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只剩这么几颗星星,不过是为星空多加了几分凄凉的景色罢了。我好想再看一次满天都是小星星的星空,可是,现在污染严重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那片充满了小星星的星空啊!你好美,啊!七年前的七夕夜啊!你真美。望梦中能见到你,七夕夜。

2019年夏天,我独自登上了一艘游轮,开始了时长一个多月的湄公河游轮之旅,途经六个国家 。在这段旅程中,我认识了 一些同行的旅人,日本人,越南人,中国人,欧洲客,各色皮肤,各种语言。

夕阳像是揉碎了洒在河面上,晕黄的河面泛着孔雀蓝的色泽,船渐渐行驶向河的深处。

我是中国的少女,跑到这条越南的河上。白棉布的裙子,一条马尾辫子。因为干燥,我脸上的皮肤泛出细小的皮屑。

我还年轻,也很美丽,爱情对我是理所应当。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金发的英伦男人举着红酒的杯子对我微笑。他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你真美丽。”

“你也很帅啊。”我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那是种宝石蓝的颜色。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在这条船上认识。一个女人对男人的色欲就像喝水一样自然,若是拥有他,挎住他的肩,慢慢走在街边,会引得多少女子侧目而视。我偷偷地笑起来。

这年,我20岁。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除夕的街头风大寒冷,我牵着母亲的手,走在下过雪的街边。

我抬头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旋转飘落。街边有孩子骑在父亲的肩上,挥舞手中的彩色荧光棒,小脸冻得通红,咯咯地笑出声来。我拉着母亲的衣服,问她:“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母亲抱我起来。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缺陷的,你不要在意啊。你是我的,和任何人没有关系。”她亲吻我,混着香水的迷乱气味。我们相依为命,在飘雪的街头。

那年,我7岁。

我喜欢坐在船舱食堂一个靠窗子的位子上,在吃饭或者喝咖啡的时候可以抬起头看到河边的景色。

一个东方男人在我对面大口大口地吃面包,盯着我看,没有邪意。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是个纯洁且与世无争的男子。

他叫片桐秀介,来自东京,是一名运动员,近期休假,到越南 旅游 。

秀介的船舱就在我的隔壁,每晚会传出听不懂的英文CD的声音,缓缓地像一匹缎子在黑暗中撕裂。

我敲他的门,问他这是谁的歌。

“宇多田光。”他说。他是漂亮的东方男人,有精练的平头,穿宽大的白棉布衬衫,和蓝色印着英文布贴的廉价牛仔裤,微笑迷人。

我和他一起进屋,一起听歌,一起在黑暗中对视,感觉绮丽美好。

母亲没有爱情,没有男人的亲吻,没有安慰,没有拥抱。她只有我而已。

但她不会拥抱我,不会亲吻我。

我渴望任何一种形式的爱,因为那会有亲吻,拥抱。

我20岁。

英国男人的皮肤散发出一种苍老陈旧的气息,像是霉变的味道。但他的眼睛嘴唇还有金色的头发是漂亮的,我喜欢他的嘴唇,像是在用牙齿咬一只熟透的姹紫苹果。我盯着他宝石蓝的眼睛,伸出手抚摸他的短发。

他是我的男朋友,但我很清楚我们之间没有爱。相处在一起,仅仅是需要对方。

我羡慕秀介,因为他是靠体力工作。虽然劳累但 情感 纯真。

晚上,秀介请我吃饭,点在这里算是奢侈的西餐。我很开心,激动了一整个下午。秀介是费了心思的,觉得这算是一场正式的约会。我换上从集市买的绣花蕾丝裙子,吊带可以露出细嫩的肩膀,裙摆像是鱼的尾巴,会随着脚下的步子掠过赤裸的小腿。

我准备好一切,对着镜子微笑。我还年轻并且美丽,爱情于我理所应当。

秀介坐在餐桌旁,他点了两份牛排,若干甜点,鱼,小盘香菇,一瓶红酒,还有一些类似牡蛎的海鲜。

“你今天换了衣服,”他说,“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啊。”

“那你觉得哪种样子好看呢?”

“你人美丽,不会因为衣服而变化。”

我摇晃手里的高脚杯,仰起头喝一口,然后大声笑了出来。

秀介有一台旧的CD机,他喜欢宇多田光的歌,《fly me to the moon》。 这首歌的名字很美,是在月球上播放的第一首人类的歌曲。我喜欢宇多田光的嗓音,磁性,浑厚,带有天性的落拓不羁,给人以遐想激越的空间。

秀介微微咬着嘴唇,脸色绯红。我喜欢这样一个青春明亮的男孩。

“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他问。

我很想笑,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像丝缎一样的光滑。其实在很早我就应该猜到他请我出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他所认知的爱情。我觉得他是个傻子,为我准备食物,然后表白,渴望我的爱。真是浪费。

“我考虑一下。”我说。

“我会等你。”他说。

七岁的时候,家在江南,住木制的老式阁楼房子。我喜欢穿白棉布的裙子,绣着金线团的红色绣花鞋,小小的脚不穿袜子,涂上粉色的指甲油。在爬楼梯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声,“吱呀”——“吱呀”。我童年时候的那段岁月像一部昏黄的胶片老**,缓慢转动,没有波澜。

母亲独自开一家旅店,精明能干,为人耿直善良,喜欢帮助穷人与流落到这里举目无亲的人。我喜欢她的打扮,自己做的旗袍,微烫着卷发,镶着两颗小小珍珠的耳钉,用的香气味独特清醇。她是个难以言喻的女子,不需要依靠男人生活,亦不会为男人改变,不会因为家庭而面目全非,营营役役。她是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因此,我过去,现在以及将来都不会见到我的父亲。他给了我生命,但我们的人生都与彼此没有关系。

我会像每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睁大眼睛问母亲,“父亲在哪里?”

母亲会微笑,手搭在我的额头上,对我说:“你是我的,和任何男人没有关系。”

我的母亲是我的一切,她的人生是我的宗教,我是她生命的延续,我们是彼此血脉相造最亲的人。

直到她患乳腺癌去世。在医院走廊,在她进手术室之前,我握住她的手不说话。她的手心寒冷干燥。然后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她再也没有下手术台。

母亲死后,旅店被亲戚们卖钱卷走,我被送进孤儿院。我对于孤儿院的记忆,是脾气暴躁的老师不喜欢我,给很少的食物。上她的课时,我会偷偷跑出来,在操场上独自行走,脸上挂着脏的泪痕。还有一棵种在孤儿院铁门旁的大榕树,枝叶繁茂,硕大翠绿的叶子在阳光下翻飞舒展。我会在中午和夜晚甩掉鞋子,三两下便可以攀到树顶。两条小腿赤裸地垂下来,露水微凉,夜空的星辰明亮。我的裙子洗得发黄,马尾辫蓬松凌乱。我有几本海明威的书,我满脑子都是奇怪的幻想。

我在树上睡着,梦到母亲就坐在我旁边的树枝上,她还是几年前的美丽样子,有熟悉的香水味道,只是有了黑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在她的肩头垂下。她把手搭在我的额头。她的手,柔软而寒冷。

“你要找个好男人好好地爱一场。”她对我说。

其实,我了解她的寂寞,她在想念父亲。男人也许是不喜欢女人只是需要女人,但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爱得丰盛浓烈,那么她一辈子将只有一个男人在心底。

“你要找个好男人好好地爱一场。”她对我说。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这年我10岁。

“你母亲很爱你。”英国男人的手搭在我的额头,他用手背掠过我的皮肤。

“是。”我回答他,又问,“我想拥有丰盛而浓烈的爱情,你会不会成为一个这样对我的男人?”

“你缺少父爱,想要一个大你很多的男人来爱你,而我只是贪恋你的年轻与美丽。我们的爱,只是一场交易。”他说。

这不是爱,我深刻了解,爱是一件奢侈的事,不是每个人都承担得起。但没有爱情有激情也是好的。

我伸出双手抱住英国男人,开始亲吻他的金发、眉心、眼睛,像是在吮吸他皮肤上所微发的陈旧气息。他也抱住我,一双手臂强大有力,像我童年时看到别的伙伴被他们的父亲拥抱的时候他们体会到的感觉。

秀介给了我一张照片。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粉色的蕾丝裙子,裙摆有细碎的樱花图案。她站在一座新桥上,面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海风迅疾盛大,缭乱她的长发。她回过头,对看镜头微笑,脸色苍白,微笑迷人。

“这是我的女朋友。”秀介说。

“她很美。”我笑。

“可是她已经死了。”秀介头垂下去,带着哭腔。

“为什么?”

“她和我躺在天台上,她问我是不是真的爱她。她不信我说的,要和我猜拳,说输的人要先从这里跳下去,然后另一个也要紧接着跳下去。她输了,头也不回跑到天台栅栏那里,冲着我微笑,然后跳了下去。我亲眼看到她落到楼底的大理石上。我本以为这是一个玩笑的。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说到这里,秀介再也忍不住,跪倒在甲板上,把头埋在手心里,哭了。

我低着头看他,没有想过给他任何安慰,我讨厌赤裸暴露在别人面前的眼泪,那是耻辱。

“秀介,”我说,“我们不适合。”

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我没有跪下来递给他纸巾,因为我觉得让他一个人哭下去,对他是好事。

我到船头抽一种越南产的烟,廉价。味道干涩,苦辣,让人头昏眼花,有呕吐的感觉。

河两岸的村庄,有简陋漂亮的木屋在灯光中闪现,居民结伴在河边散步。长有硕大翠绿的叶子的热带树木,绮丽诡异的花,**的大眼睛的不知名的动物,猫头鹰的叫声,以及温柔的风。

英国男人在背后抱住我,熟悉的唇掠过我的脖子。我回过头,用手指抵住他的唇,对他说:“我如果跳下去死掉,你会不会陪着我一起跳下去?”

“这根本不可能,我们不要考虑这样的问题好吗,darling?”他又开始亲吻我,我没有拒绝。

我想秀介一定会说,他会陪着我。我相信那是真话,即使那是假话,我也愿意那样被欺骗。

“我们去玩吧。”英国男人抱住我,把我带到船上的一个小酒吧。酒吧里,我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喝冷的扎啤,抽干辣味道的烟。英国男人坐在对面,他的面容因为过于白暂,在酒吧变幻的彩色灯光中变得狰狞扭曲,像是一种野兽。

我笑笑,端起酒杯扭过身不再看他。

不远处的吧台,秀介在喝酒,加冰的威士忌,脸颊绯红。看到我,他的表情在急剧变化,我确定他是看见了我。他摇晃着身子,挤过人群,走到我面前,我可以感觉到他在疑惑亦或是愤怒。

“他是谁呢?”秀介指着英国男人。

“这不关你的事。”我回答他。

英国男人对一些人情世故很了解,他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并没有打算引起冲突。所以他只是坐着,埋头喝酒,装成一个外国人听不懂汉语。

“他是谁?你拒绝我是因为他吗?”秀介质问我。

这该是一场被电视剧演烂的剧集,暗恋一个女人的男人,遭到女人拒绝后,在另一个地方撞到女人和她的情人在一起,男人会来质问,然后有一场冲突。

但实际上,最后没有任何冲突。秀介平静下来,我们各自回了房间。

这条船在湄公河上的路程已经接近半个月,我认识了秀介与英国男人,以及一些同行的旅人,我喜欢同简单淳朴的人交谈。

一个皮肤黝黑的越南年轻男人在船上做清洁,他会给我讲他的工资,低得惊人,但我没有吃惊。他说他的故乡在乡下,他爱他的故乡,但在这里更容易找到工作,可以赚更多的钱,贴补家用。他说他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说这些时,会微微笑起来,露出亮得逼人的牙齿与瞳孔。

一个披着碎花蕾丝纱巾的越南妇女,体态丰腴,黑,扎杂乱的越南髻。她经常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甲板上晒太阳,那个孩子很喜欢我,因为我会送他好吃甜腻的糖果与巧克力。孩子只要有糖就会快乐,他们不会对人生索取过多。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孤独与漂泊。独自在夜行的船上泡一杯咖啡,倚在窗边,单手抽烟,看到外面月光下,就这样醒着看窗外,独自过一夜。

秀介的房间在播放宇多田光的Passion,宇多田光的磁性嗓音,令人温暖。

我已经三天没去看他,觉得再见到他是对他的一种伤害。每晚可以听到他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他是个懦弱的人,可以哭泣便是幸福。

我小时候一度希望有人可以注意我,可以呵护与保护我,于是我故意伤害自己,在身上留下细小或粗大的伤痕,因为破伤风的感染甚至差一些死掉。母亲守在医院的床边,彻夜不眠,拿着温度计不断地给我量体温。那次住院持续半个月左右,我病好后,问母亲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关心,她的手打在我的额头上,说:“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一年我7岁。

秀介蜷缩在墙角,手搭在一盆热水里,手腕上有粗大血红的伤口,血液不断地汩汩涌出。他因为瞬间失血,脸颊嘴唇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汗珠。

“你来了。”他在昏迷中抓住我的手。他手心里的冰冷令我心疼,我害怕任何一条生命在我手里流失,那是不可饶恕的原罪。我抓住他的手腕,用牙齿撕下白棉布裙子的一角,系在他伤口上。我找到船长。船被迫临时靠岸。我翻出秀介的护照,以及一些美金。我一直陪着他。他问我,如果他活下来,我可不可以嫁他。我强忍住泪水,对他说:“可以。”

小时候我让别人看到我的血液在伤口中渗出来,但我现在才明白,伤口展现在别人面前,是耻辱。

我回到船上,午夜的风使我感到寒冷。我紧紧抱住自己,破碎的棉布裙子在风中绽开。我抬起头,看到船上被惊醒的乘客。英国男人看着我,穿一件卡其色的格子睡衣。

一连几天我沉浸在那个血腥的夜中,睡眠是种煎熬。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秀介在墙角呻吟,手腕不断有血渗出来。英国男人陪在我的身边,牵住我的手一直到我睡着,给我特别可靠的感觉。

我想我会逐渐爱上他的,一个女人只要牵住一个男人的手,如果可以在那个男人手心里得到爱与温暖,不管这个男人是谁,都会爱上他。

清晨的时候,英国男人微笑着开门,端着一个棕色的木托盘,有一杯加方糖的咖啡,两片芝士,煎单面的荷包蛋,一小片香肠。

大束的马蹄莲,雪白的花瓣上面有散落的水滴。他找了一个大玻璃杯子装了一些水,把花摆在我的床头柜上。

我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吃饱后脸上又渐渐有了血色。我立刻跑到镜子前,涂了口红,用了一点香水。我对着镜子看自己,我明白我还年轻并且美丽,爱情于我理所应当。我回过头搂住英国男人的脖子,问他,我可不可以嫁给他。

他微笑着,眼角有细小的鱼尾纹,用手抚摸我的头发。“不可以。”他说。他看着我,突然笑容消失,他也许明白了我这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他的手停下来对我说: “你知道的,我已经老了。”

两天后我开始收到秀介发给我的短信,里面细腻地描写了他这两天的生活,还有一些内心感受。他说,医院的环境不好,医生态度也不好,伤口略有感染有时候会很痛。开始后悔自己做的傻事。他也明白,我答应嫁给他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敷衍他。

他发了一个笑脸,说,“祝你幸福,如果你不幸福受到欺骗,任何时候都可以回头,我会在你身后等着你回头。”

一个人若是寻到一个永远守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幸福的。真爱也不过如此。

接到短信后我本来想好许多感激的话来回他,但觉得虚伪,于是就只发了“谢谢”给他。

几乎成了惯例,他每隔两天发给我一条短信,写他的生活与感受,我看完后不会回他。因为我明白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如果回他就是给他希望,给他希望然后让他绝望这是极其残忍的。

最后一条,他同我说,“今天精神很好,去了一趟医院的花园,看到一丛开得丰盛纯粹的花,摘了一朵碗口大的粉红色花朵,想送给你。”

这并不是一个温暖的夜。天下起大雨来,我趴在窗口向外张望,雨打在甲板上升腾起一片雾气。

我整理出秀介的一些行李,几件白衬衫,两条破了洞的蓝色牛仔裤,一些奖牌。大行李箱里还有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我打开来看,是一些日文信件与几张发黄的彩色照片。照片上一个少女倚在一棵樱树下,黝黑的长头发垂下来,微笑迷人。照片后面有一句日文—— “我爱这个樱树下的女孩。”

这是秀介的女朋友。和之前的那张照片一样,黑色的大眼睛里有忧郁的光。她把爱与誓言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雨渐渐停了,当晚清冷。我梦见秀介微笑着站在短信里说的那片花园中央,伸出手,摘了一朵开得最纯粹丰盛的粉红色花朵,举起来,说要送给我。

湄公河的这次乘船 旅游 到达了目的地,船进总站了,叮叮当当的钟声响起。人们大多在昨晚就将行李整理好了,一到站,钟声响起,各色的人从船舱里走出来,提着大大小小的旅行包。人们拥挤在一起,各种语言,各种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我倒觉得自己是座孤岛,世间一切的声音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提着两个大的旅行箱,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秀介的。英国男人一下船我便跟住他,“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的。”我追上他和他说。

“是,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到现在还是爱你的。”

越南的大街很热闹,皮肤黝黑的亚洲人看上去总是亲切的。有骑着平板三轮车的卖水果的小贩,用一头系着塑料袋的树枝在驱赶苍蝇,肥胖的黑黑的越南妇女,背上有她们的儿子静静地睡觉,幼小可爱。摆地摊,铺一块黑布卖假冒的古董。人声喧闹,忽然起伏的大声咒骂。垃圾,油炸食品,水果,鲜花,汗液的味道混合发酵。

我们拐进了一家旅店。晚上我草草吃完了一盒泡面,英国男人喝了酒,脸颊微红,呼吸中带着酒精的味道。他走过来,用手抚摸我的头发,俯下身子吻了我的眉心,我自小渴望这种带着酒精气息来自成年男人的亲吻。

“我爱你,但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是,我很清楚的。”

“我有未婚妻,我到越南是为了和她举行婚礼的。因为她喜欢这个国家。”

我沉默,没有回答,大脑中有一片白茫茫麻木的疼痛。

“对不起。”

“不用,不要向我道歉。”我说。“你的未婚妻是幸福的,有一个男人肯陪她到一个遥远的国度举行婚礼,我想见见她。”

他点了点头。我想我如果苦苦纠缠,他也许会安排我以后的生活,会给我一些钱,弥补对我的亏欠。但我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

三天后。英国男人结婚了。新娘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不会说汉语。是个好女人,英国男人应该去珍视她。

我收拾好行李赶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刚好完成仪式车返回旅店。新娘金色的长发与洁白的蕾丝一角搭在车窗外,在风中轻轻地飘动。我没有看见英国男人,也明白那将是永别。

我提着旅行箱去长途车站买了一张单行车票,然后安静地坐在车厢里等待 汽车 发车。我看见外面的世界渐行渐远。我似乎终于可以安然地说一声:再见,英国男人。英国男人,即使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永远不会知道。

我去了秀介的医院,医生告诉我,秀介因为伤口感染与破伤风已经去世,尸体已经火化。医院联系过日本大使馆,使馆也联系过秀介在日本的家人,一直没有回应。

我去太平间取出秀介的骨灰,廉价的木头盒子上面用越南文歪歪扭扭地写着秀介的名字,还有他去世的时间。那正是我梦到他的最后一个雨夜。那个夜晚我知道他真的是来和我告别与相约的。

我没有哭,真正的痛与伤不需要多余的眼泪。

10岁那年,我参加母亲的葬礼,穿着白色丑陋的衣服。我被一大群人围着,手里捧着母亲的骨灰,大人们嘈杂的声音使我的听觉麻木,我当时也没有哭。

秀介的墓在乡下,在临近湄公河的一片稻田附近。我把他的行李和他一起葬了。

黄昏,我走在稻田的田埂上,看到成片的稻田与零星耕作的农民。路上没有人迹,只有鸟声清脆,田埂旁有一丛花开得丰盛浓烈,碗口大的花朵在风中招展,散发着蜜糖股的香甜。我坐在田埂上摘了一朵开得最纯粹的粉红花朵,别在头发上。恻然微笑,看到远处秀介的墓,在夕阳中渐渐消失。我想这时候,秀介会笑,因为我践行了他的最后一个梦境。

在人世,我唯一一份不用回报的真挚的爱完结了。

我与爱人是感恩节的晚会相遇的。

8年前的感恩节,我18岁,大一。那年具体忘了发生什么事,迎新晚会来的特别晚,我们系是定在入学的两个月后,即那年的感恩节。我记得当时系主任宣布时间的时候说了一句,今年有点晚啊。还有同学说,不晚不晚,应该再等几天,可以和送老晚会一起。

我就是在那个感恩节第一次认识了我家江先生。晚会开始之前,我们被按照系别,班级,寝室,性别这样的单位安排就坐。前面是翠翠,后面是二丽。我忙着跟前后的的她们交头接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就安静的坐在我的左边。

舞台上的表演者唱的那首歌是徐怀钰的《踏浪》那位歌者说,挥舞起你们的荧光棒!我说哦!于是开始按照她的指示挥舞进场前被分发的荧光棒。

不幸的是,我的所有的都是不亮的,我说,怎么回事,老子的都不亮。他开始跟我说第一句话,他笑的可真好看,我不知道他是笑我太听话,别人叫挥舞就挥舞,还是笑那个“老子”的称谓。

他一脸笑容,他说,我的给你吧。我的都亮。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英俊帅气,温润沉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左边有一个人,而这个人甚至已经跟我同班2个月之久。

我从小就有见到长得好看的人就紧张的毛病,不论男女。幸好黑暗的会场掩饰了我的不安,我问他,你自己不要啊?他说我不用。我说好的。接过他的荧光棒,开始……按照指示像个弱智一样挥舞起来。

我感到他在看我,目光温柔,笑容温暖。后来他主动跟我说了很多话,他总是不太会说话,不停地开头,不停地中断。我俩就这样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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