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座的基本情况

天蝎座的基本情况,第1张

天蝎座

  十二星座中你最深沉、最深刻、最神秘、最强大、,天蝎座号称“哑座”,可想像你的沉静程度

  能量的性质:阴性,水元素族能量,

  能量的方向:由外向内,性格一般内向,

  定位:水元素族中的第二个座,定座,其稳定、持久不变、

  主宰行星:火星(“战争之神”)和冥王星

  幸运宝石:红宝石、绿松石、菊石(能够治疗蛇伤的一种石头)是你呼应生辰能量的吉祥宝石

  天蝎座的代表色彩:深红色、黑色、蓝绿

  动物:狼,灰色蜥蜴

  设计风格:

  十二个星座中你的名望最高,提到你,别的星座都先一哆嗦!因为你有两个别的星座可望不可及的能量来源--火星,拿着长茅的骑士,充满了斗志、无畏无惧;冥王星,无声无息、含而不露的核武器。你在十二星中最神秘莫测,但是别人却不知道你最深沉、最宁静、最深刻、最有激情,“深水静流”是你的境界。

  你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你不贪图奢华、也不追求时尚,更不受别人的影响,无论它实用还是不适用,只要你自己满意,你根本不肖一顾别人的评判。简单、厚重、神秘是你的风格,你不喜欢多余的、长久不用的东西,定期就会进行全面的大清理,每个墙角都不会留下沉积。

  你不是那种像双子座、天枰座、射手座、白羊座那样喜欢不着家门,喧闹和泛泛的社交在你看来很无聊。如果不需要工作,你宁愿独自守在家里,这里是蝎子补偿能量的、神秘的私人地盘,而非为他人而设置。通常,只有极少数幸运到极点的人能够被你邀请做客。因此,你比别的星座更应该关注家的风水。

  进了你的家门,就感到了你的不同。清谈、温柔、华丽、又俗又美并不与你的能量般配,任凭外面阳光灿烂、欢腾喧闹,这里是你幽静的天下!一进门就感到这里散发着不可言喻的神秘,含蓄深沉的色调、幽暗的光线、强烈的反差、坚固深重的家具(或者黑白反差的家具)、综红色调的地板,厚沉的窗帘,浓郁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想起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希区克柯的**,书柜里装着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荣格的分析心理。

  你不喜欢浮华和人造的东西,不喜欢轻佻、花里胡哨、噪乱、多余无用的附加物在周围,家里的装饰物简单、独特,非洲的木刻上裸露的非洲女人,深山老林里的怪石头,就是你有不可言喻的通灵能力,天生就懂得如何吸引宇宙之能,未经建议就会选择你黄水晶来帮助你激活更多的灵性。虽然你不喜欢复制的赝品,只有毕加索、达利有关梦和性的画的复制品你能够忍受。

  布料的沙发你感觉不到力量,你会选择你的主宰之色的皮制沙发,不是黑色就是深红色。太完美的东西让你感到遗憾,因为你本来就不相信虚伪、对称、和谐的完美,只有真实的才是美丽。你更倾向于天然的、深刻的、带着亿万年历史的东西,大树根、水晶洞、深色的木制茶几,最可能出现在你的家里。

  能量补偿的星座:金牛座。虽然在古星相学中,你被火热、直率、粗质、原始的火星主宰,但是,黑暗之王冥王星已经把粗质、燃烧的火星深深地隐藏起来。不过,你依然需要从优雅、和谐、贪婪享受的美神金星那里补偿能量。强势的火星、阴、深的冥王星,加上和谐、浪漫、从不亏待自己的金星的能量,能够帮助你走出神秘的情感、阴沉的灵魂的王国,脚踏上温暖、现实的大地。学习金牛座和天枰座的宽松的生活格调,把你强烈的情绪放松,让你的客厅在充满了和平、温馨的淡绿色植物中散发出一些宁静、平和的田园的风光。

  床:你的主宰火星在黑夜主宰着你,你的另一颗超级行星冥王星,无时不守护着你。无论它们那一颗行星都是如此的“性感”,你的性能量足以能够熔化喜玛拉亚雪山。你高度敏感,外界的一点不愉快就会影响你的程度。床不仅仅是你休息的地方,一个舒适、坚固的床应该是你最有用的投资。从长远考虑,床的舒适度和能够把你带到另一个空间的环境应该是你的最高目标。你不需要刺激胸中就燃烧着火山,你不同于白羊座的是你的性活动伴随着灵魂的交融,幽暗灯光下闪烁着灵光的水晶灯,潺潺的水声、神秘的蜡烛光都能够让你完全入境。

  灯光:如果可能,你宁愿没有亮光。你主宰着黑夜,越在黑暗中越感到意境,你不用灯光就能够看清楚一切。通常你走两个极端,不是明就是暗,你的界限非常分明。昏暗的灯光还不如完全的黑暗,但是该有亮光的地方,你一定给予足够的亮光。一个简单的、不凡的、集中光源,能够照亮整个客厅。书桌上一盏简单而深刻的台灯,其他一切都是多余。你不喜欢复杂的、过于精致的灯具,挂在墙上的壁灯会让你感到多余,但是这并不妨碍你《大红灯笼高高挂》,为你的小窝增加神秘。

  家具:家是你最私有的空间,你比巨蟹座更喜欢静静地盘踞在你的小蝎子窝中。除非你有大量的双子座、天枰座、狮子座、白羊座的影响,否则,你的大部分时间在家中度过。你强烈的恋旧情节,不是那种喜新厌旧、没有长性的人,通常你对于用过的东西怀有深深的情感,你轻易不愿意抛弃已经使用已久的家具。因此,家具的经久不衰、深沉的气质是你最先考虑的问题,色彩厚重、质地优厚、实用、不落俗套的家具才是你长久的选择。色彩热闹非凡、质地轻薄、具有强烈的时代风格。

  你恋旧却不怀古,镀金、镶银俗华美丽的家具禁不住你的挑剔。木制、玻璃的东西易于唤起你的灵性,不锈钢的产品你能够感觉到铁质的能量,也能够得到你的欣赏。新型合成材料让你感到太虚伪、太混杂,你不容易找不到感觉。你占有的东西通常不会太普通,家中总藏有古怪的、真材的、价格不扉的东西。

  室内的植物:仙人掌、常青藤、橡树是你吉祥植物。仙人掌并不能给房中增加太多的绿色,在室内种植几株简单、利落的大植物,能够为你补偿所需要的金星的能量。你不是能够精心伺候贵重植物的人,需要那些浇一次水就能够活几个星期的植物。

  身体的补偿:古星相学家认为你的组成材料即“冷”又“湿 ”,你主宰着北方。人们称你为“冷血动物”,暗含着你的身体的温度较低,小心阴冷带来的病痛。幸运的是,火星在黑夜中主宰着你。你适合在客厅中设置壁炉。水元素的影响让你对水帘、风水球、小喷泉、水山等都有兴趣,它们也能够与你的灵性相陪伴。爱走极端的你,是个拼命三郎,小心事故、压力造成的胃部疾病,小心膀胱炎、结石、疝气、身体最隐秘的地方的疾病,也要注意鼻子、喉咙的炎症。凤凰是你的象征物,你有不可思议的本领从每一次疾病中获得更大的力量。

  材料:你注重事务的本质,喜欢真正的材料,合成的、人造的、经不起考验的廉价材料都不能进入你的候选单内,坚实、可靠、持久的100%的真材料才能够经得住你的火眼金睛的考验。由于火星的影响,你也许会选择不锈钢和其他的金色制品。

  天蝎座最应该重视的区域:根据西方星相学家的最新定义,你的星座管辖区洗浴室和所看不见的管道。听起来好像不雅,但是这是你不可忽视的地区,你的洗浴室应该与众不同,才能够配得上你的神秘。用深兰、深绿、黑、红、白色的等强烈浓厚的墙砖,你的洗浴室更像一个巫师的工作室。

  发展以下优势,能够创立你丰厚的心灵风水:

  你是十二个座中最强劲有力的座,如果你能够得当地处理你核武器一样的能量,你是人们最忠诚的朋友,是人人渴望的能够同舟共济、生死共存的人。火星给予你激情和勇气,因此,你无畏无惧,冥王星赋予你完全彻底、再生的能力,你深沉、敏锐、意志坚强,相信你自己有忠诚、可靠,让你的激情散发,在任何情况下你都坚固有力、不可动摇、坚持不懈、强劲有力,你充满了磁性魅力,相信你深刻的洞察力强,当你放弃自我和怀疑,你是最明智、最能够自我控制、最能够牺牲自己的人。你极大的再生力让你在精神领域能够给予他人无限的支持和力量。来自于冥王星赋予你的彻底地奉献、不断地再生的力量,你的幸福源泉和灵活的旅程是通过无条件的爱来超越生活。

  如何克服心理风水的煞气:

  如果不注重有意地发展内在的修养,火星和冥王星的强大能量相结合产生出巨大的摧毁力量,能够严重的消弱你的心灵风水,你可能冷酷地象个魔鬼,无情、冷峻、充满了怀疑心,在个人情感上它又妒忌、又有强烈的占有欲望,它不能够宽容地对待背叛和侵犯自己的人,内心里它又孤单又骄傲,它情绪化、顽固、不顺从、不随和,它心怀无数计谋,是个难以琢磨的怪物。

水象星座的啊,毫无疑问!

天蝎座 10月24日~11月22日

十二星座中你最深沉、最深刻、最神秘、最强大、,天蝎座号称“哑座”,可想像你的沉静程度

能量的性质:阴性,水元素族能量,

能量的方向:由外向内,性格一般内向,

定位:水元素族中的第二个座,定座,其稳定、持久不变、

主宰行星:火星(“战争之神”)和冥王星

幸运宝石:红宝石、绿松石、菊石(能够治疗蛇伤的一种石头)是你呼应生辰能量的吉祥宝石

天蝎座的代表色彩:深红色、黑色、蓝绿

动物:狼,灰色蜥蜴

能量补偿的星座:金牛座。虽然在古星相学中,你被火热、直率、粗质、原始的火星主宰,但是,黑暗之王冥王星已经把粗质、燃烧的火星深深地隐藏起来。不过,你依然需要从优雅、和谐、贪婪享受的美神金星那里补偿能量。强势的火星、阴、深的冥王星,加上和谐、浪漫、从不亏待自己的金星的能量,能够帮助你走出神秘的情感、阴沉的灵魂的王国,脚踏上温暖、现实的大地。学习金牛座和天枰座的宽松的生活格调,把你强烈的情绪放松,让你的客厅在充满了和平、温馨的淡绿色植物中散发出一些宁静、平和的田园的风光。

床:你的主宰火星在黑夜主宰着你,你的另一颗超级行星冥王星,无时不守护着你。无论它们那一颗行星都是如此的“性感”,你的性能量足以能够熔化喜玛拉亚雪山。你高度敏感,外界的一点不愉快就会影响你的程度。床不仅仅是你休息的地方,一个舒适、坚固的床应该是你最有用的投资。从长远考虑,床的舒适度和能够把你带到另一个空间的环境应该是你的最高目标。你不需要刺激胸中就燃烧着火山,你不同于白羊座的是你的性活动伴随着灵魂的交融,幽暗灯光下闪烁着灵光的水晶灯,潺潺的水声、神秘的蜡烛光都能够让你完全入境。

灯光:如果可能,你宁愿没有亮光。你主宰着黑夜,越在黑暗中越感到意境,你不用灯光就能够看清楚一切。通常你走两个极端,不是明就是暗,你的界限非常分明。昏暗的灯光还不如完全的黑暗,但是该有亮光的地方,你一定给予足够的亮光。一个简单的、不凡的、集中光源,能够照亮整个客厅。书桌上一盏简单而深刻的台灯,其他一切都是多余。你不喜欢复杂的、过于精致的灯具,挂在墙上的壁灯会让你感到多余,但是这并不妨碍你《大红灯笼高高挂》,为你的小窝增加神秘。

家具:家是你最私有的空间,你比巨蟹座更喜欢静静地盘踞在你的小蝎子窝中。除非你有大量的双子座、天枰座、狮子座、白羊座的影响,否则,你的大部分时间在家中度过。你强烈的恋旧情节,不是那种喜新厌旧、没有长性的人,通常你对于用过的东西怀有深深的情感,你轻易不愿意抛弃已经使用已久的家具。因此,家具的经久不衰、深沉的气质是你最先考虑的问题,色彩厚重、质地优厚、实用、不落俗套的家具才是你长久的选择。色彩热闹非凡、质地轻薄、具有强烈的时代风格。

你恋旧却不怀古,镀金、镶银俗华美丽的家具禁不住你的挑剔。木制、玻璃的东西易于唤起你的灵性,不锈钢的产品你能够感觉到铁质的能量,也能够得到你的欣赏。新型合成材料让你感到太虚伪、太混杂,你不容易找不到感觉。你占有的东西通常不会太普通,家中总藏有古怪的、真材的、价格不扉的东西。

室内的植物:仙人掌、常青藤、橡树是你吉祥植物。仙人掌并不能给房中增加太多的绿色,在室内种植几株简单、利落的大植物,能够为你补偿所需要的金星的能量。你不是能够精心伺候贵重植物的人,需要那些浇一次水就能够活几个星期的植物。

身体的补偿:古星相学家认为你的组成材料即“冷”又“湿 ”,你主宰着北方。人们称你为“冷血动物”,暗含着你的身体的温度较低,小心阴冷带来的病痛。幸运的是,火星在黑夜中主宰着你。你适合在客厅中设置壁炉。水元素的影响让你对水帘、风水球、小喷泉、水山等都有兴趣,它们也能够与你的灵性相陪伴。爱走极端的你,是个拼命三郎,小心事故、压力造成的胃部疾病,小心膀胱炎、结石、疝气、身体最隐秘的地方的疾病,也要注意鼻子、喉咙的炎症。凤凰是你的象征物,你有不可思议的本领从每一次疾病中获得更大的力量。

材料:你注重事务的本质,喜欢真正的材料,合成的、人造的、经不起考验的廉价材料都不能进入你的候选单内,坚实、可靠、持久的100%的真材料才能够经得住你的火眼金睛的考验。由于火星的影响,你也许会选择不锈钢和其他的金色制品。

天蝎座最应该重视的区域:根据西方星相学家的最新定义,你的星座管辖区洗浴室和所看不见的管道。听起来好像不雅,但是这是你不可忽视的地区,你的洗浴室应该与众不同,才能够配得上你的神秘。用深兰、深绿、黑、红、白色的等强烈浓厚的墙砖,你的洗浴室更像一个巫师的工作室

发展以下优势,能够创立你丰厚的心灵风水:

你是十二个座中最强劲有力的座,如果你能够得当地处理你核武器一样的能量,你是人们最忠诚的朋友,是人人渴望的能够同舟共济、生死共存的人。火星给予你激情和勇气,因此,你无畏无惧,冥王星赋予你完全彻底、再生的能力,你深沉、敏锐、意志坚强,相信你自己有忠诚、可靠,让你的激情散发,在任何情况下你都坚固有力、不可动摇、坚持不懈、强劲有力,你充满了磁性魅力,相信你深刻的洞察力强,当你放弃自我和怀疑,你是最明智、最能够自我控制、最能够牺牲自己的人。你极大的再生力让你在精神领域能够给予他人无限的支持和力量。来自于冥王星赋予你的彻底地奉献、不断地再生的力量,你的幸福源泉和灵活的旅程是通过无条件的爱来超越生活。

如何克服心理风水的煞气:

如果不注重有意地发展内在的修养,火星和冥王星的强大能量相结合产生出巨大的摧毁力量,能够严重的消弱你的心灵风水,你可能冷酷地象个魔鬼,无情、冷峻、充满了怀疑心,在个人情感上它又妒忌、又有强烈的占有欲望,它不能够宽容地对待背叛和侵犯自己的人,内心里它又孤单又骄傲,它情绪化、顽固、不顺从、不随和,它心怀无数计谋,是个难以琢磨的怪物

设计风格:

十二个星座中你的名望最高,提到你,别的星座都先一哆嗦!因为你有两个别的星座可望不可及的能量来源--火星,拿着长茅的骑士,充满了斗志、无畏无惧;冥王星,无声无息、含而不露的核武器。你在十二星中最神秘莫测,但是别人却不知道你最深沉、最宁静、最深刻、最有激情,“深水静流”是你的境界。

你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你不贪图奢华、也不追求时尚,更不受别人的影响,无论它实用还是不适用,只要你自己满意,你根本不肖一顾别人的评判。简单、厚重、神秘是你的风格,你不喜欢多余的、长久不用的东西,定期就会进行全面的大清理,每个墙角都不会留下沉积。

你不是那种像双子座、天枰座、射手座、白羊座那样喜欢不着家门,喧闹和泛泛的社交在你看来很无聊。如果不需要工作,你宁愿独自守在家里,这里是蝎子补偿能量的、神秘的私人地盘,而非为他人而设置。通常,只有极少数幸运到极点的人能够被你邀请做客。因此,你比别的星座更应该关注家的风水。

进了你的家门,就感到了你的不同。清谈、温柔、华丽、又俗又美并不与你的能量般配,任凭外面阳光灿烂、欢腾喧闹,这里是你幽静的天下!一进门就感到这里散发着不可言喻的神秘,含蓄深沉的色调、幽暗的光线、强烈的反差、坚固深重的家具(或者黑白反差的家具)、综红色调的地板,厚沉的窗帘,浓郁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想起福尔摩斯的侦探小说、希区克柯的**,书柜里装着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荣格的分析心理。

你不喜欢浮华和人造的东西,不喜欢轻佻、花里胡哨、噪乱、多余无用的附加物在周围,家里的装饰物简单、独特,非洲的木刻上裸露的非洲女人,深山老林里的怪石头,就是你有不可言喻的通灵能力,天生就懂得如何吸引宇宙之能,未经建议就会选择你黄水晶来帮助你激活更多的灵性。虽然你不喜欢复制的赝品,只有毕加索、达利有关梦和性的画的复制品你能够忍受。

布料的沙发你感觉不到力量,你会选择你的主宰之色的皮制沙发,不是黑色就是深红色。太完美的东西让你感到遗憾,因为你本来就不相信虚伪、对称、和谐的完美,只有真实的才是美丽。你更倾向于天然的、深刻的、带着亿万年历史的东西,大树根、水晶洞、深色的木制茶几,最可能出现在你的家里。

她主要给城市画报写了些,给你找了两篇:

《城市画报》第249/250期 安妮宝贝 《表演》

在他入睡的时候,她在房间的燥热空调里呼吸困难。于是走进小厨房里烧水。在落地镜里看到自己的身体,和一张洁白面容。这张脸,仿佛会发出微光一样。当然她知道自己在逐渐地变老。女人不是从25岁开始衰老。事实上,从16岁,就开始了。16岁,她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质地。时间的某些微妙时分,在心灵的摩擦之中总是这样敏感,因此,何时何地,心怀淡淡伤感。不由自主,也不明所以。她在那时候就知道自己要开始变老。

午夜音乐台,播放喧嚣热闹的日文和韩文的流行歌曲。没有优美中文情歌。她喝掉玻璃杯里的热开水,坐在沙发上,一时找不到其他的毯子或被子来覆盖身体。就这样在逐渐感觉寒意的空气里,微微颤栗。沙发上散落他脱下来的黑色西服,长裤,白色衬衣,蓝红条纹丝织领带,黑色小牛皮皮带。她自己携带过来的行李箱子放在墙角,箱盖打开着,露出里面盛装衣物和化妆品的袋子,纤维质地的箱子上有磨损碰撞的污迹,如同她没有找到任何保障的赤裸身体。明天她下午两点在机场登机,回去上海。当然,这两张机票是他提供的。他提供:机票,酒店,高级餐厅,在免税店买的奢侈品礼物。她提供:两天的时间,被充分支配的年轻身体。这交换如何核算。当然,他们彼此的付出还有待时间的进行。

彼时,她在公司的业务饭局上第一次见到他。她所在公司的销售部门,这一年最重要的任务,是要把生产的原料,推销给这个德国大型跨国公司。他的交际和应付能力,用来对付他们这样的本土公司推销员,当然绰绰有余。事实上,在整个饭局中,他的态度都略显忍耐和敷衍。她不清楚上级怎么能够把他约出来,也许动用了非常复杂的人情关系。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明显是浪费时间。他坐了约四十分钟,完全是礼貌的缘故。然后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从容离席。他收下了他们的名片。但谁都知道这不会有什么用处。她一直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只是感觉到坐在对面的43岁中年男子,不经意间用眼神审视她。对。那是一种审视。仿佛他能看穿她的质地,知道她安静轻淡的躯壳下,隐藏着的拙劣而无力的生活。她尽力在离弃的庸俗的小镇故乡,她在上海谋生的生活,她与人合租的小而僻远的房间,她一次大学恋爱终结之后始终没有得到归宿的感情。她在这直接的眼神中,低下眼眉,轻轻揉搓手指。这实在是卑微的境地。但她却是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知道,他是她不可能拒绝,也不可能得到的男子。

他在一个星期之后,给她发来一条短信。说,你的裙子真美。与你相衬。如果把头发散落下来,编一条略潦草的辫子,就更相宜。他记住了她那一天晚上穿着的棉布的布拉吉。她很多衣服都是买了布料在小裁缝店里制作,因为这样价格低廉。而那个安徽来的女裁缝和她情趣相投,都喜欢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衣裙款式,古典的布料,落伍的设计。她那天穿的连衣裙,有打褶的裙摆,天蓝底色上面淡淡的鸟翼暗影。她27岁,不善言辞,平时做的也多是文案工作,但因为有一张完美无瑕疵的脸,所以有时被用来在饭局上做个摆设也是应该的。他最终没有接受他们公司的推销。欧洲人办事情很是清爽冷淡。但他要让她明白,他对她敞开一条通道。他注意到她,并且很有兴趣。

她是飘浮在这个庞大城市里的一个微小分子。如同其他任何人。没有家庭背景,没有权势,没有优越的学历资格,没有光彩的职业履历,没有宗教信仰,没有信念,没有依傍,没有在身边任何事物中获得过保障和信任,也没有对自己的愉悦。她甚至觉得,对自己也没有爱。因为她不爱自己的生活,不爱自己生活中的内容。她不过是用强盛的青春,聪明的头脑,以及足够强硬的愿望,在上海,这个陌生的城市,生存下去。为了活下去的愿望。试图显得略为愉悦略有尊严感地活下去的愿望。只是我们如何来改造这世界?在上下班时间的拥挤地铁里,挤在散发着臭味的人群里,恨不能把自己收缩成一张皮膜,才能获得呼吸的空间。加班之后的深夜地铁里,空荡荡的车厢发出呼啸的风声。惨白灯光下那些打瞌睡昏昏欲睡精疲力尽的人,脸色发青,肉体在衰老腐败中。城市这样的污浊,无情。金属的质地。她回到自己位于杨浦区的简陋租住屋,在窄小浴室的淋浴喷头下,用滚烫热水反复冲洗自己的头发和身体。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一个美丽的年轻的女子。如果她的存在没有得到体现的价值,那么她只能继续携带着卑微,无声无息地存活下去。如同黑暗泥土中的昆虫。

一个月之后,他再次来上海开会,并与她约会。她换了另外一条布拉吉,婴儿蓝的细麻布,洗得很柔软,淡淡褪了色,裙边有些脱线。他看到她的浓密漆黑长发在左侧编了一条松松的辫子,辫子中缠着细细的蓝色和红色的棉线,眼睛里露出笑容。他带她去古老建筑改建的法餐厅里吃晚饭。烛光昏暗,墙上有大幅残留的壁画。她不知道怎么吃西餐,一时略有慌乱,但最终决定不动声色地按照自己最自然的方式来。用手攀开香草面包,涂抹上黄油,放进嘴里咀嚼。轻声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他与她交谈,话题平易,思绪却深沉真实。大学专业是数学,在欧洲得到硕士的学位,为了得到工作,又读了商科管理硕士学位。娶过德国妻子,有两个混血孩子,换了德国国籍。他获得回中国工作的机会,来回在慕尼黑和北京之间。但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是苏黎世。他说。我在那里工作过四年,黄昏的时候骑自行车经过大湖,心里很安宁。很多在欧洲的华人都嫌弃那里冷清,但我觉得恰恰合适。大概我不喜欢热闹。我喜欢安静,干净的事物。

他说,我喜欢安静的,干净的事物。当然。她也是安静的,干净的事物的一个种类。他大概从小是那种学业优秀,热衷体育,并且也洁身自好的优等生。但他不会掩饰自己对女性的兴趣。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资格。他在恋爱中希望获得身体和情感的愉悦,需要一种充沛的平衡的清洁的关系。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审美观的男子。他不觉得一些关系里有禁忌。吃完饭,他询问她是否可以陪伴他去听一场音乐会,是门德尔松和肖邦曲目的一个演出。因为路途不远,他们步行前往。走过有高大粗壮法国梧桐的陈旧街道,灯光下的斑驳树影浮动在脸上,衣服上,仿佛是在一种注定无法成形的未来中穿行。即使在初夏,这个男子也是挺括的衬衣,西服,皮鞋。没有任何污渍,褶皱,破损,畏缩。没有任何敷衍,懒怠,松懈,推托。在剧院里,刚刚坐下,顿感闷热。他脱下西服,黑暗逼仄的观众席中,一股淡淡的男性香水气息缓慢散发出来。是松木和苔藓的味道。若有若无,百转千折,曲径通幽,渗入心扉。而脱衣之前,这气味从未有任何泄露。她心底掠过一声叹息。眼睛看着缓缓拉开的丝绒幕布,心里却分崩离析。

音乐很好。优美,震动。是与地铁,窄小浴室,发青的面容,没有任何关联的存在。身边的人群,看起来也是这样衣着光鲜,彬彬有礼,仿佛他们平时与她存在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些人的存在。更没有他的存在。散场后,她去洗手间。在镜子面前补上一些唇膏,扑了淡淡一层粉。走到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华丽的枝形水晶灯如同梦魇。他已经穿上了西服,站在墙角边,静静等待着她,看着她。她当然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此刻显得更为美好。应该说,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焕发,过。

他带着她回去西餐厅的停车场取车。在夜色和树阴中,他的手已经搭上来,轻轻拢住她少女般的肩膀。他的手指,修长,清凉,散发着清洁的气味。这手指轻而细腻地移动,抚摸她脸颊下面的肌肤,又延伸到耳垂,耳廓,然后轻轻触碰她的上嘴唇,她的上嘴唇正中有一颗小小的凸起,平时看起来是细微的存在,但他显然感知到它的意义。他抚摸着这凸起,彼此的皮肤蠕动着,她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呼吸。他身上散发出野兽般的气息。灼热。有力。仿佛正透过她单薄的衣裙,逡巡于她的肉体周围。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面一个开关被拧开。某种源泉正突破缝隙,流淌在她湖水般的身体之中。他传递过来的性感,如此敏感相投。仿佛他们的肌肤天生契合。这实在是危险的事情。

他们上了车。他的声音变得低哑,他说,我住在浦东君悦,那里有一个可以远眺灯火的酒吧,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请你喝一杯酒。明天就要回去北京,下次不知道何时再见。她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她当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她可以给他。但她不愿意轻率地交付给他。有些存在,如果要交付给一个注定会落空和破碎的未来,那么这存在不能使她感觉富足,只是更贫乏和无助。她被他深深吸引,只是她知道这感情的命运是什么。她坚定地告诉他,她要回家去。她也不想让他送她回家,因为她所在的廉价偏僻路段,难以启齿。他没有勉强。在她指定的一个街口,放她下车。他恢复一贯得体的神情和微笑,仿佛刚才欲望激盛的邀请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试探。他说,我会再跟你联系。你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他的高级德国跑车引擎呼啸,飞驰而去。

结果是,整整有两个月,他没有给她任何消息。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短信。仿佛把她彻底遗忘。仿佛是一种惩罚。她在对他的思念和渴望中,感觉到自己逐渐失去支撑的力气。夏天临近结束。她主动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你好吗。最近一直都很忙吗。她发完这短信,在羞愧和一种对结果的无望中,几乎想关机了事。但出乎意料,他的短信回得极快速。他说,我很好。想念你。回去德国很长时间,刚到北京。她看着这短信,内心释然,似乎帮自己找到理由。是,他一定工作繁忙。他去了国外。他依旧想念她。但在德国也可以发短信。为什么他可以做到两个月完全把她置身事外。来来回回的念头,使她混乱不宁。更合适的理由是,他用自己的方式控制她。他等待她向他服从。给予他所需要的一切。而他如此自信,似乎认定她终究将会服从。

六个月后。他再次来到上海。依旧是一次重要会议。但开完会后,他邀请她跟他同去杭州,一天来回。他没有提出在那里过夜。一面冬天中的大湖,在雪光中荒凉安宁。她站在岸边,点了一根烟。她知道他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她不用企图掩饰自己的脆弱。一只白色苍鹭,长喙衔着一条银白的的鱼,从水草深处飞起,划出一道银白色弧线,飞向亭台的另一边。蓝色的光线充溢天地,明亮,寒冷。她突然有一种幻觉,觉得自己与他的一生,在此刻就得以了完美的终结。她与他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在回程的车上,他放了音乐。车厢里暖气充足。山地风景在高速公路两旁飞速掠过。在别处的感觉很好,因为她暂时得以忘记自己的位置,自己存在的世界,自己的阶级,自己无力并且灰淡的人生。她觉得疲累,歪着头就在座位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看到车子已经进入了上海市区,车子在收费站排队等候,灯火明灭。她的身上盖有薄羊毛毯。他关了音乐。默默看着她阴影中苏醒过来的恍惚面容,然后俯身过去亲吻了她。

她在他的脖子上吻到熟悉的香水气味。是在音乐会的黑暗中使她分崩离析的气味。她依旧有一个选择的机会,他在明天上午回去北京。如果对他服从,他会给予她更多的东西。他在谈话中,几乎是明显地暗示过她。虽然没有明说利益的内容,但她知道,如果他们的关系由他支配,他可以为她做出许多:帮助她去欧洲进修读书,或者帮助她调换工作,或者给她另租一套房子。也可以每个月给她钱,让她什么都不做。他是否可以,这是他的问题。而他是否愿意把这可以变成实践,则是她的问题。她,必须,要,首先,向他做出,服从。彼此敏感相投的性情,即使沉默无言,也完全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意志和需索所在。只是这依旧是悬殊的途径。他们感情的目标和属性,完全不同。她看着他身上那件那昂贵的毛呢大衣,色调内敛,毛绒上面好像撒了一层零星的白霜。她内心酸楚地思忖,自己只不过是想保留一些些尊严,可以郑重地,公正地,自由地,去恋慕他。虽然他们阶级不同,分属的世界不同,彼此能量完全不能势均力敌。但是为什么,她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去爱他。哪怕只有一点点时间。

也许这注定是一次一败涂地并且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战争。如果她做出服从,她真实而卑微的爱情,将使她堕入黑暗深渊。肉体上的沉堕,带来精神上的依赖。但事实上没有任何未来存在。比他小16岁的自己,单身的自己,一无所有的自己。照照镜子,就能知道,自己不过是一颗被摆布的棋子。而如果她没有做出服从,也许她拒绝了某种危险的可能性,但这段感情,依旧是她的劫难。她对他的思念,渴望,向往,与日俱增,闪闪发光。

第二次拒绝,换来的惩罚是,他在接下来的四个月里依旧杳无音讯。她固执地抵挡了很长时间。也不与他有任何联系。她的自尊和卑微剧烈交战,无地自容。如常地挤公车上班,在办公室的小格子间里对牢电脑十个小时,吃盒饭,有时加班到凌晨独自打车回家。她意识到自己在苟且却坚硬地生活下去。日子一天一天流逝。没有任何余地。没有任何机会。她在双休日也全无交际,长时间放着昆曲的CD,有时就在寂静中入睡。醒来时,在黑暗的房间里,听到清冷丝弦。一阵一阵,从无意识的昏睡中,断续而惊悸地醒来,心有刺痛,仿佛被一条丝线勒紧。有时凌晨再也无法入睡,在单人床上坐起来,对着狭小拥挤的卧室,默默抽烟,直到天色破晓。她最终可以确定两件事情,一,她的身体和精神,经由他带来的那些记忆,开始向往和憧憬他。二,他没有爱她。也不会爱上她。

在他失去音讯的六个月后,她有了一次约会。是在网上征婚网站认识的陌生男子,看过照片,MSN聊天过一段时间。他也是漂流在上海,做软件开发,在张江工作,职业和收入尚可,有结婚的意愿。他们约在太平洋百货的二楼咖啡店。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要矮小。头发有些油腻,衣服上散发酸涩的气味。坐下来点了东西吃,经常掉落食物,一会就把桌面和餐巾搞得污迹斑斑。但是,他还是有着朴实和憨厚的笑容,像个埋头于工作而与现实脱了节的大孩子。他的心灵也没有成长。谈不出任何敏感的细微的话题。贫乏的寒暄。也许他对她比较满意。他说,他目前攒的钱足够付掉一套100平米左右房子的首付。以后两个人同心协力,慢慢付清房子的贷款,还可以再买个车。他说,其实他觉得最皮实的车是捷达。样子是普通了一点,但的确方便,耐用……

秃瓣杜英的特征是什么?

这种树,树干端直,四季常挂几片红叶。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小段对白。那时,他们是在杭州的植物园里,站在石堤上,看着眼前一棵大树。其实,它不过也就是一棵形貌普通的树,树干,枝叶,没有分别。但的确总是有几片红叶,突兀,细微,存在于大簇绿叶之中。仿佛是它灵魂深处执著的不甘愿的无法释然的孤立的无助的势不可挡的也是强硬的牢固的唯一的一脉精神。如果没有这几片红叶,那么它就不是它。不是这个概念中的它。它就与其他一切没有任何分别。

她渐渐失去对聆听的意识。空气中浮出的,都是他的香水气味,若有若无,百转千折,曲径通幽,沁入心扉。在黑暗逼仄中,在分崩离析中。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上嘴唇中的凸起,熟练而温柔的手势,他的亲吻,充满柔情而粗暴有力,清凉皮肤和湿润粘膜彼此蠕动的感觉……她的身体,其实早就被他启动。她的内心也做好了准备,接受他以更多野蛮的力量袭击和破坏她。这是她对他的接纳。女人的肉身,只有在被占据的时候,发出的那种空空的回声,才是存在感。而平时,不管它美丽与否,年轻与否,它不过就是一具躯体。他们即使无时不刻在运动,也是停顿的。就如同独自去旅行,渐行渐远,走到内心里面,那其实是一种封闭,缺少对照和启示。只有当另一个人侵入这具肉体,它在回声中复活。疼痛,力量,温柔,需索,间断而连续,交替而有序,分明而果决。秘密和羞耻,在黑暗的走廊尽头,如同华丽枝形水晶吊灯。摇晃,闪烁,璀璨。你闻到来自身体深处的血液的味道。咸涩,酸楚,隐匿而强烈的气味。这的确是一种深刻的自我存在。

她拿起手机,在凌晨一点的时候,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她写,你在哪里。然后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等待。一直到凌晨五点,他都没有回短信。她睡着了。刚好是周六,她可以睡到中午十二点,而事实上,在十二点,她是被手机的声音吵醒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他的号码。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回来,声音很平静。他说,你好吗。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她也感受到了他声调中的感情。他们这样敏感相投。只要碰触在一起,就会发出电流嘶嘶的声音。他也是知道的吧。他什么都知道。但他有自己的取舍。

他说,他此刻在德国。大概两周之后回北京。已经在欧洲待了三个月,为工作,也为家庭。和妻子之间有一些问题存在,需要解决。他坦白说起自己的私生活,说在北京有一个半固定的女朋友,有时候在他的别墅里居住,从他抵达北京开始,已有三四年的交往。女朋友现在也到了30岁,从英国读书回来,漂亮优秀,在一个昂贵奢侈品品牌担任要职,为了他,一直没能够结婚。当然,他不可能轻易离婚。他断续说了很多,情绪消沉,却又坦然。这对话,真实深刻,如同在一对相交数十年的老友之间发生。她一直听着。然后他说,你的辫子有没有比我们去杭州的时候更长一些。我经常会想象某个晚上,解开它,看着你微微蜷曲的浓密长发铺散在枕头上的样子。我在欧洲给你买了布料。你要做布拉吉穿。我从来没有见过能够把布裙穿得这样好看的女人。他又说,等我回到北京,工作会很忙碌,没有时间来上海。你能过来吗。我给你买好机票。

她迟疑了数十秒。她知道。她只是希望,能够保全一些些自由,一些些尊严。可以把自己的情感交付给她,而不是被他掠夺。但是。她知道面对的现实本质严酷。要么还能得到一个时刻。要么,就什么都没有。她知道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没有任何机会。这就是这个战争的本质,她,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去爱他。她说,好。我去。

在飞机上,她觉得疲惫。两个小时飞行,昏昏欲睡。眼前浮现出暗蓝天空中,一行一行发出亮光的纸灯。那时,他们在杭州湖边,吃完晚饭,在出发回上海之前,有一段时间用来散步。有人在湖边放孔明灯。用竹篾和白纸糊起来的圆柱形大灯,托住灯底,点燃浸泡了酒精的脱脂棉,燃烧使空气温度升高,浮力托起灯体。发出光亮的纸灯,缓缓上升。松开扶持的手,燃烧着火焰的灯,以一种有序的力量,穿越树梢,飘向湖中高空。在极为高远的空中,排满一行一行的纸灯,缓慢而安静地飞行。它们是被放置了愿望而开始出发的,这些美丽的虚幻的光明的流离的纸灯。火焰有燃尽的时刻。余焰燃烧了纸灯,白纸烧成黑色,坠落在湖面上,仿佛破碎的灯笼。湖面上漂满依旧成型的黑色尘埃,在波浪起伏中涌动。他就在她的身边。气息和热量,触手可及,却不可占有。她的心底,对自己许下一个愿望。仿佛经过一片森林,看到一棵花树。无论如何,也要在繁盛花枝下做一次祈祷。因为,因为,因为无常和贪恋不甘,总是惺惺相惜。守候在数量有限度的柴堆旁边,观望火焰。你知道余烬冷清。你知道黑夜漫长。你知道孤影摇动。你知道时间在流动能量。幻觉注定不能固定成形。不去擦拭它。它也在褪色。不去裁剪它。它也在破损。

当你若有所思的时候,你像一个孩子。你就像我的小女儿。他说。

但真相显然并不是如此。当他冷静地摆布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知道她只是作为容器存在。

那一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她看见自己伫立在一个高高悬空的窗台上,即将开始一段表演。是一场高难度的舞蹈,还是一段柔术般的技艺?虽然心有畏惧,但她打算开始。屏住呼吸,一跃而下,手足搭住窗台边缘,全神贯注,心怀畏惧,然后倒挂下头,呼出深长的呼吸。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需要高度的柔软,和谐,专注。底下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一个观众的面容,昏暗中却是人影憧憧。那么她是在为一处黑暗还是为面目不清的陌生人表演?但是她已经尽力。她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但却悚然间发现,自己的头发处有一个纰漏,那里居然别着一只廉价的塑料发夹!扁长形的,暗红色的,是她在屈臣氏超市买的塑料制品,晚上卸妆的时候,用来把刘海别在头顶,这样可以露出全部的前额清洗。每一个夜晚,她别上这个红色塑料发夹,在镜子中看着自己卸去脂粉的面容,年轻,苍白,微微发青。她的生命在这样的时刻,呈现出无比真实的质地。无处躲藏。而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她居然还顶着它。她的表演。最终呈现的,或她自己曾经试图实现的,是一次竭力的完美的超脱自我的技艺,还是一次因为头顶这枚引人注目的塑料发夹,而导致的终结性的落空?幸好。天亮的时候,梦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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