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的彩色

我们以为这个世界是我们看到的样子，只是我们没有醒来。

“救命啊，救命啊出车祸了”

这个世界没有了彩色。

这时候的北京，很冷，下的雪是白色的，其实白色在杏子看来是是很少见的，因为现在所有能见到的食物都是灰色的，现在市面上白色的东西可能就是市面上的灯光，在上午八点到下午八点的时间段里，所能看到的都是灰色，浅咖灰的建筑，山茶灰的车子，清灰的树木，当然现在叶子是黑色的，叶子是拥有这个世界所有颜色的东西，从它在枝干上三月份刚长出来的时候，那是生命出事的颜色，嫩白，之后便开始由浅灰转向深灰，最后变成黑色结束了它一次的使命，杏子睁眼看到的世界便是这个存在了很多年生活过的世界。

冬至，12月22，这个世界顽固而自闭，白色的雪覆盖了一切暴露外面的浅灰色。

这个世界又到了很多人不愿表达自己的时候。杏子是一个普通公司的普通小职员，天热和天冷的时候可能偶尔有双休，一般情况下都是单休，杏子虽然业绩一直一般般，但工作态度还算认真，对于上司交付的任务也还算完成的不错，但现实的“美景”却使大多数的人不同于杏子，他们弱肉强食。也不可否认，竞争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和谐社会不协调的因素，但它实际上是使社会一切组成部分联合起来的纽带，但这个世界的纽带却因为人性的顽固自闭而出现了不该有的效果。

快到了元旦时期，也月末了，公司都要业绩，周末这几天公司一直倡导大家提前下班好好休息，但这就跟客套话一样，你听听就好了，因为一般情况下上面都会在下午交给你任务，然后扔下一句明早要在邮箱看到这份报告就走了，如果这种情况下不加班那就相当于第二天你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杏子，下班吗？”，“你们先去吧，我这报告明早还要交上去呢。”

下午七点一刻，“杏子，我今晚还有事儿，先走了哈。”杏子抬眼，应了一句，便接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了，键盘声没有停歇。

下午十点整，“杏子，我先回去了，你等会儿自己一个人小心知道吧。”杏子伸了手懒腰道了句谢。

终于杏子在十一点多的时候结束了工作，已经很困了，导致于发报告找邮箱的是由眼神都是涣散的，销售部区域人都走光了，只有杏子的台灯泛着微光，可能小时候喜欢看恐怖小说的原因，杏子现在看着这情形都能脑补出一部悬疑大片：公司职员深夜遇害,警方凶手线索毫无进展，最后竟然杏子马上摒弃了脑海中的想法，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公司的内部构造很奇怪，销售部就在行政部的隔壁，销售部门的人每次出去都要经过行政部，所以每次行政部有什么新鲜事儿销售部门也都是一清二楚，杏子走过行政部的时候，没想到老刘的办公室还有光，老刘现在是行政部门的代理主管，杏子刚入公司的时候其实老刘照顾很多，那时候老刘还是他们销售部三小组的组长，都来调离销售部，杏子还担心过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作为新人，怕一些同事关系照顾不来，所以一开始在老刘转离少受不得一段时间里，一直在公司战战兢兢，但后来和大家熟络起来便也好了很多。杏子想着过去招呼感谢一下之前的照顾，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女孩子的抽泣声，杏子认得的这个声音，这是前几天刚来行政部实习的一个小姑娘，人还长得不错，当时自己部门里那些单生男青年就说要追她来着，“我告诉你，你敢把这件事儿说出去，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摔门而出，杏子还来不及躲藏，就被老刘开门撞见，杏子马上开口：“您怎么还没有走，我正好过来找您，想着跟您一起下班呢”。老刘一脸警惕的看着杏子，“你来多久了？”，“我刚到，您就开门出来了，还没来及的敲门。”老刘听完半信半疑的将门本来半掩的门掩上，随后笑着说道：“还是杏子记着我，我正愁着下班一个人还有些无聊呢”，边说边走了出去，“走啊，我正好准备去吃宵夜，一起吧。”杏子抓紧跟上，注意到老刘并没有把办公室上锁，老刘是一个警惕心很强的人，以前在销售部的时候每次下班都会锁门，杏子当时还笑他，说他多此一举。一路上，杏子和老李都在聊着可有可无的话，公司楼下的转弯口就有一家日式的小吃店，杏子以前经常加班了之后就跟同时来这边吃宵夜，老刘和杏子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刚刚加班在干嘛，没有提刚刚怎么这么巧，期间，老刘和杏子没有说什么话，吃完后，老刘提出要送杏子回去，杏子拒绝了，觉得不顺路，便在吃完夜宵后各自分开了。12月份的北京很冷，还飘着雪，杏子拉了拉衣领，觉得今天的12月似乎更冷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杏子照常上班，路过行政部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那个实习生的座位，却发现不在座位上，上午平安无事。

中午杏子和往常一样和同事去公司食堂吃饭，12月份大家都喜欢聚在食堂吃饭，因为不用走出公司大门就没有那么冷。“你听说了吗，行政部刚来的那个漂亮实习生走了，本来就没有很多单身女孩，现在又走了一个，这样我们这些单身男青年怎么办才好。”“怎么走了，前两天我们组长还夸她说她办实事效率高呢。”“老刘开会跟他们说，说是昨天看见那实习生偷拿了别人的设计思路，还说是她自己的。”杏子听见隔壁桌子的几个男同事在聊那个实习生，便刻意听了听，倒是没想到那实习生竟然被老刘开除了，杏子转头便问那桌人具体情况，那一桌男同事似乎没想到杏子会突然转头，更没想到会突然问一个实习生的事情，有些奇怪但还是说了大概情况，说是那份设计思路的原主确实说自己的设计稿不知为何突然不见了。按理来说，一般公司里实习生来了走，走了又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昨天刚发生那事儿，那实习生就走了，杏子觉得着实有些奇怪，但是没有人会在意为什么一个实习生突然走了，几天后，大家也都忘了之前有一个实习生突然走了的事情，杏子也照常上班，只是偶尔会想起那晚加班的事情，老刘还是那个行政部的代理主管，只是跟杏子的关系渐渐疏远了，公司遇到只是礼貌性点头，之后也从来没有在公司楼下的日式小吃店遇到过老刘。

人们总是懒惰的，别人说这事情是什么样的那就是什么样的，没有人会去思考这件事情是否奇怪，大多数人总是以一种顽固而又自闭的封建思想去对待一个实习生和一个主管，只要事不关己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件事情的完整过程完整真相是什么，他们习惯性的认为去迎合一个主管总是好的，杏子确也是大多数人之一。

北京的12月又冷了一些，杏子希望这个12月赶紧过去。她有些害怕这个12月。

雪渐渐消融了，露出来叶子本来的颜色。

翻了翻日历，1月20号，这个世界极端而尖锐。

杏子昨晚很累，今早醒来身体像是散架了一眼，来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各大店铺各大街道肯定又出了很多新品，因为这几天的大家都喜欢创新，喜欢把自己呈现给大家看，喜欢结交每一类的朋友，杏子心想可以出去看看，要出去就避免不了打扮一下，杏子翻了翻自己的口红，选了一只不怎么常用的田野灰色，原来的米稠灰色已经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倒了地上，但杏子却也不怎么在意，反正都是都是浅灰色，看起来都差不多，转身打开自己漆黑实木的衣柜，挑了一件黑白波点的连衣裙便出门了，

她望了望四周，远处的商铺已经开始新的商品的广告，稍微看了看，虽然款式上面确实新颖了很多，但杏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杏子约了月月来这边的咖啡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路边的小孩因为妈妈不愿意抱他，哭的撕心裂肺，杏子心想，在她那么小的时候，一定不会因为妈妈不抱她就哭的这么惨吧……想着便笑出了声，“您好，您好”，回过神来，就发现服务员在旁边礼貌的笑了，杏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杏子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随手点了一杯黑咖啡，顿了一会儿，又点了一杯冰奶，因为月月是一个很少女的人，很爱保养自己，她觉得女孩子不能喝咖啡，这是对于自己皮肤和身体的不负责任，每次杏子喝咖啡的时候，月月就在一边吐槽，一边拿开杏子的咖啡。点的单很快就上来了，杏子便匆忙喝了几口咖啡，月月来了怕是又喝不成咖啡了。

月月推门进来的时候，杏子就注意到了，因为月月每次都喜欢穿灰色带绒的衣服，无论温度高低，她还喜欢把头发高高的绑起来，她说很有精神，但今天的月月进来的时候头发是散着的，连眼睛都是肿的，月月扫了一圈，便走近坐下了，没有吭声，杏子有些慌，因为月月不怎么这样，“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杏子问，感觉过了很久，月月才抬头看了一眼杏子，她那深陷的眼窝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突然，她双手捂着脸低下了头，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像极了刚刚路边的小孩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但更显得无助，杏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她不能做什么，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静静地等着，等着月月平静下来，“滴嗒滴嗒…嘀嗒…”，咖啡厅里人不多，杏子能清楚的听到挂在墙上的时钟走动的声音，月月的抽泣声渐渐弱了。

“杏子，他跟我分手了”，月月抬头缓缓说了一句，杏子却显得不那么意外，月月有一个男朋友，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杏子是不同意的，他像是那种经常出入于酒吧的纨绔公子哥，虽然皮相不错，但杏子隐隐觉得他俩不合适，但月月一直说他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样子，一边还时常夸他怎么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怎么在她下班的时候等她，诸如此类的，渐渐的，杏子就觉得可能是自己一开始对他有偏见，之后就没那么担心了。杏子不语，等着月月把话说完，“他说，在一起太累了，”，说完这话，杏子了然了，这时期的人喜欢结交各类的朋友，他们接触了很多新鲜感之后，开始排斥原来的爱，这就是这个时期的劣处，相当在意自己要保持独一无二的特质，以至于时常因为表现得太睿智、太独立、太锋芒毕露，或者太关注在整体的世界而忘了把关心投注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也会使身边的人感到无形的压迫感，他们虽然对待别人很友善，但却不把自己的隐私展露给任何人，包括自己最亲密的人。

“月月”，杏子停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觉得是他变了还是这个世界变了。”月月没有回应，喝了口冰奶便沉默了，期间，咖啡厅的服务员多次前来询问是否需要服务，白色的日光渐渐没有了，只留下了令人遐想的一点点灰色，坐了一下午，快入夜了。

1月的北京让所有人变得极端而尖锐，他们带着满身的刺不让关心的人靠近。

日子过得很快，北京的6月就要到来了。

周末，6月12日，这个世界急切而热烈，一切暴露外面的浅灰色转成了深灰色。

嘟嘟…嘟嘟嘟…嘟…

“杏子，你今天是不是休息啊，妈妈等会儿过来帮你收拾一下好吧。”

“妈，我自己会收拾的，你就别…”

“杏子啊，你看你一天天上班就很累了，周末我就帮你收拾一下，你周末也轻松一点是吧。”

“家里很干净…”

“啊，行啦，妈已经快到了，先挂了啊。”

嘟…嘟…嘟…

杏子马上从床上弹坐起来，思考着刚刚发生了什么：妈要过来。

以前的印象里，杏子的妈妈是一个新型的女性，杏子在单亲家庭长大，她妈妈告诉她，爸爸是在她生下来的那天匆忙赶过来医院的路上不小心出了事故，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妈妈似乎在讲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小时候，杏子总觉得妈妈太无情，不会惦记着爸爸，尽管没有见过爸爸，但那并不影响杏子的想象，小时候，她看同学的爸爸会在家长会的时候总会亲昵的跟他们的孩子有说有笑，看着同学的爸爸因为孩子打架而问孩子疼不疼，她所见过的所有充当爸爸的角色，都是慈爱而又伟岸的形象，但妈妈从来都不屑。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杏子，虽然不善表达，但也会在夜晚帮杏子掖被角，也会在杏子青春期的时候对于叶子青春的懵懂给予保护，会保护杏子偷偷藏起来的日记本，会保护杏子青春期自尊又敏感的情绪，她一直很懂的母女关系的距离，不多不少。这样杏子虽然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虽然很羡慕每一个慈爱而伟岸的父亲形象，也不影响杏子带着善意和爱意长大了，也成为了一个独立自强的人。

但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的爱变得热烈而急切。

杏子的妈妈过来，意味着杏子的周末美好的上午就要在唠叨中度过了。所以要在来之前做好准备，让上午不那么难熬。

杏子虽然不会特意去收拾屋子，所以房间里也还不算乱，但杏子现在要把变乱，因为有事儿做了，妈妈才不会来打扰自己的睡眠。

虽然是夏日，但地板在空调下，也是凉的，杏子顾不得没穿袜子和鞋子，便快步跑到客厅扫视了一眼，把所有可以打开的、可拆卸的都拿了，搬出以前买了很久搁置在那边的薯条，灰色深浅不一，把干净的衣服从衣橱里搬出来扔在沙发上，营造出一种一个月没有收拾的感觉

收拾完之后，杏子重新躺回床上，企图再次入睡，这样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吵，蒸汽眼罩，耳塞……全副武装之后，躺下。

杏子感觉似梦似醒的状态没过多久，就听见了钥匙的声音，突然就清醒了，仿佛刚刚的睡眠状态只是为了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杏子听见妈妈在嘟囔：“这孩子还是孩子，都这么大了，房间还是这么乱。”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耳塞的作用似乎把所有微小的声音放大了,然后在你耳边播放给你听，不痛不痒，却很清晰，杏子终于还是坐起来了，听着客厅的声音，似乎接近收拾的尾声了。杏子起身走出卧室，靠在门边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一直忙碌的背影，突然鼻子发酸便喊了一声，“妈，歇一会儿吧”，说着，便走近帮忙收拾，她似乎才刚刚发现杏子已经起来，显然很欣喜。

“你快坐着去歇下吧，别收拾了，快沙发上坐下”妈妈拉着杏子就往沙发上赶，“我听我朋友说有一个夏医生，说很会帮人缓解疲劳，下次我带你去看看。”“妈，我下周末没时间，再说吧。”妈妈收拾的动作慢了下来，“你看看你，天天忙着工作，不工作的时候就天天睡觉，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恋爱也不谈，身体也不注意，抽个时间缓解一下不是很好吗，你看看你现在真的是，越大越不懂了，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让给我操心”有那么一瞬间，杏子觉得天旋地转，觉得脑袋不是自己的，觉得脑子里出现了不同于这个世界的颜色，觉得眼前这个忙碌的妇女，跟自己前二十几年接触的人不一样，杏子很慌，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被封闭的深海里，没有空气，没有光亮，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拼命地、拼命地想要往上游，逃离这个禁锢自己的地方，但她感觉很累，不停地往下坠

“杏子，杏子你看看你，我一跟你唠叨你就出神，也不听我讲”，杏子回神说到：“没有，妈，我都这么大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的，你以前也没这么担心过我啊。”说完，杏子便后悔了，当父母觉得你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就是你的累赘，这对于可以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来形容的父母是一种驱赶，一种了然于心的驱赶。刚说完，杏子妈妈手上的动作就停顿了，放下手中的动作嘱咐了杏子一句就离开了。

这个时期的所有人把自己的爱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不管对方是否能承受这份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急切而热烈的情感，仿佛手里的沙子，抓得越紧漏的越多，父母的爱总是太满，满到孩子们总是避着他们，避着那些让他们有压力的关心，避着那些让他们少了自由时间的问候，避着那些到底该不该穿秋裤的琐事，这个时期的爱总是很多，每个人总有满满得到一大盆，只是大家都习惯用杯子来接，这就有点通货膨胀了。

第二天杏子便主动去了个电话给妈妈，说是昨天是收拾的客厅今天又乱了，想让妈妈在来帮忙收拾，妈妈在电话那边马上答应了。

杏子依照昨天的样子，所有可以打开的、可拆卸的都拿了，搬出以前买了很久搁置在那边的薯条，灰色深浅不一，把干净的衣服从衣橱里搬出来扔在沙发上，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很快就入秋了，10月24日，这个世界自私而冷漠。一切暴露外面的深灰色渐渐显现了黑色的幕布。

杏子这几天照常去上班，但因为起晚了，去公交站的时候，人很多，所有人等待公交就像每一个翘首以盼自己丈夫归家的妇人，杏子不免失声笑了笑，笑完之后，总感觉的有些不妥，便用余光打量刚刚是否有人注意。

车擦着人群边缘驶过来了。没等它停稳，人们便一起拥向前门、中门和后门。于是，青年的潇洒大度，教授的温文而雅，姑娘的矜持沉静，便一齐被抛在那空落落的站牌下。

只是那一个个黑发的头、白发的头、长发的头、短发的头和那戴帽子、包围巾的头，一样的在车门攒动；那一双双手，青筋暴露的手和戴手套的手，一直向上挥舞着，努力向前伸——企图抓住车门；杏子想在人群之后上车，所幸的是，人群渐渐移向车里了，虽然很挤，却似乎还能再上一个了，杏子前脚刚踏上公交，后面就有人挤上来抢前一步拿走了这个位置，司机看了看杏子一眼，似乎有些惋惜，但却只说了一句：“坐不下了，等下一班吧”，然后便关门走了。

杏子有些沮丧，但却只能在路边打了车，很快杏子面前就停了一辆车，车内的样子款式很简单，是杏子喜欢的风格，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只看得到后脑勺，留着中年男子的寸头，从领子可以看出他穿着一件清爽的白衬衫，杏子曾经一直以为男士的头在冬天会比较冷，因为少了一层御寒物，入秋了车内也已经开了空调，上车的时候司机只问了一句去哪儿，没有任何的交流了，这时候的北京外面已经有些冷了，车窗上起了雾气，薄薄的一层挡住了外面的景象，杏子轻轻拭去那些雾气，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情景，那些穿过建筑的数目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黑了，杏子看了一眼觉得心疼，便问司机：“您做这一行有多久了，挺幸苦的吧。”司机显然没有想到车上的人会突然说话，还问了这么一句，他有些迟疑地说：“差不多十几年了，还行。”杏子期盼着接下来的对话，可司机却没有了下文，“您是本地人吗，听您的口音感觉不是很像”，杏子说完便感觉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似乎在想只不过一种司机和乘客地关系罢了，又为何要问这种问题，只是杏子平常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今天突然想说说话，可能是因为起晚了，可能是因为没有赶上公交，让一般上班不打车的杏子有些也不清楚，似乎这趟车像是一趟旅途，似乎很久没有如此心无杂念般坐在车上看外面的风景了，尽管这些风景没有任何的色彩，“嗯，我不是本地人，我中专毕业以后就来了”，杏子也没想到司机会接着回她，杏子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温暖了一些，杏子开了窗，外面的风灌进来，倒是让杏子清醒了。

车子转入了复通道，这是北京各大商楼的必经之路，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比一般正常行驶至少要花费3倍的时间，果不其然，车子进入复通路，车速明显满了下来，杏子也不知道，反正已经要迟到了，杏子工作的单位其实每月有允许迟到一次的情况，所以杏子也不着急，便安慰司机师傅，“我不急，您慢慢开就是了。”当之后杏子回想起在这一段复通路的时候，甚至都心有余悸，

  哐……

杏子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感觉一股热流渐渐从头顶流下来，从额头到眼睛里，模糊了视线，杏子忍着剧痛，微微侧头，司机师傅佝偻着身躯，看不清他的脸，那些灰色的水把他包裹着，甚至想把他藏到这一摊水中，那件白色的衬衫像是拿去染布房浸染了一样，已经没有原来的白色。杏子想呼喊，但她发不出声音，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有讨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有讨论伤的多重，有讨论这辆车本来去向哪里，有讨论各种各样的但是没有人叫救护车，这些讨论在杏子听来，像是这个沉默的世界更加沉默了，杏子有些耳鸣视线里，那些灰色的血迹转成了一种很亮的颜色，不同于这个世界的颜色，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颜色，这颜色像是月月和她男朋友热恋时的甜蜜，像是杏子和妈妈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像是粽子和司机一段不找边际的对话，但是杏子累了，她很疲惫

那一瞬间杏子想醒来告诉月月是这个世界里的男朋友变了，那一瞬间杏子想拥抱妈妈，告诉她是这个世界里的妈妈变了，杏子想告诉司机师傅，这个世界里其他的乘客变了，我们总是不怀疑，觉得这个世界理所应当，觉得这个世界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看到那些灰度不一的建筑，那些灰度不一的灯光，觉得他们本来就应该生成那个样子，但其实它是可以彩色的，杏子闭上了眼。

“医生，医生，她醒了。”

杏子醒了，睁眼看到的就是月月和妈妈，月月今天高高的马尾依旧绑着，只是六还有些凌乱，杏子的妈妈眼眶是湿润的，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医生来了，拿手电筒照了照杏子眼睛，说到：“有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头有些晕，脚有些麻。”“那不碍事，都昏迷半个月了，正常现象。”医生交待了一些事儿就离开了。

医院的设施都以白色为主，倒是床头那个彩色的保温杯让杏子感觉有些亲切。

她以为是这个世界变了，但其实是她没有醒来。

现在，杏子醒了，她见到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小说简介：杏子是一个星座学家，但她遭遇了车祸，在她昏迷的阶段，她无意识的进入了自己抗拒的世界，这个世界以十二个星座为一个轮回，在每个星座所在的时期人性展露的是他们最厌恶的那个成分，这个世界是没有色彩，只有灰色，黯淡无光，只有人性的缺陷的部分，比如在摩羯星座时期展现的是所有的人都表现出顽固而自闭的落后封建思想；在巨蟹座星座时期所有的感情都是急切而热烈；在天蝎座时期展现的是这个世界所有人对待一切事物都持着自私而冷漠的态度，这些人性的缺陷通过杏子这个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来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