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
文/戴望舒
在一口老旧的、满积着灰尘的书橱中,
我保存着一个浸在酒精瓶中的断指;
每当无聊地去翻寻古籍的时候,
它就含愁地勾起一个使我悲哀的记忆。
这是我一个已牺牲了的朋友底断指,
它是惨白的,枯瘦的,和我的友人一样,
时常萦系着我的,而且是很分明的,
是他将这断指交给我的时候的情景:
“替我保存这可笑可怜的恋爱的纪念吧,
在零落的生涯中,它是只能增加我的不幸。”
他的话是舒缓的,沉着的,像一个叹息,
而他的眼中似乎含着泪水,虽然微笑在脸上。
关于他“可笑可怜的恋爱”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只是他在一个工人家里被捕去;
随后是酷刑吧,随后是惨苦的牢狱吧,
随后是死刑吧,那等待着我们大家的死刑吧。
关于他“可笑可怜的恋爱”我不知道,
他从未对我谈起过,即使在喝醉酒时。
但我猜想这一定是一段悲哀的事,他隐藏着,
他想使它随着截断的手指一同被遗忘了。
这断指上还染着油墨底痕迹,
是赤色的,是可爱的光辉的赤色的,
它很灿烂地在这截断的手指上,
正如他责备别人懦弱的目光在我心头一样。
这断指常带了轻微又粘着的悲哀给我,
但是这在我又是一件很有用的珍品,
每当为了一件琐事而颓丧的时候,
我会说:“好,让我拿出那个玻璃瓶来吧。”
[诗歌鉴赏]:
戴望舒1923年进入上海大学学习时接触了不少革命志士,在大革命时期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2月遭拘捕,经保释后又遭拘捕,遂先后避居杭州与松江。“断指”的主人,可能是在这大拘捕中惨遭杀害的;而这断指,竟成了他唯一的“遗物”,由诗人极其怜惜地保存在书橱中。
经历了大革命后的动荡,诗人与当时许多青年一样,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之中。和《断指》差不多同时完成的《雨巷》,就传达了诗人此时苦于人生之途坎坷的心境。所以这首诗就不能不溢露出忧郁感伤的情绪,尤其是面对这惨不忍睹的断指的时候。然而,或许是太感伤与忧郁反而有辱于友人的光彩,或许是他心里此刻还散溢着投入大革命洪流的余热,因而使这首诗的整个情感基调是悲壮而非悲哀的,是动情的而非抑郁的。可以说,这首诗不仅在戴望舒的同期作品乃至全部作品中,而且也在当时那个特定的时代氛围里诞生的作品中,具有难能可贵的精神素质和风格。对于这首诗的题材,本来是完全可以处理成如传统诗歌里那种一唱三叹的格调的,尤其是诗人此时正处在未脱传统影响的“雨巷”时期;然而诗人并未如此做,诸如,“关于他”“我猜想""随后是"等句式,舒缓、平稳、甚至有点冷静,似乎有意地要冲淡些伤感而增添些深沉与庄重;至于断指上染着的赤色的墨迹的细节描绘,当诗人为琐事颓丧时用这种珍品以自勉的坦诚的表白等等,更将诗的境界推到新的高度。
这首诗以友人的断指作为抒情对象和贯穿线索。断指,作为诗人在情感上极其珍重的纪念物,和作为诗的主要情感载体,两者之间显得十分的不协调;因为,以”丑陋“的断指(至于其具象是不美的)作为抒发友人圣洁的情操的客观对应物,似乎缺乏一种共通的媒介。不过,现代派诗似乎擅长在别人以为美的地方见到丑、而在别人以为丑的地方见到美。闻一多的《死水》是突出的一例。当然,闻一多是反其意而用之,并非真的赞美一潭死水。如果说,《死水》的手法恰倒好处地讽刺了腐败的社会,是因为“死水”与腐朽的社会之间有共同的实质,那么,断指所对应的却不是诗人所要鞭挞的,而是要颂扬的,这就为这首诗的成功设置了障碍。倘若断指描绘处理得过火,难免引发心理上的不舒服;过浅,无疑便失去了意境开掘的主要客观依据。当然,一旦冲破这道障碍,它的成功也就具有创造性的收获。诗人巧妙地作如下结构的精心安排”在开头,在不得不对断指指加以介绍的时候,仅用“惨白的、枯瘦的”一笔一转,将情感流向导入“是他将这断指交给我的时候的情景”之中,通过场景转换而带动了情绪的转换。于是,我们面对的就不是一具血尸,而是一尊“复活”的、活生生的英雄铜像;接下来,诗人不停地在对友人的生前事迹的记忆与诀别时那一幕之间穿插跳跃,似乎断指犹存,友人长在,断指不再是血肉之躯的一部分,而是友人的整体,化身,是他精神风貌的象征。于是,从断指上看到的就不仅仅是血,更有友人的活生生的存在。尤其是当友人说“替我保存这可笑可怜的恋爱的纪念”的时候,诗人将断指与友人这一深深地藏在心底的崇高的心愿托咐于诗人的情景交织融会在一起的时候,友人的心境立刻被推到一个圣洁的境界,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诗开始走出讲究韵律的《雨巷》型格局而接近于口语化的《我的记忆》的方向,这种接近于口语化的节奏与诗的特定的人物语言环境与情景也是吻合的。
戴望舒遇到施绛年的时候,施绛年十八岁,施绛年是施蛰存的妹妹,施蛰存又是戴望舒好友。戴望舒在上海的时候寄居在施绛年家里,两人日夜相见,戴望舒爱上了施绛年。
戴望舒喜欢施绛年,一首接一首的写表白诗歌,这样火热急切地追求让施绛年很是尴尬,她是一个从小被灌输淑女观念的女子,戴望舒对她的好感她只能笑而不答。戴望舒有着一腔的爱意,奈何佳人无意。戴望舒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一样的冲动决绝,他选择了自杀。
施绛年慌了,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虽然经历了良好的教育,但是她的教科书里从来没有关于遇到这种情况的解答方案。无论是基于同情还是被逼无奈,施绛年最终答应了戴望舒的求爱。戴望舒赶紧给在杭州的父母拍电报,让他们来上海提亲。
施绛年的的父母起初极力反对,奈何局势已经无法掌控,勉强同意。1931年,戴望舒和施绛年订婚了,施绛年心里还是没法接受,于是她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让戴望舒出国留学,并有稳定收入。戴望舒去了法国,但是在法国的日子并不好过,他贫困,他给别人当翻译。
但是只有一年,他便听见了施绛年移情别恋的传闻,他回国。施绛年承认了,戴望舒如坠冰湖,他看见施绛年的决绝,知道这段感情他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当着施家父母的面,打了绛年一巴掌,既而结束了他们之间长达八年的恋爱。
扩展资料:
戴望舒一生有三个女人,施绛年、穆丽娟、杨静。但是在这三段感情经历当中,戴望舒都失败了,他的文学成就有多高,情感失败就有多深。他没有学会处理好理想和现实的差别,这让他命运多舛的一生看见曙光又急剧陨落。
诗人卞之琳曾经说:“戴望舒年纪轻轻便悍然离世,旧的社会制度让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才能发挥最大,眼见着新社会要出现了,戴望舒却走了。”戴望舒的感情经历也是这个样子,时机到了人未到,人到了,时机已过。
戴望舒是一个性格柔软,多愁善感的人,他对感情的要求是完美,从他的诗文能够看出他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浪漫的人,让三个女人都离他而去,也许正是因为他对爱执着,才会让戴望舒的感情经历无比坎坷。
-戴望舒
戴望舒的一生经历了两次婚姻,先后与三个女人施绛年、穆丽娟、杨静有过感情纠葛。但是三段感情都以失败告终。施绛年是戴望舒的初恋,也是他一生不能化解的痛。戴望舒曾为追求施绛年不得而以死相逼,但后来又掌掴施绛年,这又是为什么呢?原来是施绛年答应与他订婚才一年,就又爱上了别的人。或许是强扭的瓜不甜,施绛年原本就是因戴望舒以死相逼才勉强答应与他订婚的,心中未必心甘情愿,后来遇到自认为更合适的人,就移情别恋了。
戴望舒因为施蛰存的关系,认识了其妹施绛年。由于施绛年容颜美丽,性格活泼,戴望舒对她一见倾心,常常以情诗表白,但始终不得回应,情急之下以死相逼。戴望舒当时寄居在上海施蛰存家里,与施绛年日日见面,爱慕之情溢于言表。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未必有请。多次表白未果,戴望舒就想跳楼自尽,来向施绛年表明心意。
戴望舒以死相逼吓坏了施绛年,于是当着父母的面答应与戴望舒订婚,但提出要他出国留学,并且回国后要有正当工作和稳定收入才行。戴望舒无奈只能赴法留学,由于没有稳定的经济后盾,留学期间,戴望舒可谓穷困潦倒,多数时间用在替人翻译谋求生计上,根本无暇顾及学业。戴望舒在国外不到一年,又听说施绛年另寻所爱,于是又悲又气。回国后找到施绛年扇了她一耳光。
戴望舒性格柔和,执着而炙热地追求完美的爱情。也正因如此,才使得他在情感上经历了比常人更多的磨难和坎坷,写出了许多哀怨的情诗。如果当初施绛年接受了戴望舒的爱情,并对他从一而终,那么是否戴望舒的情路就没那么坎坷了?也就不会诞生像《雨巷》那样忧郁凄美的情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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