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 在狱咏蝉·并序

骆宾王 在狱咏蝉·并序,第1张

《在狱咏蝉并序》

作者:骆宾王

余禁所禁垣西,

是法厅事也,有古槐数株焉。

虽生意可知,同殷仲文之古树;

而听讼斯在,即周召伯之甘棠,

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

发声幽息,有切尝闻,

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于前听?

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

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

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

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

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

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

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

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

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

仆失路艰虞,遭时徽纆。

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

闻蟪蛄之流声,悟平反之已奏;

见螳螂之抱影,怯危机之未安。

感而缀诗,贻诸知己。

庶情沿物应,哀弱羽之飘零;

道寄人知,悯余声之寂寞。

非谓文墨,取代幽忧云尔。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注释:

1、虽生意两句:东晋殷仲文,见大司马桓温府中老槐树,叹曰:此树婆娑,无复生意。借此自叹其不得志。这里即用其事。

2、而听讼两句:传说周代召伯巡行,听民间之讼而不烦劳百姓,就在甘棠(即棠梨)下断案,后人因相戒不要损伤这树。召伯,即召公。周代燕国始祖,名,因封邑在召(今陕西岐山西南)而得名。

3、曩时:前时。

4、将:抑或。

5、徽:捆绑罪犯的绳索,这里是被囚禁的意思。

6、缀诗:成诗。

7、西陆:指秋天。

8、南冠:楚冠,这里是囚徒的意思。用《左传成公九年》,楚钟仪戴着南冠被囚于晋国军府事。

9、玄鬓:指蝉的黑色翅膀,这里比喻自己正当盛年。

10、白头吟:乐府曲名,《乐府诗集》解题说是鲍照、张正见、虞世南诸作,皆自伤清直却遭诬谤。两句意谓,自己正当玄鬓之年,却来默诵《白头吟》那样哀怨的诗句。

译文:

囚禁我的牢房的西墙外,

是受案听讼的公堂,

那里有数株古槐树。

虽然能看出它们的勃勃生机,

与东晋殷仲文所见到的槐树一样;

但听讼公堂在此,

象周代召伯巡行在棠树下断案一般。

每到傍晚太阳光倾斜,

秋蝉鸣唱,

发出轻幽的声息,

凄切悲凉超过先前所闻。

难道是心情不同往昔?

抑或是虫响比以前听到的更悲?

唉呀,蝉声足以感动人,

蝉的德行足以象征贤能。

所以,它的清廉俭信,

可说是禀承君子达人的崇高品德,

它蜕皮之后,

有羽化登上仙境的美妙身姿。

等待时令而来,

遵循自然规律;

适应季节变化,

洞察隐居和活动的时机。

有眼就瞪得大大的,

不因道路昏暗而不明其视;

有翼能高飞却自甘澹泊,

不因世俗浑浊而改变自己本质。

在高树上临风吟唱,

那姿态声韵真是天赐之美,

饮用深秋天宇下的露水,

洁身自好深怕为人所知。

我的处境困忧,

遭难被囚,

即使不哀伤,也时时自怨,

象树叶未曾凋零已经衰败。

听到蝉鸣的声音,

想到昭雪平反的奏章已经上报;

但看到螳螂欲捕鸣蝉的影子,

我又担心自身危险尚未解除。

触景生情,感受很深,写成一诗,

赠送给各位知己。

希望我的情景能应鸣蝉征兆,

同情我象微小秋蝉般飘零境遇,

说出来让大家知道,

怜悯我最后悲鸣的寂寞心情。

这不算为正式文章,

只不过聊以解忧而已。

深秋季节西墙外寒蝉不停地鸣唱,

蝉声把我这囚徒的愁绪带到远方。

怎堪忍受正当玄鬓盛年的好时光,

独自吟诵白头吟这么哀怨的诗行。

露重翅薄欲飞不能世态多么炎凉,

风多风大声响易沉难保自身芬芳。

无人知道我象秋蝉般的清廉高洁,

有谁能为我表白冰晶玉洁的心肠?

唐高宗仪凤三年(678)诗人迁任侍御史,因上疏论事,触怒武后,被诬下狱,诗作于此时。

诗人以蝉的高洁、喻己的清廉。首联借蝉声起兴,引起客思,由南冠切题。颔联以不堪和来对的流水对,阐发物我之关系,揭露朝政的丑恶和自我的凄伤。颈联运用比喻,以露重、风多喻世道污浊环境恶劣。飞难进喻宦海浮沉难进。响易沉喻言论受压。尾联以蝉的高洁,喻己的品性,结句以设问点出冤狱未雪之恨。

这是一首很好的咏物诗,借咏物寓抒情,满腔忠愤,溢于言表。

琵琶行·并序

白居易 琵琶行并序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

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消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舱明月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清衫湿。

译文及注释

唐宪宗元和十年,我被贬为九江郡司马。第二年秋季的一天,送客到湓浦口,夜里听到船上有人弹琵琶。听那声音,铮铮铿铿有京都流行的声韵。探问这个人,原来是长安的歌女,曾经向穆、曹两位琵琶大师学艺。后来年纪大了,红颜退尽,嫁给商人为妻。于是命人摆酒叫她畅快地弹几曲。她弹完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自己说起了少年时欢乐之事,而今漂泊沉沦,形容憔悴,在江湖之间辗转流浪。我离京调外任职两年来,随遇而安,自得其乐,而今被这个人的话所感触,这天夜里才有被降职的感觉。于是撰写一首长诗赠送给她,共六百一十六字,题为《琵琶行》。

秋夜我到浔阳江头送一位归客,冷风吹着枫叶和芦花秋声瑟瑟。

我下马和客人在船上饯别设宴,举起酒杯要饮却无助兴的管弦。

酒喝得不痛快更伤心将要分别,临别时夜茫茫江水倒映着明月。

忽听得江面上传来琵琶清脆声;我忘却了回归客人也不想动身。

循身轻轻探问弹琵琶的是何人?琵琶停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动静。

我们移船靠近邀请她出来相见;叫下人添酒回灯重新摆起酒宴。

千呼万唤她才羞答答地走出来,还怀抱琵琶半遮着羞涩的脸面。

转紧琴轴拨动琴弦试弹了几声;尚示成曲调那形态就非常有情。

弦弦凄楚悲切声音隐含着沉思;似乎在诉说着她平生的不得志;

她低着头随手连续地弹个不停;用琴声把心中无限的往事说尽。

轻轻抚拢慢慢捻滑抹了又加挑;初弹霓裳羽衣曲接着再弹六幺。

大弦浑宏悠长嘈嘈如暴风骤雨;小弦和缓幽细切切如有人私语。

嘈嘈声切切声互为交错地弹奏;就象大珠小珠一串串掉落玉盘。

清脆如黄莺在花丛下婉转鸣唱;幽咽就象清泉在沙滩底下流淌。

好象水泉冷涩琵琶声开始凝结,凝结而不通畅声音渐渐地中断。

象另有一种愁思幽恨暗暗滋生;此时闷闷无声却比有声更动人。

突然间好象银瓶撞破水浆四溅;又好象铁甲骑兵撕杀刀枪齐鸣。

一曲终了她对准琴弦中心划拨;四弦一声轰鸣好象撕裂了布帛。

东船西舫人们都静悄悄地聆听;只见江心之中映着白白秋月影。

她沉吟着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整顿衣裳依然显出庄重的颜容。

她说我原是京城歌女负有盛名;老家住在长安城东南的虾蟆陵。

弹奏琵琶技艺十三岁就已学成;教坊乐团第一队中列有我姓名。

每曲弹罢都令艺术大师们叹服;每次妆成都被同行歌妓们嫉妒。

京都豪富子弟争先恐后来献彩;弹完一曲收来的红绡不知其数。

钿头银篦打节拍常常断裂粉碎;红色罗裙被酒渍染污也不后悔。

年复一年都在欢笑打闹中渡过;秋去春来美好的时光白白消磨。

兄弟从军姊妹死家道已经破败;暮去朝来我也渐渐地年老色衰。

门前车马减少光顾者落落稀稀;青春已逝我只得嫁给商人为妻。

商人重利不重情常常轻易别离;上个月他去浮梁做茶叶的生意。

他去了留下我在江口孤守空船;秋月与我作伴绕舱的秋水凄寒。

更深夜阑常梦少年时作乐狂欢;梦中哭醒啼泪纵横污损了粉颜。

我听琵琶的悲泣早已摇头叹息;又听到她这番诉说更叫我悲凄。

我们俩同是天涯沦落的可悲人;今日相逢何必问是否曾经相识。

自从去年我离开繁华长安京城;被贬居住在浔阳江畔常常卧病。

浔阳这地方荒凉偏僻没有音乐;一年到头听不到管弦的乐器声。

住在湓江这个低洼潮湿的地方;第宅周围黄芦和苦竹缭绕丛生。

在这里早晚能听到的是什么呢?尽是杜鹃猿猴那些悲凄的哀鸣。

春江花朝秋江月夜那样好光景;也无可奈何常常取酒独酌独饮。

难道这里就没有山歌和村笛吗?只是那音调嘶哑粗涩实在难听。

今晚我听你弹奏琵琶诉说衷情,就象听到仙乐眼也亮来耳也明。

请你不要推辞坐下来再弹一曲;我要为你创作一首新诗琵琶行。

被我的话所感动她站立了好久;回身坐下再转紧琴弦拨出急声。

凄凄切切不再象刚才那种声音;在座的人重听都掩面哭泣不停。

要问在座之中谁流的眼泪最多?我江州司马泪水湿透青衫衣襟!

1、左迁:贬官。

2、凡:共。

3、间关:鸟鸣声。

4、虾蟆陵:下马陵,其附近乃歌女聚居地。

5、秋娘:歌妓们的通称。

6、争缠头:竞相赠送财物。

7、钿头银篦:妇女头上饰物。

8、浮梁:江西景德镇。

9、呕哑嘲哳:形容声音嘶哑杂乱刺耳。

10、向前:刚才。

11、青衫:唐官员以等级穿着不同颜色衣裳。青衫是最低一级的服色。

赏析

诗人在这首诗中着力塑造了琵琶女的形象,通过它深刻地反映了封建社会中被侮辱被损害的乐伎、艺人的悲惨命运,抒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

诗的开头写秋夜送客,忽闻琵琶声,于是寻声暗问,移船邀相见,经过千呼万唤,然后歌女才半遮面地出来了。这种回荡曲折的描写,就为天涯沦落的主题奠定了基石。

接着以描写琵琶女弹奏乐曲来揭示她的内心世界。先是未成曲调之有情,然后弦弦声声思,诉尽了生平不得志和心中无限事,展现了琵琶女起伏回荡的心潮。

然后进而写琵琶女自诉身世:当年技艺曾教善才服,容貌妆成每被秋娘妒,京都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然而,时光流水,暮去朝来颜色故、最终只好嫁作商人妇。这种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描写,与上面她的弹唱互为补充,完成了琵琶女这一形象的塑造。

最后写诗人白居易感情的波涛为琵琶女的命运所激动,发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叹,抒发了同病相怜,同声相应的情怀。诗韵明快,步步映衬,处处点缀。既层出不穷,又着落主题。真如江潮澎湃,波澜起伏,经久不息。反复吟诵,荡人胸怀,情味无限。语言铿锵,设喻形象。如急雨、如私语、水浆迸、刀枪鸣、珠落玉盘、莺语花底。读来如闻其声,如临其境。

放言五首 并序

白居易 放言五首 并序

元九在江陵时,有《放言》长句诗五首,韵高而体律,意古而词新。予每咏之,甚觉有味,虽前辈深于诗者,未有此作。唯李颀有云:济水至清河自浊,周公大圣接舆狂。斯句近之矣。予出佐浔阳,未届所任,舟中多暇,江上独吟,因缀五篇,以续其意耳。

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

但爱臧生能诈圣,可知宁子解佯愚?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

世途倚伏都无定,尘网牵缠卒未休。

祸福回还车转毂,荣枯反覆手藏钩。

龟灵未免刳肠患,马失应无折足忧。

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

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真玉烧三日不热。豫章木生七年而后知。

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谁家第宅成还破?何处亲宾哭复歌?

昨日屋头堪炙手,今朝门外好张罗。

北邙未省留闲地,东海何曾有定波。

莫笑贫贱夸富贵,共成枯骨两如何。

泰山不要欺毫末,颜子无心羡老彭。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

何须恋世常忧死,亦莫嫌身漫厌生。

生去死来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

赏析

白居易七律《放言五首》,是一组政治抒情诗。诗前有序:元九在江陵时有《放言》七句诗五首,韵高而体律,意古而词新。予出佐浔阳,未届所任,舟中多暇,江上独吟,因缀五篇,以续其意耳。据序文可知,这是宪宗元和十年(815)诗人被贬赴江州途中所作。当年六月,诗人因上疏急请追捕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遭当权者忌恨,被贬为江州司马。诗题放言,就是无所顾忌,畅所欲言。组诗就社会人生的真伪、祸福、贵贱、贫富、生死诸问题纵抒己见,宣泄了对当时朝政的不满和对自身遭遇的忿忿不平。此诗为第一首,放言政治上的辨伪──略同于近世所谓识别两面派的问题。

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底事,何事,指的是朝真暮伪的事。首联单刀直入地发问:早晨还装得俨乎其然,到晚上却揭穿了是假的,古往今来,什么样的怪事没出现过?可有谁预先识破呢?开头两句以反问的句式概括指出:作伪者古今皆有,人莫能辨。

但爱臧生能诈圣,可知宁子解佯愚。颔联两句都是用典。臧生,即春秋时的臧武仲,当时人称他为圣人,孔子却一针见血地斥之为凭实力要挟君主的奸诈之徒。宁子,即宁武子,孔子十分称道他在乱世中大智若愚的韬晦本领。臧生奸而诈圣,宁子智而佯愚,性质不同,作为则一。然而可悲的是,世人只爱臧武仲式的假圣人,哪晓得世间还有宁武子那样的高贤?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颈联两句都是比喻。草丛间的萤虫,虽有光亮,可它终究不是火;荷叶上的露水,虽呈球状,难道那就是珍珠吗?然而它们偏能以闪光、晶莹的外观炫人,人们又往往为假象所蒙蔽。

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尾联紧承颈联萤火露珠之喻,明示辨伪之法。燔柴,语出《礼记祭法》:燔柴于泰坛。这里用作名词,意为大火。照乘,明珠。两句是说:倘不取燔柴大火照乘明珠来作比较,又何从判定草萤非火,荷露非珠呢?谚云: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诗人提出对比是辨伪的重要方法。当然,如果昏暗到连燔柴之火、照乘之珠都茫然不识,比照也就失掉了依据。所以,最后诗人乃有不取、可怜的感叹。

这首诗,通篇议论说理,却不使人感到乏味。诗人借助形象,运用比喻,阐明哲理,把抽象的议论,表现为具体的艺术形象了。而且八句四联之中,五次出现反问句,似疑实断,以问为答,不仅具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且充满咄咄怪事的感叹。从头至尾,何人、底事、但爱、可知、终非、岂是、不取、何殊,连珠式的运用疑问、反诘、限制、否定等字眼,起伏跌宕,能篇跳荡着不可遏制的激情,给人以骨鲠在喉、一吐为快的感觉。联系诗人直言取祸的冤案,读者自会领悟到辨伪之说并非泛泛而发的宏论,而是对当时黑暗政治的针砭,是为抒发内心忧愤而做的《离骚》式的呐喊。

诗的第三、四句才把这个方法委婉地介绍出来: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很简单,要知道事物的真伪优劣只有让时间去考验。经过一定时间的观察比较,事物的本来面目终会呈现出来的。

这是从正面说明这个方法的正确性,然后掉转笔锋,再从反面说明: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去识别事物,就往往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对周公和王莽的评价,就是例子。周公在铺佐成王的时期,某些人曾经怀疑他有篡权的野心,但历史证明他对成王一片赤诚,他忠心耿耿是真,说他篡权则是假。王莽在未代汉时,假装谦恭,曾经迷惑了一些人。《汉书》本传说他爵位愈尊,节操愈谦;但历史证明他的谦恭是伪,代汉自立才是他的真面目。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是一篇的关键句。决狐疑的目的是分辨真伪。真伪分清了,狐疑自然就没有了。如果过早地下结论,不用时间来考验,就容易为一时表面现象所蒙蔽,不辨真伪,冤屈好人。

诗的意思极为明确,出语却纡徐委婉。从正面、反面叙说决狐疑之法,都没有径直点破。前者举出试玉、辨材两个例子,后者举出周公、王莽两个例子,让读者思而得之。这些例子,既是论点,又是论据,寓哲理于形象之中,以具体事物表现普遍规律,小中见大,耐人寻思。以七言律诗的形式,表达一种深刻的哲理,令人思之有理,读之有味。

高适 燕歌行·并序

《燕歌行并序》

作者:高适

开元二十六年,

客有从元戎出塞而还者,

作燕歌行以示适。

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扌从]金伐鼓下榆关,旌旗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筋应啼别离后。

**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风飘飘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注释:

1、元戎:主帅,指幽州节度使张守。

2、金:钲,行军乐器。

3、极边土:临边境的尽头。

4、胡骑句:意谓敌人来势凶猛,像疾风暴雨。凭陵:侵凌。

5、身当两句:意谓战士们身承朝庭的恩遇,常常不顾敌人的凶猛而死战,但仍未能解除重围。

6、铁衣:指远征战士。

7、玉筋句:指战士们想象他们的妻子,必为思夫远征而流泪;玉筋:旧喻妇女的眼泪。

8、蓟北:唐蓟州治所在渔阳,今天津蓟县,这里泛指东北边地。

9、刁斗:军中打更用的铜器。

译文:

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

有个随从主帅出塞回来的人,

写了《燕歌行》诗一首给我看。

我感慨于边疆战守的事,

因而写了这首《燕歌行》应和他。

东北边境上的烽烟尘土蔽日遮天;

将领们为扫平凶敌辞家上了前线。

好男儿本看重驰聘沙场为国戍边;

汉家天子对这种精神又格外赏脸。

敲锣打鼓队伍雄赳赳开出山海关;

旌旗蔽日在北方的海边蜿蜓不断。

校尉自大沙漠送来了紧急的军书;

说是单于把战火燃到内蒙的狼山。

山川景象萧条延伸到边境的尽头;

敌骑侵凌来势凶猛犹如风狂雨骤。

战士在前线厮杀一半死来一半生;

将军仍在营帐中观赏美人的歌舞。

北方沙漠到了秋末尽是萋萋衰草;

暮色降临孤城能战守兵越来越少。

将士身受皇恩常不顾顽敌而死战;

尽管竭力奋战仍未解除关山重围。

战士们身穿铁甲辛苦地久戍边疆;

家中妻子一定泪如玉箸时时感伤。

**们在长安家中恐怕哭断了肠;

征人们在蓟北边防枉自回首故乡。

边疆朔风凛冽要想回乡那能飞渡;

疆域旷远迷茫是人世间仅有绝无。

晨午晚三时都杀气腾腾战云弥漫;

夜里频传的刁斗声叫人听了胆寒。

你我相看雪白的战刀上血迹斑斑;

自古尽忠死节岂能顾及功勋受赏。

君不见沙场上尝尽征战苦的士兵;

至今仍然怀念西汉时的李广将军。

赏析:

诗意在慨叹征战之苦,谴责将领骄傲轻敌,荒*失职,造成战争失利,使战士受到极大痛苦和牺牲,反映了士兵与将领之间苦乐不同,庄严与荒*迥异的现实。诗虽叙写边战,但重点不在民族矛盾,而是讽刺和愤恨不恤战士的将领。同时,也写出了为国御敌之辛勤。主题仍是雄健激越,慷慨悲壮。全诗简炼地描写了一次战争的全过程。开头八句写出师,说明战争的方位和性质:金伐鼓下榆关,旌旗逶迤碣石间。第二段八句,写战斗危急和失败,战士们出生入死,将军们荒*无耻: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第三段十二句,写被围战士的痛苦:铁衣远戍辛勤久,以及他们浴血奋战,视死如归:死节从来岂顾勋,相看白刃血纷纷。另方面也写征夫思妇久别之苦,边塞的荒凉,渴望有好的将军来领导。

诗的气势畅达,笔力矫健,气氛悲壮淋漓,主旨深刻含蓄。用韵平仄相间,抑扬有节,音调和美。是边塞诗的大名篇,千古传诵,有口皆碑。

  《在狱咏蝉·并序》由骆宾王创作,被选入《唐诗三百首》。《在狱咏蝉》是骆宾王陷身囹圄之作。公元678年(唐高宗仪凤三年),屈居下僚十八年,刚升为侍御史的骆宾王被捕入狱。其罪因,一说是上疏论事触忤了武则天,一说是“坐赃”。这两种说法,后者无甚根据。前者也觉偏颇。从诗的尾联“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来看,显然是受了他人诬陷。闻一多先生说,骆宾王“天生一副侠骨,专喜欢管闲事,打抱不平、杀人报仇、革命、帮痴心女子打负心汉”(《宫体诗的自赎》)。这几句话,道出了骆宾王下狱的根本原因。他敢抗上司、敢动刀笔,被抨击者当然要以“贪赃”、“触忤武后”将他收系了。也正因为如此,骆宾王才在狱中写下这首诗。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原文

《在狱咏蝉·并序》

作者:骆宾王

 余禁所禁垣西,是法厅事也,有古槐数株焉。虽生意可知,同殷仲文之古树①;而听讼斯在,即周召伯之甘棠②,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③,将④虫响悲于前听?嗟乎,声以动容,德以象贤。故洁其身也,禀君子达人之高行;蜕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 应节为变,审藏用之机。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 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仆失路艰虞,遭时徽⑤纆。不哀伤而自怨,未摇落而先衰。闻蟪蛄之流声,悟平反之已奏;见螳螂之抱影,怯危机之未安。感而缀诗⑥,贻诸知己。庶情沿物应,哀弱羽之飘零; 道寄人知,悯余声之寂寞。非谓文墨,取代幽忧云尔。

  西陆⑦蝉声唱,南冠客思深⑧。

 不(那)堪玄鬓影⑨,来对白头吟⑩。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注解

①虽生意两句:东晋殷仲文,见大司马桓温府中老槐树,叹曰:“此树婆娑,无复生意。”借此自叹其不得志。这里即用其事。

②而听讼两句:传说周代召伯巡行,听民间之讼而不烦劳百姓,就在甘棠(即棠梨)下断案,后人因相戒不要损伤这树。召伯,即召公。周代燕国始祖名,因封邑在召(今陕西岐山西南)而得名。

③曩时:前时。

④将:抑或。

⑤徽:捆绑罪犯的绳索,这里是被囚禁的意思。

⑥缀诗:成诗。

⑦西陆:指秋天。

⑧南冠:楚冠,这里是囚徒的意思。用《左传·成公九年》,楚钟仪戴着南冠被囚于晋国军府事。深:一本作“侵”。

⑨玄鬓:指蝉的黑色翅膀,这里比喻自己正当盛年。不堪:一本作“那堪”。

⑩白头吟:乐府曲名,《乐府诗集》解题说是鲍照、张正见、虞世南诸作,皆自伤清直却遭诬谤。两句意谓,自己正当玄鬓之年,却来默诵《白头吟》那样哀怨的诗句。

韵译

囚禁我的牢房的西墙外,是受案听讼的公堂,那里有数株古槐树。

虽然能看出它们的勃勃生机,与东晋殷仲文所见到的槐树一样;

但听讼公堂在此,象周代召伯巡行在棠树下断案一般。

每到傍晚太阳光倾斜,秋蝉鸣唱,发出轻幽的声息,凄切悲凉超过先前所闻。

难道是心情不同往昔?

抑或是虫响比以前听到的更悲?

唉呀,蝉声足以感动人,蝉的德行足以象征贤能。

所以,它的清廉俭信,可说是禀承君子达人的崇高品德,它蜕皮之后,有羽化登上仙境的美妙身姿。

等待时令而来,遵循自然规律;

适应季节变化,洞察隐居和活动的时机。

有眼就瞪得大大的,不因道路昏暗而不明其视;

有翼能高飞却自甘澹泊,不因世俗浑浊而改变自己本质。

在高树上临风吟唱,那姿态声韵真是天赐之美,饮用深秋天宇下的露水,洁身自好深怕为人所知。

我的处境困忧,遭难被囚,即使不哀伤,也时时自怨,象树叶未曾凋零已经衰败。

听到蝉鸣的声音,想到昭雪平反的奏章已经上报;

但看到螳螂欲捕鸣蝉的影子,我又担心自身危险尚未解除。

触景生情,感受很深,写成一诗,赠送给各位知己。

希望我的情景能应鸣蝉征兆,同情我象微小秋蝉般飘零境遇,说出来让大家知道,怜悯我最后悲鸣的寂寞心情。

这不算为正式文章,只不过聊以解忧而已。

深秋季节西墙外寒蝉不停地鸣唱,蝉声把我这囚徒的愁绪带到远方。

怎堪忍受正当玄鬓盛年的好时光,独自吟诵白头吟这么哀怨的诗行。

露重翅薄欲飞不能世态多么炎凉,风多风大声响易沉难保自身芬芳。

无人知道我象秋蝉般的清廉高洁,有谁能为我表白冰晶玉洁的心肠?

评析

小序鉴赏

 这首诗前有一段序,而现在通行的一些唐诗选本往往只录诗,对序则弃而不录。其实这段序文与诗是一有机整体,诗中比兴寓意,亦即自然之物与人格化身的契合,是以序文的铺叙直言为前提的。欲解二者契合之妙,不可不读这首诗的序。

 可以说这是一篇简短而精美的骈文,是一篇很有情致的抒情小说。诗人在这段序文中叙说了自己作诗的缘起,叙说了蝉的形态、习性及美德,抒发了自己“失路艰虞,遭时徽纆”的哀怨之情。诗人首先从禁所的古槐写起,运用晋代殷仲文仕途失意及西周时召公明察狱讼的典故,表达了自己身陷囹圄的痛苦和乞盼有司明察的心愿。然后,写闻蝉鸣生悲感,“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乎前听”,以反问的语句把蝉与己、心与物联系在一起。以拟人的笔法铺叙蝉的美德、从蝉的形态习性写起,写蝉适应季节的变化,随季节、气候的变化而出现;写蝉翼甚薄,蝉目常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不以俗厚而易其真”。诗人谓之具有“君子达人之高行”。因为蝉有这样的美德,所以诗人才引蝉自喻,以蝉为自己的人格化身。刘勰《文心雕龙·物色》云:“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骆宾王以蝉喻己,顾影自怜,正是感物联类,情以物迁。从骆宾王作于同时期的《萤火赋序》中也可印证此论断:“物有感而情动,迹或均而心异。响必应之于同声,道固从之于同类。”诗人的体验说明了感物生情的道理,人的审美心理结构与自然之物的某种同构对应。诗人咏蝉之妙,不仅在于符合同构对应的原理,而且还在于蝉意象所包涵的丰富的文化内蕴。

诗歌鉴赏

 这首诗作于公元678年(高宗仪凤三年)。当时骆宾王任侍御史,因上疏论事触忤武后,遭诬,以贪赃罪名下狱。起二句在句法上用对偶句,在作法上则用起兴的手法,以蝉声来逗起客思,诗一开始即点出秋蝉高唱,触耳惊心。接下来就点出诗人在狱中深深怀想家园。三、四两句,一句说蝉,一句说自己,用“那堪”和“来对”构成流水对,把物我联系在一起。诗人几次讽谏武则天,以至下狱。大好的青春,经历了政治上的种种折磨已经消逝,头上增添了星星白发。在狱中看到这高唱的秋蝉,还是两鬓乌玄,两两对照,不禁自伤老大,同时更因此回想到自己少年时代,也何尝不如秋蝉的高唱,而今一事无成,甚至入狱。就在这十个字中,诗人动作比兴的方法,把这分凄恻的感情,委婉曲折地表达了出来。同时,白头吟又是乐府曲名。相传西汉时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爱情不专后,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伤。其诗云:“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见《西京杂记》)这里,诗人巧妙地动作了这一典故,进一步比喻执政者辜负了诗人对国家一片忠有之忱。“白头吟”三字于此起了双关的作用,比原意更深入一层。十字之中,什么悲呀愁呀这一类明点的字眼一个不用,意在言外,充分显示了诗的含蓄之美。

接下来五六两句,纯用“比”体。两句中无一字不在说蝉,也无一字不在说自己。“露重”“风多”比喻环境的压力,“飞难进”比喻政治上的不得意,“响易沉”比喻言论上的受压制。蝉如此,诗人也如此,物我在这里打成一片,融混而不可分了。咏物诗写到如此境界,才算是“寄托遥深”。

 诗人在写这首诗时,由于感情充沛,功力深至,故虽在将近结束之时,还是力有余劲。第七句再接再厉,仍用比体。秋蝉高居树上,餐风饮露,没有人相信它不食人间烟火。这句诗人喻高洁的品性,不为时人所了解,相反地还被诬陷入狱,“无人信高洁”之语,也是对坐赃的辩白。然而正如战国时楚敢原《离骚》中所说:“世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来替诗人雪冤。“卿须怜我我怜卿”,意谓:只有蝉能为我而高唱,也只有我能为蝉而长吟。末句用问句的方式,蝉与诗人又浑然一体了。

 这首诗作于患难之中,感情充沛,取譬明切,用典自然,语多双关,于咏物中寄情寓兴,由物到人,由人及物,达到了物我一体的境界,是咏物诗中的名作。

 好诗,不但要有诗眼,以放“灵光”,而且有时须作“龙吟”,以发“仙声”。试读杨炯的《从军行》,杜甫《蜀相》诸诗,两诗若无“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样的“龙吟”句殿后,直抒胸臆,剖献“诗心”。则全篇就木然无光了。此诗亦然,尾联诗人愤情冲天,勃发“龙吟”,喷出蕴蓄许久的真情:“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遂脱去了前三联罩裹诗句的“蝉身”,使人看到了作者洁纯无瑕的报国诚心,这颗诚心恰如其《序》所说,乃“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乔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不以世俗更易秉性,宁饮坠露也要保持“韵姿”。正是这裂帛一问,才使《在狱咏蝉》成为唐诗的卓荦名篇,超然于初唐诸宫体艳诗之上。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意象介绍

 蝉,是一种物候性意象,在中国的文人诗中负载着诗人悲愁哀怨的情感体验,成为一种情感符号。不同时代却又大致有着相同遭遇的人们听到蝉鸣,都会感发大致相似的情感意向。所以骆宾王在狱中听到“秋蝉疏引,发声幽息”,会情不自禁地“感而缀诗”。骆宾王诗中的蝉,当然也就不是单纯的自然之物,而是积淀了悲愁体验的情感符号。 

 汉魏以来,许多文人曾作赋称颂蝉的美德。从此,本属“微陋”之物的蝉在文人心目中更加完美起来,成为高洁人格的化身。受到士人美化的蝉,其实正是对象化的士人自身,是士人自身道德人格的美化。骆宾王在这首诗的序中说蝉“票君子达人之高行”,在诗中称蝉“高洁”,其渊源所自,就是汉魏以来对蝉意象的人格化认同。骆宾王咏蝉,是紧紧围绕着蝉“羽弱”、“声微”的特点来写。而这两个特点,正好反映了诗人当时有志难申、求助无力的处境。由于蝉的意象已积淀了悲愁的情感因素与高洁的人格因素,由于在诗前的序文中已铺叙了蝉的美德,因此,诗中所咏虽未以蝉的美德为主,而蝉的高洁之美实际上已尽在其中;虽未明言自己心事,而那激切的心声已跳荡于其中,分明可感可闻。方东树说:“咏物诗不待分明说尽,只仿佛形容,自然已到。”(《昭昧詹言》卷二十一)《在狱咏蝉》即是这样的咏物上乘之作。

唐高宗仪凤三年(678)诗人迁任侍御史,因上疏论事,触怒武后,被诬下狱,诗作于此时。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诗人以蝉的高洁、喻己的清廉。首联借蝉声起兴,引起客思,由“南冠”切题。颔联以“不堪”和“来对”的流水对,阐发物我之关系,揭露朝政的丑恶和自我的凄伤。颈联运用比喻,以“露重”、“风多”喻世道污浊环境恶劣。“飞难进”喻宦海浮沉难进。“响易沉”喻言论受压。尾联以蝉的高洁,喻己的品性,结句以设问点出冤狱未雪之恨。这是一首很好的咏物诗,借咏物寓抒情,满腔忠愤,溢于言表。

点评

 骆宾王的这首《在狱咏蝉》,以幽栖高树、餐风饮露的孤蝉为比拟,寄寓了自己孤傲、清高的志节,表露出自己身陷囹圄、壮志难酬的痛苦心情!结合着诗前的序言,作者的表达意图已很清楚地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要想更进一步地欣赏该诗,有必要来了解一下作者在此所用的几个小典故——

 西陆:西边的大地,这里借指秋天。《隋书·天文志》载“日循黄道东行,……行东陆谓之春,行南陆谓之夏,行西陆谓之秋,行北陆谓之冬。”

 南冠:楚国的帽子,这里是囚犯的代称。《左传·成公九年》载:“晋侯观于军府,见锺仪,问之曰:‘南冠而挚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

 玄鬓:飘忽的鬓发,暗喻蝉。古代妇女将鬓发梳为蝉翼之状,称之蝉鬓。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白头吟:乐府曲名。相传西汉时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爱情不专后,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伤。其诗云:“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见《西京杂记》)

 这几个小典故在这首《在狱咏蝉》诗中,作者骆宾王很巧妙地使用了“一语双关”的修辞法儿。

 西陆,既指西边,又指秋天。

 南冠客,既表明作者被囚于狱中,又交待作者是南方人。

 玄鬓影,既说明狱中的困苦生活使得自己的鬓发散长而凌乱,又暗喻自己影也如蝉、命也如蝉。

 白头吟,既为伤感的曲名,隐指这首《在狱咏蝉》,又保留着本来的头发苍白义。与前面“玄鬓”的黑发义相映衬,表达作者虽值黑发壮年,内心却早已如白头迟暮一般,幽怨、悲愤、孤苦、苍凉……

 特别需要提醒的是:尽管人们理解欣赏的目光,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差异,但《唐诗三百首》中把“吟”理解为“蝉鸣”,却是万万不可取的!把“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解说成“不能忍受蝉,来对我这白头鸣叫”,将会与“咏蝉”的主题发生剧烈的冲突,让人懵懂茫然,不知作者所云欲何!

赏析

 这是一首有感而发之作,描写的对象是蝉。题目里已经交待得清楚了,是作者在狱中所闻所感。既然是在狱中,就非同一般日常触发的感受。我们看全篇虽在写蝉,实则寄寓了作者苍凉的身世之慨,同时又没有因为当下的处境而哀叹自伤,反而更坚定已往所抱持的操守。写作这首诗的时候,正是骆宾王因为上书论事,忤逆了武后,被诬下狱期间。他一心匡救时弊,却蒙受不白之冤,所处狱墙外有几株古槐,于秋阳夕照之际,独闻蝉声断续,遂有怀而作。这首诗的序里对当时的所感有详细交待:“……每至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之异于囊时,将虫声悲乎前听?……”

 诗的首句即点明托喻之物和自己的对应关系。西陆指秋天,本来,在狱中的人,对外界的四季变化大约并不甚敏感,但是蝉声一起,提醒了人们时节的更易。文士自来就有悲秋的情结,在这个时候便借秋蝉宣泄而出。“南冠”原谓楚囚,这里点出作者自己“在狱”的身份。生机将尽的秋蝉和朝不保夕的囚徒有某种相似的境遇,从而使作者对秋蝉生出惺惺相惜的情意。接下来一联又是上句写蝉下句写己。“玄鬓”描写的对象自然是蝉;“白头”是自己。这里的“白头”,还有深一层的意思,即自己思国思民的忧虑之重。汉乐府《杂曲歌辞·古歌》中云:“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秋蝉的生命将尽,自己又前景难料,已堪哀痛,而秋蝉声声切切的嘶鸣,更引动人无限的怅惘。这一联在修辞上用的是流水对,紧承上面情绪,语气婉转而更深切。颈联物我合一,表面是在写蝉,实则感发自己的处境。秋天阴浓露重,纵想高飞,亦有翼难振。这里暗指自己仕途的不得志。秋风狂虐多暴,淹没了蝉发出的微响,自己就算有所作为,也为当时的黑暗政局所遮屏,难以传达心声。如果说这一联还有比喻的痕迹在其中,尾联则全然分不清是禅是“我”,好像在赞美蝉的孤高贞洁,又似直抒胸臆,把自己的冤屈和为国忠贞之志,一并宣泄而出。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

 咏物诗所借的物或有相同,所咏之情未必尽同。重在不即不离,表达出自己独特的心志。就蝉诗而言,初唐虞世南所咏者乃在“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是不依赖外在的势力,表彰高远志向,是踌躇满志的形象。晚唐李商隐有“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蝉》),一幅怀才不遇的形象。对比此首,我们看出,每首诗,都关乎个人的性情、际遇和创作时的具体情况,所谓“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咏物明志的诗,很能看出作品背后的那个人来。

作者介绍

 骆宾王(约627—约684) 字观光,汉族,婺州义乌人(今中国浙江义乌)人。唐初诗人,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合称“初唐四杰”。又与富嘉谟并称“富骆”。 唐龙朔初年,骆宾王担任道王李元庆的属官。后来相继担任武功主簿和明堂主簿。唐高宗仪凤四年(679年),升任中央政府的侍御史官职。曾经被人诬陷入狱,被赦免后出任地方官临海县丞,所以后人也称他骆临海。武则天光宅元年(684年),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则天,他做为秘书,起草了的《讨武氏檄》。

 在四杰中他的诗作最多。尤擅七言歌行,名作《帝京篇》为初唐罕有的长篇,当时以为绝唱。骆还曾久戍边城,写有不少边塞诗"晚凤迷朔气,新瓜照边秋。灶火通军壁,烽烟上戍楼。"豪情壮志,见闻亲切。唐中宗复位后,诏求骆文,得数百篇。后人收集之骆宾王诗文集颇多,以清陈熙晋之《骆临海集笔注》最为完备。

 "四杰"齐名,原是诗文并称的。他们的骈文在才华艳发、词采赡富之中,寓有一种清新俊逸的气息。无论抒情、说理或叙事,都能运笔如舌,挥洒自如,比起六朝后期堆花俪叶,一味追求形式之美的文风,有着明显的不同。骆宾王《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便是最能代表这种时代新风、流传广泛的名作之一。它以封建时代忠义大节作为理论根据,号召人们起来反对正在筹建中的武周王朝,气势充沛,笔端带有情感。其中"一□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二句,颇能激发唐朝旧臣对故君的怀念。据说武后读到了这两句,矍然为之动容,问:"谁为之?"或以宾王对。后曰:"宰相安得失此人!"(《新唐书》本传)足见他在政治和文学上的才能,连敌对方面目空一世的武则天,也为之折服。更多唐诗欣赏敬请关注“习古堂国学网”的唐诗三百首栏目。(http://wwwxigutangcom)

 《骆宾王集》,最早为中宗时郗云卿所辑10卷本,其书已佚。明、清两朝流行的有4卷本、6卷本和10卷本,所收篇目大致相同,均为后人重辑。清人陈熙晋《骆临海集笺注》后出,最为完善,有中华书局排印本。事迹见新、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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