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小说的片段,具体内容及不清楚了,好像是一个姓唐的男主跳舞求爱,貌似是华尔兹

一本小说的片段,具体内容及不清楚了,好像是一个姓唐的男主跳舞求爱,貌似是华尔兹,第1张

  名字叫唐老板,离婚请签字!

  乔语晨的手握得很紧。明明不看的,却仍然忍不住往舞池中央望去。

  那个伤透她的男人,永远是焦点。他身边永远不会缺女人,他的确有资本让人想服从。乔语晨忽然咬紧了下唇,这样耀眼的他,让她怎么信任?

  霍宇辰站在她身后,深邃的眼神牢牢锁住她,眼里平静无波。

  唐学谦一曲舞尽,拉着石湘湘的手走下来。霍宇辰放下手里的酒杯,忽然搂住乔语晨的腰走过去。乔语晨被惊到:“宇辰?”

  霍宇辰微微笑了下,“让你看一看唐学谦的心。”

  如果只有他能让你幸福,那么我就把你送回到他身边。

  “伯母,我能请乔**跳支舞么?”

  唐学谦刚从舞池里下来,就听到霍宇辰提出这么一句惊雷,条件反射地,唐学谦开口拒绝:“不可以——”

  “可以啊——”

  ……

  众人默。

  萧素素一脸无措地看着宝贝儿子,“学谦……”

  唐学谦在心里磨了磨牙,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不可以……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萧素素笑了,霍宇辰乐了,唐学谦崩溃了:妈!你到底是帮哪边的!!!T_T

  

  青梅竹马。

  唐学谦第一次见识到这四个字的强大力量,是在霍宇辰和乔语晨的舞蹈中。

  他和她合拍到合一的地步,她在他怀里旋转,他恰到好处地勾住她的腰。

  倾斜、摆荡、反身、旋转。唐学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乔语晨,就像精灵,语笑嫣然,万物都在她的感染下于晨光中熠熠生辉。

  他看见霍宇辰的表情,生动细致,一片深情。霍宇辰懂她身体的每一个变化,懂她每一个表情,他总是配合着她的节奏,她就是他的独一无二。

  唐学谦看着舞池里的他和她,咬住了下唇:这样深情的霍宇辰,这样美好的乔语晨,你凭什么拆散?

  钟铭轩看了看唐学谦面无表情的脸,火上浇油:“哎,我听说,小乔会跳舞是霍宇辰一手教会的,还是他们小时候的事吧,小乔住霍宇辰家里的……”

  唐学谦闭了下眼睛。

  承认吧,一个声音在心里对他说,唐学谦,你嫉妒得发狂。

  一曲舞尽。

  霍宇辰搂着乔语晨走下来,唐学谦看见乔语晨的脸,红成一片,笑容满溢。唐学谦握紧了手,这样幸福的乔语晨曾经只属于他一个,而现在,她终于要离开了。

  唐学谦闭了下眼睛,心里一片疼痛。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她终于放开他了,她要离开他了。从此以后,没有人再会在每个晚上坐在床头等他回来,没有人再会为了他而一心研究法式料理,没有人再会像她那样如水般在他身后温润守候。

  乔语晨经过他身边,没有停留,绝情无比,就像一个陌生人,毫无留恋。

  唐学谦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她受惊,但很快镇定:“放开。”大庭广众之下,她打赌他不敢做什么。

  唐学谦声音平静:“和我跳支舞再走。”

  “我不要。”

  乔语晨微微挣扎起来,却发现他越抓越紧,乔语晨皱眉:“唐学谦,放开我。”

  唐学谦的心忽然很疼。她再也不肯叫他的名字了,她总是连名带姓一起叫,或者就叫一句唐总,这样陌生,泾渭分明。

  男人眼里忽然闪过狠意,一个念头刹那成形。

  乔语晨惊骇得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温和地笑起来,她被他笑得全身都炸起来。唐学谦慢条斯理地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水晶扣,她看着他的手指滑过他衬衫下的肌肤,一颗一颗水晶扣被他勾手解开,然后解开手腕处的纽扣,把衬衫袖子挽至手肘处,动作诱惑,撩人心弦。

  优雅褪去,性感回归。

  “跳支舞再走。”

  话音未落,他忽然拦腰打横抱起乔语晨,不顾她的惊叫往舞池中央走去,周围不明所以,只是high成一片。

  熟悉唐学谦的一票人表情各异。

  萧素素的脸情不自禁红起来,低声问:“学谦……要跳那个舞?”

  唐彧摸了摸下巴:“恩,看这情形,这小子差不多撑到极限了。”老婆都快不要他了,他再不出手实在不是这小子的风格。

  霍宇辰难得好奇:“那个舞?”

  “小霍,你有眼福了,”钟铭轩蹦到他身边,亲亲蜜蜜的样子:“学谦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跳那个舞的,和人跳的话,他只带他妈妈跳过一次,然后嘛……”

  “然后?”

  钟铭轩一脸神秘地告诉他:“然后,自从伯母和他跳过那次舞之后,在接下去的整整半年里,伯母看见学谦就会脸红,完全不敢看他……”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唐学谦抱着乔语晨走到了舞池中央,一个响指,对着现场音乐师下了指令。

  “lambada。”

  周围忽然引爆震耳欲聋的high声。

  lambada,拉丁中最具情 色意味的舞,曾被巴西等多个国家列为禁舞,性感禁忌,引人犯罪。因为其敏感的色彩以及强烈的节奏感,很少有人真正会跳这种舞。

  一向乖巧的乔语晨怎么可能会跳这种舞,她被吓坏了,全身颤抖:“唐学谦——!”

  男人从背后轻柔地抱住她,柔声细语:“你曾经问我,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

  ‘轰’地一下,如爆炸般,强烈的音乐湮没整个现场。

  “乔语晨……”喊着她的名字,男人舔了下唇,姿态撩人,向她发出诱人的邀请:“欢迎光临,唐学谦的世界——!”

  第 31 章

  在乔语晨的认知里,甚至是其他所有人的认知里,唐学谦的世界和热情这两个字是完全扯不上关系的。

  这个男人是清冷的,言谈举止间分寸感十足,连笑容都是不远不近。一举手,一投足,在优雅的外表之下不动声色把距离拉开。

  乔语晨一直认为,对这个叫唐学谦的男人而言,思考力和判断力是他生命的所有,冷静和清越是他的本能。至于热情和冲动,应该早已从他生命中退场,或者,从来没有存在过。

  所以当唐学谦用诱惑的声音邀请她时,乔语晨茫然至极:他的世界,还能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笑而不答。

  音乐吞没整个空间的刹那,他放开了她的手,一个旋转跳跃进音乐强烈的节奏里,释放了所有热情。

  唐学谦跳拉丁的速度快得吓人,所有的节奏从身体的各个角落倾泻而出,连成一片。他钟情于飞速移动和旋转,几乎没人看得清他的落脚点在哪里。

  超常快速的走步,被夸大的臀部动作,他的身体软得不像话,动作缠绵,诱惑无比。一串连续音符响起的时候,唐学谦跳得妖娆,抬起右手从侧脸一路抚摸向下,一个快速转身的瞬间扯开了腰间的皮带,Dior Homme的紧身低腰裤随着他激烈的动作渐渐下滑,危危险险地挂在胯间,他舔舔唇,毫无顾忌地伸手抚上两胯之间,胯部随着强烈的节奏摆动。这种舞姿赤 裸裸地暗示了性动作,他似乎毫不在意,对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视而不见,仰起头跳得更为嚣张。

  热,身体太热了,可是,心却很冰凉。乔语晨,你看得见吗?

  唐学谦眨了下眼睛,眼眶里有微湿的感觉,视线范围里只有乔语晨温润美好的身影,若隐若现,让他抓不住。

  唐学谦忽然闭上眼睛,独舞的姿态更为妖娆,放纵般把曾经隐藏的一切倾泻出来。摆臀、扭胯、旋转、反身。他本来就有得天独厚的外表姿色,如今他更是有心让这些发挥到极致,于是惊艳的感觉刹那间喷薄而出,动魄惊心。

  一个陌生的唐学谦。

  一个最真实的唐学谦。

  

  一旁的钟铭轩看得唏嘘不已:老大,你这次真是下血本了啊!

  唐夫人萧素素终于看不下去了,脸红得不像话,声音颤颤得问出一句话:“……他真是我生的?”

  “唔,不是你的问题,我也有一半责任,”唐彧看着舞池中央正在祸害人间的唐学谦,抚着下巴惆怅万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那小子自己身上。你知道的,生物学上有个名词,叫基因突变……”

  萧素素看着台上的唐学谦,顿了下之后疑惑地开口:“我从没见过学谦这么跳……”

  “对对,”钟铭轩蹦过去,连声附和:“我也没见过学谦这么独舞过。”

  “……”

  众人默。

  霍宇辰端着酒杯站在一边,身形笔直修长,薄唇抿得很紧,眼神紧紧看着舞池里的那个男人。

  放下酒杯,霍宇辰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他在示爱。”

  “……示爱?”

  “是,”霍宇辰指了指唐学谦,又指了指站在舞池旁边的乔语晨:“他不是跳给我们看的,他是为了乔语晨。”

  钟铭轩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看他的步法,”霍宇辰抬了抬下巴,示意看向唐学谦的落脚点:“拉丁舞本来就有男女求爱的涵义,而他所有落脚点的重心都对着乔语晨的方向。他在向她表白,把所有想说而不能说的话化作舞姿跳给她看。”

  越性感就越落寞,越热情就越失落,跳到每一次高 潮之后,都抵不住巨大的空虚感排山倒海席卷而来。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因为她不在他身边。

  她给了他最为刻骨铭心的感觉,疼痛的,无声的,深入骨髓的难过。

  唐学谦的聪明才智在她转身离开他的那一刻全然无用,她让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失措感。

  他的后悔,他的苦涩,他对她的等待,他对她的束手无策,她全部不相信。于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把所有她不相信的感情化成真实的存在,通过千变万幻的舞姿一一让她看见。

  霍宇辰玩味地勾起唇:“呵,没想到唐学谦还留了这么一手。”

  钟铭轩看了看舞池里的唐学谦,又看了看沉浸在夜色中的霍宇辰,忽然对身边的这个男人肃然起敬:“小霍,你太强了……学谦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但是他很怕你。”

  霍宇辰笑了下,表情平静:“其实他不用怕我的,我没他执着。我不敢触碰语晨的底线,所以始终停滞不前,可是他敢,他敢做所有我不敢做的事。”

  钟铭轩叹了口气:“可是现在他不敢了哇,小乔不再给他永远可以得到原谅的权利了。”

  “是吗?”霍宇辰玩味而笑:“我不这么认为,就算语晨不原谅他,他也不会放弃。”

  “何以见得?”

  “比如现在他跳的舞,”霍宇辰侧身问钟铭轩:“你觉得他跳完后会做什么?”

  “厄,单膝跪下请求小乔的原谅?”

  霍宇辰低头笑,笃定的声音响起来:“他不会那么做,永远被动的等待不是唐学谦的风格。”

  “那你觉得他会干什么?”

  霍宇辰拿起酒杯,低头喝酒的刹那给出答案:“……他会进攻。”

  

  霍宇辰话音未落,现场音乐又一次达到高 潮,鼓点声喧嚣震撼。然而就在节奏达到最高点的刹那,高亢的音乐突然戛然而止,唐学谦超速的舞蹈动感一下子冷凝为万般皆寂的雕塑似的静态。

  动与静的瞬间变化,大起大落的惊人和谐,制造出一种特有的惊喜感与震撼美。

  唐学谦浑身被汗水浸透,整个人仿佛都浸在水里,从乔语晨的方向看过去,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水光里,不真实的美。

  周围陷入万籁俱寂的状态,只听得见风过的声音,沙沙作响。

  唐学谦撑过最初的那一阵晕眩,终于缓缓抬头。乔语晨看见他眼底的表情,迷离闪烁,隐隐透着隐秘的笑。

  乔语晨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唐学谦忽然缓缓抬起左手,指尖在空中滑出优美的弧线之后对准了乔语晨的方向,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

  他轻启薄唇,终于发出邀请:“……乔语晨,过来。”

  高强度跳舞后微微沙哑的声音性感至极,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所蛊惑,整齐一致地直直看向乔语晨。

  乔语晨被吓得倒退两步,本能地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的举止动作被唐学谦尽收眼底。

  想逃是吗?俊美的男人勾唇浅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个滑步,唐学谦紧紧拉住来不及逃走的乔语晨。乔语晨只觉得手上被人用力一扯,眼前一花,她跌入一个怀抱。

  滚烫的男性身躯从背后紧紧贴上她,唐学谦两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把她牢牢锁在怀里。

  他贴在她耳边问:“想去哪里?”

  乔语晨紧张得头脑一热:“去签字离婚。”他一个人发疯就去疯,别拉上她,她没他那么厚脸皮。

  ‘离婚’两个字轻易触动了唐某人的发疯神经。

  唐学谦眼神一黯,整颗心急速下沉。她不懂,她仍然不懂他想告诉她的话。如果她不懂,那么他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乔语晨只觉得锁在她腰间的手忽然又用力收紧了,刚想叫出声,只听见唐学谦低低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既然你不懂,那我就只能疯到你懂为止。”

  

  音乐重新喧嚣而起,唐学谦视线余光瞥见一个侍者正端着酒从舞池边走过。于是几秒之后,唐学谦一个走步滑了过去,侍者眼前一花,再睁眼只看见放着酒杯的托盘上已经空了。

  唐学谦单手搂住乔语晨的腰,和着音乐的拍子带着她旋转。他的速度太快了,乔语晨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惚间只觉得一个水晶杯凑在了自己的唇边,唐学谦的手微微用力,冰凉的液体一点点流进乔语晨的嘴里。

  辛辣、清冽,威士忌的味道。

  乔语晨被呛到,眼里一片水光,唐学谦的手鬼使神差地往旁边一偏,透明的液体从乔语晨嘴角边滑下,晶莹剔透的威士忌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出诱人的金琥珀色。

  唐学谦把空酒杯往旁边一扔,贴着她的身体开始游移。

  一个旋转,他跳出蝴蝶式脱步,趁着灯光从他们身边移开的一瞬间,唐学谦忽然侧身低头,探出舌尖滑过她的唇角,把残留在她唇边的威士忌液体卷进自己口中。

  “刚才手偏了,这算是补偿。”这是他的理由。

  “……”

  乔语晨平生第一次有对一个人施加暴力的冲动,他他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

  唐学谦在背后贴着她,她俏挺的臀部紧紧贴着他的胯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姿势,轻易把回忆拉回分手前的那一夜。

  “会跳最基本的舞步么?两快一慢,也可以说是、两深一浅……”

  他掐着她的腰配合他的舞步跳起来,两深一浅,他的某个部位有节奏地撞击在她的臀部。这种熟悉的步调,让她想起某种可怕的频率。

  气氛瞬间升温,周围情 欲弥漫。

  “我教你找这种舞的重心……”他的手向下游移,停留在她的臀部:“就在这里,动起来,就像……以前我们在单人床上做的那样……”

  他最擅长的拉丁,是犹如做 爱般梦幻的舞蹈。

  他动用了所有的手段,只求她的原谅。

  唐学谦贴着她的唇,眼神专注:“语晨,回到我身边……”

  乔语晨眼眶一红,咬牙拒绝:“我不敢再信你了。”

  唐学谦没再说话,只是没停下带她跳舞的动作。他的指尖沿着她的身体曲线一路向下,音乐跃至一个高音符时,他忽然整个人开始贴着她的身体缓缓下沉。

  “唐学谦——!”乔语晨被他的动作吓坏了,这么多人面前,他想干什么!

  他一路滑过她白皙的颈项、高耸的胸部、纤细的腰、修长的腿,手指在她的脚踝边绕了一圈,然后缓缓贴着她的背从后面站起来,双手紧扣她的腰不放开。

  “我只想你回来,”他带着她摆动着腰,声音沉醉:“我知道你懂我在做什么。”

  乔语晨的脚踝一片冰凉,低头看,只见一条精致的脚链已经被戴在了她的右脚踝上,价值不菲的水晶钻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乔语晨想起他刚才为她戴脚链的动作,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整个人跪在她面前。

  她的确懂,她懂他在做什么。她知道,他在跪下来求她原谅。

  “脚链的含义是,来生还能遇见你……”左脚快速向前跨出一步,他跳出一个脱步,和她面对面,让她看清他的心:“……如果这辈子你都不能原谅我,那我就一直等,等来生再次遇见你。”

  他忽然把她的手举过头顶,带着她一起跳疯狂的转身舞步。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他在旋转中把她的结婚钻戒从她手上褪下。乔语晨震惊得看着他,唐学谦闭了下眼睛,然后忽然用力甩手,她的结婚钻戒从他手中飞旋出去,在空中滑出一道抛物线后消失在夜色里。

  “你在那天对我说,结婚戒指被我弄脏了。我知道,我没资格再用它套住你……”

  他握起她的手,从此,只剩下他的手指上还戴着结婚戒指。他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声音破唇而出:“……语晨,从此以后,我是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他专注的表情很动人,他说的情话很腻人,他就像毒药,把她伤得伤痕累累却仍然让她欲罢不能。

  曾经被她视为一生最珍贵的铂金钻戒如今终于离她远去,她看见他甩手扔掉戒指的刹那,那张从不轻易动容的脸上有怎样痛彻心扉的表情,他很痛,她也一样痛。

  一滴清澈的眼泪终于从乔语晨眼里滑落,滴到他的手背,无声地滑下。

  

  唐学谦跳拉丁的水平非常高,每个暧昧的动作都落在刹那的灯光交错下,所以没有人看见乔语晨脸上落下的眼泪,没有人看见他甩手扔出去的戒指,没有人知道在刚才的那一场舞蹈里发生了怎样惊心的爱情。

  霍宇辰定定地看了会儿,忽然放下酒杯,悄无声息地举步离开,整个人没入浓重的夜色里。

  唐学谦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他。他看见乔语晨脸上的水痕,如此熟悉的痕迹。曾经他被她无声流泪的画面撤退了所有心理防线,让她进驻了他的心,她的眼泪,是他最熟悉的。

  而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在他面前流泪了。她所有的快乐悲伤都被那个叫唐学谦的人控制着,他陪在她身边两个月,她没流一滴眼泪,而今晚,唐学谦只是带着她跳了一支舞,就让她留下了眼泪。她的委屈,只有他给得了,也只有他解得了。

  霍宇辰按了下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跑车,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上坐的是她,而现在回去却已经空缺,今晚,她应该会留在唐家。

  唐学谦。

  霍宇辰默念这个名字。以前不明白语晨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情有独钟,今晚以后,他多少明白了几分。

  这个叫唐学谦的男人从不对人轻易产生兴趣,所以一旦动感情就是付出全部,该强势的时候他强势,该柔软的时候他柔软,他对人心的了解令旁观者几乎叹为观止,他不了解她的过去,却清晰地看见她的未来,他给出他的承诺,把心交给她,只为换他的未来生命中有她的存在。

  霍宇辰勾起唇,为他的小女孩感到幸福。

  唐学谦,这样一个从不感情用事的男人,终于被乔语晨拉下神坛,从此堕入红尘。

  延接过好友齐沐传来的球,灵巧地转身,抛给高二年级的学弟。刚刚诞生的省青少年篮球赛冠军组的三个主力,就这样一路笑闹着进了教学楼。到了自己和齐沐所在的班级,喜悦让他们直接推门,随即吐了舌彼此对视:完了,忘了还在上课。

  但门已大开,于是展延看见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下抱臂站着。讲台上则站着宁瑾,手里是三两页稿纸,似乎刚刚朗读完。

  全班安静得像旷古荒原。

  是两周一次的作文欣赏课。

  语文老师此时放下手臂,快步走到他们面前,问道:"比赛怎么样?"

  齐沐晾出招牌式的阳光微笑,"当然是我们学校赢了!冠军!"

  教室立即被喧哗的潮覆盖,和楼上高二教室涌来的喜悦汇成一体。

  已经站在高三上学期尾巴尖儿上的他们,兴许这就是高中最后一次为了非学习的事件休戚与共,因此个个卖力嘶吼。展延隔着名为兴奋的空气,捕捉到宁瑾对自己粲然一笑,胸中于是轰然绽放出千朵万朵的花,叠叠似浪。只有站在他身边的齐沐听见了他藏在笑容里的轻念:

  可爱的小瑾儿终于理我了。

  宠溺般的儿化音。

  初识的时候,展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为宁瑾看懂Yeats。

  [他是人工智能开始普及的第一代产品,一头黑发,高挑纤长,唯一与人类的区别是:他眼里有时会闪过星星银芒。那是拟玻璃体光纤的光芒。]

  漫长的中考假期和期间难以计数的酒席宴请之后,领到初中毕业证的展延迎来了高中入学前的军训。作为直升生,在外校考入学生都局促万分,因而作专心状聆听未来班主任的训话时,展延正和同是直升的齐沐钩肩搭背,对队列整理好后才匆匆低头跑进来的女生做出评价:她没有戴胸罩哦。而后大笑出声。

  班主任看见噪声制造源是他们,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军训第十天,有两小时的家长探视时间。展延一眼望见训练场门口那辆扎眼的林肯Zephyr,随即看见自己窈窕的母亲,洛神般的身姿从车里摇曳而出,正吩咐司机从后备箱抬出什么。与周围的一片惊叹相左,对此习以为常的展延只是颇感无聊地望着门口陆陆续续出现的其他家长。

  炎炎夏日下,一个老太太在这群匆忙急切的中年男女中拄着拐杖缓缓地走,让人联想到秋天抽缩的枯叶,如同黑白照片中的一抹黄,立刻拉走了展延的视线。老太太佝偻着脊背用破旧但素净的青白布袋提着什么,看见跑来的女孩便停下脚步,露出缺了的门牙开心地笑。那个女生接过布袋,小心扶住老人转身往阴凉处走时,展延看清她的脸庞,回想两分钟后恍然--她就是那个没有戴胸罩的同班同学。

  军训结束正式开始上课后,虽然因为奥林匹克班独特的换位制度,展延每隔一个月就可以和她坐一次同桌,但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不雅的定语上,再往后的进展也只是:她看来是注意到了,真是可惜。

  直到高一的那节政治课,老师搞笑地提问"我们为什么学习",获得遍地诸如"吃饭"、"娶老婆"、"为人民服务"等自作孽不可活式答案,几近无奈时,轮到她站起来:

  "《第三次浪潮》的作者托夫勒说,世界上的力量有三种形式:暴力、金钱、知识。我只能靠最后那个活下去。"

  正打瞌睡的展延抬头,因为家庭的关系,他对这个真理的表象已看得太多,只是没有被人这样当头一棒般敲过。但真正促使他抬头望着这个从未仔细观察过的周期同桌的,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他忽然想知道,她是不是在哭。

  自此才发现,她有一个太好记的名字,让他想起清澄秋日下,迤逦向远的小径。

  她叫宁瑾。

  而这个名字真正开始对他有特别的意义,则是高一下学期一次她与他的针锋相对,她仰头直视他,"你有什么?你的一切都是你父母给的,你有赚一分钱么?你凭什么叫嚣?"

  甚至模糊了争执发生的原因,他只记得当时她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庞,和她说出的每个字。每一个字都让他想当场卡死她。之后,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激荡全身--从没有人这样告诉他,他足以为之骄傲的,或者说他应该使之骄傲、为之骄傲的其实是他自己。

  两天后,她扔一个纸条给他:我道歉,为我当时对你说话的态度。后面有个PS:但不是内容。

  他看完纸条,抬头见她正匆忙转过视线,仿佛刚才紧张注视的目标是他旁边的窗外的木棉上的小麻雀。本想坚持伪装的恼怒,变成了扑哧一笑。

  一月一次,他开始理解什么叫"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像个新大陆,总是带给他无限惊喜。令他开心。

  终于他在高二下学期她生日时送她手机,在她拒绝接受时佯装发怒:

  "我自己打工赚的。你不要我们就绝交。"

  "自己打工?"

  "你不相信?"

  见她露出"像你这种收压岁钱直接收几张银行卡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打工"的表情,连续一学期的周末加班暑期兼职所积累的郁怒,令展延气血直涌掉头就走,却被她赶上拉住:

  "对不起啦,我相信好吧。我要好吧。你不要生气啊!谢谢你还不行吗?"

  "那以后我叫你小瑾儿。"

  "好肉麻。"

  "只许我叫。"

  "……好吧。"

  展延认为就是这次对话明确了他们俩男女朋友的关系,并且坚决否认这是自作多情。

  [他似不知道美丽女主人的心思。只是每天在不远处的山谷里种下一枝花。那种花的花瓣像被浅湾留住的海,清透明丽。花的名字是:水色风信子。]

  作文欣赏课后还有一节化学课。上课铃响,展延和宁瑾几乎同时回到座位上。这周正是他们俩同桌。

  他随意靠上身后的桌子,就见她担心的脸凑上来:

  "累么?"

  几乎是受宠若惊般挺直了身板:

  "不累。"

  心里再度高歌:小瑾儿,你终于又理我了。

  比赛赢了已是最大奖赏,何况,比起身体劳累,宁瑾这周来的冷淡才是对展延最大的精神折磨。他想来想去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明明上周日她还和他一起去了他家。

  之所以提前带她去家里倒是父母的意思。

  展延的父亲本已替他联系好位于费城的那所常青藤盟校--他有个老同学在那边当教授。但展延却说自己要上南京大学。问起理由,他掷地有声地道,女朋友要上那个学校。随即不管身后父母目瞪口呆继而眉头深锁,摔门而去。疏导无效后,他们干脆对他不予理会,等着他年轻的冲动随时间褪去。

  直到发现自己的儿子退了那所名校的Offer,他们才明白最青春的冲动也可以最认真。于是妥协:你把那个女孩带回来我们见见吧。

  展延为此开心了整整一周,而宁瑾答应去他家又让他开心了整整一周。于是上周末他带她坐上林肯,一路驶进他家所在的别墅群。这个仿北欧风格的小别墅,蜿蜒点缀着美丽的紫藤。屋前的花园里则是成片的海芋。

  展延知道宁瑾是喜欢的,甚至是惊喜的。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宁瑾的笑容里渐渐染上了勉强。仿佛鼓励,下车时,他拉了她的手。感觉她微微僵了一下,但没有抽回。

  一刹那间,心跳的喧嚷胜过了花园中的群蜂。

  开心得吆喝着进了屋,见到盛装的母亲正坐在客厅。随即她支了他去端沙拉。展延不甘不愿地端了果盘,迅速赶回时母亲和宁瑾似乎刚结束一段谈话。

  "妈妈,你们说什么了?"

  展延注视沙发上的宁瑾,见她对自己一笑,稍稍放下心。

  母亲对宁瑾示意,见她配合地点了点头,也笑:

  "没有说什么啊,就说了说你的名字。"

  "那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父姓加母姓的双姓为名。如此而已。

  送走宁瑾后,他问了母亲,母亲对宁瑾的评价是:嗯,挺明事理,不错的小姑娘。展延彻底安下心来,甚至还有些骄傲:那是当然,我的小瑾儿嘛。

  却在第二天发现小瑾儿对他降温。回家不再让他送她一程,发短信也只有两三个字,一副"我困欲眠君且去"的架势。

  展延其实是有些怕宁瑾的。她平常大大咧咧,偶尔却犀利得不合年龄,冒出"爱情不可靠,生活才是绝对王者"、"承诺破碎可以砸烂人脆弱的灵魂"、"人生像个令人流泪的笑话"之类的论断是正常水平,偏偏在他把她归入张爱玲派时,又见她写出些酸腐文章,要命的是还颇得语文老师赏识,于是常常在作文欣赏课作为范文朗读,赢得台下女生流泪、男生噤声。

  他总在自以为了解宁瑾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是瞎子摸象。虽然到现在他们也算交往了半年,他却无法掌握她的心思。但他想,反正还有时间,慢慢来好了。

  还好,她刚才又对自己笑,现在还在关心自己。看来不是移情别恋。他开心地加强语气:

  "一点也不累。"

  讲台上,化学老师正简单提及氯酸钾制氧气的化学方程式。

  而宁瑾的下一句话就像催化喜悦生成的二氧化锰:

  "下课后,一起回家吧。"

  [她哭着对他表白,要求他赶在父母议定的婚礼前和她一起离开。但他退后一步松开她,眼中闪着光纤的晶莹,他说:J2491为您服务,十分荣幸。]

  展延觉得自己在飘,不知道是因为高强度比赛的关系,还是宁瑾又肯让自己送她一程的关系。他决定不追究原因,只体会结果。到了宁瑾家所在的巷口,她停下脚步:

  "展延,你知道换日线么?"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他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道:

  "知道啊。国际日期变更线,规定它的东边是昨天,西边是今天。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宁瑾望着巷口淌了一地的夕阳:

  "……一条看不见的线就分割出永远不能跨越的距离。一边是昨天,一边是今天……多奇怪啊。"

  展延低下头盯住女生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瑾儿,你这几天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没什么。"宁瑾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追问,随即从书包里拿出一只海豚状的大玻璃瓶:

  "生日快乐。"

  "嗯?哦,对,今天是我生日。"

  一周前就陆续有人以此为由跑来他们家祝贺,所以展延桌上已堆了一叠银行卡。这也导致他忘了自己生日的真正日期。

  小心捧起"海豚",它的躯体在阳光下折射出清透温软的蓝光,展延这才发现它肚子里满是浅蓝色的花朵,粗粗算也要几百朵的蓝色纸折花:

  "这是什么花?"

  "水色风信子。"

  "什--"

  他的疑问还未完成,已被她拉下身体,随即阳光明灭,一朵温暖湿润的花开在了他的右颊。

  她踮起脚种在他右颊的花。

  他一愣,随即拉过她,不顾周围人群的穿梭和她的无措:

  "这个不算。要这样。"

  人生中的第一个吻。笨拙到找不到她嘴唇。

  却让他闭眼就见天堂。

  那天晚上,展延开始畅想自己和宁瑾手牵手在南京大学的林阴路上散步的样子,自己买了零食挤学校的周末影院占座,然后等她到来的样子;婚纱要白的,当然要是宁瑾喜欢红色,他也同意;房子不用太大,够他和她,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住就好;孩子的名字要参考自己的模式,父姓加母姓,后面是一两个字的名。

  展宁一郎,展宁二妞。哈哈哈。

  他在半梦半醒间偷笑。

  于是第二天迟到。

  展延带着这种宿醉般的情绪和一脸傻笑踏入教室,却发现本应出现在他左边的宁瑾所在的位置,此刻只剩空落落的一张桌子,和桌上的一只手机。

  他送她的那只手机。

  她退学了。不知去向。

  [他躺在床上,可以听见自己心脏处中央风扇呼呼旋转的声音。他的名字是J2491,刻在他脖颈,一排黑色条码。而她是人类。 就像是他站在换日线的东边,而她在西边。就像昨天和今天。黑夜和白天。鱼和飞鸟。咫尺千里。]

  当天他去找她,进入他从未进过的巷弄深处,看到她的家。她的邻居告诉他:她父亲前天去世,她和奶奶已去上海投奔亲戚。

  "她母亲是富家**,冲破重重阻碍嫁了他爸,却在生下她后,就扔下她回娘家继续做大**去了。"

  爱情不可靠,生活才是绝对王者。

  "她爸爸开始酗酒,每天喝得烂醉,也不工作。是她奶奶把她拉扯大的。"

  承诺破碎可以砸烂人脆弱的灵魂。

  "她爸爸上个月终于清醒,跑出去打工。前天却传来酒精中毒身亡的消息。"

  人生像个令人流泪的笑话。

  "多可惜的一个孩子。学习那么好。"

  前天,不就是他带她回自己家的隔天。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却不告而别。

  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她住在这样破落的小屋,楼梯随着脚步一摇三晃,走道昏乱如蛇腹,每走一步,足下都是万劫不复。

  他只是想起自己和朋友去哈根达斯。她来服务,坦然说,谢谢光临请问您要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告诉他。苦难、不堪、失望、绝望。

  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留给他。

  原来,对于她,他什么都不是。

  还是违背父命考取了南京大学。

  展延想过,假使在校园里--也许就是在北大楼前的十字路口--遇见她,一定要若无其事地笑着打招呼,纯良如普通的高中同桌:呦,这不是宁瑾么。然后看她尴尬,看她无措。或者冲过去对她劈头盖脸浇下痛骂。或者,只是如同见到一个陌生人般交错而过。

  只要让他知道她还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巧遇都被电视**浪费光。现实中,他再不曾遇见她。

  一晃竟也三年过去。

  大三时父亲已为他安排好出国读研的所有事项。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那群人的子孙的这个事实,也像空气一般不可触摸,但真实确凿--展氏和延氏,这个城市如惊天响雷的两个家族,而他展延就是标志了强强联合的那个人肉金章。连名字都是标榜。何况,即便父亲长相龌龊,母亲却是公认的大美女,而他完全像了母亲。 于是引得无数女生疯狂。校内的,或者家里安排的门当户对的。

  就像现在这个刚刚分手的女友,为了追他,甚至踢掉相处三年的男友。此时看见她为自己泪眼涟涟、嘶声乞求,展延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感。

  随后这种快感长成风中凛冽的悲伤。

  要家世有家世。要财富有财富。要学识有学识。要样貌有样貌。

  你说的三种力量我都有,有到足以顶天立地,甚至还锦上添花般多了副好皮囊。

  这么好的我。好到让女生们不惜为难彼此的我。好到让女生甩了男友主动追求的我。

  你为什么不要。

  宁瑾,你为什么不要?

  [她和人类的未婚夫举行婚礼那天,他已种满整整一条山谷的水色风信子。它们在风中,摆荡成一场海啸。]

  毕业后,同学们就像由一个点发出的不同方向的射线,绝大多数画着疏离的形状,隔了岁月遥望,靠从前的记忆凭吊,或者干脆遗忘。为了避免情谊失散,同学聚会成了唯一的手段。

  大四下学期开学前的寒假,高中同学聚会,展延正好是下午的飞机回学校,一周后去美国,于是酒桌上被灌了颇多。聚会组织者齐沐跑来钩住他肩膀,低声说:

  "我找过她了,还是找不到。"

  展延看他一眼,笑:

  "与我何干。"

  齐沐愣了愣,随后摸了展延的后脑勺笑:

  "你终于从她那里毕业了,可喜可贺,来,兄弟敬你一杯!"

  展延仰头把手里那杯白酒灌下,冰凉一路流淌,最后停在他左胸以下的地方火焰般灼烧。为了浇熄它,他夺过齐沐手中尚未来得及喝下的酒,饮尽而笑:

  "算是回敬。"

  齐沐闻言大力拍着他肩膀:

  "哈哈,兄弟你够意思。对了,前天老班给了几本高中校庆特刊,上面有咱们拿省冠军的照片。给你一本,拿去美国当纪念。"

  展延只觉得头晕,任齐沐把那本不算厚的书塞到自己提着苹果笔记本的包里,塞完听他补充道:

  "上面还有她一篇文章呢。这下不怕你不肯要了。"

  接到聚会通知时,故作随意地问,去的同学都有谁;一进餐厅,打招呼的同时,暗渡陈仓地左右四顾;听齐沐说找不到她时,近乎恼怒的失落,同时却又有一丝嘲笑,嘲笑自己好友的自不量力:我都找不到她,你凭什么找到。

  --这一切,其实与我何干。

  都说爱让人变得美好,却不提爱前的那个定语:双向的爱。爱在求而不得的时候,只会让人变得丑恶狰狞。因为这种充塞整个心口的感情,只有用另一种同样强度的感情替代,才能支撑自己的被爱撕扯得体无完肤的灵魂。那就是恨。

  延越来越厌恶这个丑陋的自己。

  他烧掉那条海豚里的花。整整一千朵,化成风中燃烧的灰。暗到不可见的蓝。

  时间是上帝赐给人类最残忍也最仁慈的礼物。遗忘也是。

  他决定忘记她。

  2008年年初,中国南方经历了几十年未见的暴雪。

  展延被困在学校,去美国的行程于是顺延了两天。

  舍友已回家。因为出国,可处理的书都已处理掉,百无聊赖中他只好打开齐沐塞来的校庆特刊。几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已忘了她,他逼自己打开那篇名为《换日以东》的文章。特意连说明都仔细察看,于是知道这就是因那次球赛错过的那节课上,她所朗读的那篇文章。

  那天也是自己十七岁生日。她送给自己一瓶花一个吻,而后第二天,丢下他消失。

  展延自嘲般笑,躺倒在床上,看见她写:

  "她发现自己爱上了那个照看自己长大的家用AI。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

  滥俗如少女漫画般的开头,竟然选得进校刊,学校真开明。他嗤笑。

  直到看见那盛放整条山谷的,名为水色风信子的花。

  学校广播为了安抚被暴雪延迟归期的学生,此时正放着歌,许茹芸空灵的歌喉在含着微冷雪气的空中回荡。

  展延想起母亲说"嗯,挺明事理,不错的姑娘";想起自己推门时她正站在讲台上,当时自己并没有注意她目光中是不是有晶莹闪烁;想起她对自己笑着说"水色风信子";想起他和她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吻。

  没有发现自己已痛哭失声。

  [她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为她培育、为她种下的水色花朵,花语是:希望挚爱的你永远幸福。]

  高中的最后一次作文欣赏课,她朗读了一篇后来被刊载在校庆特刊上的小说,而他因为一场重要的篮球比赛而错过。

  于是错过了一场静默的海啸。一道绵延千里的水色花谷。一个机器人不肯用言语诉说的表白。

  为了人与人之间最善良的那段距离。必须付出太大代价才能跨越的距离。

  [换日以东。绝对不说我爱你。]

  "展延,你知道换日线么?"

  "……一条看不见的线就分割出永远不能跨越的距离。一边是昨天,一边是今天……多奇怪啊。"

《墙墙是我》小说结局是“向以蓝”被撞失忆,从此忘记了深爱的“蒋川鸣”。

鱼仕威出事,林敏君猜到这是丁池在捣鬼,他闯进丁池办公室,找他问个明白。向以蓝被送到医院抢救,蒋川鸣才后知后觉,他赶到医院去看他,却遭到丁艾嘉的阻拦。丁艾嘉还大骂是他把向以蓝害成这样的。

通过抢救向以蓝终于脱离危险,但是当他再次见到蒋川鸣时,却认不出他来了。强烈的脑部撞击,让向以蓝丧失了部分记忆。看着一脸迷茫的向以蓝,蒋川鸣手足无措。蒋川鸣给父亲打完电话,伏在栏杆上,看着城市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华灯初上,一切都朦胧着梦一样的飘渺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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