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游坦之是全天龙八部全书中最舔的舔狗,白世镜则是另一个极端,他是病入膏肓的直男癌。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但帮众大多都是又穷又糙的单身汉,由于长期得不到女性的青睐,所以普遍都有一点压抑,白世镜就是这样一个老光棍。
表面上看马夫人康敏这样一个媚到骨子里的绝色美人在丐帮就像是入了狼群的羊,但真相是:她是一匹母狼,丐帮的老光棍们才是羊。白世镜是她的第一个猎物,哦不,严格来说乔峰才是她的第一个猎物,但乔峰是头雄狮,根本不把她当回事。所以白世镜是她的第一个猎物。
白世镜这人虽然好色,但他对乔峰是着实重情重义。本来在康敏的计划中,杏子林中戳穿乔峰的角色应该是白世镜,因为白世镜宁死不从所以她才找的全冠清,对了还有辅助徐长老,徐长老已经八十多岁了,她都不放过。
白世镜心中是有所谓的“大义”的,他的“大义”就是兄弟之义,他认定了你是兄弟,那为了保全这份义气可以豁出性命。乔峰在聚贤庄把阿朱托付给他,他对阿朱丝毫没有逾矩,一方面是阿朱当时化了妆实在太丑了,另一方面他觉得阿朱既然是乔峰的女人,那就“朋友妻,不可欺”,他甚至为了救阿朱可以传七招“缠丝擒拿手”给薛神医。
顺带提一嘴,乔峰在聚贤庄喝断交酒,把阿朱交给白世镜保护其实也是在变相保护白世镜,在那样一个修罗场中,各路豪杰都要战队表立场,乔峰给了自己一个不杀白世镜的理由,也给了一个白世镜不来送死的理由,我觉得他在心底也是很珍视他和白之间这份情谊的。
白世镜虽然救了阿朱一命,但如果他不和马夫人私通,阿朱假扮他也就不会被识破,阿朱也不会为了救父命丧乔峰掌下,可以说阿朱最终还是因白世镜而死,来来去去都是一场空。不过如果没有白世镜给阿朱续命,她就没机会和乔峰相知相爱,所以说白世镜对于朱峰感情线的发展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所以白世镜是一位好色但兄弟情义大于一些的人,是金庸先生笔下既可笑又可叹的一位人物。
就是马夫人跟阿朱说什么天上月亮好圆啊,十五的月饼好好吃之类的怪怪的话。阿朱没搞懂,就嗯啊了几声,马夫人起疑罗。阿朱后又马上问了带头大哥的事,开始乔峰易容和阿朱一起到马夫人哪里了一会,马夫人起疑后一回忆就识破了乔峰。因此也知道白世镜是被人假扮的。
关于马夫人和白士镜那段“暗号”就是那时马夫人勾引白世镜时的一段问答,那时是八月十五,马夫人对姓白的说天上月亮好圆啊,姓白的对马夫人说,没你身上圆。马夫人问姓白的月饼甜不甜,姓白的说没你身上月饼甜。
就是这样一段话罗,你说阿朱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晓得这些,当然被识破了罗。
白世镜还是乔峰的兄弟,跟乔峰交情挺深,也一直维护乔峰,或者说没有直接跟乔峰作对。在金庸的设定下,天龙八部白世镜最擅长的武功是缠丝擒拿手,经常用的兵器是破甲锥。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代“英雄人物”白世镜最终被美色所困,最终走入了歧途。
萧峰(曾用名乔峰),契丹人生日:农历壹零陆零年九月重阳节前后
职务:丐帮帮主;辽国南院大王;后为晋爵宋王、受封平南大元帅统帅三军
形象:浓眉大眼,高鼻阔口,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英气勃勃,神情豪迈,英风飒爽,眉目间不怒自威,神威凛凛
性格:豪迈慷慨,随和亲厚,性子刚烈,智勇双全,胆略过人,豪气逼人,粗中有细,做事果断也易冲动,专一情长
爱好:第一爱阿朱 第二爱喝酒 第三爱打架(见新修版770页第二段) 好结直爽朋友
语言:汉语、契丹语、女真话
称号:乔帮主 北乔峰 萧大王
父亲:萧远山
母亲:未交待姓名
养父:乔三槐
养母:未交待姓名
爱人:阿朱
师父:少林寺玄苦大师,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
结拜兄弟:耶律洪基,虚竹,段誉
使用过的武器:钢刀、钢盾、长剑、钢杖、弓箭、马鞭、长矛、禅杖
提及和使用过的武功:
(三联版)降龙十八掌 打狗棒法 龙爪手 擒龙功 劈空掌 太祖长拳 大鹏展翅 排云双掌 地堂功夫
(新修版)降龙二十八掌(后精简为降龙十八掌) 打狗棒法 龙爪手 擒龙功 劈空掌 太祖长拳 大鹏展翅 地堂功夫 降魔掌
※年表※ 萧峰接任帮主之时,汪剑通所注之时为大宋元丰六年五月初七日1060 九月重阳节左右出生
1061 周岁,父母带其赴外婆家宴,途遇雁门关外一役,母亲被杀害,父亲跳崖,带头大哥将其送给少室山下乔氏夫妇收养
1067 七岁,获少林玄苦大师传授武艺1076 十六岁,拜汪剑通为师
1083 二十三岁(实则接任帮主之位时还未满23岁),汪剑通试他三大难题,命他为丐帮立了七大功劳,相授打狗棒,传帮主之位,并于那一年泰山大会连创九名强敌,为丐帮解困,期间掌管丐帮八年,大宋元丰六年五月初七日,萧峰接任丐帮帮主之日(注:所查大宋元丰六年即为公元1083年)
1085 二十五岁,萧峰生日,汪剑通送扇
1088 二十八岁,参加洛阳城百花会1090 三十岁, 为故事初登场年龄
1091 三十一岁,与辽帝耶律洪基结拜时自道31岁,期间照顾阿紫一年有余,平定辽乱,受封南院大王
1092 三十二岁,十一月初十少室山之战(三联版为六月十五日),与父亲萧远山相认。
1093 三十三岁 历史上宋哲宗赵煦的祖母高太后驾崩(四十九回开篇提到,历史资料可查询逝时为1093年)耶律洪基决意南侵,萧峰晋爵为宋王、受封平南大元帅统帅三军。萧峰不愿南侵,后中毒被擒,关押两个多月,之后被群雄救出,最后在雁门关外自杀身亡。 阿朱
年龄:15~16(原著中没明确交代阿朱阿紫年龄,从外貌看阿朱大致十六七岁,但阿朱大阿紫一岁,两年后的少室山,阿紫外貌描写为十六七岁,与出场时段正淳描述阿紫十四五岁符合,故推算阿朱出场时最多不会超过16岁)
父亲:段正淳(大理镇南王)
母亲:阮星竹
妹妹:阿紫
好友:阿碧
公子:慕容复
爱人:萧峰
住所:燕子坞听香水榭
特长:易容术、点穴、烹饪、嗅觉灵敏
性格:聪明伶俐、伶牙俐齿、精灵古怪、温文良善、柔顺体贴,时不时的爱胡闹
形象:盈盈十六七年纪,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声音清脆,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肌肤雪白粉嫩,身材娇小玲珑、样貌俏美可喜
※生平※ 1出场时扮作八九十的老仆、孙三、慕容老夫人三戏鸠摩智
2 杏子林中巧妙仗言助萧峰
3 扮作萧峰模样与段誉扮作的慕容复一起解救被囚困的丐帮
4 扮作虚清(三联版为止清)混入少林寺智盗易筋经,后重伤被萧峰所救
5 扮作丐帮白世镜长老向马夫人询问带头大哥身份
6 扮作段正淳赴约青石桥,从此与萧峰阴阳相隔
1090年 萧峰初登场时30岁,阿朱与萧峰从杏子林中结识到最后逝去,数日过后已经入冬,从新修版中描述应为同年4月萧峰在无锡帮会上被揭穿身世,两人从相遇到相爱只不过数月,至此伊人身影消逝在小镜湖畔。
眼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阿朱伏在他怀中,已然沉沉睡熟。萧峰拿出三钱银子,给了那家农家,请他腾了一间空房出来,抱着阿朱,放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放下了帐子,坐在那农家堂上闭目养神,不久便沉沉睡去。
小睡了两个多时辰,开门出来,只见新月已斜挂树顶,西北角上却乌云渐渐聚集,看来这一晚多半会有大雷雨。
萧峰披上长袍,向青石桥走去。行出五里许,到了河边,只见月亮的影子倒映河中,西边半天已聚满了黑云,偶尔黑云中射出一两下闪电,照得四野一片明亮。闪电过去,反而更显得黑沉沉地。远处坟地中磷火抖动,在草间滚来滚去。
萧峰越走越快,不多时已到了青石桥头,一瞧北斗方位,见时刻尚早,不过二更时分,心道:“为了要报大仇,我竟这般沉不住气,居然早到了一个更次。”他一生中与人约会以性命相拚,也不知有过多少次,对方武功声势比之段正淳更强的也着实不少,今晚却异乎寻常的心中不安,少了以往那一股一往无前、决一死战的豪气。
立在桥边,眼看河水在桥下缓缓流过,心道:“是了,以往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今晚我心中却多了一个阿朱。嘿,这真叫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几分柔情,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又想:“若是阿朱陪着我站在这里,那可有多好。”
他知段正淳的武功和自己差得太远,今晚的拚斗不须挂怀胜负,眼见约会的时刻未至,便坐在桥边树下凝神吐纳,渐渐的灵台中一片空明,更无杂念。
蓦地里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萧峰睁开眼来,心道:“转眼大雨便至,快三更了罢?”
便在此时,见通向小镜湖的路上一人缓步走来,宽袍缓带,正是段正淳。
他走到萧峰前面,深深一揖,说道:“乔帮主见召,不知有何见教?”
萧峰微微侧头,斜睨着他,一股怒火猛地在胸中烧将上来,说道:“段王爷,我约你来此的用意,难道你竟然不知么?”
段正淳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为了当年雁门关外之事,我误听好人之言,受人播弄,伤了令堂的性命,累得令尊自尽身亡,实是大错。”
萧峰森然道:“你何以又去害我义父乔三槐夫妇,害死我恩师玄苦大师?”
段正淳缓缓摇头,凄然道:“我只盼能遮掩此事,岂知越陷越深,终至难以自拔。”
萧峰道:“嘿,你倒是条爽直汉子,你自己了断,还是须得由我动手。”
段正淳道:“若非乔帮主出手相救,段某今日午间便已命丧小镜湖畔,多活半日,全出阁下之赐。乔帮主要取在下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这时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洒将下来。
萧峰听他说得豪迈,不禁心中一动,他素喜结交英雄好汉,自从一见段正淳,见他英姿爽飒,便生惺惺相惜之意,倘若是寻常过节,便算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侮辱,也早一笑了之,相偕去喝上几十碗烈酒。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放过?他举起一掌,说道:“为人子弟,父母师长的大仇不能不报。你杀我父亲、母亲、义父、义母、受业恩师,一共五人,我便击你五掌。你受我五掌之后,是死是活,前仇一笔勾销。”
段正淳苦笑道:“一条性命只换一掌,段某遭报未免太轻,深感盛情。”
萧峰心道:“莫道你大理段氏武功卓绝,只怕萧峰这掌力你一掌也经受不起。”说道:“如此看掌。”左手一圈,右掌呼的一声击了出去。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一个霹雳打了下来,雷助掌势,萧峰这一拳击出,真具天地风雷之威,砰的一声,正击在段正淳胸口。但见他立足不定,直摔了出去,拍的一声撞在青石桥栏干上,软软的垂着,一动也不动了。
萧峰一怔:“怎地他不举掌相迎?又如此不济?”纵身上前,抓住他后领提了起来,心中一惊,耳中轰隆隆雷声不绝,大雨泼在他脸上身上,竟无半点知觉,只想:“怎地他变得这么轻了?”
这天午间他出手相救段正淳时,提着他身子为时颇久。武功高强之人,手中重量便有一斤半斤之差,也能立时察觉,但这时萧峰只觉段正淳的身子斗然间轻了数十斤,心中蓦地生出一阵莫名的害怕,全身出了一阵冷汗。
便在此时,闪电又是一亮。萧峰伸手到段正淳脸上一抓,着手是一堆软泥,一揉之下,应手而落,电光闪闪之下,他看得清楚,失声叫:“阿朱,阿朱,原来是你!”
只觉自己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不由自主跪了下来,抱着阿朱的双腿。他知适才这一掌使足了全力,武林中一等一英雄好汉若不出掌相迎,也必禁受不起,何况是这个娇怯怯的小阿朱?这一掌当然打得她肋骨尽断,五脏震碎,便是薛神医在旁即行施救,那也必难以抢回她的性命了。
阿朱斜倚在桥栏干上,身子慢慢滑了下来,跌在萧峰身上,低声说道:“大哥,我……我……好生对你不起,你恼我吗?”
萧峰大声道:“我不恼你,我恼我自己,恨我自己。”说着举起手来,猛击自己脑袋。
阿朱的左手动了一动,想阻止他不要自击,但提不起手臂,说道:“大哥,你答允我,永远永远,不可损伤自己。”
萧峰大叫:“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阿朱低声道:“大哥,你解开我衣服,看一看我左肩。”萧峰和她关山万里,同行同宿,始终以礼自持,这时听她叫自己解她衣衫,倒是一怔。阿朱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我……全身都是你的。你看一看……看一看我左肩,就明白了。”
萧峰眼中含泪,听她说话时神智不乱,心中存了万一的指望,当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运真气,源源输入她体内,盼能挽救大错,右手慢慢解开她衣衫,露出她的左肩。
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萧峰眼前一亮,只见她肩头肤光胜雪,却刺着一个殷红如血的红字:“段”。
萧峰又是惊奇,又是伤心,不敢多看,忙将她衣衫拉好,遮住了肩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问道:“你肩上有个‘段’字,那是什么意思?”
阿朱道:“我爹爹、妈妈将我送给旁人之时,在我肩上刺的,以便留待……留待他日相认。”萧峰颤声道:“这‘段’字,这‘段’字……”阿朱道:“今天日间,他们在那阿紫姑娘的肩头发见了一个记认,就知道是他们的女儿,你……你……看到那记认吗?”萧峰道:“没有,我不便着。”阿朱道:“她……她肩上刺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段’字,跟我的一模一样。”
萧峰登时大悟,颤声道:“你……你也是他们的女儿?”
阿朱道:“本来我不知道,看到阿紫肩头刺的字才知。她还有一个金锁片,跟我那个金锁片,也是一样的,上面也铸着十二个字。她的字是:‘湖边竹,盈盈绿,报平安,多喜乐。’我锁片上的字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我……我从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道是好口采,却原来嵌着我妈妈的名字。我妈妈便是那女子阮……阮星竹。这对锁片,是我爹爹送给我妈妈的,她生了我姊妹俩,给我们一个人一个,带在颈里。”
萧峰道:“我明白啦,我马上得设法给你治伤,这些事,慢慢再说不迟。”
阿朱道:“不!不!我要跟你说个清楚,再迟得一会,就来不及了。大哥,你得听我说完。”萧峰不忍违逆她意思,只得道:“好,我听你说完,可是你别太费神。”阿朱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真好,什么事情都就着我,这么宠我,如何得了?”萧峰道:“以后我更要宠你一百倍,一千倍。”
阿朱微笑道:“够了,够了,我不喜欢你待我太好。我无法无天起来,那就没人管了。大哥,我……我躲在竹屋后面,偷听爹爹、妈妈,和阿紫妹妹说话。原来我爹爹另外有妻子的,他和妈妈不是正式夫妻,先是生下了我,第二年又生下了我妹妹。后来我爹爹要回大理,我妈妈不放他走,两人大吵了一场,我妈妈还打了他,爹爹可没还手。后来……后来……没有法子,只好分手。我外公家教很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定会杀了我妈妈的。我妈妈不敢把我姊妹带回家去。只好分送了给人家,但盼日后能够相认,在我姊妹肩头都刺了个‘段’字。收养我的人只知道我妈妈姓阮,其实,其实,我是姓段……”
萧峰心中更增怜惜,低声道:“苦命的孩子。”
阿朱道:“妈妈将我送给人家的时候,我还只一岁多一点,我当然不认得爹爹,连见了妈的面也不认得。大哥,你也是这样。那天晚上在杏子林里,我听人家说你的身世,我心里很难过,因为咱们俩都是一样的苦命孩子。”
电光不住闪动,霹雳一个接着一个,突然之间,河边一株大树给雷打中,喀喇喇的倒将下来。他二人于身外之物全没注意,虽处天地巨变之际,也如浑然不觉。
阿朱又道:“害死你爹爹妈妈的人,竟是我爹爹,唉,老天爷的安排真待咱们太苦,而且,而且……从马夫人口中,套问出我爹爹名字来的,便是我自己。我若不是乔装了白世镜去骗她,她也决不肯说我爹爹的名字。人家说,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从来不相信。可是……可是……你说,能不能信呢?”
萧峰抬起头来,满天黑云早将月亮遮得没一丝光亮,一条长长的闪电过去,照得四野通明,宛似老天爷忽然开了眼一般。
他颓然低头,心中一片茫然,问道:“你知道段正淳当真是你爹爹,再也不错么?”
阿朱道:“不会错的。我听到我爹爹、妈妈抱住了我妹子痛哭,述说遗弃我姊妹二人的经过。我爹娘都说,此生此世,说什么也要将我寻了回来。他们哪里猜得到,他们亲生的女儿便伏在窗外。大哥,适才我假说生病,却乔装改扮了你的模样,去对我爹爹说道,今晚青石桥之约作罢,有什么过节,一笔勾销,再装成我爹爹的模样,来和你相会……好让你……
好让你……”说到这里,已是气若游丝。
萧峰掌心加运内劲,使阿朱不致脱力,垂泪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了?要是我知道他便是你的爹爹……”可是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他事先得知,段正淳便是自己至爱之人的父亲,那便该当如何。
阿朱道:“我翻来覆去,思量了很久很久,大哥,我多么想能陪你一辈子,可是那怎么能够?我能求你不报这五位亲人的大仇么?就算我胡里胡涂的求了你,你又答允了,那……
那终究是不成的。”
她声音愈说愈低,雷声仍是轰轰不绝,但在萧峰听来,阿朱的每一句话,都比震天响雷更是惊心动魄。他揪着自己头发,说道:“你可以叫你爹爹逃走,不来赴这约会!或者你爹爹是英雄好汉,不肯失约,那你可以乔装了我的模样,和你爹爹另订约会,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一个遥远的日子里再行相会。你何必,何必这样自苦?”
阿朱道:“我要叫你知道,一个人失手害死了别人,可以全非出于本心。你当然不想害我,可是你打了我一掌。我爹爹害死你的父母,也是无意中铸成了大错。”
萧峰一直低头凝望着她,电光几下闪烁,只见她眼色中柔情无限。萧峰心中一动,蓦地里体会到阿朱对自己的深情,实出于自己以前的想象之外,心中陡然明白:“段正淳虽是她生身之父,但于她并无养育之恩,至于要自己明白无心之错可恕,更不必为此而枉自送了性命。”颤声道:“阿朱,阿朱,你一定另有原因,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也不是要我知道那是无心铸成的大错,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抱着她身子站了起来。
阿朱脸上露出笑容,见萧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深意,不自禁的欢喜。她明知自己性命已到尽头,虽不盼望情郎知道自己隐藏在心底的用意,但他终于知道了……
萧峰道:“你完全是为了我,阿朱,你说是不是?”阿朱低声道:“是的。”萧峰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阿朱道:“大理段家有六脉神剑,你打死了他们镇南王,他们岂肯干休?大哥,那《易筋经》上的字,咱们又不识得……”
萧峰恍然大悟,不由得热泪盈眶,泪水跟着便直洒了下来。
阿朱道:“我求你一件事,大哥,你肯答允么?”萧峰道:“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阿朱道:“我只有一个亲妹子,咱俩自幼儿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走入了歧途。”萧峰强笑道:“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找了她来跟你团聚。”阿朱轻轻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你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牧羊,你说,我妹子也肯去吗?”
萧峰道:“她自然会去的,亲姊姊、亲姊夫邀她,还不去吗?”
忽然间忽喇一声响,青石桥桥洞底下钻出一个人来,叫道:“羞也不羞?什么亲姊姊、亲姊夫了?我偏不去。”这人身形娇小,穿了一身水靠,正是阿紫。
萧峰失手打了阿朱一掌之后,全副精神都放在她的身上,以他的功夫,本来定可觉察到桥底水中伏得有人,但一来雷声隆隆,暴雨大作,二来他心神大乱,直到阿紫自行现身,这才发觉,不由得微微一惊,叫道:“阿紫,阿紫,你快来瞧瞧你姊姊。”
阿紫小嘴一扁,道:“我躲在桥底下,本想瞧你和我爹爹打架,看个热闹,哪知你打的竟是我姊姊。两个人唠唠叨叨,情话说个不完,我才不爱听呢。你们谈情说爱那也罢了,怎地拉扯到了我身上?”说着走近身来。
阿朱道:“好妹妹,以后,萧大哥照看你,你……你也照看他……”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这个粗鲁难着的蛮子,我才不理他呢。”
萧峰蓦地里觉得怀中的阿朱身子一颤,脑袋垂了下来,一头秀发披在他肩上,一动也不动了。萧峰大惊,大叫:“阿朱,阿朱。”一搭她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他自己一颗心几乎也停止了跳动,伸手探她鼻息,也已没了呼吸。他大叫:“阿朱!
阿朱!”但任凭他再叫千声万声,阿朱再也不能答应他了,急以真力输入她身体,阿朱始终全不动弹。
阿紫见阿朱气绝而死,也大吃一惊,不再嬉皮笑脸,怒道:“你打死了我姊姊,你……你打死了我姊姊。”
萧峰道:“不错,是我打死了你姊姊,你应该为你姊姊报仇。快,快杀了我罢!”他双手下垂,放低阿朱的身子,挺出胸膛,叫道:“你快杀了我。”真盼阿紫抽出刀来,插入自己的胸膛,就此一了百了,解脱了自己无穷无尽的痛苦。
金庸的笔下,有过许多的女子。古灵精怪俏黄蓉,因爱生恨周芷若,哀婉出尘小龙女,神仙姐姐王语嫣,这些江湖伊人曾是许多男儿心中的梦中情人,理想伴侣。
可是,有一个人,她没有大家闺秀那般美丽,也不具洞悉世事那样的机灵,却是很多人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痛。这个人,就是阿朱。
“双眸如星,笑靥如花,活色生香,俏美可喜。”
金庸笔下的女子,多是美人,可却极少有这样俏皮却不刁蛮,调皮却不任性,古灵精怪又不失温婉可人,“诡计多端”却又纯洁善良的女子。
“身穿淡绛纱衫的女郎,也是盈盈十六七年纪,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这女郎是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阿朱,似她的名,艳丽炙热,生机勃勃。她一出场,便是这样跳脱可爱的样子。看着她用无师自通的易容术耍得吐蕃国国师鸠摩智团团转,又骗得段誉向她磕了响头,让人不禁慨叹,这真是个顽皮的女孩子。然而人们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出身“杏花烟雨江南”的女孩儿,性子里透着一股通达爽朗的劲儿。
阿朱传奇的一生,是从离开听香水榭开始的。这是她奔赴幸福的第一步,却也是在死亡路上近一步。
阿朱第一次遇见萧峰是在杏子林。彼时他还是不知身世的乔峰,他与她还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英气勃勃,沉着淡定,豪迈飒爽,不怒自威,乔峰的豪气想必是久来身居江南的阿朱从来没有见过的。
乔峰是何等英烈之人,技压慕容,平定内乱,义气冲天;奈何,命里注定有他的劫。短短一瞬便成了众矢之的,名字,身份,地位,全被剥夺,在盛极之时跌落谷底,由万人敬仰的大英雄变为令人不齿的契丹狗。这一切,阿朱亲身经历,文中虽未表述,但她定是心有恻隐。而后,他的出手相救,更是在她心里烙下深深的印记。
偷易筋经不成反成重伤,阿朱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之时,再次遇到了乔峰。此时他身上已冤案累累,无从辩解,一心想快些找出真凶,找出仇人。可他没有置阿朱于不顾,反是将她带回,日日照料,不顾安危地用真气吊着她的命。阿朱此时定是恐惧的,她虽是有些小聪明,面对生死大事,到底做不到冷静豁达,而这个时候,乔峰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乔大爷,我不愿死,你别抛下我在这里不理我。”
阿朱吴侬软语,却又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都会心生怜惜,乔峰自然也不忍心。仿佛是知道命不久矣,阿朱倒也不畏惧乔峰那大英雄的身份,缠着他要他为自己讲故事,唱歌。金庸在这里写到,“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叱咤风云、领袖群豪、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数日之间,被人免去帮主,逐出丐帮,父母师父三个世上最亲之人在一日内逝世,再加上自己是胡是汉,身世未明,却又负了叛逆弑亲的三条大罪,如此重重打击加上身来,没一人和他分忧,那也罢了,不料在这客店之中,竟要陪伴这样一个小姑娘唱歌讲故事。”可见乔峰对阿朱的纵容,他对待阿朱,似乎开始与众不同。他为她讲了小时候被人冤枉的事,他告诉她他手上沾满了鲜血。可她却依旧只是笑笑,对他说,大哥,冤枉你的人,都不是好人。
聚贤庄一役,乔峰冒着被整个武林围剿的危险带着阿朱求薛神医治病。他在天下英雄前受尽羞辱,挨尽谩骂,两个人险些双双殒命。好在蒙面人及时相救,白世镜仗义相助,两人虽就此分离,却全都保住了性命。这一战,乔峰一杯一杯地不知喝掉了多少碗断交酒。他说过的,他从不杀好人,可是至此,已是血债累累。曾经轰轰烈烈,虽万千人,吾往矣英豪。从这以后,江湖上,乔峰的名字,让人谈之色变。
阿朱使计出逃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去寻找乔峰。可是乔峰了无音讯,她无处可寻,只好在雁门关静静等待。日升月落,风起风停,云影流动,寒林漠漠,她就这样一个人等了五天五夜。
“山坡旁一株花树之下,一个少女倚树而立,身穿淡红衫子,嘴角边带着微笑,正是阿朱。”
乔峰发现她时,她就这样站在花树之下,花影斑驳,也丝毫掩不住她灿烂的笑容。她小小年纪,藏不住心事,见着心心念念之人,纵身扑入他的怀里。
“乔大爷,我,,,我在这里已等了你五日五夜,我只怕你不能来。你,,,你果然来了,谢谢老天保佑,你终于安好无恙。”
乔峰感念阿朱的痴情,心有触动。此时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阿朱却无条件的相信他。她懂得他的委屈,他的屈辱,他永远是那时故事里的孩子,受不了被人冤枉的滋味。虎落平阳,英雄陌路,乔峰满身的苦,郁积的恨,都越来越多。可这时却有这样的红颜知己,不计一切地仰慕他,相信他,在他众叛亲离之际还这样灿烂地对他笑着,他心里怎能没有触动?她是他灰暗世界里的阳光,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亮色。
“……阿朱,我在塞外,你来瞧我不瞧?”乔峰紧张地望着她。
阿朱羞涩一笑,却坚定地回答, “便跟着你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后悔,跟着你吃尽千般苦楚,万种熬煎,也是欢欢喜喜。”
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不嫌弃他是契丹人,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甘愿忍受万人唾骂,也要和他一路相随,不离不弃,乔峰一时喜得说不出话,
“是了!从今而后,乔某不再是孤孤单单、给人轻蔑鄙视的胡虏贱种,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
“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
乔峰说不出的话,阿朱一字一句地讲出口。前面的荆棘,未知的险恶,以后他们都携手共度。
她们约定,待一切都了结以后,便一起到塞外,牧马放羊,从此不问江湖事世纷乱。
此后二人一路追寻真相,却屡屡受挫。乔峰身上的冤案也越来越多。
所以他再也离不开阿朱。只要这世上有一个人懂他,只要阿朱没有扔下他,他就一定能撑下去。
郎情妾意,一路相伴到了小镜湖,自阿朱离开燕子坞以后,她距离死亡终于只差一步。
马夫人说,真凶是段正淳。一个是她的父亲,萧大哥是她的挚爱,这两个人,却非死一个不可。
她不怕失去父亲,若是没有血缘,他们不过只是陌路。可是,她的萧大哥,她最爱的萧大哥,他要杀的,是大理的镇南王。背上这条血债,以后大理岂能轻饶?她绝对不能让大哥日后半世逃亡,永无宁日。可大哥心有执念,一直苦苦寻觅仇人,此时又岂能叫他放弃复仇?
思前想后,阿朱终于下了狠心,她要易容成父亲的样子,以自己的性命了结此事。
决战当晚,她拉着萧峰,哀婉地对他说:“不是分开一会儿,我觉得会是很久很久。大哥,我离开了你,你会孤零零的,我也会孤零零的。”她心里此时绝望到极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她人世中最大的牵挂啊,她眼中柔情,她心中所爱,从此,都永别了。
青石桥上,电闪雷鸣。萧峰此生从未亲手伤过阿朱,唯一一次,竟是这致命一掌。
他眼看着阿朱的身子飘出去,无尽的白纱随风缠绵。他甚至来不及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只能一路追着她跑去。
“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抱着她,一遍遍呐喊。他的声音一向粗犷,此时却只剩悲痛哀恸。
生命尽头,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我翻来覆去,思量了很久很久,大哥,我多么想能陪你一辈子,可是那怎么能够?我能求你不报这五位亲人的大仇么?就算我胡里胡涂的求了你,你又答允了,那……那终究是不成的。”
阿朱以为这样事情便全部结束了。可阿朱懂萧峰,萧峰又怎会不懂阿朱?
“阿朱,阿朱,你一定另有原因,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也不是要我知道那是无心铸成的大错,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你完全是为了我,阿朱,你说是不是?”
凄美的笑在阿朱脸上荡漾开来,她爱的人懂她,懂她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明白她最后为着他的心意,她走的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她是他生命的点缀,可他却是她的墓冢。他为她披荆斩棘,她用尽生命回护。
今生君恩还不尽,可是蜡炬已成灰,眼泪已流干,再没什么能报答了。
萧峰眼看着阿朱在他怀里香消玉殒。那样可爱的女子,那样如花的年纪,就这样流星般在他心头刺过,留下满天璀璨便流转而逝,却刺得他心里留下永世不灭的伤。
原来那些曾经放不下的执念,可以这样摧毁世间万物。他最看重的仇恨,在这场雨中全部崩塌,而他的爱妻,就在那灰烬里,永远不能醒来。
可是她怎么忍心,大哥不是才对你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所以才觉得这条贱命金贵。可如今,怎么反而是你不惜命了呢?你不是说过,以后要和大哥一起在塞外牧马放羊?你不是说过,大哥以后都不是一个人?你在雁门关等了五天五夜,不是在等我吗?现在,怎么不等大哥了呢?
阿朱,你怎么能扔下我?
“他抱起阿朱的尸身,走到土坑旁将她放了下去,两只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脸上却始终不撒泥土。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瞧着阿朱,只要几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从此不能再见到她了。耳中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她的话声,约定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辈子。不到一天之前,她还在说着这些有时深情、有时俏皮、有时正经、有时胡闹的话。从今而后再也听不到了。在塞上牧牛放羊的誓约,从此成空了。萧峰跪在坑边,良久良久,仍是不肯将泥上撒到阿朱脸上。突然之间,他站起身来,一声长啸,再也不看阿朱,双手齐推,将坑旁的泥土都推在她身上脸上。回转身来,走入厢房。”
他曾经,除了她一无所有,现在,他终于一无所有了。
他后半生的幸福与期许,都随着这一捧泥,随着阿朱,永远消失了。
他是那样爱她,就算阿紫与她再怎么相像,他也不会动心。就算此去经年,辽帝要为他遍寻南朝美人时,他依然只是凝望远方,仿佛这样就能看见花树之下那个一身红杉的女子。他摇了摇头,对着辽帝说:
“……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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