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爱情】后周太祖与柴皇后的乱世恋歌

【帝后爱情】后周太祖与柴皇后的乱世恋歌,第1张

原标题:萍水相逢,一曲英雄美人的乱世恋歌  ——后周太祖与柴皇后的江湖传奇

五代十国共53年,先后存在政权近二十个,最久的政权存在也不过二十多年,最短的只有两三年,是一个大乱世。所谓乱世,多以武力说了算,也只有武力说了算,乱世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绝对的安全感,管你帝王将相,或许明朝就命送黄泉,也无论贩夫走卒,或许他日就为一国之君。在乱世中,没有忠诚、不讲感情、哪有道义,谁手中有兵有地盘即是王,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五代十国的政治舞台上出现过许许多多耀眼的明星,大家排着队一闪而过,过把瘾就死,大多都是武将。要是以儒家的标准去五代十国寻一个值得推崇的人物,那是寥寥无几的,朱温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李存勖爱唱戏,石敬瑭是个卖国贼,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开国之君,其他人自不用说。乱世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崇尚权力,只要能打下江山,管你什么德行,你做主,任你胡作非为。相比起来,后周太祖郭威以及继任的周世宗柴荣算是个异类。

周太祖郭威很小就为孤儿,是由普通士卒逐步成长为将领的,最终又成为了皇帝。五代十国不乏传奇人物,而郭威落魄时的贫贱程度,成功之路的坎坷恐怕是他人所不及的。在乱糟糟的乱世里,郭威算得上一个清廉贤德勤政爱民有为有志的好皇帝。

有一句话很俗,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站着一个女人,这在郭威身上也确是事实,一个孤独的人永远是成不了大事的,而一个男人如果有个能懂自己的贤内助,做什么事都是事半功倍的。柴皇后就是郭威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最爱的女人,柴皇后既是郭威的妻子,更是他的人生导师。

没有柴皇后,就没有我郭威的一切。这是郭威称帝时,封死去的妻子为皇后时所说的话。他俩的爱情故事在乱世之中犹如一朵盛开不衰的璀璨之花,也是一曲英雄与美人的动人恋歌,他们二人和他们的爱情都堪称传奇!

一、英雄穷蹉跎,佳人深宫泣

五代的皇帝大多出生军旅世家,夺取天下有一定的前提条件,而郭威算得上是真正的白手起家。郭威的生父姓常,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后来改嫁顺州刺史郭简,郭威才改姓为郭。郭威三岁时,顺州被刘文恭攻破,郭简被杀,不久母亲也去世,郭威成了孤儿,被姨母收养。童年的郭威十分的贫苦,常给有钱人家做童工,以牧牛为生。

十八岁一成年,郭威就从了军,投潞州留守李继韬,为部下军卒。在当时,什么科举都是浮云,只有参军才有出路,才能吃饱饭。

因为自小无父母疼爱,也无人管制,郭威性情豪爽,果敢胆大,做事无拘无束,不计后果,有种年轻的冲劲,也有着年轻人的莽撞,经常会惹出点事端来。郭威还在脖子上刺了一只飞雀,所以人们又叫他郭雀儿。李继韬却十分欣赏郭威,他见郭威勇武有力,身上有侠义之气,对他十分欣赏包容。初入行伍的郭威很是知足,尽心尽力为上司效命,报答知遇之恩,至于有什么“吞并四海,扫除六合”之志都纯属史家不负责任异想天开的胡扯。

其实所有人都是俗人,我们不应该指望没受过教育,性格又放荡的郭威有多高的觉悟,事实上他在从军之初算得上一个地地道道的军痞,只是他比起其他人来还保留了做人的良知和与生俱来的正义感。也许是老天要给郭威一个教训,不久他就为自己的鲁莽收获了恶果。

一天,郭威喝了点酒,上街闲逛,看见一个屠户欺行霸市,非常跋扈,大家都很畏惧他。郭威看到这,气得咬牙切齿,借着酒劲,爱打抱不平的性格上来了。郭威醉醺醺地走到屠户面前,让他割肉,然后又找茬骂屠户。屠户知道郭威不是好惹的,也受不了气,最后扯开衣服指着肚子说:“有种你照这儿捅一刀啊!不然就别逞能做英雄,敢不敢!”血气方刚的郭威被激得青筋暴起,真的就操起刀一下就捅破了屠户的肚皮,顿时鲜血直流。这个经历简直就是《水浒传》里“鲁达三打镇关西”和“杨志斗杀牛二”的联合翻版,可能施耐庵也读过郭威的故事。郭威杀了人,一下子惊醒,吓得失了魂,但是他没有学鲁达一逃了之,而是学杨志乖乖认罪进了监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当时是乱世,地方长官有很大的自治权,李继韬佩服郭威的勇气和胆量,竟把他给放了。郭威感动得不得了,可潞州他是呆不下去了,只得开始他的流亡生涯。

从此,这个英武少年一人一刀寂寞地行走于江湖,不知前途,不知归期,孤独生活,风餐露宿,苦兮惨兮。而此时在洛阳的皇宫之中,有一绝代佳人,她虽不愁吃穿,但她心中的孤苦绝不亚于郭威,她就是柴家姑娘。

柴氏是邢州大户,世代望族,有钱有势,三年前,柴家姑娘被选入宫,伴在君王侧。当时中原是后唐统治,后唐庄宗李存勖是个前后表现差异极大甚至称得上诡异的人,建国初期他纵横沙场,金钩铁马,真可谓是气吞万里如虎,可做了皇帝之后就开始堕落,宠幸优伶,沉溺唱戏,不理朝政。柴家姑娘进宫三年,李存勖整天就知道和戏子厮混在一起,根本连见都没见过,柴家姑娘更谈不上承圣恩临幸了。

久困冷宫的女子大多都会顾影自怜,哀叹自己命运的不幸,祈祷有朝一日能够君王驾到,承蒙雨露。可柴家姑娘不同,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有阅历,有见识,她并不为自己而叹,却为李存勖而叹,她耳闻李存勖的荒唐作为,早已认定后唐国不久矣,而大乱将至,更有英雄出。事实也的确如此,后唐发生了兵变,李嗣源杀入洛阳皇宫,李存勖在乱军之中战死。李嗣源杀了李存勖的皇后和子嗣,又大发善心地放了后宫无辜的女子,柴家姑娘也在其中之列,她终于自由了。

柴家人知道女儿被放出,父母一家前往迎接,十分的高兴,却在黄河孟津渡口遭遇大雨,水势暴涨,无法渡河,被困在河边的旅店。而浪迹江湖的郭威此时正好也要渡河,同样被困在了孟津渡的旅店内。

一个混迹江湖的逃犯浪子,一个重获自由的青春少女,一个潦倒不堪,一个才貌双全,一个是无名小儿,一个是大家闺秀,就这样奇迹般地相遇了。缘分这东西,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它就这么来了,不偏不移。

二、渡口缘相识,定终身不弃

一切就像唯美的爱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如诗如歌地梦幻般地进行着。

雨一直在下,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柴家姑娘一个人在客房中百无聊赖,重获自由的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她打开窗户,面对倾盆而下的大雨,甚至竟有股男子般的豪情。她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把头微微探出窗外,雨水打湿了秀发,天地之间是这般的明净、清爽,叫人快意。也只要她这般的少女才会在此时有次的心境。

柴家姑娘的视野里,一个年轻男子徐徐走来,他衣衫破旧,但天生一股英气,异于常人。他浑身湿透,却不露狼狈之相。道路泥泞,他每一步伐都走得那么有力。这个人就是外出遭雨而归的郭威。

柴家姑娘就那么看着,直到心神恍惚,等到她回过神来,两颊顿时红得发烫,心中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柴家姑娘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加速,无法克制,她再仔细打量郭威,其实他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可是她却又感觉他身上那股气质,她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她认定眼前这个人是个豪杰。不自觉地,郭威抬头一瞥,见一佳人正倚窗注视自己,他心中五味杂陈,是年轻的激动,青春的萌动,同时又有深深的自卑。仿佛月老在两人的脚上牵上了红线,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可这两人却不自觉地吸引了彼此,彼此的生命中只此一回,偏再也离不开了。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晚间,柴家姑娘和郭威谁也没能轻易睡着,柴家姑娘脑中不断回想见到郭威的情景,回想心中的感觉,她理清了自己的感情,静静地思考。三年前,没法选择,即使得皇帝宠爱,也不过是他人的玩物罢了。而今,英雄和爱情就在眼前,如何能错过!可是他真的就如我心中所想的那般么,感觉和一见钟情真的可靠么……我愿意尝试,我不会要后悔,我宁愿陪着自己的爱人受苦,也不要陪自己不爱的人享富贵。

而郭威,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他喜欢上了柴家姑娘,可是他又知道,自己不配。自己一事无成,还是戴罪之身,拿什么去爱,有什么资格去照顾自己心爱的女人。

柴家姑娘找到店家,问今天雨中走路的那个壮士什么来头。掌柜一听,立刻打开了话匣:“你说的是那个脖子上刺了飞雀的郭雀儿吗?**你莫要接近他啊,他可是个带罪的犯人,杀过人哩。”柴家姑娘不语,走到郭威的房门前,静静地敲门。

郭威一打开门,他顿时醉了一般,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幻,他的眼神无处安放,人也不知所措。几句话下来,得体的柴家姑娘缓解了郭威的紧张情绪,两个人平静地聊了起来,其实柴家姑娘内心哪里会平静,只是一看到这个男人,就有一种抱着他呵护他的冲动。

他们只是有一面之缘,虽彼此一见钟情,但都青涩羞言,聊的内容也很浅。通过交谈,才知道两人都是邢州人,算是老乡。柴家姑娘问起郭威为何一人,郭威倒也不避讳,把18岁投军,失守打死无赖的故事全盘说了出来。郭威对自己的信任,使柴家姑娘心中很是温暖,这是一个淳朴的男人。

柴家姑娘见郭威的床褥单薄,又沾了湿气,有些不忍心,提出要送郭威一床毯子。郭威内心激动,可是行为上却郭靖上身,呆呆地拒绝了,称是萍水相逢,不好随便接受他人恩惠。柴家姑娘看到郭威红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哦,我很随便,我是他人,你没我当朋友,是我一厢情愿了。”

“不,不,不,我——我——”郭威顿时结巴了,柴家姑娘一边笑着,心里想着,自己没有看错人。

大抵郭靖真是就是郭威的后人吧,这二人的性格遭遇是那么的相像,郭靖遇到了黄蓉,而柴家姑娘对郭威的作用也丝毫不亚于黄蓉。

这是五代十国最解风情最浪漫最有诗意的一场雨,绵绵不断下了几个月,所有的人都在抱怨,而柴家姑娘和郭威却盼着这雨能够再久一点。

一回生,二回熟,之后两人交往越来越多,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广,渐渐是无话不谈,彼此交心了。郭威讲出了苦难的身世,这些年的孤独苦痛的遭遇,以及军旅里刀光剑影的戎马生活,让柴家姑娘生出母性的疼爱,又心中充满好奇与敬仰。柴家姑娘则给郭威讲她在宫中的见闻,讲李存勖建国又亡国的故事,讲这乱世胡乱的格局,到处生灵涂炭,而到处又都是舞台。她教导郭威,做人当有大志,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应该屈于平庸,应该奋发有为,干一番大事业。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够活着我已经知足了,又没什么本事,干不大事的。”

“李太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这世上的事,从来只要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我现在一文不名,潦倒不堪。”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我什么都不懂,只有一身蛮力。”

“有我在!”

“我————”

“你相信我吗?”

“信,你说是每一句我都深信不疑。”

……

郭威多想牵着柴姑娘的手,抱紧她,亲吻她,告诉她,爱她,可是,他不敢,他怕被拒绝。其实,他是在自我逃避。爱情的火花早已在两个人之间点燃,绚烂地跳动着,再也扑灭不了了。柴姑娘在等待,郭威在自欺欺人。

雨停了,要散了。

终于还是柴姑娘迈出了一步,她找到父母摊牌,称自己要嫁给郭威。父亲大惊,也很是不能理解,郭威的身份任哪个显贵之家的父母都不能接受的,可是柴姑娘十分的坚持,眼神笃定,甚至以死相逼。柴姑娘一再对父母说郭威是个英雄,今后定有一番作为,可在当时,除了她,谁会相信呢,郭威自己都怀疑。柴家父母没有执拗过女儿,终于还是同意了,柴姑娘将从宫中带出的钱财分两份,一份送给父母,一份自己留下。父母一再叮嘱,这一决定就是一生,一错将无法回头,可柴姑娘早已心如铁石,毫不动摇。

当柴姑娘告别了父母要去见郭威的时候,郭威也正朝她奔了过来,一脸的慌乱。柴姑娘还没开口,郭威就跪倒了柴姑娘的面前:“我知道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你就要走了,我不说出来会后悔终生的,我喜欢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没资格,但是我愿意为你而奋斗,我一定会混出模样来,我希望你给我机会,不要离开我……”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了柴姑娘莫大的惊喜,她激动得落下了泪水,紧紧地抱着郭威,拍着他的肩,轻轻地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两个人相爱的人就在渡口成了亲,朝着未卜的前方三拜而礼成。没有凤冠婚衣,没有酒食喧嚣,没有高朋满座,只有彼此的一句承诺:相扶相携,永不分离。

婚后,夫妻二人携手返回洛阳,五代十国的历史因为郭威的出现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三、爱人亦良师,乱世豪杰出

在洛阳,柴姑娘找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夫妻俩过上了安静与世无争的日子。柴姑娘的本意并不在于要隐居,她只是给丈夫给了一所学校,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她和他的丈夫。

就在这个院子里,柴姑娘教郭威识字,读经史,长见识,教以治国兴亡的道理,乱世生存的法则,这个远见卓识的女人有着非凡的眼界和对时事高明的观察分析,许多男人都不及。午饭过后,夫妻俩经常闲坐品茗,谈论古今得失。夫妻俩相敬如宾,相濡以沫,过的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真正是叫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年多以后,郭威毕业了,在柴姑娘的鼓励下,走出了小院子。郭威万般不舍和留恋,但是想起妻子的叮咛,握紧了手中的刀,奔向了前程。此时的郭威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郭威,不仅仅是肚子里多了点墨水,他的心也更加的强大,他的道路也更加的明确,他的眼界也更加的开阔了。最关键的,郭威走到哪心里都会暖暖的,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初出茅庐第一步,找个好主公,他可以不是明主,但一定要识你这个人才,这是柴姑娘的话,郭威谨记。郭威先后跟谁石敬瑭、张彦泽、杨广远、刘知远等各路势力,在底层摸爬滚打,一步步爬上军校的位置,直到成为主力战将。郭威带兵,爱惜士卒,军纪严明,作战英勇,而又有勇有谋,在猛将如云的五代,算得上儒将。从军之中,郭威不忘学习,一有闲暇便手不释卷,因为柴姑娘说过,只有不断学习,才能不断进步。

在刘知远部下,郭威受到赏识重用,被视为心腹,不管行军到哪里,必定把郭威带在身边。而郭威也是立功无数,先是抵御了契丹的侵扰,稳固了地盘,后来劝说刘知远称帝,成为了后汉的开国功臣。刘知远做了一年的皇帝就死了,儿子刘承佑即位,为后汉隐帝,郭威更是被任命为托孤大臣,任枢密使要职,掌管后汉朝廷的军政大权。

柴姑娘放心地让自己的男人笑傲乱世,自己在家抚育子女,她不再以老师的姿态去教导丈夫,而是如妻子一般照顾丈夫的点滴,为丈夫的每一点进步而骄傲。郭威在武将中算是个极其顾家的人,每次大战过后,无论胜败,他总是第一时间回家,告知妻子自己平安。在他心中,没有人比家中的妻子更重要了,而他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报答妻子,不辜负妻子。

三、惨变痛分离,爱绵无绝期

五代里的其他君主虽也都重文轻武,但是身边都有一个大谋士,可以适度地牵制武将专权,可是刘知远这人对武力达到了几乎迷恋的程度,他的身边清一色地全是武将,等到自己一死,留给儿子是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武将手握兵权,根本不听话,而且随时还会有篡权的危险。当时郭威已经是手握重兵,而且他有勇有谋,不同于其他武将专横,在平定李守贞的叛乱中,郭威显示了高超的军事才能,同时又大大赢得了民心。

十八岁的刘承佑并不是个笨蛋,他像极了后来明朝的惠帝朱允文,他认识到了王国的危险所在,也用心去做事了,只可惜,方法操之过急,过程中又极其的鲁莽,最可悲的,他们都遇到了一个猛人。朱允文遇到的是朱棣,而刘承佑遇到的是郭威,朱棣和郭威后来都是杰出的君王,而刘承佑和朱允文一起,注定是悲情的垫脚石。

当时后汉朝中主要武将有郭威、史弘肇、杨邠和王章,除了郭威,其他人都很是嚣张跋扈,不知收敛,史弘肇甚至公然在朝堂上让刘承佑闭嘴。年轻气盛的刘承佑如何受得了,便暗藏杀机。刘承佑觉得郭威最难对付,就想把郭威先调出,让他守卫北方邺都,防御契丹。郭威隐隐感觉到了刘承佑的意图,他知道自己功高,难免也会被猜忌,临行时他对刘承佑说:“我和苏逢吉、史弘肇等都是先皇的旧臣,都很尽忠为国,陛下当推心任用,不要怀疑,我去邺都,一定尽心尽力,不负陛下厚望。”

可惜刘承佑没有听从郭威的话,一年后,他发动政变,一举诛杀了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人及其家属。刘承佑有些轻飘飘了,觉得这些武将不过如此,于是想一举铲除武将势力,夺回大权,于是他又密令舅舅李洪义去杀郭威,扫除这个最大的障碍。

李洪义不想加害郭威,将消息告诉了他,以郭威的脾气,会立马挥兵杀回京城,可是他不能,因为京城还有妻儿。郭威忍着性子给刘承佑去了一封密信,他和刘承佑摊牌,提出要好好谈谈,并保证不谋反,但请刘承佑不要伤害他在京城的妻儿。这个时候的刘承佑已经彻底沦为了白痴,他把郭威也看成了史弘肇之流,放弃了这最后的机会,毅然地举起了屠刀。

人毕竟都是血肉之躯,有再大的能耐也扛不住刀锋,纵然柴姑娘有胆有识,可是她回天无力,知道消息时候已经太迟,无法带全家人逃走,最终倒在了血泊中,一共遇害的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一个小名春哥,一个小名意哥。春意也,代表着他们的爱恋,而从此香消玉殒,爱人阴阳两相隔。

临死前的柴姑娘落泪了。我的爱人,总有一天会位及人君,纵横天下,可是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这结局。可是,我的爱人,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不为我,也要为了天下苍生。

得知妻儿的死讯后,郭威几乎伤心的快发了疯了,恨不得立马把刘承佑千刀万剐。他哭出了血泪,脑子充满了仇恨,心中的怒火熊熊般燃烧,他什么也不顾了,心中只想着报仇,以慰死去的妻儿。

郭威听从谋臣魏仁浦计策,用自己的官印假造诏书,称刘承佑命自己杀害众将,以此激怒部下。部下都义愤填膺,都表示愿为郭威效犬马之劳,于是,郭威率大军以诛杀奸臣清君侧的名义杀向了京城。

刘承佑自不量力,居然领兵出征,七里坡一战,后汉政府军惨败,刘承佑没有被郭威杀死,却被部将杀死,郭威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开封城。胜利就这么轻松得来,而爱人不再,郭威一个人黯然神伤,仿佛人世间的悲喜他已经不在乎,没了心爱的人,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但是仇还是要报的,郭威杀红了,进入开封城后,他纵然士兵劫掠一日,一些心头之恨。这种野蛮的行径在仁义的郭威的军旅生涯中是很少见的。

郭威先让李太后主事,后来恢复了京城开封的治安,又立后汉宗族为帝,最终借契丹来犯出兵,黄旗加身为帝,建立后周政权,郭威即为周太祖。后来的赵匡胤几乎是按照郭威的原路一步步登基的。周太祖郭威和周世宗柴荣对于赵匡胤来说是主公是恩人更是指路人,而宋建国后,后周宗亲没有被赶尽杀绝,《水浒传》里已经是北宋末年,柴进仗着祖上的庇荫还是那么的牛叉,这在历史上也是很少见的。

郭威做了皇帝,江山稳固,心也定了,只是心儿总是空洞洞的,他忘不了爱妻,忘不了在洛阳那段最美的时光,想到的是佳人的教导,他把无尽的思念化作了处理政事的动力。国家越来越强盛,而他自己却越来越孤独,越来越消瘦。

人是死了,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做的,纵然只是表面工程,但做了,郭威的心才有些许的慰籍。郭威称帝后,追封爱妻柴氏为圣穆皇后,一同被害的几个子女,也各有追封,他在位三年,后宫再无皇后。因为儿子都死了,郭威收养柴氏的侄儿柴荣为养子,陪在自己身边。柴荣长期跟随郭威南征北战,性情才能和他有几分相似,而最关键的,他姓柴,郭威每当叫起柴荣的名字,都感觉那么的亲切。

三年后,郭威身体已经很不好,他毅然决定立柴荣为皇太子,这个决定,引起了朝野的大震动。从古至今,一朝一代里,除了唐朝武后篡朝,没有哪代国君会主动把皇位传给外姓人。就算要传给外姓人,起码也要传给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当时郭威外甥李重进也是军功卓著,朝野的呼声很高,但是强硬的郭威还是坚持将皇位传给了柴荣。只因郭威看重柴荣的才华,只因柴荣也姓柴,只因他想报答爱妻柴氏当年的深情。

没有柴皇后,就没有我郭威的一切,这是郭威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爱妻去得那般凄凉,郭威能做的弥补心中缺憾的报答妻子恩情的,他全做了,可还是觉得不够,因为他对她的爱本就没有尽头。

柴荣没有辜负郭威的坚持和信任,他即位后继续推行郭威的仁政,勤政爱民,节俭朴素,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他连续对外用兵,节节胜利,使得后周国力达到了鼎盛,也为后来赵匡胤统一中原打下了基础。

后周显德元年(954),周太祖病死在汴京宫中,临死前嘱咐柴荣不要厚葬并让柴荣在河间府和魏府各葬一副剑甲,在澶州葬一件通天冠绛纱袍,在汴京葬一件平天冠衮龙袍,这是他一生的奋斗路线,辗转各地,由士兵到将帅,到位极人臣,再到称帝。他始终是个恋旧的人,过去的事他死的忘不掉。交代好一切,郭威闭上了眼睛,抛开政治,抛开身份,他要去见柴皇后了,他微笑着,幻想回到孟津渡口,回到三十年前,与那个紫藤花一般的女子,在雨中再来一次浪漫的邂逅。

人生若得一知己,夫复何求!而彼若远去,赢了世界又如何?

很抱歉,根据你提供的情节,我无法确定具体的小说名称。这种情况下,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在一些小说阅读网站上使用关键词搜索,例如“女主离家出走 总裁男主”,可能会有类似的小说出现。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小说!

作品提要

青年军官赫尔曼是德裔俄国人。一次他在看人打牌时,听说费多托夫娜伯爵夫人曾在法国赌输大笔钱,后借助三张神秘的牌把本全翻回来了。为了得到这个秘密,赫尔曼疯狂地追求夫人的养女丽莎维塔。丽莎维塔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总幻想着有人来解救她,所以迅速给予回应。一天她跟赫尔曼约好,在陪夫人参加舞会回来后到她的闺房见面。赫尔曼趁机提前躲进了伯爵夫人的房间。夫人从舞会回来后独自坐在躺椅上歇息,赫尔曼突然出现,要夫人把三张牌告诉他,她不从。情急之下,赫尔曼掏出手枪威逼她,夫人因受惊吓而去世。赫尔曼随即告诉了丽莎维塔刚才发生的一幕,丽莎维塔惊恐万分,立刻意识到他“热烈追求”自己的卑鄙用心,懊悔莫及。三天后赫尔曼去参加了夫人的葬礼,当天半夜他醒来后无法再入睡,便回想起夫人的丧礼,此时他突感房门被打开,进来的竟是老夫人!她告诉了赫尔曼三张牌是三、七和A。一天,赫尔曼来到一个有名的赌场,果然利用这三张牌赢了大把钱,第二天又赢了。第三天正当赫尔曼以为自己还会赢时,却发现他押牌时出的“A”竟鬼使神差地变成了“黑桃皇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看到“黑桃皇后”正眯着眼对他冷笑。他感到恐怖极了,最终发疯。

作品选录

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刚刚脱下大衣和帽子,伯爵夫人就派人来找她,又吩咐准备马车。她们走出去乘车。就在两个仆人把老太太扶上马车送进车门里边的那一刻,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发现那个工兵军官在车轮旁边;他抓住她的手,她惊呆了,还没有回过神来,年轻人已经走掉了,她手里留下一封信。她把信藏在手套里,一路上昏昏沉沉,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伯爵夫人有个习惯,坐在马车里不时要问点什么: 她们碰到的是什么人?这座桥叫什么桥?那边招牌上写的是什么?这一回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总是随口回答,每一次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伯爵夫人因此大为生气。

“你怎么啦,我的妈!你是昏了头还是怎么的?你是没有听见我的话还是没有听懂?……荣耀归于上帝,我话还说得清楚,也没有老糊涂!”

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没听进她的话。一回到家里,她就奔进自己的房间,从手套里取出信来: 信没有封口。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一口气把它读完。这是一封向她表白爱情的信,写得情意绵绵、彬彬有礼,都是一字不差地从德国小说里抄来的。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因为不懂德文,所以非常高兴。

然而,这封信却使她坐立不安。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一个年轻男子建立秘密而亲近的关系。他这种大胆的行为使她害怕。她责备自己行为太不谨慎,不知道怎么办好: 是不是别再坐在窗口,是不是应该不理睬他,冷淡他,让他以后别再追求下去?要不要给他写封信?要不要冷淡而斩钉截铁地回绝他?她没有人好商量,她既没有**妹,也没有人好指导。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决定给他写一封回信。

她在写字台前面坐下,拿起笔和纸,沉思起来。她开了几次头,又把信撕了: 一会儿觉得语气太宽容,一会儿又觉得太生硬。她终于写出几句话,自己觉得还满意。她写道:“我相信您的心意是真诚的,并不想用轻率的举动来侮辱我;但我们的结识不应当采取这种方式。现将来信退回,并希望今后不至于让我怪您对我不尊重。”

第二天,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看见赫尔曼走过来,便从绣架旁边站起来,走到大厅里,打开气窗,把信扔到街上,希望青年军官能迅速捡去。赫尔曼跑过来,捡起信,走进一家食品店。拆开信封,他看到自己的信和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的答复。这是他预料中的事,回家之后,他便一心一意地策划求爱的事来了。

三天后,一个年纪轻轻、眼睛灵活的女裁缝从时装店里给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送来一张纸条。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以为是来讨债的,忐忑不安地把纸条打开,但立即就认出赫尔曼的笔迹。

“亲爱的,您搞错了,”她说,“这张条子不是给我的。”

“不,确实是给您的!”那大胆的姑娘并不掩饰神秘的微笑,回答说。“请您看一看!”

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把纸条迅速地看了一遍。赫尔曼要求和她约会。

“不可能!”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说,赫尔曼竟迫不及待地提出这种要求,并且采用这种办法,这使她大为吃惊。“这张纸条真的不是写给我的!”说着她把信撕成了碎片。

“既然信不是写给您的,那您干吗把它撕掉?”女裁缝说,“我可以把它送还发信的人啊!”

“您请便,亲爱的!”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说,由于女裁缝点穿她的秘密,她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以后再别给我送纸条来。请您对那个叫您送纸条的人说,他应该感到羞耻……”

可是赫尔曼并不罢休。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每天都收到他通过各种办法送来的信。信的内容已经不是从德文翻译过来的了。赫尔曼热情洋溢地给她写了这些信,使用的语言都是他自己所特有的: 他在信中表达了他的坚定不移的愿望,倾吐了自己理不清的无法遏制的幻想。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已经不想把信退回去了: 这些信使她陶醉;她开始给他写回信,她的信也写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情意缠绵。有一天,她终于从窗口扔给他如下的一封信:

“今天某国公使将举行舞会。伯爵夫人将到那里去。我们在那里要待到两点钟。现在您有机会和我单独见面了。伯爵夫人一走,她的仆人就会走开,门廊里只剩下一个看门人,但他通常也回自己的房间去。您可以在十一点半来。直接上楼梯。您要是在前厅里遇到人,就问伯爵夫人在不在家。他们会告诉您不在——那就没有办法,您只好回去。但是您大概不会遇到任何人。使女们都一起待在她们的房间里。您穿过前厅往左拐,一直走到伯爵夫人的卧室。在卧室的屏风后面,您会看见两扇小门: 右边通书房,伯爵夫人从来不到那里去;左边通走廊,那里有一座狭小的螺旋梯,上面就是我的房间。”

赫尔曼浑身哆嗦得像一只老虎,焦急地等待着约定的时间。晚上十点钟,他已经来到伯爵夫人的公馆门前。天气坏极了: 风呼呼地吼着,潮湿的雪一大片一大片飘落下来;街灯发出昏黄的光线;街上空荡荡的。驾着由一匹瘦马拉的马车的车夫偶尔伸长脖子看看有没有晚归的乘客。赫尔曼只穿着常礼服站在那儿,既没有感觉到狂风,也没有感觉到暴雪。伯爵夫人的马车终于备好了。赫尔曼看见几个仆人扶出一个裹着貂皮大衣的驼背老太婆,接着,她的养女披着一件单薄的斗篷,头戴鲜花闪现了一下。车门啪的一声关上了。马车吃力地从松软的雪地上驶出去。看门人关上门。窗子里的灯光熄灭了。赫尔曼便在这座空公馆周围走来走去: 他走近街灯,看看表——表上指着十一点二十分。他就站在街灯下,注视着表上的指针,等待过完这几分钟。到了十一点半,赫尔曼走上伯爵夫人公馆门前的台阶,走进灯火通明的门廊。看门人不在。赫尔曼登上楼梯,打开通前厅的门,看见一个仆人坐在灯下一把肮脏的老式圈椅上睡觉。赫尔曼轻轻地然而毫不犹豫地从他身旁走过去。大厅和客厅都很昏暗。只有前厅里的灯光微弱地照到这两个厅堂。赫尔曼走进卧室。摆满古老神像的神龛前面点着一盏金色的神灯。几只褪色的缎面圈椅和镀金剥落的带羽绒靠垫沙发对称地靠在裱着中国糊墙纸的墙边,显得凄清冷落。墙上挂着勒布朗夫人在巴黎画的两幅肖像。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他脸色红润、身体肥胖,穿着浅绿色制服,佩戴着勋章;另一幅画着一个年轻美女,她生着高鼻子,两鬓的头发往后梳,扑粉的头发上戴着一朵玫瑰花。所有的角落里都摆满牧女瓷像、著名的勒鲁瓦制造的台钟、小盒子、赌博用的轮盘、扇子和上世纪末与蒙哥利菲哀尔气球及梅斯梅尔催眠术同时发明的妇女的玩具。赫尔曼走到屏风后面。屏风后面有一张小铁床;右边是一扇通往书房的门;左边另一扇门通往走廊。赫尔曼把左边的门打开,看见一座狭小的螺旋梯,从这里可以通向那苦命的养女的房间……但他转过身来走进漆黑的书房。

时间过得真慢。屋子里静悄悄的。客厅里的钟敲了十二下;所有房间里的钟都先后敲了十二点——过后屋子里又沉寂下来。赫尔曼站着,靠在没生火的炉子上。他一点都不焦急;心脏平静地跳动着,像所有为了某种需要而决心去冒险的人一样。时钟相继敲过一点和两点,这时他听到远处马车的辚辚声。他不由得激动起来。马车驶到门口,停下来。他听见放下踏板的声音。公馆里奔忙起来。仆人们奔跑着,响起喊叫声,屋子里点亮了灯;三个老使女跑进卧室,接着伯爵夫人有气无力地走进来,落坐在高背躺椅上。赫尔曼从隙缝里看到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从他身旁走过。他听见她登上楼梯的急促脚步声。他似乎感到于心有愧,但一会儿便完全平静了。他的心肠变得像石头一样硬。

伯爵夫人开始对着镜子卸妆。使女们从她头上摘下插玫瑰花的帽子;从她那银白头发剪得极短的头上拿下扑粉的假发。别针一根根像下雨似地落在她的身旁。绣着银线的**衣裙落到她浮肿的脚上。赫尔曼亲眼看到了她那副打扮所掩盖的令人恶心的秘密;最后伯爵夫人身上只剩下一件睡衣,头上戴着压发帽: 这种打扮还比较适合她那耄耋的年龄,因此看起来就不那么可怕和丑陋了。

就像一般老年人那样,伯爵夫人也患有失眠症。她卸好妆,就坐在靠窗口的高背躺椅上,打发掉使女。蜡烛拿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一盏灯。伯爵夫人坐在那里,脸色蜡黄,耷拉下来的嘴唇微微抖动着,全身不停地左右摆动。她那浑浊的眼睛显得十分呆滞,望着她,真可以认为,这个可怕的老太婆的摆动并不是出于她的意志,而是她身上一种潜在的电流在起作用。

突然,这张死气沉沉的面孔大大变了样。嘴唇停止抖动,眼睛紧张地活动起来: 伯爵夫人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请您不要害怕,看在上帝面上,请不要害怕!”他很清楚地轻声说。“我并不想谋害您;我只是来请求您的恩典。”

老太婆默默地瞧着他,好像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赫尔曼以为她耳背,因此弯下腰在她耳边把刚才说的话重说了一遍。老太婆还是不吭声。

“您可以使我获得一生的幸福,”赫尔曼继续说,“这在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我知道您能一连猜中三张牌……”

赫尔曼没再说下去。伯爵夫人似乎明白了他的要求,她仿佛在考虑用什么恰当的话来回答他。

“这是个玩笑,”她终于说,“我可以向您发誓!这是个玩笑!”

“这没有什么好开玩笑的,”赫尔曼忿忿地回答道,“您该记得恰普利茨基吧,是您帮助他翻本的。”

伯爵夫人显然很紧张。她的神色反映出内心强烈的激荡,但她很快又陷入先前那种麻木状态。

“您能告诉我这三张必胜的牌吗?”赫尔曼又问。

伯爵夫人沉默不语,赫尔曼又继续说:

“您在替谁保守这项秘密呢?替您的孙子吗?他们就是不掌握这项秘密也够有钱的了。他们根本不知道金钱的价值。您这三张牌帮助不了那些挥金如土的人。那些不会爱惜父辈遗产的人,他们即使像魔鬼那样使尽力气,也不能不死于贫困。我不是一个爱挥霍金钱的人,我懂得金钱的价值。我不会把这三张牌白白糟蹋掉的。告诉我吧!……”

他停住话头,浑身颤抖着等待她的回答。伯爵夫人还是默不作声;赫尔曼跪了下来。

“要是您的心曾经感受过爱的感情,”他说,“要是您还记得爱的欢乐,要是您哪怕只有一次在刚生下的儿子哇哇哭闹的时候微笑了一下,要是您的胸中曾经激荡过人类的感情,那么我就用妻子、情人、母亲,总之,一个人的生命中可能有的一切神圣的感情恳求您,不要拒绝我的请求!——向我公开您的秘密吧!您还要它干什么?……也许,它会造成骇人听闻的罪恶,会使人失去一生的幸福,要和魔鬼订下什么协议……您想想看吧: 您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我愿用我的灵魂承受您的罪孽。您只要向我公开您的秘密。您想想看,一个人的幸福就掌握在您的手心里,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儿子、孙子、曾孙都要感戴您的大恩大德,把您的恩德看成圣物一样……”

老太婆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赫尔曼站起来。

“老妖婆!”他咬咬牙说,“我只好强迫你回答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拔出手枪。

伯爵夫人一看到手枪,情绪又强烈激动起来。她摇摇头,举起一只手,好像要挡住他的射击……接着她便往后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别胡闹,”赫尔曼抓住她的手,说,“我最后问您一次,您想不想把三张牌告诉我?”

伯爵夫人没有回答。赫尔曼发现,她已经死了。

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坐在房间里,还穿着参加舞会的衣服,深深地沉思着。她一回到家里,便急忙把那个不情愿服侍她的睡意蒙眬的使女打发走。她对使女说,她可以自己脱衣服,便战战兢兢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心里既想在那里遇到赫尔曼,又希望见不到他。她一眼就断定他没有来,因此感谢命运为他们的幽会设置了障碍。她坐下来,衣服也不脱,便想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使她如此迷恋的一切情形。自从她第一次在窗口看见这个年轻人以来,还不到三个礼拜,可她已经和他通了信,而他也已经得到她的同意,准备在夜间和他幽会!她只是从几封他签过名的信里了解到他的名字;在这个晚上以前,她从来没有和他谈过话,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的事……真是怪事!就在这个夜晚的舞会上,托木斯基很生年轻的波利娜公爵**的气。因为她一反常态,不和他撒娇调情,他便邀请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跳那没完没了的玛祖卡舞,对波利娜表示冷淡,想借此对她进行报复。整个晚上,托木斯基老是和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开玩笑,取笑她对那个工兵军官的痴情,对她说,他知道的事比她所能设想的要多得多。他开的玩笑中有几次都击中她的要害,因此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有好几次都想到,他一定知道她的秘密。

“这些事情您是听谁说的?”她笑着问他。

“听您的一个熟人的朋友说的,”托木斯基回答,“那是一个很出色的人。”

“这个出色的人到底是谁呀?”

“他叫赫尔曼。”

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什么也没有回答,但她的手脚却冷得像冰一样……

“这个赫尔曼,”托木斯基继续说,“有一张典型的小说中人物的面孔: 他的侧面像拿破仑,灵魂像梅非斯特。我认为,至少有三样罪恶他应该于心有愧。您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我头痛……赫尔曼对您说了些什么?您说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呢?”

“赫尔曼对他那位朋友很不满意。他说,换了他,他一定采取另一种办法……我甚至认为,赫尔曼正在打您的主意,至少他听到朋友充满爱情的赞叹时,心里很不平静。”

“他究竟在哪儿看见过我?”

“也许是在教堂里,或者是散步的时候!……天知道!也许是在您的房间里,那时您正在睡觉: 他……”

走过来三个淑女,问他“遗忘还是惋惜”,打断了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极想继续下去的谈话。

托木斯基选中的**就是那位波利娜公爵**。她和他多跳了一圈,又在自己坐椅前面多转了一转,在这段时间里,她和他又言归于好了。托木斯基回到坐位上的时候,已经不再想到赫尔曼和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很想恢复刚才那场中断的谈话,但玛祖卡舞已经结束,接着老伯爵夫人也走了。

托木斯基的话不过是跳玛祖卡舞时随便说说的,却深深印入这个好幻想的年轻姑娘心里。托木斯基随便描绘的肖像正和她心中想象的不谋而合;由于听了一段最新的故事,这张已显得很俗气的面孔不由得使她感到惴惴不安,也使她耽于幻想。她坐着,交叉着两条 的手臂,还插着鲜花的头低垂在袒露的胸前……突然,门打开了,赫尔曼走进房间。她浑身战栗起来……

“您刚才到底在哪里?”她惊惧地轻声问道。

“在老伯爵夫人的卧室里,”赫尔曼回答,“我刚刚从她那里来。伯爵夫人死了。”

“我的天!……您在说什么?……”

“看样子,是我把她吓死的。”赫尔曼继续说。

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瞥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响起托木斯基说过的话:“至少有三样罪恶他应该于心有愧!”赫尔曼坐在她身边的窗台上,把经过情形一一告诉她。

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惊恐地听完他的话。原来,这些热情洋溢的信件,这些火焰般炽烈的要求,这种无礼而又纠缠不清的追求,统统都不是出于爱情!金钱——这才是他心中渴望得到的东西!能够满足他的欲望,使他得到幸福的并不是她!这可怜的养女不过是一个杀害她老恩人的凶手和强盗的盲目帮凶!……她后悔莫及,难过得痛哭起来。赫尔曼默默地瞧着她: 他也心痛如绞,但无论是这可怜姑娘的眼泪,无论是她那痛苦的样子所表现出来的惊人魅力都不能触动他的铁石心肠。想到老太婆的死,他并没有受到良心的谴责。只有一点使他感到恼恨: 那个秘密他再也搞不到手了,本来他是指望靠它发财的。

“您是个魔鬼!”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终于对他说。

“我并不想害死她,”赫尔曼回答,“我的手枪没有装子弹。”

他们都默不作声。

早晨来临了。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吹灭快燃尽的蜡烛: 淡淡的曙光已照临她的房间。她擦干满是泪痕的眼睛,举目望着赫尔曼: 他坐在窗台上,抄着手,凶狠地皱着眉头。那样子竟和拿破仑的肖像一模一样。这两个人这样相像,连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都感到吃惊。

“您怎么走出这座公馆?”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终于说。“我本来想带您从秘密楼梯走出去,但要从伯爵夫人的卧室旁边走过,我害怕。”

“请您告诉我怎么找到这座秘密楼梯,我自己走出去。”

丽莎维塔·伊凡诺夫娜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钥匙,交给赫尔曼,并且详细告诉他出门的路径。赫尔曼握了握她那冰冷的、毫无反应的手,吻了吻她低垂着的头,走出去。

他从螺旋梯走下去,又一次走进伯爵夫人的卧室。死去的老太婆仍旧坐着,已经僵硬了;她的脸显得很安详。赫尔曼站在她面前,久久地望着她,似乎想再看看这件可怕的事情是不是属实;最后,他走进书房,摸到糊墙纸后面的暗门,走下漆黑的楼梯。一种奇怪的感觉使他兴奋起来。他想,也许在六十年前,有那么一个年轻的幸运儿,穿着绣花长袍,梳着仙鹤式头发,把三角帽拿在手里,紧贴在胸口上,也在这个时刻,同样从这座楼梯偷偷溜进这间卧室,这个年轻人早已在坟墓里腐烂,而这个年过古稀的情妇的心今天才停止跳动……

赫尔曼在楼梯下面找到一扇门,他用那把钥匙开了锁,走进过道,从这里走到大街上。

(冯春、张蕙译)

赏析

《黑桃皇后》描写了彼得堡上流社会赌徒们的生活,塑造了个人主义冒险家赫尔曼的形象,深刻揭露了他丑恶的灵魂,反映了在俄国资本主义行将到来之时,上流社会人们贪财的野心和为达到此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可憎面目。

此处选择的第三、四章便描写了赫尔曼为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疯狂追求丽莎维塔并残忍地将老夫人逼死的故事。

赫尔曼为了满足自己对金钱的欲望,不惜以欺骗一个姑娘的爱情作为手段。他道貌岸然的外表和内心深处的卑鄙自私在追求丽莎维塔的过程中尽显无遗。普希金通过对丽莎维塔各种心理活动的描写来突出赫尔曼追求方式的高妙之处。作为老夫人养女的丽莎维塔,虽然成天耳闻目睹男女在情场上的风流韵事,但她的地位使她时常被晾在一边,她的情欲受到了无情的压抑,自然充满了对风流倜傥的绅士的渴望。赫尔曼是一个老练和奸诈的情场老手,丽莎维塔这个涉世不深的女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果敢地抓住丽莎维塔的手,然后把信塞在她手里。”这突兀的生理接触果然在丽莎维塔身上产生了触电的反应: 她几乎魂不守舍,“一口气”读完了赫尔曼的信。他知道丽莎维塔对德文一窍不通,便从德国小说里抄得一封求爱信,借小说家的生花妙笔引逗得她难以自持。丽莎维塔的触电反应和她回信时的犹豫充分反映了她内心深处情欲和理智的矛盾。从表面上看她似乎是在义正词严地拒绝,但她那不太“生硬”的回信却明白地告诉了赫尔曼她的半推半就。老练的赫尔曼便趁热打铁,强求约会。丽莎维塔很难抵御这种攻势,因此误入赫尔曼巧设的圈套也在情理之中。

小说并没有直接揭穿赫尔曼那丑陋的心灵,而是借伯爵夫人的孙子托木斯基之口,向丽莎维塔揭示了赫尔曼被金钱扭曲的多重性格。托木斯基认为赫尔曼的灵魂被魔鬼梅非斯特摄取,他的心灵是罪恶的。赫尔曼残忍地玩弄了丽莎维塔的感情,终于获得了和老夫人见面的机会。为了得到这“三张牌”,他竭尽威胁利诱、委屈哀求之能事,而在无法达到目的时甚至不顾老夫人的健康和心理状况,残酷地以枪相威胁,致使老夫人被活活吓死。而老夫人死后,“他并没有受到良心的谴责。只有一点使他恼恨: 那个秘密他再也搞不到手了,本来他是指望靠它发财的”。普希金向读者展示的确实是一个魔鬼般的人物。

普希金还通过对丽莎维塔这个初次堕入情网的少女的描写,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渴望改变自己命运的小人物形象。年轻的丽莎维塔是老夫人的养女,老夫人自私冷酷,脾气怪异,丽莎维塔常被她训斥,她幻想着用爱情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狡诈的赫尔曼在丽莎维塔身上看到了实现自己梦想的希望。情场老手赫尔曼完全洞悉这位女子的复杂心理。在他情意绵绵的纠缠下,丽莎维塔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终于有一天偷偷约赫尔曼到自己的房间来见面,赫尔曼则终于觅到了千载难逢的接近伯爵夫人的机会。虽然托木斯基的话使丽莎维塔意识到赫尔曼的情书和纠缠不清的追求也许都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出于某种卑鄙、不可告人的企图,但陶醉于爱情之中的她心存侥幸。直至赫尔曼来到她房间,把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告诉她时,她才终于认清了赫尔曼“是个魔鬼”,认清了只有老夫人的秘密才是赫尔曼心中渴望得到的东西,而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杀害她老恩人的强盗的帮凶。一心向往和平、幸福、充满爱情生活的丽莎维塔在现实中扮演了一个悲惨的角色。

在《黑桃皇后》中,普希金显示了他作为一位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家的功力。他通过人物的内心自白、梦境等富于戏剧性的情节以及入木三分的心理描写开创了“彼得堡小说”的先河,对后来的莱蒙托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作家创作的“社会心理小说”有很大影响。

(陈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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