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母爱
“就算饿死、冻死,我也不会回去的。我要向你证明,我没错,错的是你,是你……”随着这样歇斯底里的呼喊和“哐当”一声巨响,那个叫家的地方被狠狠地抛在了身后,成为一抹绯红色醒目的记忆,在某个起风的夜里泛起,那么刺眼,那么痛彻心扉。
记得那个初春的时节,就像早些时候的现在,空气还微微的泛着凉意,那些柳树的枝头才刚刚爆出嫩**的芽儿,地里的麦子也才刚刚从冬的怀抱里苏醒过来。也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里,我与妈妈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了。
独自一人呆在灯火辉煌的广场上昏暗的角落,任霓虹的各色光亮把这个世界晕染成一片灯红酒绿。身体里饥饿和寒冷交相侵袭,我早就忘了早上冲出门时那些坚定的信念,我想回到那个温暖的家,想吃妈妈热好的饭菜,想相拥着我小小的梦安安睡去。可那些与妈妈争吵的画面一幕幕突兀的撞进脑海,我犹豫了。
刚过完年,春的脚步就踏上了这块富饶的土地。学校照例开学了,换了新的班级,见到了许多新面孔,我心里的激动不言而喻。老师刚刚让我担任了我们班的文体委员,带领同学参加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我的心早就飞了,飞到了运动会赛场上,我仿佛看见,我们连连夺冠,同学们呐喊助威,场上欢呼声、呐喊声回城里一片海洋。中午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天,似乎比往日更蓝了;草,也比往日更绿了;就连那只我最讨厌的大狗也变得可爱多了。我唱着歌飞进家门,差点被门口的扫帚绊倒。
我顾不上放下书包,直奔厨房,“妈,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呀?看你了乐成那样。”妈妈头也不抬的照旧摘她的菜。“我们班主任让我当我们班的文体委员,带领我们班同学参加学校运动会。”“那好啊,我们家俊儿出息了,妈等着你拿奖。等会儿啊,饭马上就好了。”“我还不饿,爸呢?我要告诉他,让他高兴一下。”“你爸他……他……在……床上躺着。”那声音有种说不上来的怪怪的味道。现在想起来,那声音确实有点怪怪的,像是一种带了泪的啜泣,强压着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可那时我竟没在意。
匆忙吃过饭后,我打算去上学,刚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我忘了一件事。我回到屋里,“妈,学校要求参加运动会的学生必须统一穿白运动鞋,我想买一双,行不?”妈妈停下筷子抬头看着我,过来一会儿才问到:“是吗?那,要多钱呢?”“就45块钱。”我期待的看着妈妈,好久之后,就在我快要等不及的时候,妈妈缓缓地说“能不能不买呢?咱穿其他鞋一样比他们好。”我的心里蓦地升起一团阴云,“其他同学都有,再说学校统一要求,不买老师要说的!”我不满的埋怨着。“妈妈放下筷子,站起来的走到我跟前,她伸手把我弄皱的衣角扯平,然后扶正我的书包,“别人有他们穿,咱没有就不穿,只要咱穿的干干净净,谁能说咱啥?”我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就被洪水淹没了,“我不,不买我就不去学校了。”我把书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你这娃咋这么不懂事的?快上学去,一会儿就迟了。快!”妈妈把我的书包捡起来,仔细拍干净递给我。我一挥手打掉了递过来的书包“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你……你这娃咋这么不懂事呢?你不知道……”妈妈突然没有再说下去。我彻底绝望了,我疯也似地夺门而出,把眼泪和失望在这冷冰冰的风里冻结成一片冰封的拓片,上面写满了我的失望和对妈妈的不理解。
我没有地方可去,也不知道将前往什么地方。“去县里吧,或许能捡个活儿混口饭吃。”可一切并不走运。我见了三个店招工,可人家都嫌我太小,不敢要。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走到广场的一个略微隐蔽的角落,实在太累了,着墙蹲下来。手上到处都是土和灰,脏的我自己都不愿看。走得太急,我连自己攒了好久的哪张角票都没带。举目四望,没有一个可以认识的人。
不知道这下午的时间怎么可以过得这样漫长,好像一连过去了好几个世纪。夜幕徐徐落下,街上的灯也一盏一盏的亮起来,空气忽然没了太阳的温暖就寒到了人心里,毕竟,这春也才刚刚到来。
独自一人呆在灯火辉煌的广场上昏暗的角落,任霓虹的各色光亮把这个世界晕染成一片灯红酒绿。身体里饥饿和寒冷交相侵袭,我早就忘了早上冲出门时那些坚定的信念,我想回到那个温暖的家,想吃妈妈热好的饭菜,想拥着我小小的梦安安睡去。可那些与妈妈争吵的画面一幕幕突兀的撞进脑海,我犹豫了。
有时候,生存的本能可以让人屈服于内心的不满,回家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我无力的挪动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忘记了是怎么一步一步挪回去的。总之,在远远的看见家门的那一刻,我流泪了,不知是喜悦还是悲戚。门掩着,我轻轻的推了门进去,那扇门前所未有的重,仿佛积攒了百年的历史,融聚了所有的悲喜。桌子上盖着的饭只剩一点点余温,可摸上去,那么真切的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碗里晾了一碗水,我确实渴极了,端起碗就猛灌下去。等再把碗放回桌上是我才发现,碗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俊儿,回来就好,饭给你在桌子盖着,太凉的话热一下再吃。我出去了,你吃完睡一觉,明天赶紧上课,今儿我给你老师请假了,你去了一定要把课补上。记着把脏衣服换下来。还有,你爸爸干活时不小心摔伤了腰,医生说这一年半载怕是要静养了,咱们家就靠着你爸呢,我们要省着点儿花,妈不怪你,你还小,以后你会理解的。不要恨妈,行不?”原来妈妈一直瞒着我爸爸受伤的事,原来她一直在艰难的维持着这个家的生计,而我,竟然这么自私的为了一双球鞋跟妈妈……我的眼泪再也阻挡不住的流了下来,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斑驳交错的印痕,那些痕迹里灌满了我的无知和悔恨。
等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了,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红红的照亮鱼肚白的天空。我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妈妈就躺在床边上,她侧着身子略带艰难的屈身一片狭小的地带,身上只盖了一半的被子,脊背还晾在早晨冰冷的空气里。原来她是为了让她的儿子睡得更安稳竟不忍心挤着她,原来她是怕冻着她的儿子而甘心自己被冻,原来在她心里早就原谅了儿子的一切无知的过错。我的眼泪又一次涌满眼眶,可我努力的眨巴眨巴眼睛没让它们流出来,因为我想把最美的微笑留给清晨刚睁开眼的她。
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妈妈的脸,却发现我一直高昂的头竟忽视了那朴实无华里蕴含的这世上最美的含义。褪去了青春的芳华,却饱含了岁月的浸渍,额上那一道道闪光的皱纹便见证着一路上走过的那些历程。不带修饰,没有做作,只剩最纯净的肤色 。鬓角泛白的头发无声的昭示着“岁月不待人”的古训,阳光爬过窗棂照过来,在清晨的一片霞光里,妈妈笑了,阳光自由的裹紧她的每一绺头发。我看见妈妈的模样闪闪发光,照着和蔼、照着淳朴、照着所有与世无争的平和。
我轻轻的掖好被角,替妈妈盖上,然后我也躺下,我想融进妈妈的梦里,在那里,我还是小小的我,躺在妈妈的怀抱安安的睡,一切从未改变,一切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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