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55回上

红楼梦第55回上,第1张

且说元宵已过, 只因当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谜之集

刚将年事忙过, 凤姐儿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天天两三个太医用药凤姐儿自恃强壮, 虽不出门,然筹画计算,想起什么事来,便命平儿去回王夫人,任人谏劝,他只不听王夫人便觉失了膀臂,一人能有许多的精神凡有了大事,自己主张,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李纨协理李纨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王夫人便命探春合同李纨裁处,只说过了一月,凤姐将息好了,仍交与他谁知凤姐禀赋气血不足,兼年幼不知保养,平生争强斗智,心力更亏,故虽系小月,竟着实亏虚下来,一月之后, 复添了下红之症他虽不肯说出来,众人看他面目黄瘦,便知失于调养王夫人只令他好生服药调养,不令他操心他自己也怕成了大症,遗笑于人,便想偷空调养, 恨不得一时复旧如常 谁知一直服药调养到八九月间,才渐渐的起复过来,下红也渐渐止了此是后话

如今且说目今王夫人见他如此,探春与李纨暂难谢事,园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 因又特请了宝钗来,托他各处小心:"老婆子们不中用,得空儿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 夜里斗牌, 我都知道的凤丫头在外头,他们还有个惧怕,如今他们又该取便了好孩子,你还是个妥当人,你兄弟姊妹们又小,我又没工夫,你替我辛苦两天,照看照看凡有想不到的事,你来告诉我,别等老太太问出来,我没话回,那些人不好了,你只管说 他们不听,你来回我别弄出大事来才好"宝钗听说只得答应了

时届孟春,黛玉又犯了嗽疾湘云亦因时气所感,亦卧病于蘅芜苑,一天医药不断 探春同李纨相住间隔, 二人近日同事,不比往年,来往回话人等亦不便,故二人议定: 每日早晨皆到园门口南边的三间小花厅上去会齐办事,吃过早饭于午错方回房这三间厅原系预备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故省亲之后也用不着了,每日只有婆子们上夜 如今天已和暖,不用十分修饰,只不过略略的铺陈了,便可他二人起坐这厅上也有一匾, 题着"辅仁谕德"四字,家下俗呼皆只叫"议事厅"儿如今他二人每日卯正至此,午正方散凡一应执事媳妇等来往回话者,络绎不绝

众人先听见李纨独办, 各各心中暗喜,以为李纨素日原是个厚道多恩无罚的,自然比凤姐儿好搪塞 便添了一个探春,也都想着不过是个未出闺阁的青年**,且素日也最平和恬淡,因此都不在意,比凤姐儿前更懈怠了许多只三四日后,几件事过手, 渐觉探春精细处不让凤姐, 只不过是言语安静,性情和顺而已可巧连日有王公侯伯世袭官员十几处,皆系荣宁非亲即友或世交之家,或有升迁,或有黜降,或有婚丧红白等事, 王夫人贺吊迎送,应酬不暇,前边更无人他二人便一日皆在厅上起坐宝钗便一日在上房监察,至王夫人回方散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 他三人如此一理,更觉比凤姐儿当差时倒更谨慎了些因而里外下人都暗中抱怨说:"刚刚的倒了一个'巡海夜叉',又添了三个'镇山太岁',越性连夜里偷着吃酒顽的工夫都没了"

这日王夫人正是往锦乡侯府去赴席, 李纨与探春早已梳洗,伺候出门去后,回至厅上坐了 刚吃茶时,只见吴新登的媳妇进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 昨日回过太太, 太太说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来"说毕,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彼时来回话者不少,都打听他二人办事如何:若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 不但不畏伏,出二门还要编出许多笑话来取笑吴新登的媳妇心中已有主意, 若是凤姐前,他便早已献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凤姐儿拣择施行如今他藐视李纨老实,探春是青年的姑娘,所以只说出这一句话来,试他二人有何主见 探春便问李纨李纨想了一想,便道:"前儿袭人的妈死了,听见说赏银四十两 这也赏他四十两罢了 "吴新登家的听了,忙答应了是,接了对牌就走探春道:"你且回来 "吴新登家的只得回来探春道:"你且别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 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 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一问,吴新登家的便都忘了,忙陪笑回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少,谁还敢争不成"探春笑道:"这话胡闹依我说,赏一百倒好 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二奶奶"吴新登家的笑道:"既这么说,我查旧帐去,此时却记不得"探春笑道:"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 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凤姐姐还不算利害,也就是算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象我们没主意了"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 忙转身出来众媳妇们都伸舌头这里又回别的事

一时,吴家的取了旧帐来探春看时,两个家里的赏过皆二十两,两个外头的皆赏过四十两外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这两笔底下皆有原故: 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探春便递与李纨看了探春便说:"给他二十两银子把这帐留下,我们细看看"吴新登家的去了 忽见赵姨娘进来,李纨探春忙让坐赵姨娘开口便说道:"这屋里的人都踩下我的头去还罢了姑娘你也想一想,该替我出气才是"一面说,一面眼泪鼻涕哭起来探春忙道: "姨娘这话说谁,我竟不解谁踩姨娘的头说出来我替姨娘出气"赵姨娘道:" 姑娘现踩我,我告诉谁!"探春听说,忙站起来,说道:"我并不敢"李纨也站起来劝赵姨娘道:"你们请坐下,听我说我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你和你兄弟, 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 我还有什么脸连你也没脸面,别说我了!"探春笑道:"原来为这个我说我并不敢犯法违理"一面便坐了,拿帐翻与赵姨娘看,又念与他听,又说道:"这是祖宗手里旧规矩,人人都依着,偏我改了不成也不但袭人,将来环儿收了外头的,自然也是同袭人一样这原不是什么争大争小的事,讲不到有脸没脸的话上他是太太的奴才, 我是按着旧规矩办说办的好,领祖宗的恩典,太太的恩典,若说办的不均,那是他糊涂不知福,也只好凭他抱怨去太太连房子赏了人,我有什么有脸之处, 一文不赏, 我也没什么没脸之处依我说,太太不在家,姨娘安静些养神罢了,何苦只要操心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 太太满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还没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来作践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叫我管,那才正经没脸,连姨娘也真没脸! "一面说, 一面不禁滚下泪来赵姨娘没了别话答对,便说道:"太太疼你,你越发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疼,就把我们忘了"探春道:"我怎么忘了叫我怎么拉扯 这也问你们各人,那一个主子不疼出力得用的人那一个好人用人拉扯的"李纨在旁只管劝说: "姨娘别生气也怨不得姑娘,他满心里要拉扯,口里怎么说的出来"探春忙道:"这大嫂子也糊涂了我拉扯谁谁家姑娘们拉扯奴才了他们的好歹,你们该知道,与我什么相干"赵姨娘气的问道:"谁叫你拉扯别人去了你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 你如今现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依你 分明太太是好太太,都是你们尖酸刻薄,可惜太太有恩无处使姑娘放心,这也使不着你的银子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赵家呢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探春没听完,已气的脸白气噎,抽抽咽咽的一面哭,一面问道: "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我倒素习按理尊敬,越发敬出这些亲戚来了既这么说,环儿出去为什么赵国基又站起来,又跟他上学为什么不拿出舅舅的款来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 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谁给谁没脸 幸亏我还明白,但凡糊涂不知理的,早急了"李纨急的只管劝,赵姨娘只管还唠叨 忽听有人说:"二奶奶打发平姑娘说话来了"赵姨娘听说,方把口止住只见平儿进来,赵姨娘忙陪笑让坐,又忙问:"你奶奶好些我正要瞧去,就只没得空儿"李纨见平儿进来,因问他来做什么平儿笑道:"奶奶说,赵姨奶奶的兄弟没了,恐怕奶奶和姑娘不知有旧例,若照常例,只得二十两如今请姑娘裁夺着,再添些也使得"探春早已拭去泪痕, 忙说道:"又好好的添什么,谁又是二十四个月养下来的不然也是那出兵放马背着主子逃出命来过的人不成你主子真个倒巧,叫我开了例,他做好人,拿着太太不心疼的钱,乐的做人情你告诉他,我不敢添减,混出主意他添他施恩,等他好了出来,爱怎么添了去"平儿一来时已明白了对半,今听这一番话,越发会意,见探春有怒色,便不敢以往日喜乐之时相待,只一边垂手默侍

时值宝钗也从上房中来,探春等忙起身让坐未及开言,又有一个媳妇进来回事 因探春才哭了,便有三四个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靶镜等物来此时探春因盘膝坐在矮板榻上, 那捧盆的丫鬟走至跟前,便双膝跪下,高捧沐盆,那两个小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 平儿见待书不在这里,便忙上来与探春挽袖卸镯,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将探春面前衣襟掩了探春方伸手向面盆中盥沐那媳妇便回道: "回奶奶姑娘, 家学里支环爷和兰哥儿的一年公费"平儿先道:"你忙什么!你睁着眼看见姑娘洗脸,你不出去伺候着,先说话来二奶奶跟前你也这么没眼色来着姑娘虽然恩宽,我去回了二奶奶,只说你们眼里都没姑娘,你们都吃了亏,可别怨我"唬的那个媳妇忙陪笑道:"我粗心了"一面说,一面忙退出去

探春一面匀脸, 一面向平儿冷笑道:"你迟了一步,还有可笑的:连吴姐姐这么个办老了事的, 也不查清楚了,就来混我们幸亏我们问他,他竟有脸说忘了我说他回你主子事也忘了再找去 我料着你那主子未必有耐性儿等他去找"平儿忙笑道:"他有这一次,管包腿上的筋早折了两根姑娘别信他们那是他们瞅着大奶奶是个菩萨, 姑娘又是个腼腆**, 固然是托懒来混"说着,又向门外说道:"你们只管撒野,等奶奶大安了, 咱们再说"门外的众媳妇都笑道:"姑娘,你是个最明白的人,俗语说,`一人作罪一人当', 我们并不敢欺蔽**如今**是娇客,若认真惹恼了,死无葬身之地 "平儿冷笑道:"你们明白就好了"又陪笑向探春道:"姑娘知道二奶奶本来事多, 那里照看的这些, 保不住不忽略俗语说,`旁观者清',这几年姑娘冷眼看着,或有该添该减的去处二奶奶没行到, 姑娘竟一添减,头一件于太太的事有益,第二件也不枉姑娘待我们奶奶的情义了"话未说完,宝钗李纨皆笑道:"好丫头,真怨不得凤丫头偏疼他!本来无可添减的事,如今听你一说,倒要找出两件来斟酌斟酌,不辜负你这话" 探春笑道:"我一肚子气,没人煞性子,正要拿他奶奶出气去,偏他碰了来,说了这些话, 叫我也没了主意了 "一面说,一面叫进方才那媳妇来问:"环爷和兰哥儿家学里这一年的银子,是做那一项用的"那媳妇便回说:"一年学里吃点心或者买纸笔,每位有八两银子的使用"探春道:"凡爷们的使用,都是各屋领了月钱的环哥的是姨娘领二两, 宝玉的是老太太屋里袭人领二两,兰哥儿的是大奶奶屋里领怎么学里每人又多这八两原来上学去的是为这八两银子!从今儿起,把这一项蠲了平儿,回去告诉你奶奶, 我的话,把这一条务必免了"平儿笑道:"早就该免旧年奶奶原说要免的,因年下忙, 就忘了"那个媳妇只得答应着去了就有大观园中媳妇捧了饭盒来

待书素云早已抬过一张小饭桌来,平儿也忙着上菜探春笑道:"你说完了话干你的去罢,在这里忙什么"平儿笑道:"我原没事的二奶奶打发了我来,一则说话,二则恐这里人不方便, 原是叫我帮着妹妹们伏侍奶奶姑娘的"探春因问:"宝姑娘的饭怎么不端来一处吃"丫鬟们听说,忙出至檐外命媳妇去说:"宝姑娘如今在厅上一处吃, 叫他们把饭送了这里来"探春听说,便高声说道:"你别混支使人!那都是办大事的管家娘子们,你们支使他要饭要茶的,连个高低都不知道!平儿这里站着,你叫叫去"

平儿忙答应了一声出来那些媳妇们都忙悄悄的拉住笑道:"那里用姑娘去叫,我们已有人叫去了"一面说,一面用手帕ペ石矶上说:"姑娘站了半天乏了,这太阳影里且歇歇 "平儿便坐下又有茶房里的两个婆子拿了个坐褥铺下,说:"石头冷,这是极干净的, 姑娘将就坐一坐儿罢"平儿忙陪笑道:"多谢"一个又捧了一碗精致新茶出来, 也悄悄笑说:"这不是我们的常用茶,原是伺候姑娘们的,姑娘且润一润罢"平儿忙欠身接了, 因指众媳妇悄悄说道:"你们太闹的不象了他是个姑娘家,不肯发威动怒, 这是他尊重,你们就藐视欺负他果然招他动了大气,不过说他个粗糙就完了,你们就现吃不了的亏他撒个娇儿,太太也得让他一二分,二奶奶也不敢怎样你们就这么大胆子小看他,可是鸡蛋往石头上碰"众人都忙道:"我们何尝敢大胆了,都是赵姨奶奶闹的 "平儿也悄悄的说:"罢了,好奶奶们`墙倒众人推',那赵姨奶奶原有些倒三不着两,有了事都就赖他你们素日那眼里没人,心术利害,我这几年难道还不知道 二奶奶若是略差一点儿的,早被你们这些奶奶治倒了饶这么着,得一点空儿,还要难他一难,好几次没落了你们的口声众人都道他利害,你们都怕他,惟我知道他心里也就不算不怕你们呢前儿我们还议论到这里,再不能依头顺尾,必有两场气生那三姑娘虽是个姑娘,你们都横看了他二奶奶这些大姑子小姑子里头,也就只单畏他五分 你们这会子倒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正说着,只见秋纹走来众媳妇忙赶着问好,又说:"姑娘也且歇一歇,里头摆饭呢 等撒下饭桌子,再回话去"秋纹笑道:"我比不得你们,我那里等得"说着便直要上厅去平儿忙叫:"快回来"秋纹回头见了平儿,笑道:"你又在这里充什么外围的防护" 一面回身便坐在平儿褥上 平儿悄问:"回什么"秋纹道:"问一问宝玉的月银我们的月钱多早晚才领 "平儿道:"这什么大事你快回去告诉袭人,说我的话,凭有什么事今儿都别回 若回一件,管驳一件,回一百件,管驳一百件"秋纹听了,忙问:"这是为什么了 "平儿与众媳妇等都忙告诉他原故,又说:"正要找几件利害事与有体面的人开例作法子,镇压与众人作榜样呢何苦你们先来碰在这钉子上你这一去说了,他们若拿你们也作一二件榜样,又碍着老太太,太太,若不拿着你们作一二件,人家又说偏一个向一个, 仗着老太太,太太威势的就怕,也不敢动,只拿着软的作鼻子头你听听罢,二奶奶的事,他还要驳两件,才压的众人口声呢"秋纹听了,伸舌笑道:"幸而平姐姐在这里,没的臊一鼻子灰我赶早知会他们去"说着,便起身走了

接着宝钗的饭至,平儿忙进来伏侍那时赵姨娘已去,三人在板床上吃饭宝钗面南, 探春面西,李纨面东众媳妇皆在廊下静候,里头只有他们紧跟常侍的丫鬟伺候, 别人一概不敢擅入这些媳妇们都悄悄的议论说:"大家省事罢,别安着没良心的主意 连吴大娘才都讨了没意思, 咱们又是什么有脸的"他们一边悄议,等饭完回事只觉里面鸦雀无声,并不闻碗箸之声一时只见一个丫鬟将帘栊高揭,又有两个将桌抬出 茶房内早有三个丫头捧着三沐盆水, 见饭桌已出,三人便进去了,一回又捧出沐盆并漱盂来, 方有待书,素云,莺儿三个,每人用茶盘捧了三盖碗茶进去一时等他三人出来, 待书命小丫头子:"好生伺候着,我们吃饭来换你们,别又偷坐着去"众媳妇们方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安分回事,不敢如先前轻慢疏忽了

探春气方渐平,因向平儿道:"我有一件大事,把宝钗的话说了王夫人点头叹道: "若说我无德, 不该有这样好媳妇了"说着,更又伤心起来薛姨妈倒又劝了一会子, 因又提起袭人来, 说:"我见袭人近来瘦的了不得,他是一心想着宝哥儿但是正配呢理应守的,屋里人愿守也是有的惟有这袭人,虽说是算个屋里人,到底他和宝哥儿并没有过明路儿的 "王夫人道:"我才刚想着,正要等妹妹商量商量若说放他出去,恐怕他不愿意,又要寻死觅活的,若要留着他也罢,又恐老爷不依所以难处"薛姨妈道: "我看姨老爷是再不肯叫守着的再者姨老爷并不知道袭人的事,想来不过是个丫头, 那有留的理呢只要姊姊叫他本家的人来,狠狠的吩咐他,叫他配一门正经亲事,再多多的陪送他些东西那孩子心肠儿也好,年纪儿又轻,也不枉跟了姐姐会子,也算姐姐待他不薄了 袭人那里还得我细细劝他就是叫他家的人来也不用告诉他,只等他家里果然说定了好人家儿,我们还去打听打听,若果然足衣足食,女婿长的象个人儿,然后叫他出去"王夫人听了道:"这个主意很是不然叫老爷冒冒失失的一办,我可不是又害了一个人了么!"薛姨妈听了点头道:"可不是么!"又说了几句,便辞了王夫人,仍到宝钗房中去了

看见袭人泪痕满面,薛姨妈便劝解譬喻了一会W袭人本来老实,不是伶牙利齿的人, 薛姨妈说一句,他应一句,回来说道:"我是做下人的人,姨太太瞧得起我,才和我说这些话, 我是从不敢违拗太太的"薛姨妈听他的话,"好一个柔顺的孩子!"心里更加喜欢宝钗又将大义的话说了一遍,大家各自相安

过了几日, 贾政回家,众人迎接贾政见贾赦贾珍已都回家,弟兄叔侄相见,大家历叙别来的景况然后内眷们见了,不免想起宝玉来,又大家伤了一会子心贾政喝住道: "这是一定的道理如今只要我们在外把持家事,你们在内相助,断不可仍是从前这样的散慢别房的事,各有各家料理,也不用承总我们本房的事,里头全归于你,都要按理而行"王夫人便将宝钗有孕的话也告诉了,将来丫头们都劝放出去贾政听了, 点头无语

次日贾政进内, 请示大臣们,说是:"蒙恩感激,但未服阕,应该怎么谢恩之处,望乞大人们指教"众朝臣说是代奏请旨于是圣恩浩荡,即命陛见贾政进内谢了恩,圣上又降了好些旨意, 又问起宝玉的事来贾政据实回奏圣上称奇,旨意说,宝玉的文章固是清奇, 想他必是过来人,所以如此若在朝中,可以进用他既不敢受圣朝的爵位,便赏了一个"文妙真人"的道号贾政又叩头谢恩而出

回到家中,贾琏贾珍接着,贾政将朝内的话述了一遍,众人喜欢贾珍便回说:"宁国府第收拾齐全,回明了要搬过去栊翠庵圈在园内,给四妹妹静养"贾政并不言语, 隔了半日, 却吩咐了一番仰报天恩的话贾琏也趁便回说:"巧姐亲事,父亲太太都愿意给周家为媳"贾政昨晚也知巧姐的始末,便说:"大老爷大太太作主就是了莫说村居不好,只要人家清白,孩子肯念书,能够上进朝里那些官儿难道都是城里的人么" 贾琏答应了"是",又说:"父亲有了年纪,况且又有痰症的根子,静养几年,诸事原仗二老爷为主 "贾政道:"提起村居养静,甚合我意只是我受恩深重,尚未酬报耳"贾政说毕进内贾琏打发请了刘姥姥来,应了这件事刘姥姥见了王夫人等,便说些将来怎样升官,怎样起家,怎样子孙昌盛

正说着,丫头回道:"花自芳的女人进来请安"王夫人问几句话,花自芳的女人将亲戚作媒, 说的是城南蒋家的,现在有房有地,又有铺面,姑爷年纪略大了几岁,并没有娶过的,况且人物儿长的是百里挑一的王夫人听了愿意,说道:"你去应了,隔几日进来再接你妹子罢 "王夫人又命人打听,都说是好王夫人便告诉了宝钗,仍请了薛姨妈细细的告诉了袭人袭人悲伤不已,又不敢违命的,心里想起宝玉那年到他家去, 回来说的死也不回去的话, "如今太太硬作主张若说我守着,又叫人说我不害臊,若是去了,实不是我的心愿",便哭得咽哽难鸣,又被薛姨妈宝钗等苦劝,回过念头想道: "我若是死在这里,倒把太太的好心弄坏了我该死在家里才是"

于是, 袭人含悲叩辞了众人,那姐妹分手时自然更有一番不忍说袭人怀着必死的心肠上车回去,见了哥哥嫂子,也是哭泣

注入单人的话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但是不一定有很强的这种使用性质

扩展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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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有三头六臂,使用八种武器,分别是火尖枪、混天绫、斩妖剑、乾坤圈、金砖、九龙神火罩和阴阳剑,最后就是风火轮了。

风火轮—一风一火,状如太极,周转不已,故其威力可追风逐日,灼热无穷,上天入地,行空万里,速度极快。传说是由青鸾火凤所化而成,一蹬九万里,双足十八万里。

乾坤圈—金镯,会变化,可大可小,投掷攻击,百发百中,神力巨大,可翻江倒海,震荡乾坤。

火尖枪——全名“紫焰蛇矛火尖枪”,是神魔小说《封神演义》和传说故事中哪吒使用的兵器。枪头形如火焰状,枪尖能喷火,枪身一丈八长,可随意变化,共有两铤,能够合二为一,其内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为斩妖除魔的神器,威力不下轩辕剑。是极其罕有的仙家神器其为太乙真人所授。

对于其角色的记载源于元代《三教搜神大全》,活跃于明代古典小说《西游记》、《封神演义》、《封神榜》 等多部文学作品中。

西游记中的哪吒

《西游记》讲的是托塔天王生此子时,他左手掌上有个“哪”字,右手掌上有个“吒”字,故名哪吒。这太子三朝儿就下海净身闯祸,踏倒水晶宫,捉住蛟龙要抽筋为绦子。天王恐生后患,欲杀之。

哪吒奋怒将刀在手,割肉还母 剔骨还父,还了父精母血,一点灵魂径到西方极乐世界告佛。佛正与众菩萨讲经,只闻得幢幡宝盖有人叫道:“救命!”佛慧眼一看知是哪吒之魂,即将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哪吒遂得了性命。

运用神力,法降九十六洞妖魔,神通广大,后来要杀天王,报那剔骨之仇。天王无奈 告求我佛如来。如来以和为尚,赐他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那塔上层层有佛,艳艳光明。

唤哪吒以佛为父,解释了冤仇。后入天庭,被玉帝封为三坛海会大神;参与围剿花果山时,独自初战猴王三十合恶斗,逼孙悟空使三个神通,二次被分身败之。后唐僧取经时,哪吒曾多次帮忙,主要有大战青牛精、擒拿牛魔王、金鼻白老鼠等。

这是《封神英雄榜》第11集

第11集:布陷空阵捉姜子牙

凤青青鼓励石矶去找姬发,自己去找姜子牙。石矶夜晚闯进姬发的房间向姬发表白,姬发拒绝,石矶只能霸王硬上弓,却被姜子牙阻止。姬发误以为姜子牙欺负弱女子,与其大打出手,但在姜子牙的施法下,石矶败露逃脱。姜子牙觉得姬发目光短浅,个性急躁,有负西伯侯重望。石矶被姜子牙所伤,申公豹和青青束手无策,苏妲己赶到救了石矶。苏妲己得知姜子牙藏在李靖府中,与四妖商量着如何对付姜子牙。姜子牙正在后花园教哪吒练功,马招弟突然出现纠缠着姜子牙,马招弟看武吉在,便让武吉先带走哪吒。姜子牙感到身边有妖气,摆脱马招弟去寻妖,却被姬发拦住去路。姬发告知,他已得到李靖的允许,也可住入府中,希望姜子牙能告知能人异士的下落。妲己潜入李靖府,打晕武吉和牛小妹,自己变身武吉的样子去找姜子牙。牛小妹跑来告诉姜子牙,武吉被妖怪抓走了。姜子牙一听便知大事不妙,因为妖怪带走的还有哪吒。姬发随着姜子牙寻妖,苏妲己现身引姜子牙到骷髅山谷找回武吉和哪吒。妲己参照女娲石给的灵感在骷髅山谷摆了一个陷空阵,派五妖守阵等着姜子牙。姜子牙要去找哪吒和武吉,姬发一定要跟着,下崖路遇青青一番打斗,子牙带着姬发逃亡,遇上石矶,子牙看出东边西边都有人埋伏,推断其他两方也一定有人。果然见申公豹带着苏妲己出现,原来是他们布阵想杀姜子牙。金吒木吒担心哪吒和子牙出事,出门寻找。姬发敌不过苏妲己,被打倒在地,子牙一人敌六妖,力不从心。马招弟和牛小妹在悬崖上担心,恰逢金吒和木吒赶来,两女将两人推下谷要他们救人,恰巧金吒木吒跌在了布阵的两妖身上,阵破。子牙指挥两人再和妖怪正面交锋。马招弟和牛小妹在谷上助阵,不小心掉落谷底,正好子牙用在场五人组成千手观音阵和六个妖怪的阵法抗衡,大胜。此时申公豹把哪吒和武吉拉出来做人质,要子牙自击天灵盖自毁道行。危机关头,苏妲己和申公豹想要伤害哪吒,却不想哪吒自己可以防身。众人成功逃脱,苏妲己气晕,姬发也因为和妖怪的打斗受了内伤。李靖责怪哪吒出去惹事,要责罚他,众人劝李靖,帮忙说情,让哪吒躲过一劫。

第五十五回 辱亲女愚妾争闲气 欺幼主刁奴蓄险心

且说元宵已过,只因当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谜之集。

刚将年事忙过,凤姐儿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天天两三个太医用药。凤姐儿自恃强壮,虽不出门,然筹画计算,想起什么事来,便命平儿去回王夫人,任人谏劝,他只不听。

王夫人便觉失了膀臂,一人能有许多的精神?凡有了大事,自己主张;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李纨协理。李纨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王夫人便命探春合同李纨裁处,只说过了一月,凤姐将息好了,仍交与他。

谁知凤姐禀赋气血不足,兼年幼不知保养,平生争强斗智,心力更亏,故虽系小月,竟着实亏虚下来,一月之后,复添了下红之症。他虽不肯说出来,众人看他面目黄瘦,便知失于调养。

王夫人只令他好生服药调养,不令他操心。他自己也怕成了大症,遗笑于人,便想偷空调养,恨不得一时复旧如常。谁知一直服药调养到八九月间,才渐渐的起复过来,下红也渐渐止了。此是后话。

如今且说目今王夫人见他如此,探春与李纨暂难谢事,园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因又特请了宝钗来,托他各处小心:“老婆子们不中用,得空儿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夜里斗牌,我都知道的。凤丫头在外头,他们还有个惧怕,如今他们又该取便了。好孩子,你还是个妥当人,你兄弟姊妹们又小,我又没工夫,你替我辛苦两天,照看照看。凡有想不到的事,你来告诉我,别等老太太问出来,我没话回。那些人不好了,你只管说。他们不听,你来回我。别弄出大事来才好。”宝钗听说只得答应了。

时届孟春(农历正月),黛玉又犯了嗽疾。湘云亦因时气所感,亦卧病于蘅芜苑,一天医药不断。

探春同李纨相住间隔,二人近日同事,不比往年,来往回话人等亦不便,故二人议定:每日早晨皆到园门口南边的三间小花厅上去会齐办事,吃过早饭于午错方回房。

这三间厅原系预备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故省亲之后也用不着了,每日只有婆子们上夜。

如今天已和暖,不用十分修饰,只不过略略的铺陈了,便可他二人起坐。

这厅上也有一匾,题着“辅仁谕德”四字,家下俗呼皆只叫“议事厅”儿。

如今他二人每日卯正(6时)至此,午正(正午十二时)方散。凡一应执事媳妇等来往回话者,络绎不绝。

众人先听见李纨独办,各各心中暗喜,以为李纨素日原是个厚道多恩无罚的,自然比凤姐儿好搪塞。便添了一个探春,也都想着不过是个未出闺阁的青年**,且素日也最平和恬淡,因此都不在意,比凤姐儿前更懈怠了许多。

只三四日后,几件事过手,渐觉探春精细处不让凤姐,只不过是言语安静,性情和顺而已。可巧连日有王公侯伯世袭官员十几处,皆系荣宁非亲即友或世交之家,或有升迁,或有黜chù降,或有婚丧红白等事,王夫人贺吊迎送,应酬不暇,前边更无人。

他二人便一日皆在厅上起坐。宝钗便一日在上房监察,至王夫人回方散。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

他三人如此一理,更觉比凤姐儿当差时倒更谨慎了些。因而里外下人都暗中抱怨说:“刚刚的倒了一个‘巡海夜叉’,又添了三个’镇山太岁’,越性连夜里偷着吃酒顽的工夫都没了。”

这日王夫人正是往锦乡侯府去赴席,李纨与探春早已梳洗,伺候出门去后,回至厅上坐了。刚吃茶时,只见吴新登的媳妇进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昨日回过太太,太太说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来。”说毕,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

彼时来回话者不少,都打听他二人办事如何:若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伏,出二门还要编出许多笑话来取笑。

吴新登的媳妇心中已有主意,若是凤姐前,他便早已献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凤姐儿拣择施行。

如今他藐视李纨老实,探春是青年的姑娘,所以只说出这一句话来,试他二人有何主见。

探春便问李纨。李纨想了一想,便道:“前儿袭人的妈死了,听见说赏银四十两。这也赏他四十两罢了。”

吴新登家的听了,忙答应了是,接了对牌就走。

探春道:“你且回来。”吴新登家的只得回来。

探春道:“你且别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

一问,吴新登家的便都忘了,忙陪笑回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少,谁还敢争不成?”

探春笑道:“这话胡闹。依我说,赏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二奶奶。”

吴新登家的笑道:“既这么说,我查旧帐去,此时却记不得。”

探春笑道:“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凤姐姐还不算利害,也就是算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像我们没主意了。”

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忙转身出来。众媳妇们都伸舌头。这里又回别的事。

一时,吴家的取了旧帐来。探春看时,两个家里的赏过皆二十两,两个外头的皆赏过四十两。外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这两笔底下皆有原故: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探春便递与李纨看了。

探春便说:“给他二十两银子。把这帐留下,我们细看看。”吴新登家的去了。

忽见赵姨娘进来(探春生母),李纨探春忙让坐。赵姨娘开口便说道:“这屋里的人都踩下我的头去还罢了。姑娘你也想一想,该替我出气才是。”一面说,一面眼泪鼻涕哭起来。

探春忙道:“姨娘这话说谁,我竟不解。谁踩姨娘的头?说出来我替姨娘出气。”

赵姨娘道:“姑娘现踩我,我告诉谁!”

探春听说,忙站起来,说道:“我并不敢。”李纨也站起来劝。

赵姨娘道:“你们请坐下,听我说。我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你和你兄弟,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连你也没脸面,别说我了!”

探春笑道:“原来为这个。我说我并不敢犯法违理。”一面便坐了,拿帐翻与赵姨娘看,又念与他听,又说道:“这是祖宗手里旧规矩,人人都依着,偏我改了不成?也不但袭人,将来环儿收了外头的,自然也是同袭人一样。这原不是什么争大争小的事,讲不到有脸没脸的话上。

他是太太的奴才,我是按着旧规矩办。说办的好,领祖宗的恩典,太太的恩典,若说办的不均,那是他糊涂不知福,也只好凭他抱怨去。太太连房子赏了人,我有什么有脸之处,一文不赏,我也没什么没脸之处。

依我说,太太不在家,姨娘安静些养神罢了,何苦只要操心。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

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

太太满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还没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来作践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叫我管,那才正经没脸,连姨娘也真没脸!”一面说,一面不禁滚下泪来。

赵姨娘没了别话答对,便说道:“太太疼你,你越发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疼,就把我们忘了。”

探春道:“我怎么忘了?叫我怎么拉扯?这也问你们各人,那一个主子不疼出力得用的人?那一个好人用人拉扯的?”

李纨在旁只管劝说:“姨娘别生气。也怨不得姑娘,他满心里要拉扯,口里怎么说的出来。”

探春忙道:“这大嫂子也糊涂了。我拉扯谁?谁家姑娘们拉扯奴才了?他们的好歹,你们该知道,与我什么相干。”

赵姨娘气的问道:“谁叫你拉扯别人去了?你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你如今现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依你?分明太太是好太太,都是你们尖酸刻薄,可惜太太有恩无处使。

姑娘放心,这也使不着你的银子。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赵家呢。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

探春没听完,已气的脸白气噎,抽抽咽咽的一面哭,一面问道:“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王子腾,嫡母舅舅),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

我倒素习按理尊敬,越发敬出这些亲戚来了。既这么说,环儿出去为什么赵国基又站起来,又跟他上学?为什么不拿出舅舅的款来?

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谁给谁没脸?幸亏我还明白,但凡糊涂不知理的,早急了。”

李纨急的只管劝,赵姨娘只管还唠叨。

忽听有人说:“二奶奶打发平姑娘说话来了。”赵姨娘听说,方把口止住。

只见平儿进来,赵姨娘忙陪笑让坐,又忙问:“你奶奶好些?我正要瞧去,就只没得空儿。”

李纨见平儿进来,因问他来做什么。平儿笑道:“奶奶说,赵姨奶奶的兄弟没了,恐怕奶奶和姑娘不知有旧例,若照常例,只得二十两。如今请姑娘裁夺着,再添些也使得。”

探春早已拭去泪痕,忙说道:“又好好的添什么,谁又是二十四个月养下来的?不然也是那出兵放马背着主子逃出命来过的人不成?

你主子真个倒巧,叫我开了例,他做好人,拿着太太不心疼的钱,乐的做人情。你告诉他,我不敢添减,混出主意。他添他施恩,等他好了出来,爱怎么添了去。”

平儿一来时已明白了对半,今听这一番话,越发会意,见探春有怒色,便不敢以往日喜乐之时相待,只一边垂手默侍。

时值宝钗也从上房中来,探春等忙起身让坐。未及开言,又有一个媳妇进来回事。因探春才哭了,便有三四个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靶镜等物来。

此时探春因盘膝坐在矮板榻上,那捧盆的丫鬟走至跟前,便双膝跪下,高捧沐盆,那两个小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

平儿见侍书不在这里,便忙上来与探春挽袖卸镯,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将探春面前衣襟掩了。探春方伸手向面盆中盥沐。

那媳妇便回道:“回奶奶姑娘,家学里支环爷和兰哥儿的一年公费。”

平儿先道:“你忙什么!你睁着眼看见姑娘洗脸,你不出去伺候着,先说话来。二奶奶跟前你也这么没眼色来着?姑娘虽然恩宽,我去回了二奶奶,只说你们眼里都没姑娘,你们都吃了亏,可别怨我。”

唬的那个媳妇忙陪笑道:“我粗心了。”一面说,一面忙退出去。

探春一面匀脸,一面向平儿冷笑道:“你迟了一步,还有可笑的:连吴姐姐这么个办老了事的,也不查清楚了,就来混我们。幸亏我们问他,他竟有脸说忘了。我说他回你主子事也忘了再找去?我料着你那主子未必有耐性儿等他去找。”

平儿忙笑道:“他有这一次,管包腿上的筋早折了两根。姑娘别信他们。那是他们瞅着大奶奶是个菩萨,姑娘又是个腼腆**,固然是托懒来混。”说着,又向门外说道:“你们只管撒野,等奶奶大安了,咱们再说。”

门外的众媳妇都笑道:“姑娘,你是个最明白的人,俗语说,‘一人作罪一人当’,我们并不敢欺蔽**。如今**是娇客,若认真惹恼了,死无葬身之地。”

平儿冷笑道:“你们明白就好了。”又陪笑向探春道:“姑娘知道二奶奶本来事多,那里照看的这些,保不住不忽略。俗语说,‘旁观者清’,这几年姑娘冷眼看着,或有该添该减的去处二奶奶没行到,姑娘竟一添减,头一件于太太的事有益,第二件也不枉姑娘待我们奶奶的情义了。”

话未说完,宝钗李纨皆笑道:“好丫头,真怨不得凤丫头偏疼他!本来无可添减的事,如今听你一说,倒要找出两件来斟酌斟酌,不辜负你这话。”

探春笑道:“我一肚子气,没人煞性子,正要拿他奶奶出气去,偏他碰了来,说了这些话,叫我也没了主意了。”一面说,一面叫进方才那媳妇来问:“环爷和兰哥儿家学里这一年的银子,是做那一项用的?”

那媳妇便回说:“一年学里吃点心或者买纸笔,每位有八两银子的使用。”

探春道:“凡爷们的使用,都是各屋领了月钱的。环哥的是姨娘领二两,宝玉的是老太太屋里袭人领二两,兰哥儿的是大奶奶屋里领。怎么学里每人又多这八两?原来上学去的是为这八两银子!从今儿起,把这一项蠲juān了。平儿,回去告诉你奶奶,我的话,把这一条务必免了。”

平儿笑道:“早就该免。旧年奶奶原说要免的,因年下忙,就忘了。”

那个媳妇只得答应着去了。就有大观园中媳妇捧了饭盒来。

侍书素云早已抬过一张小饭桌来,平儿也忙着上菜。

探春笑道:“你说完了话干你的去罢,在这里忙什么。”

平儿笑道:“我原没事的。二奶奶打发了我来,一则说话,二则恐这里人不方便,原是叫我帮着妹妹们伏侍奶奶姑娘的。”

探春因问:“宝姑娘的饭怎么不端来一处吃?”丫

鬟们听说,忙出至檐外命媳妇去说:“宝姑娘如今在厅上一处吃,叫他们把饭送了这里来。”

探春听说,便高声说道:“你别混支使人!那都是办大事的管家娘子们,你们支使他要饭要茶的,连个高低都不知道!平儿这里站着,你叫叫去。”

平儿忙答应了一声出来。那些媳妇们都忙悄悄的拉住笑道:“那里用姑娘去叫,我们已有人叫去了。”

一面说,一面用手帕撢dǎn石矶上说:“姑娘站了半天乏了,这太阳影里且歇歇。”

平儿便坐下。又有茶房里的两个婆子拿了个坐褥铺下,说:“石头冷,这是极干净的,姑娘将就坐一坐儿罢。”

平儿忙陪笑道:“多谢。”

一个又捧了一碗精致新茶出来,也悄悄笑说:“这不是我们的常用茶,原是伺候姑娘们的,姑娘且润一润罢。”

平儿忙欠身接了,因指众媳妇悄悄说道:“你们太闹的不像了。他是个姑娘家,不肯发威动怒,这是他尊重,你们就藐视欺负他。果然招他动了大气,不过说他个粗糙就完了,你们就现吃不了的亏。他撒个娇儿,太太也得让他一二分,二奶奶也不敢怎样。你们就这么大胆子小看他,可是鸡蛋往石头上碰。”

众人都忙道:“我们何尝敢大胆了,都是赵姨奶奶闹的。”

平儿也悄悄的说:“罢了,好奶奶们。‘墙倒众人推’,那赵姨奶奶原有些倒三不着两,有了事都就赖他。你们素日那眼里没人,心术利害,我这几年难道还不知道?

二奶奶若是料差一点儿的,早被你们这些奶奶治倒了。饶这么着,得一点空儿,还要难他一难,好几次没落了你们的口声。众人都道他利害,你们都怕他,惟我知道他心里也就不算不怕你们呢。前儿我们还议论到这里,再不能依头顺尾,必有两场气生。

那三姑娘虽是个姑娘,你们都横看了他。二奶奶这些大姑子小姑子里头,也就只单畏他五分。你们这会子倒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正说着,只见秋纹走来。众媳妇忙赶着问好,又说:“姑娘也且歇一歇,里头摆饭呢。等撒下饭桌子,再回话去。”

秋纹笑道:“我比不得你们,我那里等得。”说着便直要上厅去。

平儿忙叫:“快回来。”

秋纹回头见了平儿,笑道:“你又在这里充什么外围的防护?”一面回身便坐在平儿褥上。

平儿悄问:“回什么?”

秋纹道:“问一问宝玉的月银我们的月钱多早晚才领。”

平儿道:“这什么大事。你快回去告诉袭人,说我的话,凭有什么事今儿都别回。若回一件,管驳一件,回一百件,管驳一百件。”

秋纹听了,忙问:“这是为什么了?”

平儿与众媳妇等都忙告诉他原故,又说:“正要找几件利害事与有体面的人开例作法子,镇压与众人作榜样呢。何苦你们先来碰在这钉子上。你这一去说了,他们若拿你们也作一二件榜样,又碍着老太太,太太,若不拿着你们作一二件,人家又说偏一个向一个,仗着老太太,太太威势的就怕,也不敢动,只拿着软的作鼻子头。你听听罢,二奶奶的事,他还要驳两件,才压的众人口声呢。”

秋纹听了,伸舌笑道:“幸而平姐姐在这里,没的臊一鼻子灰。我赶早知会他们去。”说着,便起身走了。

接着宝钗的饭至,平儿忙进来伏侍。那时赵姨娘已去,三人在板床上吃饭。宝钗面南,探春面西,李纨面东。众媳妇皆在廊下静候,里头只有他们紧跟常侍的丫鬟伺候,别人一概不敢擅入。

这些媳妇们都悄悄的议论说:“大家省事罢,别安着没良心的主意。连吴大娘才都讨了没意思,咱们又是什么有脸的。”

他们一边悄议,等饭完回事。只觉里面鸦雀无声,并不闻碗箸之声。一时只见一个丫鬟将帘栊高揭,又有两个将桌抬出。茶房内早有三个丫头捧着三沐盆水,见饭桌已出,三人便进去了,一回又捧出沐盆并漱盂来,方有侍书,素云,莺儿三个,每人用茶盘捧了三盖碗茶进去。

一时等他三人出来,侍书命小丫头子:“好生伺候着,我们吃饭来换你们,别又偷坐着去。”众媳妇们方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安分回事,不敢如先前轻慢疏忽了。

探春气方渐平,因向平儿道:“我有一件大事,早要和你奶奶商议,如今可巧想起来。你吃了饭快来。宝姑娘也在这里,咱们四个人商议了,再细细问你奶奶可行可止。”平儿答应回去。

凤姐因问何去这一日,平儿便笑着将方才的原故细细说与他听。

凤姐儿笑道:“好,好,好,好个三姑娘!我说他不错。只可惜他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

平儿笑道:“奶奶也说糊涂话了。他便不是太太养的,难道谁敢小看他,不与别的一样看了?”

凤姐儿叹道:“你那里知道,虽然庶出一样,女儿却比不得男人,将来攀亲时,如今有一种轻狂人,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殊不知别说庶出,便是我们的丫头,比人家的**还强呢。将来不知那个没造化的挑庶正误了事呢,也不知那个有造化的不挑庶正的得了去。”

说着,又向平儿笑到:“你知道,我这几年生了多少省俭的法子,一家子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是骑上老虎了。虽然看破些,无奈一时也难宽放;二则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凡百大小事仍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却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多省俭了,外人又笑话,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人也抱怨刻薄;若不趁早儿料理省俭之计,再几年就都赔尽了。”

平儿道:“可不是这话!将来还有三四位姑娘,还有两三个小爷,一位老太太,这几件大事未完呢。”

凤姐儿笑道:“我也虑到这里,倒也够了:宝玉和林妹妹他两个一娶一嫁,可以使不着官中的钱,老太太自有梯己拿出来。二姑娘是大老爷那边的,也不算。剩了三四个,满破着每人花上一万银子。环哥娶亲有限,花上三千两银子,不拘那里省一抿子也就够了。老太太事出来,一应都是全了的,不过零星杂项,便费也满破三五千两。

如今再俭省些,陆续也就够了。只怕如今平空又生出一两件事来,可就了不得了。----咱们且别虑后事,你且吃了饭,快听他商议什么。这正碰了我的机会,我正愁没个膀臂。

虽有个宝玉,他又不是这里头的货,纵收伏了他也不中用。大奶奶是个佛爷,也不中用。二姑娘更不中用,亦且不是这屋里的人。四姑娘小呢。兰小子更小。环儿更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只等有热灶火坑让他钻去罢。真真一个娘肚子里跑出这个天悬地隔的两个人来,我想到这里就不伏。

再者林丫头和宝姑娘他两个倒好,偏又都是亲戚,又不好管咱家务事。况且一个是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一个是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也给十分去问他。

倒只剩了三个姑娘一个,心里嘴里都也来的。又是咱家的正人,太太又疼他,虽然面上淡淡的,皆因是赵姨娘那老东西闹的,心里却是和宝玉一样呢。比不得环儿,实在令人难疼,要依我的性早撵出去了。

如今他既有这主意,正该和他协同,大家做个膀臂,我也不孤不独了。按正理,天理良心上论,咱们有他这个人帮着,咱们也省些心,于太太的事也有益。

若按私心藏奸上论,我也太行毒了,也该抽头退步。回头看了看,再要穷追苦克,人恨极了,暗地里笑里藏刀,咱们两个才四个眼睛,两个心,一时不防,倒弄坏了。趁着紧溜之中,他出头一料理,众人就把往日咱们的恨暂可解了。

还有一件,我虽知你极明白,恐怕你心里挽不过来,如今嘱咐你:他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他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利害一层了。

如今俗语‘擒贼必先擒王’,他如今要作法开端,一定是先拿我开端。倘或他要驳我的事,你可别分辩,你只越恭敬,越说驳的是才好。千万别想着怕我没脸,和他一犟,就不好了。”

平儿不等说完,便笑道:“你太把人看糊涂了。我才已经行在先,这会子又反嘱咐我。”凤姐儿笑道:“我是恐怕你心里眼里只有了我,一概没有别人之故,不得不嘱咐。既已行在先,更比我明白了。你又急了,满口里‘你’‘我’起来。”

平儿道:“偏说‘你’!你不依,这不是嘴巴子,再打一顿。难道这脸上还没尝过的不成!”

凤姐儿笑道:“你这小蹄子,要掂多少过子罢。看我病的这样,还来怄我。过来坐下,横竖没人来,咱们一处吃饭是正经。”

说着,丰儿等三四个小丫头进来放小炕桌。凤姐只吃燕窝粥,两碟子精致小菜,每日分例菜已暂减去。

丰儿便将平儿的四样分例菜端至桌上,与平儿盛了饭来。平儿屈一膝于炕沿之上,半身犹立于炕下,陪着凤姐儿吃了饭,伏侍漱盥。漱毕,嘱咐了丰儿些话,方往探春处来。只见院中寂静,人已散去。要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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