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表哥对我表白

我上高中的时候，表哥在上大学，那时我们的联系主要是电话。有一次，他在电话中神秘地告诉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贾宝玉，我一直理解为他在臭美，不就是脸长得白点，眼睛大点，眼皮双点，个子高点吗？对了，爱哭这一点倒有点像贾宝玉。那时，我并没有熟读红楼梦，也并没想起贾宝玉一直喜欢着自己的表妹。

表哥只比我大两岁，小时候真的很爱哭。每次到他家我都喜欢逗他玩，因为我随便一逗，他就要哭，感觉像我的洋娃娃一样，碰一碰就能发出声来，非常有趣。我会趁他上厕所时，把他的作业本藏起来，他缠着我陪他做任何游戏，我都不配合。

每次他都会哭着喊舅妈：“妹妹不跟我玩了。”每次舅妈都会教导表哥，要让着妹妹，哄着妹妹。我就站在旁边面带微笑，我想他真是个爱哭鼻子的傻小子。事后，表哥也不觉得委屈和生气，总是屁颠屁颠地又缠着我玩。

我喜欢表哥喊我妹妹，从小到大从没直呼过我的姓名。就算现在我都当娘的人了，他每次还是喊我妹妹，他的声音很温柔，上学的时候一直是学校播音室的主持人。每次听到他喊我妹妹，总有一种自己还是小孩的感觉。

上小学时，我们在同一所学校，那时男生和女生之间经常打闹，女生都是比较彪悍的，逮着男生就是一阵乱捶，虽然男生被扯得衣衫不整，哇哇乱叫，我们视做一种有爱互动的游戏。有时我遇到表哥，也朝他背上乱捶几下，就迅速跑开，他从来不还手。我为自己能捶打高年级的男生而沾沾自喜，在班上特有面儿。不过表哥也有使坏的时候，趁我不注意偷袭我，在我背上轻轻拍两下，就笑着逃走。

表哥上大学时，我还上着高中，那时手机开始普及起来，他开始经常跟我打电话，但是很少见面，因为我的学校封闭式管理，只能周日放假半天，我还记得为数不多的那次见面。

那天，表哥在校门外等了我半天，我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路上我想着今天要让他带我去吃什么大餐呢？走出校门，看见表哥身旁站着一个女生，个子和我般高，踩着高跟鞋，五官清秀，脖子上挂着项链，打扮稍显成熟。

表哥跑过来凑在我耳边悄悄说：“怎么样，我女朋友漂亮吧？”

“怎么这么老？”我是说的真心话，那时我觉得表哥跟我都还是孩子，怎么能找那么老的女朋友，当时我的脑袋只能接受纯情的校服爱情。

表哥并没有碍于女朋友在场，对我有所疏离，还是照常和我勾肩搭背，耳鬓厮磨。那个姐姐也特别照顾我，对我嘘寒问暖，我突然觉得多个姐姐也不错。姐姐还告诉我，表哥经常提起我，还告诉了她我的很多糗事，当时我在心里真的问候了表哥很多遍。可那小子在旁边，像慈母般看着我们这对亲密无间的姐妹。他还趁姐姐转身时，不地道地吐槽，夸张地说姐姐其实很胖，没准超过120斤。我狠狠地训斥了他的不厚道，怎么能如此说我和蔼可亲的姐姐呢。

我上大学时，表哥正忙着找工作，再见到他时，他身边已经没有了姐姐，也不再粉面小生，嘴角开始露出胡渣，柔顺的头发也修成了平头，上了发胶，头顶像刺猬一样根根分明。

我笑他：“怎么一夜之间成大叔了，不过平头我喜欢，洗不洗头都不会显得邋遢，就是不知道扎不扎手。”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因为他非拉着我的手，不依不挠地要在大街上试试是否真的扎手。我勉为其难地摸了摸，就像摸着自己的爱犬一样，头发粗糙坚韧，触感还真棒。

临分别时，表哥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妹妹，我爸在成都给我找了个银行的工作，你说我要不要去？”

“去啊，银行的工作你不去，留在这里当民工啊？”我有点鄙视他的傻样。

表哥嘟囔着什么，一直没说出来，只说晚上再给我打电话。临上车，我又调侃了他几句，他故作生气地要教训我，突然在我屁股上拍打了一下，我的思想有一瞬间是停止的，是该尴尬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因为我觉得我们这个年龄，实在不适合做这样两小无猜的事了。表哥一脸教训得逞的得意忘形，让我瞬间轻松地释然了，Y的，就是个恶作剧吧。

那天晚上，表哥如约打来电话，吞吞吐吐半天，我有些着急，我知道他最近找工作不是太顺利。

他说:“以前你姐姐说我对你真好，说我是不是……”

“你说什么，能不能大声点！”我大声地对着电话吼着。

“有些话只能说一遍。”表哥声音更小了。

我忘了那晚电话里，我们又胡扯了些什么，没多久听说表哥去了成都，我也忙于交男朋友，而疏于与他联系。

直到大学毕业，我来到外省上班的第一个月，有一天晚上，我拨通了表哥的电话，我开始狂吐槽，我是如何艰难找工作，是如何在外地孤单无助的。我以为表哥会像往常一样和我开开玩笑，哄我开心开心，没想到表哥一阵沉默后说。

“妹妹，你长大了。”

我竟无言以对，是的，我长大了，你也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

我又想起那晚表哥在电话中说：“以前你姐姐说我对你真好，说我是不是喜欢你呀！”这句话我其实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