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夫闲居在家,虽然富有,然而却没有权势,那些卿相、侍中一类有官位的宾客越来越少。等到魏其侯失去了权势,也很想依靠灌夫整一整那些以前巴结他而后抛弃他的人,而灌夫也想依靠魏其侯的关系与列侯、宗室有个交往,抬高自己的身价。两人相互援引借重,来来往往亲密的像父子一样。彼此非常投契,非常要好,没有一点嫌忌,只恨相识得太晚了。
灌夫家居虽富,然失势,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势,亦欲倚灌夫引绳批根生平慕之后弃之者。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为名高。两人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驩甚,无厌,恨相知晚也。
灌夫的姐姐死了,灌夫为她服丧。一天,灌夫去拜访丞相,丞相慢悠悠地说道:“我本想和你一起去拜访魏其侯的,可惜恰巧碰上了你在服丧。”灌夫说:“将军肯屈驾光临魏其侯家,我灌夫岂敢因为服丧而推辞呢!请让我告诉魏其侯做好请客的准备,将军明天早上早早光临。”武安侯答应了。灌夫把邀请武安侯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其侯。魏其侯和他的夫人特地多买了许多肉和酒,连夜打扫房屋,早早地布置起来,直到天明。天蒙蒙一亮,魏其侯就让门下的人在宅前等候。但一直等到中午,丞相还是没有来。魏其侯对灌夫说:“丞相难道忘了这事了吗?”灌夫心里很不高兴,说:“我虽在服丧,但仍然答应陪他来赴会,他应当前来才是。”于是,灌夫驾了车,亲自前往迎接丞相。丞相前一天答应灌夫的话只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根本没有真要去的意思。等到灌夫找上门来,丞相还睡着没起来。于是,灌夫进去见他,说:“昨天幸蒙将军答应到魏其侯家去做客,魏其侯夫妇置办了酒宴,从一大早到现在,都还没敢动一口呢!”武安侯作出惊讶的样子道歉说:“我昨天喝醉了酒,忘掉了跟你说过的话。”武安侯就让驱车前往魏其侯家,但又走得很慢,灌夫更加气愤。喝酒喝到将醉,灌夫起舞助兴,舞毕邀请丞相,丞相竟然不肯起身,灌夫便在席间的谈话中讲了冒犯丞相的话。魏其侯就把灌夫扶走了,向丞相赔礼道歉。丞相就在魏其侯家喝酒,一直喝到夜里,欢欢喜喜地尽兴告辞而去。
灌夫有服,过丞相。丞相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会仲孺有服。”灌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魏其侯,夫安敢以服为解!请语魏其侯帐具,将军旦日蚤临。”武安许诺。灌夫具语魏其侯如所谓武安侯。魏其与其夫人益市牛酒,夜洒埽,早帐具至旦。平明,令门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来。魏其谓灌夫曰:“丞相岂忘之哉?”灌夫不怿,曰:“夫以服请,宜往。”乃驾,自往迎丞相。丞相特前戏许灌夫,殊无意往。及夫至门,丞相尚卧。于是夫入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尝食。”武安鄂谢曰:“吾昨日醉,忽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丞相,丞相不起,夫从坐上语侵之。魏其乃扶灌夫去,谢丞相。丞相卒饮至夜,极如饥似欢而去。
元光四年的春天,丞相上奏说,灌夫家在颍川,横行霸道,百姓深受其苦,请求皇帝查办处理。皇上说:“这本来就是丞相职内的事情,何须请示。”而灌夫也掌握了丞相的一些秘密事,如非法牟取财利,接受淮南王的贿金,并说过很不适当的话语等,后来宾客在中间调停劝解,双方才停止了纠纷,彼此和解。
元光四年春,丞相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请。”灌夫亦持丞相阴事,为奸利,受淮南王金与语言。宾客居闲,遂止,俱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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